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一聽,來了個王妃,當即手腳并用地爬到何婧英裙下,扯住何婧英的裙擺,那眼淚鼻涕都快擦到何婧英的裙上了。“王妃,請王妃給老身做主!這個郎中害死了我家相公!請王妃做主!”
石胡莩氣得臉色鐵青:“你…你…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何時害死了你家相公!”
何婧英低頭看那老大娘。那老大娘正好抬手抹了把鼻涕,又抓上了何婧英的裙擺,那只手還在何婧英的裙擺上幾不可見的擦了擦。
何婧英嘴角一抽,這老大娘哭得都快斷氣了,還知道愛干凈把自己手擦一擦。再看那老大娘一副三魂沒了七魄的可憐模樣,可說起話來口齒比那郎中清楚多了。這周圍的青壯年們,可沒有半點自己老爹死了的傷心,反而是倒是對打石胡莩要更加上心些。
還有周圍那些小孩。都是一副衣衫襤褸小叫花的模樣。
何婧英年幼落魄時可沒少參與這樣的事情。往往是訛詐之人找著金主,往金主門前一躺,再來幾個小孩圍住不停地哭,那金主可是有理都說不清了。
小孩一般都是街上請來的,何婧英那時參與訛詐時的價格,是哭一場能得到半塊粟米餅。現在過了十幾年了,應當漲價了至少能得到一塊餅了吧。
何婧英看著小孩出神,那老大娘看何婧英半天沒有反應,扯了扯何婧英的裙擺,哭得更大聲了:“求王妃給老身做主啊,你看看這些孩子,他們的阿公就這樣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再看他們一眼了。”
何婧英指著躺在地上的老人說道:“這不是還沒死么?”
老大娘一愣:“什么?”
何婧英對石胡莩說道:“可戳過人中了?”
石胡莩看著何婧英一臉有苦說不出的模樣:“他們一來就把我圍住,我…”
石胡莩還什么都沒做呢,老大娘就猛地沖上去,將石胡莩推了一個趔趄,死命護住老伯:“相公,你好慘啊,都死了,還有人要戳你啊!”老大娘指著石胡莩惡狠狠地說道:“你不準過來!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我就與你同歸于盡!”說罷真從地上撿了塊石頭起來,高高地舉在手里,作勢要往自己頭上砸。
何婧英看那躺在地上的老伯喉頭微微動了下,分明還活著,笑道:“這位大娘,你相公既然沒死,你不如先讓郎中治一治?”
老大娘手伸在老伯鼻下,比劃了一下,忽然之間更大聲地呼喊道:“沒氣了!剛才抬過來都還有氣的!”老大娘一腳踹到石胡莩的小腿上:“都怪你!都是你!就是你害死的!吃了你的藥就暈了,現在你還害死了他!”
老大娘又回頭瞪了周圍的青壯男子一眼。旁邊的人立馬心領神會,鐵鍬木棍重重地砸在地上,也放聲大哭起來。周圍的小孩子被那鐵鍬木棍砸在地上的聲音嚇了一跳,頓了一頓,隨即反應過來,也跟著大哭起來。
何婧英看著那些小孩,暗自想道,那帶頭哭的小孩演得真不錯,至少值一塊半粟米餅。
一時間大街上三四十余個人圍著六疾館哭的稀里嘩啦,哭聲傳出好幾條街。
“這是怎么回事?”身后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
何婧英回頭一看,正是竟陵王妃袁錦瑩。袁錦瑩三十多歲的年紀,端莊賢淑,說話柔聲細氣。袁錦瑩十年前也是京城遠近聞名的才女,現在雖然眼角已經有了細微的皺紋,但仍不失風姿。
何婧英行禮道:“見過竟陵王妃。”
袁錦瑩也是許久沒有見過何婧英了,趕緊扶起何婧英道:“你我都是王妃,不需行禮。”
何婧英道:“按理來說,我該隨昭業稱您一聲二嬸,既是長輩,自然是該行禮的。”
袁錦瑩溫柔地笑道:“看你說的,倒是顯得我好老一樣。我在府里聽說六疾館出了事,就趕緊來了,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何婧英笑道:“王妃,不必去,哭不死人的。哭一會兒沒趣了,自然也就走了。”
那老大娘見又來了個貴人,當即哭訴道:“相公你死得好慘啊!這些當官的和這庸醫就是一伙的,不把我們老百姓的性命當回事!”
袁錦瑩聽老大娘如此說,急道:“你如何這樣說?”
何婧英扯了扯袁錦瑩的衣袖,大聲對那老大娘說道:“既然這位老伯都死了,總不能讓老伯冤死吧!我們不如請個仵作來驗一驗,開個膛,破個肚,把骨頭挑出來看看,看黑沒黑,若是黑了,那倒有可能是被下毒了。”
“呸!”老大娘急道:“你們就是一伙的,別拿仵作來嚇我們,哪去找仵作去。就是有,那也是跟你們一伙的!你們誰都不準動我相公!我相公就是吃了石郎中的藥死的!今日無論如何都要給我們個說法!”
“對!殺人償命!”周圍的青壯男子吼道。
袁錦瑩溫和地說道:“大娘,你不要激動,六疾館是太子與竟陵王設立的,若是…若是真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我們定會幫助你們的。”
老大娘心知袁錦瑩是個好拿捏的,當下眼眶一紅,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這位…這位夫人,我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相公死得不明不白的,官家沒個說法…”
“什么死得不明不白?叫個仵作來弄明白了不就好。”何婧英說道。
老大娘將手里的石頭在地上砸得砰砰作響,恨道:“我看有那個仵作敢來!”
“我來如何?”身后一男子走進人群。那男人穿著短打,濃眉大眼,長得倒不丑,但是見著他的人都紛紛躲了開來。
“小閻王?”老大娘一愣,手里的石頭都忘了往地上砸。
那躺在地上的老伯聽到“小閻王”三個字,當即翻身爬了起來,“呸,真他娘的晦氣!”
正在眾人愣神的瞬間,那老伯已經卷了地上的草席一溜煙跑了。那老大娘也跟著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在小閻王腳邊吐了口唾沫。
袁錦瑩愣愣地看著老伯精神抖擻地跑開,方才還哭得震天響的一群人,一瞬間就走了個干凈。袁錦瑩哪里見過這種場面,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怎么,怎么…不是剛才還…”
小閻王看著袁錦瑩行禮道:“王妃心善,可別被這些人騙了去。”
“你是?”袁錦瑩問道。
小閻王答道:“閻無咎,城外義莊的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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