“為什么?”蕭練冷聲問道。
馬澄不屑地笑笑:“王爺,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我只是去太子書房找些東西而已。”
“我是問你,為什么不殺我?”
馬澄眼波微動,臉上閃過一絲愕然。
“你若是要殺我,可以有很多機會。可你并沒有動手,為什么?”
這便是馬澄最后悔,卻又永遠不可能去做的事:“這不是你的錯。”
“先太子做錯了什么?”王寶明被徐婉瑜扶著,搖搖晃晃地走進了書院。“你是一個孤兒,先太子自三歲就將你帶回太子府。雖然你只是法身的書童,但太子府何曾虧待過你分毫?”
馬澄咬牙切齒道:“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殺父殺母?”
馬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你們以為當時我年紀尚幼,不記事,就可欺我嗎?!寧蠻南襄夾道,蕭長懋殺我父母,滅我闔族上下百余口人,此仇難道不該報?”
王寶明身子晃了晃:“寧蠻南襄夾道?你是廩君蠻族?”
王寶明精神恍惚,無法再向眾人解釋。倒是蕭子敬曾任雍州刺史,對廩君蠻族還略知一二:“那時先太子正是雍州刺史,廩君蠻族在寧蠻南襄拉起了白虎旗。皇上派先太子去勸降多次,廩君蠻族非但不聽,還意圖勾結北朝侵我大齊邊境。先太子臨危受命,于寧蠻夾道殲滅廩君蠻族,才解了我大齊邊境之危。可是廩君蠻族之人大多皮膚黝黑且圓臉擴耳,你看上去并不像是廩君蠻族人。”
馬澄雙眼通紅幾欲滴出血來:“那是因為我母親是漢族。這也是蕭長懋當初沒殺我的原因!”
王寶明哀聲道:“若不是你父母叛亂,又如何會遭此禍端?自先太子將你帶回太子府,一直好生教養你,難道還不夠嗎?”
馬澄好笑地看著王寶明:“我原本是廩君蠻族的主君之子。你殺我父母,給我一餐飯食,一件衣穿,我便要感恩于你?這是什么道理!”
“你真的半分感情也沒有嗎?”
說話的是淳兒。她從八年前隨何婧英一同進了南郡王府開始,就常與馬澄在一起。雖然嘴上不說,但旁人都看得出來,二人也算情投意合。
淳兒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就是不肯落下:“我問你,我們去雍州的行程是不是你告訴別人的?”
馬澄不敢看淳兒,頭埋得低低的:“是。”
“小姐在雍州,要去山中救人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說的?”
“我只是將苗山荷交給了蕭云昌。我并不知道他會下此毒手!”
“那與你所做的又有何區別!”
馬澄自知無法辯解,此番是活不了了。大仇已報,此生唯有一樁遺憾,那就是淳兒:“淳兒,我做錯了許多事。但我不后悔。我對你也是真心的,若有來生…”
“啪”淳兒一巴掌摔在馬澄臉上:“你背叛了小姐,就是背叛了我!莫說什么來生,就是今生你我也只有可能是仇人!”一直在眼中打轉的淚水,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你為什么要陷害小姐!”
“陷害王妃的不是我。那日我見王爺出門去,就跟在王爺后面。我穿著黑衣進書院將侍衛引開,然后再換好衣服重新回到太子府。那時太子府一團亂,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我。當我進入書院時,書房里只有先太子一人。他看到我連半點防備都沒有,我很容易就得手了。”馬澄說道這里竟然笑了,他看向蕭練:“真是天助我也,竟然這么順利。可惜我還是不能狠心連你一起除去,否則也就沒有那么多事了。”
“我問你,你原本有很多機會動手,為何你偏偏現在才動手?”蕭練冷聲問道。
馬澄苦笑了一下:“我原本以為那人說可以幫我復仇是真的想幫我。結果不過是想利用我而已。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找蕭長懋報仇,于你無關。既然別人不幫我,那我自己動手就好了!”
“那人是誰?”蕭練冷聲問道。
馬澄不答,看向那名已經死了的黑衣人:“我想先知道他是什么來頭。”
蕭練朝黑衣人那邊掃了一眼,蕭昭秀已經對黑衣人仔細檢查了一番。“大哥,這人用的雖是普通的袖箭,但平時應該不是用的這個武器。”蕭昭秀將黑衣人的衣袖卷起,黑衣人的手臂上有一圈明顯的印記,比普通袖箭的腕帶要寬了不少。“看這個印記,這人平日里應當用的是諸葛弩。”
聽到諸葛弩三個字,蕭子敬不禁皺了皺眉,望向這邊。
正巧蕭昭文也看了過來。“五王叔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眾人也驚愕的看著蕭子敬。
蕭子敬自永明五年起,都督荊湘梁雍南北秦六州軍事,拜護軍將軍,領安西軍。文治武功在一眾親王中,也是出類拔萃的。雖然在朝堂之上,不及蕭子良那般如魚得水,但安西軍鐵血戰績,卻是赫赫有名。
而安西軍之所以能戰無不勝,除了治軍之嚴,兵將之勇外,更重要的是,他們有最精密的兵器——諸葛弩。安西軍所用的諸葛弩是由馬鈞在原本的諸葛弩基礎上改造的。安西軍所用的諸葛弩極其精巧,可帶于手腕上,在騎馬作戰時可傷人于千里之外。但其制作工藝也相當復雜,所以只有安西軍配備了這個武器。
蕭子卿驚道:“蕭云端,這件事難道是你做的?”
蕭子敬皺眉道:“安西軍中每一個人我都認識。這個人我沒見過。”
蕭子卿仔細看了看那黑衣人:“那這黑衣人手臂上的印記呢?”
蕭子敬道:“的確是諸葛弩留下的印記,但此人,我不認識。”
蕭練看向馬澄,馬澄笑意盈盈地看著蕭子敬。“你也不過是替死鬼。”
馬澄看向蕭練:“我說告訴我身世的人,不是他你信嗎?”
“我信。”朱壽摻扶著皇上緩緩走來。隨著皇上一同走來的,是竟陵王蕭子良,與隨郡王蕭子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