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劉興是不是終結者的問題,大家在芙蓉分局食堂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但結論比較統一,那就是劉興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或許劉興已經猜到,警方遲早會找到探險者俱樂部,所以,他才會第一個來到俱樂部,與警方接觸。
最后半推半就,成為警方的向導。
當然,這或許就是劉興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不行,劉興這個家伙,得繼續調查下去,還有徐強,他雖然是逃犯,但是這些年,他到底跟劉興之間,有著哪些勾當,這些都需要弄清楚。”
王警官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也是看了眼顧晨方向,說道:
“顧晨,劉興你想辦法撬開他的嘴。”
“我試試。”顧晨畢竟跟劉興打過交道,也知道劉興嘴硬。
但是現在情況已經逐漸明朗,劉興跟徐強之間,肯定有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勾當。
而且,陳莉和徐強的尸體,如今已經送到市局技術科,已經在做尸檢工作。
尸檢報告一出,顧晨便可以以此為依據,找劉興好好聊聊。
“何師兄,徐強的情況,你再跟進一下,其他的我來解決。”顧晨說。
“沒問題。”何俊超站起身,直接說道:“有什么事情打我電話,我會在辦公室做好我工具人的工作。”
幾人在食堂短暫分別,隨后顧晨收到了來自市局技術科的尸檢報告電子版。
當來到芙蓉分局二號審訊室時,已經是晚上8點。
此時此刻,劉興的精神狀態有些疲憊,當再次看見顧晨幾人時,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屑。
“劉興。”顧晨坐下之后,也是直接叫出劉興的名字。
但此刻的劉興,依舊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挑眉說道:“顧局,我都說了多少遍?我是正當防衛。”
“劉興,你覺得你說這些有用嗎?”見劉興還是死不認賬,顧晨也不跟他來虛的,直截了當道:
“你們探險者俱樂部,人人都懂的燈光暗語,被你在仙女峰腹地玩得不錯。”
“你那些節奏的燈光暗語,我咨詢過你的合伙人,也就是張德。”
“你們兩個,都師從一名英格蘭探險家,這些東西,都是你們戶外探險的教學內容,也是你跟胡巴之間,用于暗語溝通的方式。”
“要想不被其他人知道,除非其他人根本不清楚,這些燈光暗語的含義,不過很可惜,我們已經破解了相關線索。”
“那又如何?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劉興躺靠在座椅上,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樣。
盧薇薇有些沒好氣道:“劉興,你要清楚,你殺害胡巴是事實。”
“我正當防衛我有錯嗎?”劉興立馬反駁,似乎態度還很強硬。
但盧薇薇也是淡淡一笑,繼續拿出打印好的尸檢報告說:“正當防衛?那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
“我告訴你劉興,你跟胡巴在森林里打斗的經過,我們通過死者胡巴的傷痕,還有現場各種痕跡來判斷,胡巴完全是死于背后偷襲。”
“并不存在你所說的正當防衛,你跟胡巴應該是老相識,這點我們也去探險者俱樂部調查過。”
“根據你合伙人張德交代,你們很早就認識,而且張德還曾反對過,讓你離胡巴遠一點,但你沒聽。”
幽幽的嘆息一聲,盧薇薇又道:“可在你之前的證詞中,你卻說自己跟胡巴并不熟,這完全就是一派胡言。”
“劉興,你是聰明人,你要清楚,現在的各種調查結果,對你都不利。”這邊盧薇薇話音剛落,王警官也補充著說:
“尸檢報告,還有你跟胡巴的熟悉程度,這些我們都有證據,你也不用抵賴。”
“胡巴就是死于你的背后偷襲,而你之前明明就跟我們在一起追查那名逃跑的行兇者,可一眨眼功夫,你在使用了燈光暗語之后,便離奇消失。”
“之后,我們一直在追蹤的這個胡巴,卻忽然出現在另一處地點。”
右手拿筆的王警官,單手指向劉興:“而你,劉興,也正好處在那處地點。”
“你說,這天底下,哪有這么湊巧的事情?而事實就是,你利用燈光暗語,給胡巴指引了逃脫方向,讓胡巴擺脫我們警方的追蹤。”
“從而秘密跟你在另一處地點相遇,而你,趁機在背后偷襲胡巴,將胡巴殺害,然后給自己偽裝成正當防衛的打斗。”
頓了頓,王警官繼續補充:“還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就是,當我們顧局和盧隊長在對你實施抓捕時,你竟然拒捕。”
“你趁機逃走,企圖逃脫追責,這也恰恰證明你心虛,知道自己的事情敗露,從而做出的過激舉動。”
深呼一口重氣,王警官也是侃侃而談道:“你現在沒有其他選擇,跟我們警方配合,是你最后的機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沒錯。”這邊王警官話音落下,袁莎莎也道:“我們現在手里的證據非常充分,足夠坐實你謀殺胡巴的事實。”
“而且我們還得到了另一個驚人的秘密,胡巴其實并不叫胡巴,他叫徐強,是一名在逃人員。”
也就在袁莎莎話音落下時,劉興的眼神,明顯有了一個過激的波動。
但他很快又穩住陣腳,不由笑出聲道:“看來你們調查的很透徹嘛?”
“所以,我們給你一個坦白的機會,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顧晨也是語氣冰冷的說。
看著顧晨那雙犀利的眼神,劉興非常清楚,自己殺人的事情,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
想著配合警方調查,或許還能有減刑的可能,劉興閉上雙眼,也是重重的嘆息一聲,這才無奈說道:
“好吧,我說,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
見劉興終于開口,顧晨立馬準備記錄下來。
而此刻的劉興,也是雙手抱拳,將頭杵著拳頭,思考著說:
“其實,胡巴這個家伙,我早就知道他不簡單。”
“可能張德也跟你們說起過,關于胡巴的那些戶外經歷吧?”
“你是指哪些方面?”盧薇薇問。
“就是他在東北老林里,與狗熊打架,在西北荒漠上,與狼群擦肩而過的事情。”劉興說。
顧晨幾人面面相覷,目光再次看向劉興方向。
顧晨點頭確認道:“沒錯,張德的確跟我們說起過這些。”
“那就對了。”劉興幽幽的嘆息一聲,也是不由分說道:
“那他一定告訴過你們,胡巴所說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是他自己杜撰的,其實都是抄襲一名美利堅探險家的自傳,有這事吧?”
“有。”王警官也是附和著說。
劉興笑笑:“果然,張德還真不把你們當外人,什么都跟你們坦白交代。”
“沒錯,從胡巴第一次跟我吹噓他的那些過往時,我就已經看穿了胡巴在撒謊。”
“胡巴這個家伙,利用吹牛的本事,想接近我,原本我是不想搭理他的,可是他身上,有著我無法拒絕合作的理由。”
“是什么?”袁莎莎黛眉微蹙,也是趕緊追問。
劉興躺靠在座椅上,雙手合攏,也是哼笑著說道: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關于仙女峰山里的一些故事?”
“你是指什么?說清楚。”感覺這個劉興在打啞謎,盧薇薇也不跟他客氣。
而劉興則是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慢條斯理道:“難道你們真的沒聽說過?曾經有一家人,進入到仙女峰腹地,最后失蹤的事情嗎?”
“而這一家人當中,其中一個小女孩,進山時穿的是一件紅色外套。”
“在失蹤多年后,許多進山偷獵的家伙,都曾經碰見過詭異的事情。”
“而他們,也都說自己曾經碰見過那名紅衣女孩。”
話說道這里,顧晨眉頭一蹙,與同事們面面相覷。
大家眼神交流,似乎都了解了情況。
的確,之前大家進入仙女峰腹地,讓本地的護林員隊長葛斌帶隊,大家也都曾聽葛斌說起過山里的一些詭異事件。
后來又聽說,這件事情,雖然發生在多年前,但是確有其事。
許多當地人,當年都有參與過,對這一家人的搜救工作,可最后卻是無功而返,最后不了了之。
當時大家只當是一個傳說,或者說,是當地人杜撰的一起事件。
可現在從劉興的嘴里再次聽到,顧晨感覺,這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便問劉興:“那按你這個說法,胡巴了解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是當然的,不僅了解,而且胡巴還認識這一家人。”劉興說。
話音落下,現場忽然間變得無比安靜。
胡巴作為一個在逃人員,十幾年來,到處躲藏,基本上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
可竟然與多年前仙女峰的一起人口失蹤案扯上關系,這不免讓人浮想聯翩。
想到當時讓護林員隊長葛斌帶隊搜山,葛斌講述的那些奇異事件,現在看來,似乎每一件都讓人細思極恐。
盧薇薇忍不住問道:“山里那些盜獵者,真的感覺碰見了詭異事件?還是說,是這幫人裝神弄鬼,故意瞎編的?”
“當然不是瞎編的。”見盧薇薇不太相信,劉興也是開門見山道:
“我告訴你們,這一家人,的確進入過密林,但你們有想過,他們為什么要進入密林嗎?”
見大家都不為所動,似乎也不太清楚,劉興哼笑兩聲,也是得意的笑笑:
“所以,你們根本不知道,當年在仙女峰這里,到底發生過什么?”
“十幾年前的事,我們的確不太記得,而且,也沒有接觸過這類事件,不清楚也正常,你既然知道,不妨說來聽聽。”
王警官也感覺這個劉興有些得意忘形。
可一想到當年在仙女峰腹地發生的人口失蹤事件,王警官也曾經聽說過一些。
可畢竟這事也沒有過多的依據,全憑本地人各種口口相傳。
到底是真是假?其實也很難判斷。
而且,十幾年的時間,許多線索早已不復存在。
就連護林員葛斌,也只是從本地長者口中聽說過一些,這就更難判斷了。
劉興見警方似乎不太清楚這些事情,也是哼笑兩聲,不由分說道:
“我當初也不太確定這件事情的真假,但是直到我碰見了胡巴,跟胡巴深入交流,才取得了胡巴的信任。”
“有一次我跟胡巴喝酒,就我兩人,我笑著跟他調侃說,我說,你其實有許多秘密瞞著我,我甚至將胡巴那些騙人的把戲,全部說出。”
“你當面拆穿了胡巴的謊言?”顧晨問。
“沒錯。”劉興微微點頭,也是嗤笑著說道:
“我借著酒勁,把胡巴欺騙我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胡巴當時什么反應?”盧薇薇問。
“什么反應?”劉興搖頭笑笑,也是調侃著說:“他當時都懵了,感覺我既然知道,那為什么當時不拆穿自己,反而是在兩個人喝酒的時候才說?”
“我告訴他,每個人都有一些不堪回首的過去,這沒什么,但是,我不在乎,我劉興交朋友,看的是你的本事和能力。”
搖搖腦袋,劉興也是苦笑不已,繼續說道:
“我說,你知道我最看重你胡巴的哪一點嗎?”
“他說不知道,我說,我最看重你的,就是不要臉的本事,能把假的說成真的,而且還容易讓人深信不疑。”
“當我得知,他所在的工作單位,就是因為他的這些所謂的精彩履歷,才讓他當上保安隊隊長時,我知道,他成功了。”
“他成功把一幫人欺騙過去,還從這幫人手里,得到了不少好處,這是他的強處。”
“這要不是我知道,他所說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是美利堅一位冒險家的自傳,我險些就要被他欺騙過去。”
“可見這家伙,是有一定本事的,我就是看中他這點,所以,我不在乎他過去如何?但我非常清楚知道,他胡巴,也絕不是靠坑蒙拐騙過日子,他這人有追求啊。”
劉興最后說出胡巴“有追求”幾個字時,也是帶著無比崇拜的語氣。
顧晨記錄的同時,也是抬頭說道:“你繼續說下去。”
劉興微微點頭,也是嗤笑著說:“別人看胡巴,或許是那種不太合群的家伙,甚至眼光有點高。”
“但我看胡巴,他是特別能吃苦,特別能給自己整活的人。”
“我知道,他的戶外探險本事,那不是靠吹牛吹出來的,他是有真本事。”
“只是,他的那些技能,在我們這些科班眼里,不值一提,可他為了給自己增加價值,所以,他需要編織一個美麗的謊言。”
見顧晨幾人都認真的看向自己,劉興也是比劃雙手,解釋著說:
“你們知道嗎?是美麗的謊言,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胡巴并沒有經歷過那些離奇的事件,他來跟我們聊戶外探險經歷。”
“你們覺得,我們會正眼看他嗎?”
“不會。”袁莎莎搖搖腦袋,給出答案。
劉興咧嘴一笑:“你說的很對,我們不會,因為他就是個小角色,而我們這些圈子里的人物,哪個不是大佬?”
“我們這些人,憑什么要跟你胡巴交朋友?是因為你長得比我們帥?還是你比我們更有錢?很顯然,都不是。”
“所以,胡巴懂得營銷自己,他給自己增加了這些原本不存在的經歷,再加上他戶外探險的野路子,正好跟我們也能聊到一塊。”
“而我們這些人,說實在,其實也都挺裝的,別看我們各個身份地位很不一般,其實大家都愛裝。”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虛榮,非常的虛榮,聊天你要是聊不出一些高級的東西,那都感覺很低級。”
雙手搓了搓臉,劉興也是自嘲的笑笑:“所以,胡巴這種人,恰恰就滿足了我們這些人的虛榮心。”
“因為他的這些經歷,可以成為我們茶余飯后的談資,當然,是對于那些不清楚情況的人而言。”
“對我來說,他不配,他就是一個小人物,但是,他的那種企圖心,恰恰是我最看重的。”
深呼一口重氣,劉興也是調侃的笑笑:
“所以,當我拆穿胡巴的謊言后,我并沒有急著否定他,一個小人物,能夠入我的眼,就是他身上的企圖心,讓我感覺,這人挺有意思。”
“所以,你跟胡巴交心,也不是真心的?”顧晨問。
“可以這么理解吧。”劉興默默點頭,又道:
“可是,我說,我愿意交你這個朋友,我不會跟別人說,你的那些經歷都是瞎編的。”
“原本以為,胡巴這種小人物,也就算認識便好,不會有太多交集。”
“因為我從他身上,除了看到向上攀附的企圖心之外,真的看不到其他閃光點。”
“可是他的一句話,讓我對他開始刮目相看。”
話音落下,現場忽然間變得無比安靜。
眾人面面相覷,似乎感覺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盧薇薇率先開口道:“是那一家人失蹤在仙女峰腹地的事情?”
“沒錯,看來女警官已經想到了。”見盧薇薇提到此事,劉興索性也不裝了,也是直截了當道:
“胡巴也是看我明知道他在撒謊,編制謊言想要攀附這個圈子,但并沒有排斥他,甚至還愿意交他這個朋友。”
“這或許是胡巴多年來的悲慘經歷,讓他不太相信任何人,可卻因為這一點,決定跟我交心。”
“那他跟你說什么了?”王警官問。
劉興嘿嘿一笑:“他說,自己曾經犯過事,手里有條人命,這些年,過得并不好,他說,自己明明是做好事,可最后卻出了人命,他不知道自己做好事,到底值不值?”
聽到劉興如此一說,顧晨與同事們眼神交流,這也恰恰驗證了之前在芙蓉分局食堂內,何俊超與大家講解的情況。
根據何俊超的調查,當初的胡巴,也就是徐強,因為借錢給他人,最后因為要債不成,與借款人起了沖突,這才釀成慘劇。
而劉興這么解釋,大家很快就能讀出其中的含義。
于是顧晨又道:“你繼續說下去。”
“嗯。”劉興默默點頭,思考著說:“他并沒有跟我詳談那些悲慘往事,只是說自己的往事不堪回首。”
“這些年,他說自己過得并不好,就像個漂泊的浮萍,到處流浪。”
“他說他做過許多工作,但沒有交心的朋友,原本以為,靠著自己的那些戶外技能。”
“再加上自己從美利堅探險家自傳里學到的東西,套用在自己身上,讓自己偽裝成一個探險家。”
“這樣一來,別人就不敢看低自己,甚至還有學校領導,聘請他去做保安隊隊長。”
“當他意識到,撒謊能讓自己生活過得體面時,他開始有了自己的目標。”
“當得知我們探險者俱樂部,是一個高端俱樂部,只服務那些精英人士,他想利用自己編織的那些經歷,與我們攀上關系。”
輕嘆一聲,劉興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又道:
“但是,在我這里,他的這些幻想破滅了,感覺我會羞辱他,無情的羞辱,可我卻并沒有這樣做,甚至還愿意交他這個朋友。”
“他感覺,自己這么多年流離失所,終于能有一個交心的朋友。”
“所以啊,那天晚上,在醉酒之后,他哭著將自己當初的那些悲慘遭遇,全部告訴我。”
“具體是哪些東西?”顧晨記錄的同時,也是抬頭問道。
劉興單手扶額,也是思考著說:“具體?也就是干過很多苦力活,然后,當年還犯過事,手里背著一條人命之類的。”
“但是最重要的一條,他告訴我,知道仙女峰腹地,十幾年前失蹤的那一家人嗎?”
“因為我本身就是搞戶外探險的,所以也清楚一些,知道這事,可從胡巴口中說出,我感覺,胡巴似乎是了解其中的貓膩。”
“于是啊,我就問胡巴,我當然知道,可你問我這個做什么?”
“那胡巴是怎么跟你說的?”袁莎莎也是迫不及待的問。
劉興哼笑兩聲,也是調侃著說道:“胡巴說,那一家人,他見過,而且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嗯?”似乎感覺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的線索,盧薇薇眉頭一挑,頓時來了興趣,也是趕緊追問劉興:
“我說劉興,你說的這些,是真的?”
“那還有假?”感覺盧薇薇似乎不相信自己,劉興也急了,立馬反駁道:
“我告訴你們,這個胡巴不僅認識這一家人,而且非常清楚,這一家人,為什么要前往仙女峰?”
“因為當年,他的確跟這一家人打過交道,對這一家人,知根知底。”
“嗯。”王警官微微點頭,也是憑借著當初跟護林員隊長葛斌的交流,得知的一些情況,隨口說道:
“聽說,那一家人當中,男主人是個計算機專家?”
“沒錯,準確來說,應該是密碼破譯專家。”劉興說。
感覺劉興似乎是知道許多,于是顧晨又問:
“那你倒是說說看,這一家人,到底有什么貓膩?”
“好吧。”劉興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也是提出要求道:“能不能給我倒一杯水?”
顧晨聞言,親自起身,走到一旁的飲水機旁,用紙杯給劉興倒上一杯水,也是親自送到跟前。
劉興接過紙杯,咕嘟咕嘟的喝上幾口,這才嘆息一聲,緩緩說道:
“顧局,你可能不知道,這一家人,表面上,只是去仙女峰腹地旅游探險,但實際上,他們是攜帶有大量珍貴珠寶,潛逃到這里,準備將這批珠寶隱藏在大山深處。”
“你說什么?”還沒有回到座位上的顧晨,也是被劉興的一番說辭給震驚當場。
而坐在后排的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也同樣被這樣的說辭驚得目瞪口呆。
“你說清楚,這到底怎么回事?”盧薇薇趕緊催促。
劉興哼笑兩聲,問顧晨:“顧局,你可曾知道,十幾年前,海東市發生過一起珠寶盜竊案嗎?”
顧晨眉頭微微皺起,轉身看了眼身后的同事。
王警官思考片刻,也是緩緩說道:“好像是聽說過一些,那時候我剛加入警隊,也的確聽到過關于海東市那邊的一起珠寶盜竊案。”
“可是,我記得那一年,周邊幾個縣市,好像都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件,至于是不是你說的這個,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哈哈。”見王警官都這么說了,再看看面前一臉稚嫩的顧晨,劉興不由干笑兩聲,也是調侃著說道:
“看來顧局還是太年輕啊,那時候,你估計還在學校讀書吧?也難怪不清楚。”
見劉興如此調侃自己,顧晨并沒有生氣,而是重新返回座位,繼續問道:
“所以,你還知道些什么?”
“胡巴,當初跟這幫人有過一面之緣。”劉興說。
“繼續。”顧晨拿起紙筆,繼續在關鍵表格上書寫起來。
而劉興則是調侃的笑笑:“說起胡巴,他的經歷也夠奇葩的。”
“那一年,他騎著一輛破三輪,跑黑車,剛好在海東市那邊。”
“而那一家人,正好就是包了他的車,讓他帶著那一家人,從海東市,一直來到江南市。”
“不是你等會兒。”聽到劉興如此一說,盧薇薇立馬打斷道:
“不對呀,你都說胡巴騎的是一輛破三輪,可海東市與江南市之間的距離也有五六百公里,就騎這一破三輪?未免也太夸張了吧?”
“信不信由你。”見盧薇薇質疑自己,劉興不慌不忙,繼續說道:
“胡巴當時跟我說,這一家人,慌慌張張的坐上他的那輛破三輪,哦,對了,他那輛破三輪,其實是有擋風玻璃的那種,半封閉的。”
“那年在海東市的一些交通樞紐,到處都能看見這種三輪車。”
“當時胡巴聽說這一家人要去江南市,還以為自己聽錯,就問他為什么要坐三輪車?”
“那這一家人怎么說?”袁莎莎問。
“還能怎么說?”劉興抿上一口水,也是笑孜孜道:“胡巴說,那一家人讓他別管,反正錢不會少的。”
“胡巴說,自己那輛三輪車,可上不了高速,而且路途遙遠,可能一天到不了。”
“但那一家人卻說,沒關系,可以兩天到達,住宿費用,他們負責。”
“胡巴當時很缺錢啊,可一聽這一家人的這番說辭,明顯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可畢竟,有錢不賺是王八,從海東市到江南市,這一路上的費用可不小。”
“所以,胡巴說了一個高價,人家連還價都沒有,直接就答應了。”
“可胡巴畢竟是混跡社會多年的老油條,也害怕這一家人會半道上謀財害命,想著之前聽說過一些出租車司機,被顧客騙到荒郊野外打劫的場景,所以,胡巴猶豫了。”
“可看到這一家人,感覺都是斯斯文文的,心里也不由泛起嘀咕。”
“想著你們還帶著一個小女孩,而且小女孩管他倆叫爸媽,確定是一家人。”
“胡巴心說,如果你們敢動他,他就動這兩人的孩子,誰怕誰啊?”
“想著搏一把,能讓自己接下來輕松不少,所以,胡巴最后又跟這三人要了一些額外的費用后,這才騎著破三輪出發。”
“繼續說下去。”聽著劉興,似乎對當年失蹤在仙女峰腹地的那一家人格外了解,顧晨也是繼續追問,想從劉興這里,獲得更多信息。
而此刻的劉興也非常清楚,自己需要給警方提供重量級線索,這樣才能讓自己獲得寬大處理。
于是便也繼續交代:“后來,胡巴說,這一家人,在中途一家小旅館留宿,這一路上的各種吃喝住行,他們全包。”
“心說自己是能大賺一筆的,可一直對這一家人不放心,可畢竟是小旅館,隔音效果不太好。”
“于是當天晚上,胡巴貼著隔板的房間,聽到這兩夫妻的談話,這才知道,兩夫妻身上攜帶有大量珍貴珠寶。”
“可胡巴是什么人?騎三輪的黑車司機,平時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小道信息。”
“聯想到之前發生在海東市的一起珠寶盜竊案,珠寶失蹤的非常詭異,至今沒有太多進展。”
“聽說是被不法分子破譯了密碼,導致珠寶失竊,這事發生在海東市,將近一個月時間,而隔壁這三人,身上卻攜帶著大量珠寶。”
“這讓胡巴感覺,自己發財的機會來了,如果舉報這一家人,那么,胡巴將獲得豐厚的獎勵。”
“可是胡巴因為身上也背負著命案,所以他不敢舉報對吧?”顧晨聽到這里,也大概能猜出緣由。
劉興哼笑著點頭:“沒錯,顧局,正如你所說的那樣,胡巴是有案底的人,他也是在逃人員,他怎么可能去向警方舉報呢?”
“搞不好,還有可能把自己搭進去,可畢竟,這巨額的獎金就擺在面前,你不舉報,這錢,你根本賺不走。”
“可想到這幫人,身上攜帶著大量珠寶,如果事情敗露,那么,這幫人也很有可能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幽幽的嘆息一聲,劉興也是繼續解釋:“所以,當時的胡巴已經清楚認識到,自己可能難逃一死。”
“可能這一對夫妻,早就已經在謀劃,等到胡巴將他們帶到目的地后,這兩人會對他痛下殺手。”
“因此,胡巴需要早做防范,所以,第二天上路,胡巴格外警覺。”
“直到將他們送到江南市,可后來,這一家人,又讓胡巴送他們去往仙女峰。”
“無奈,如果不到目的地,這幫人也不會給錢,胡巴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將這一家人,帶到了仙女峰腳下。”
“那后來呢?這一家人,有沒有對胡巴…”
“沒有。”這邊還不等盧薇薇把話說完,劉興直接否認了說辭:
“胡巴也感覺很意外,這一家人,竟然沒有殺自己,而且給的還是現金,為了表示感謝,甚至多給了一百。”
“當時胡巴都懵了,就問這一家人,到底從海東市那頭,打三輪車來江南市,尤其是來到仙女峰做什么?”
“那這一家人是如何回答的?”顧晨問。
“呵呵。”劉興干笑兩聲,也是緩緩說道:
“這一家人告訴胡巴,他們是要一場不同的旅行經歷,想體驗坐著三輪車,跨越幾百公里。”
“男人告訴胡巴,他是一個旅行探險家,甚至跟他說了許多自己的經歷,把胡巴聽得一愣一愣。”
“要不是頭天晚上,自己通過隔音效果并不好的房間,偷聽到兩夫妻的秘密對話,可能就被這家伙給糊弄過去。”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胡巴才真正感覺,原來撒謊也是一門藝術。”
“這就跟我認識胡巴是一樣的,我早就知道胡巴在撒謊,但是沒有第一時間戳穿真相,而是在跟胡巴,兩個人喝酒談心的時候,才娓娓道來。”
頓了頓,劉興也是自嘲的笑笑:“可能,當時的胡巴,也有我這種看穿一切的既視感吧?”
“所以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但是為了保命,胡巴還是選擇相信這一切。”
“于是,他們在仙女峰山腳下告別。”
說道這里,劉興還不忘提醒著說:“哦對了,當時的仙女峰,可沒有像現在這樣,已經被開發了一部分,那時候的仙女峰,可就是荒山野嶺。”
“當時的胡巴,在送走了這一家人之后,心里一直惦記著那批珠寶。”
“于是,他將自己的破三輪,停在一處隱秘地點后,便悄悄的跟隨著這一家人,上了仙女峰。”
聽到這里,顧晨忽然停止書寫,也是短暫猶豫幾秒之后,抬頭問劉興:
“那這么說來,那一家的離奇失蹤,跟胡巴其實有著直接聯系?”
劉興微微點頭:“沒錯,其實這一家人,是被胡巴殺害在仙女峰。”
“天吶!”聽到這里,盧薇薇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
“原來當年的那些謠傳,全部都是真的?”
“可不是嗎?當年因為有當地人看見,這一家人曾經上過仙女峰,也就是一個下山的采藥老人,下山的時候,隨口問了一下這一家人。”
“可后來,這一家人,就一直沒有下山的跡象,老人覺得不放心,就把這事告訴給當地的村民。”
“然后村民一傳十,十傳百,紛紛動員起來,想要把這一家人給找出來。”
頓了頓,劉興努力平復下心情后,也是苦笑著說道: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他們根本就找不到,因為這一家人,已經在山中遇害,而兇手就是胡巴。”
“啪!”
也就在劉興話音落下之際,王警官氣得一拍桌子,雙手抱胸,也是沒好氣道:
“這個胡巴,不,徐強,還真是在犯罪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三條人命,就這么沒了。”
“第一次殺人,我算他過失殺人,可后面這三次,他怎么洗?”
感覺肺都快氣炸了,王警官也沒想到,當初在仙女峰偶遇的胡巴,竟然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殺人魔頭。
顧晨也是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又問劉興:“具體是怎么回事?”
“具體?胡巴沒有詳細說明,他也沒有承認這三人是他殺掉的。”
“但是,我也不傻,從胡巴的語氣中,我知道,胡巴太想要那批珠寶。”
“所以,在跟隨這三人上山之后,或許是有時間的間隙,當胡巴被發現時,他利用那名小女孩,威脅兩夫妻交出珠寶,可當時那對夫妻的身上,卻并沒有任何珠寶。”
“胡巴感覺,應該是兩夫妻將珠寶已經藏在山林的某處地點,于是便拿小姑娘的性命,繼續要挾。”
深呼一口重氣,劉興也是努力回想,這才繼續說道:
“后來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胡巴的控制,幾人在不經意間,展開了搏斗。”
“可能是顧及他們的女兒,那對夫妻在制服胡巴的過程中,畏手畏腳,最終被胡巴反殺。”
輕嘆一聲,劉興也是無奈搖頭:“就這樣,一家三口,死于非命。”
“胡巴知道自己惹出大禍,所以匆匆忙忙,將這三人埋在山林,想著自己改日再來山林,尋找珠寶的蹤跡也行。”
“可后來,就是你們聽說的那次大搜山,當地出動了許多人,連續搜遍了仙女峰的許多地方,都不見那三人的蹤跡。”
“而胡巴,最終也沒有找到那批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