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審訊室內。
孫海芳似乎并沒有明白顧晨的意思,整個人愣在那里,情緒還沒從失去姐姐的狀態中緩過神來。
“顧警官,你說什么?”孫海芳面帶遲疑。
“你姐姐孫蕓梅,跟那個北嶺寺廟里的吳大師吳奇,到底是什么關系?”顧晨問她。
孫海芳眉頭一蹙,似乎并沒有回答的意思。
盧薇薇有些急不可耐,繼續催促:“你姐姐孫蕓梅跟那個吳大師,不是很早之前就認識嗎?”
“具體時間,可以追溯到吳大師出家之前,那么他們到底是怎么認識的?”
“我…我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面對孫海芳的吞吞吐吐,顧晨也是提醒著說。
兩人雙目對視。
面對顧晨那犀利的眼神,孫海芳忽然收回目光,低下腦袋。
顧晨則是繼續問她:“你姐姐孫蕓梅為什么要跳河自殺?這件事情還有待調查。”
“但是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在離開北嶺寺廟之后,也就是見過吳大師之后,便出現這種反常舉動。”
“通常來說,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畢竟北嶺寺院的吳大師,擅長給人心理疏導。”
“據我所知,經他點化過的人,基本上都會放下煩惱,重新獲得生活的希望,可為什么唯獨你姐姐孫蕓梅在見過吳大師之后,便墜河失蹤了呢?”
“是啊。”這邊顧晨話音剛落,盧薇薇也是提醒著說:
“你姐姐孫蕓梅,很顯然比其他人要更加了解吳大師,而且跟這個吳大師之前還是老交情。”
“可作為老友之間的交流,怎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很顯然是吳大師跟她說了些什么,這才導致了孫蕓梅情緒崩潰,繼而產生了墜河事件。”
頓了頓,盧薇薇又繼續補充著道:“當然了,到底有沒有墜河?目前還沒有實質性證據,我們已經在聯絡藍天救援隊,對相關水域展開搜索,想必很快就會有具體答案。”
面對顧晨和盧薇薇的質疑,坐在審訊椅上的孫海芳,只是吸了吸鼻子,似乎也在回想之前的事情。
片刻之后,孫海芳抬頭看著顧晨道:“顧警官,關于我姐孫蕓梅跟吳大師之間,最后談了些什么?我不清楚,畢竟我也不在現場。”
“但是他們兩個之前,的確有過一段矛盾,而且這個矛盾還很深。”
“你說什么?”聽聞孫海芳說辭,王警官眉頭微微一蹙:“兩個人之前有矛盾?這話怎么說?”
“是這樣的。”孫海芳似乎也不想再隱瞞下去,也是實話實說道:“之前吳大師是個商人,而他之所以走私被海關查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姐孫蕓梅舉報。”
“等一下。”聽到孫海芳的解釋,盧薇薇突然愣住,也是好奇不已道:“你是說…之前吳奇因為走私被抓,在牢房里待了幾年,都是拜你姐所賜?”
“可以這么理解吧。”孫海芳微微點頭,也是實話實說道:“吳大師,哦,也就是吳奇,他當年被抓,就是因為我姐孫蕓梅舉報他。”
“所以他們兩個可以說是多年前的故友,也可以說是多年的冤家。”
“那現在為什么…”顧晨也是面帶遲疑。
孫海芳理解顧晨意思,趕緊回道:“現在吳奇出獄之后,已經遁入佛門,所以他跟我姐孫蕓梅之間的恩怨,早就一筆勾銷了。”
“可我還是不明白。”顧晨依舊是搖搖腦袋,繼續問道:“吳大師是因為被你姐舉報走私而入獄,他出獄之后,不計前嫌,遁入佛門,這說的過去。”
“可是…”抬頭看向面前的孫海芳,顧晨又道:“可是我還是想知道,你姐孫蕓梅,當初為什么要舉報吳奇?”
“如果說,是出于某些利益,或許還說的過去,可你姐孫蕓梅,與吳奇之間的生意,好像也并不存在競爭關系。”
“對呀。”一旁做著記錄的袁莎莎聞言,也是不吐不快道:“你姐姐孫蕓梅,不是開刀具店的嗎?”
“而吳奇從他生意來看,開過玩具廠,還批發過日用品,最后才搞起了貿易生意,好像跟你姐孫蕓梅之間,并沒有太多瓜葛吧?”
“不,并不是這樣。”知道警方并不了解情況,孫海芳索性抬頭說道:
“因為,當年我姐姐孫蕓梅的兒子,就是因為跟吳奇的兒子爭風吃醋,決定在北嶺,用男人的方式一對一決斗,才導致這件事情的發生。”
“后來,我姐孫蕓梅的兒子,跟吳奇的兒子,雙雙失蹤在北嶺,我姐傷心欲絕。”
“畢竟,當年丈夫的失蹤,就已經給我姐帶來了無盡的傷害,可現在,兒子也沒了,這在那個時間段,對我姐的傷害是毀滅性的。”
“咳咳。”聞言孫海芳說辭,王警官也是干咳兩聲,這才回道:
“所以說,這個吳大師吳奇,就是當年跟你姐孫蕓梅兒子爭風吃醋那小子的父親?”
“嗯。”孫海芳微微點頭。
王警官一拍額頭:“害,真是冤家。”
“所以你姐孫蕓梅,帶著對吳奇的憤怒,才出于報復心理,舉報了吳奇走私對吧?”顧晨也是接話說。
孫海芳面帶淚珠,也是微微點頭,主動承認:“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失去兒子而悲痛不已,我姐壓根也不會報復他吳奇。”
“那段時間,可以算得上是我姐的至暗時刻,似乎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那時候的她,感覺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心里懷著喪子的痛苦,揚言要給吳奇好看。”
頓了頓,孫海芳語帶哽咽了一下。
似乎當年的場景,也讓自己代入其中,不由自主的咆哮起來。
似乎面前的吳奇,也是自己的仇人。
顧晨表示理解,說道:“如果在當年那種情況下,的確,以你姐那種狀態,她的確有理由報復吳奇。”
“而吳奇作為一個生意人,卻干起了非法走私的勾當,的確不應該。”
“被抓進去,也算是罪有應得。”
短暫停頓了兩秒,顧晨又道:“可是后來吳奇從監獄出來,你姐怎么又跟他熟悉起來?是兩個人都已經想開了嗎?”
“嗯。”面對顧晨的質問,孫海芳默默點頭,也是承認著道:“兩人之前的確有不愉快。”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姐孫蕓梅也早就想開了,復仇并不能讓她兒子回到身邊。”
“更何況,吳奇的兒子,至今也下落不明,同樣都是兩個苦命人,又何必相互傷害呢?”
吸了吸鼻子,孫海芳深呼一口氣道:“反正,我姐心靈上需要治愈,而出獄后的吳奇,竟然破天荒的遁入佛門,從此以后成了一名僧人。”
“我姐孫蕓梅感覺之前對吳奇有愧疚,所以,在得知在外游學幾年的吳奇回到江南市,來到了北嶺寺院做和尚時,她便借著去北嶺祭祀兒子的機會,常去寺院跟吳奇見面。”
“兩人這一來二去的,也漸漸熟悉了起來,而且吳奇在頓入佛門之后,思維境界也大為提升。”
“我姐孫蕓梅所缺少的就是精神上的引導,因此,兩人似乎變得無話不談。”
“所以吳奇也成了吳大師,專門治愈你姐的心理疾病?”盧薇薇接話說。
孫海芳哼笑了兩聲:“可以這么理解吧,所以兩人現在的關系,一向不錯。”
“表面上,我姐經常去北嶺,說是祭祀兒子,其實更多的是去找吳大師談心。”
“因為當年我姐孫蕓梅的舉報,也導致吳奇入獄,他愛人也跟他就此離婚。”
“我姐感覺,是她破壞了吳奇的家庭,但是遁入佛門的吳奇卻并不怪她,兩人的關系也就這樣緩和過來。”
顧晨聞言孫海芳說辭,也是右手轉筆,若有所思道:“那為什么你姐孫蕓梅在見到吳奇最后一面之后,便在吳家巷子旁邊的河流失蹤了呢?”
“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當時二人都談了些什么?”
“這個你可以去找吳大師問問。”孫海芳提醒說。
但卻被盧薇薇直接反駁道:“如果這件事情,跟吳大師有關,那么你姐又有很大概率是墜河身亡。”
“吳大師怕擔責,或許并不會跟我們說實話,畢竟當初你姐孫蕓梅跟吳大師說了些什么?只有這兩人清楚談話內容。”
“你姐孫蕓梅已經不在了,吳大師只要矢口否認,那我們也無從查起。”
“原來是這樣?”聽出了警方的辦案難度,孫海芳微微點頭,但卻是無能為力道:
“可我也幫不上什么忙,你們想知道關于我姐孫蕓梅與北嶺寺廟吳大師吳奇的一切,我只能交代這么多。”
“還有一個問題。”這邊孫海芳話音剛落,顧晨便拿出一張經過掃描之后,打印在A4紙上的黑白照片,亮在孫海芳面前道:
“這個人你認識嗎?”
孫海芳聞言,眉頭微微一蹙,瞇著眼,身體微微前傾。
盧薇薇見狀,直接從顧晨手里接過紙張,走到孫海芳面前,將黑白圖片亮在跟前:“就是這個人。”
“這…這是…”抬頭看著盧薇薇,孫海芳迅速又低下腦袋,有些不可置信道:
“這不就是我姐孫蕓梅的兒子嗎?”
“你確定?”盧薇薇黛眉微蹙,也是一臉認真。
孫海芳默默點頭:“我確定,這是我姐孫蕓梅的兒子吳浩,當年就是跟吳奇的兒子,叫…叫什么來著?”
似乎是一時間有些記憶模糊,孫海芳短暫回想了幾秒之后,卻是搖搖腦袋,嘆息著說:
“吳奇的兒子叫什么?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但是我姐孫蕓梅的兒子叫吳浩。”
低頭再次看了眼面前的黑白圖片,孫海芳忽然一臉遲疑,抬頭看著盧薇薇:“可是,你們把這張圖片交給我做什么?你們這是從哪弄來的?”
“那座老別墅的隱秘房間里發現的,我們把掛在墻壁上的相框取了下來,把這里面的照片掃描出來。”盧薇薇說。
“原來是這樣啊?”孫海芳微微點頭,卻是有些不解道:
“可是,你們想知道些什么?”
盧薇薇走回到自己座位,瞥了眼身邊的顧晨。
而顧晨則是直截了當道:“你能確定,藏在老別墅隱秘房間里的那張黑白照片,就是你姐姐孫蕓梅的兒子吳浩嗎?”
“能。”孫海芳斬釘截鐵道。
“很好。”顧晨微微點頭,又道:“那你能確定,這張照片具體拍攝時間嗎?”
“這…”聽到這里,孫海芳卻是猶豫起來,半天沒有回復。
王警官道:“也就是說,你也不確定照片的具體時間,但只記得這是你姐姐孫蕓梅兒子吳浩的照片,對吧?”
“嗯。”孫海芳微微點頭,也是緩緩說道:“畢竟這張照片,是什么時候拍攝的?我根本不太清楚。”
“那這個呢?”顧晨瞥了電腦前的袁莎莎。
袁莎莎根據顧晨的目光指引,立馬將用透明取證袋包好的金葉子,迅速送到顧晨手里。
顧晨則拿在手中展示道:“這是片金葉子,你有印象沒?”
“這?”看到面前的金葉子,孫海芳又是一呆:“這…這不可能啊?這東西…這東西…”
孫海芳似乎話到嘴邊,卻一直說不出來。
王警官都快被她急死了,也是趕緊提醒著說:“這東西到底怎么了?”
“這東西,這東西是吳大師的,我記得,這東西,原本在葉根部位,有個圓孔,是用來穿繩掛在脖子上的。”
孫海芳似乎是有些印象。
雖然金葉子并沒有擺在面前,但是在對面顧晨手中拿著,孫海芳就能一眼道出金葉子的具體特征。
顧晨不由一愣,趕緊移開自己用手握住的葉根部位。
果然,在葉根部位,的確有一道圓孔。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用來穿繩用的。
可見的確是掛墜。
盧薇薇不由好奇問道:“孫海芳,你怎么知道這東西是吳大師的?”
“因為,因為當年我也見過吳大師的兒子,他兒子的脖頸上,就掛著這種金葉子。”
“而且吳大師的兒子還跟我們炫耀過,這是純金的,是他爸讓他一直戴在身上的。”
頓了頓,孫海芳似乎又想起什么,頓時眉頭一蹙:“誒?不對呀,這個東西,不是一直掛在吳大師兒子的身上嗎?”
“那既然吳大師的兒子,也在同一天,跟我姐孫蕓梅的兒子吳浩一起失蹤,那…那這東西,怎么會在你們手里?你們是從哪里弄到的?”
見孫海芳如此一說,顧晨頓時也頗感好奇。
幾人面面相覷,都感覺這金葉子的源頭,總算是有了眉目。
于是顧晨趕緊回道:“這片金葉子,是我們在清理老別墅的隱秘房間時,在這個相框里面找到的。”
“起先這東西,應該是一直夾在相框里的。”
“不對啊。”孫海芳搖搖腦袋,也是自言自語道:“這東西不是跟隨著吳大師的兒子一起消失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隱秘房間的相框里?”
“難道說,我姐孫蕓梅,早就已經知道吳大師的兒子在哪?并且還找到了他?”
想了想,孫海芳頓時又自我否定道:“也不對啊,可既然能找到吳大師的兒子,那自己的兒子吳浩豈不是也能找到?可為什么?我從來就沒聽我姐說起過呢?”
感覺自己快被這個突然出現的金葉子搞懵了,孫海芳雙手抱頭,也是盯著顧晨,不由咦道:
“顧警官,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這金葉子它不應該出現的呀?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孫海芳現在也是被嚇得不輕,似乎有些細思極恐。
而這一反常舉動,以及孫海芳的古怪說辭,也的確讓顧晨警覺起來。
顧晨與身邊眾人面面相視后,也是確認的問孫海芳:“你剛才說的這些,是否是真實情況?你能確定,這個金葉子,是吳大師兒子的貼身飾品嗎?”
“可以確定,這個絕對能確定,因為我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過,吳大師的兒子將這個金葉子掛在脖子上。”
“聽說是他的幸運符,金葉子好像還是量身打造的。”
感覺這事有些玄乎,于是王警官又趕緊提醒:“那你能不能說出,這個金葉子的具體特征嗎?包括這金葉子表面,有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特別之處?”孫海芳現在有點懵,但還是努力回想。
在片刻之后,孫海芳這才抬頭說道:“我記得,當初這個吳大師的兒子,曾經將金葉子飾品,拿給我們看過。”
“如果沒猜錯的話,金葉子的中間位置,好像有些奇怪的圖騰。”
袁莎莎聞言,頓時看向身邊的顧晨,問道:“顧師兄,的確有,這個我們已經掃描進電腦過。”
顧晨看著手中的金葉子,又問孫海芳:“所以,能不能再具體一些?就比如,這個葉子的中間位置,圖騰究竟是什么樣子?”
“應該是帶點線條感的‘虎’形圖案,因為吳大師的兒子屬虎,所以,金葉子中間位置的那些線條,組成了就是一只老虎的圖案。”
聽孫海芳這么一說,顧晨又看向手中的金葉子,頓時已經可以確定,孫海芳說的一點沒錯。
因為自己手中的這片金葉子,中間區域,的確是一些線條圖騰。
原本顧晨是看不太懂的,但是經過孫海芳的一提點,顧晨頓時恍然大悟。
趕緊對著袁莎莎道:“小袁,把掃碼的圖案放在屏幕上。”
“沒問題。”袁莎莎直接手指操作鍵盤和鼠標。
沒過多久,之前已經掃描進入電腦的金葉子,頓時帶有編號的出現在二號審訊室的側邊墻壁的屏幕中。
孫海芳見狀,甚至站起身,瞇眼觀察。
片刻之后,孫海芳回過神來,指著屏幕中金葉子的中間區域道:
“就是這個,其實這個應該倒著看,倒著看就是一只老虎。”
“小袁。”顧晨聞言,繼續提醒身邊的袁莎莎。
“知道了。”袁莎莎應了一聲,直接開始調整圖片的旋轉方位。
袁莎莎直接將屏幕中的金葉子圖片,180度大旋轉之后,大家再次定睛一瞧,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上的圖片情況。
盧薇薇恍然大悟,趕緊指著金葉子道:“沒錯,顧師弟你快看,倒過來,這個金葉子中間的線條圖案,的確組成的是一只老虎的圖案,這個設計也太精妙了。”
“還真是啊?”王警官揉了揉眼,感覺有些大開眼界。
顧晨看著手里的金葉子,也是陷入沉思道:“先前一直以為,這些線條圖案,只是裝點金葉子用的。”
“沒想到,這個金葉子中間的線條圖案,竟然另有所指?”
想到這里,顧晨也是頗為興奮,但同時卻又緊張起來:“可還是不對啊。”
“如果這個金葉子是吳大師吳奇兒子的隨身物品,的確不應該會出現在你姐孫蕓梅的隱秘房間里,這說明你姐孫蕓梅見過失蹤后的吳大師兒子?”
“我也是這個意思。”見顧晨也存有疑慮,孫海芳則是鄭重其事道:
“所以這也是我納悶的地方,明明這玩意兒,跟著人一起失蹤的,但為什么會出現在我姐的手里?”
“這事肯定跟吳大師有關。”盧薇薇思考片刻,也是不吐不快道:“莫非這就是你姐在跟吳大師商談之后,便在吳家巷子附近墜河失蹤的原因?可究竟是為什么?”
話音落下,審訊室內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孫海芳情緒激動,不時用雙手搓臉,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而顧晨幾人也都陷入迷茫。
要知道,就目前為止,孫蕓梅與吳大師之間,之前的那些關系,大家也從孫海芳身上了解清楚。
也可以確定,照片當中的男子,的確就是孫蕓梅那失蹤的兒子吳浩。
可同樣跟著孫蕓梅兒子吳浩一起失蹤的吳大師兒子,他的隨身物品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孫蕓梅之前的老宅隱秘房間內。
這說明什么?說明孫蕓梅肯定是見過吳大師兒子的。
可如果見過吳大師的兒子,那也必定見過自己的兒子吳浩。
但為什么?這兩個當年還處在年輕狀態中的男子,卻從此消失不見,再沒從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難道這一切,其實都跟孫蕓梅有關?”盧薇薇現在也是一臉懵圈,感覺這幾人之間的關系,似乎變得微妙起來。
王警官目光提醒顧晨,顧晨秒懂。
隨后,在顧晨的示意下,讓孫海芳繼續待在二號審訊室,而眾人則來到門外走廊上。
王警官甩了甩右手,有些急不可耐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必須要找這個吳奇過來問話。”
“畢竟這幾人之間的關系太復雜,似乎亦敵亦友。”
“你要說她孫蕓梅跟吳大師關系好吧?但是當年吳大師吳奇因為走私進監獄,就是拜她孫蕓梅所賜。”
“可你要說兩人已經摒棄前嫌了,可為什么孫蕓梅在那天見過北嶺寺院的吳大師吳奇后,就在吳家巷子附近墜河失蹤了呢?”
“如果是這種情況,那說明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可能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美好,可能都是各自藏著心機。”袁莎莎也是道出自己的看法。
盧薇薇默默點頭,說道:“我同意小袁的意見,這個吳大師跟孫蕓梅之間,肯能真的藏有其他秘密。”
“而且兩人之間的關系,可能也是我們根本無法想象的。”
“趕緊聯系吳大師,把他給我叫出來。”王警官想了想,又道:“干脆讓丁亮和黃尊龍開車去北嶺山下,他們過去,吳大師下山,正好可以接到他。”
“等接到吳大師之后,讓他們火速趕往芙蓉分局,必須要找這個吳大師問問清楚,這幾人之間到底什么關系?”
“我來吧。”聞言王警官說辭,顧晨直接掏出手機,開始撥打丁亮電話。
這也是自己心中所想。
要想解開謎團,似乎這個吳大師是繞不過去的檻。
之前大家只是懷疑這個吳大師,或許跟孫蕓梅的失蹤有關。
可現在看來,深挖兩人之間的各種關系就不難看出,兩人之間是存在某種矛盾的。
尤其是孫蕓梅離開吳大師之后,便就此消失。
而吳大師兒子的隨身物品,卻也離奇的出現在孫蕓梅那間隱秘房間的相冊中。
這樣看來,兩人似乎都藏著各自的秘密。
但現在要解開謎題,就必須要跟吳奇問清楚。
電話溝通非常順利,正在外頭進行巡邏任務的丁亮和黃尊龍,在聞言顧晨的交代之后,便火速趕往了北嶺方向。
然而警車再次開回芙蓉分局的大院時,已經是晚上7點30分。
顧晨和盧薇薇、王警官以及袁莎莎,在辦公室內等候多時。
盧薇薇甚至時不時站在走廊上觀望。
但凡有車輛駛入芙蓉分局大院,盧薇薇都要走過去瞄上兩眼。
終于在晚上7點30分左右,趴在走廊上的盧薇薇,這才發現,從警車內走出幾名警員,和一名光頭和尚。
“顧師弟,丁亮他們已經把人帶來了。”盧薇薇見狀,趕緊扭頭跟辦公室里的顧晨打報告。
顧晨聞言,立馬從剛才的松懈狀態中滿血復活,瞬間站起身道:“讓他們去一號審訊室,我們現在馬上過去。”
“沒問題。”盧薇薇湊到走廊邊,對著樓下的丁亮和黃尊龍道:“丁亮,黃尊龍,顧晨讓你們帶人去一號審訊室。”
“明白。”樓下也傳來丁亮隱約的回應。
當顧晨幾人來到一號審訊室的同時,丁亮和黃尊龍二人,也已經將吳大師帶到。
兩方人直接在審訊室門口剛好碰面。
丁亮摸著咕咕叫的肚子道:“顧晨,人我已經幫你帶到,我現在還沒吃晚飯呢,這一路上堵車堵的,真叫人絕望。”
“是啊顧晨,那沒什么事,我們先去食堂吃飯,你有事就打電話。”黃尊龍也道。
顧晨拍拍二人肩膀,也是笑孜孜道:“辛苦你們了,這是我的飯卡,晚飯我請你們吃。”
話音落下,顧晨便將自己的飯卡掏出,遞給丁亮。
由于大家都是室友,相互之間也用不著客氣。
因此丁亮果斷接過顧晨的飯卡,也是拿在手中甩了甩:“謝了,那我們現在過去,但愿食堂的康師傅,還能給我們煮碗麻辣牛肉面什么的。”
兩人一陣寒暄,漸漸消失在走道盡頭。
而此時此刻,站在眾人跟前的吳大師卻稍顯尷尬。
顧晨他是見過的,顧晨還在吳大師房間,跟他詢問了許多關于孫蕓梅的情況。
因此兩人再次碰面,吳大師也是主動打招呼道:“阿彌陀佛,顧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吳大師。”顧晨微微點頭,表示回應,隨后又道:
“這次找你過來,是有要緊事要跟你確認,所以,不得不讓人把你請下山,還請見諒。”
“阿彌陀佛。”吳大師雙手合掌,也是微微點頭:“如果是需要協助你們警方辦案,那貧僧也并不辛苦。”
“只是…”
短暫停頓了幾秒后,吳大師也是有些力不從心道:“只是我年紀大了,行動也不是那么方便。”
“所以說辛苦你了。”聞言吳大師說辭,盧薇薇也知道,將這老和尚從北嶺那邊接過來,的確有些難為人家。
所以,盧薇薇當即將用透明取證袋包好的金葉子,亮在吳大師面前道:“這東西,吳大師還有印象嗎?”
“這是?”
看到這玩意兒,吳大師頓時表情一呆。
盧薇薇見狀,也是默默點頭:“看來你是知道的,那就跟我們來吧。”
話音落下,王警官和袁莎莎便扶住吳大師的左右胳膊,將他往一號審訊室請去。
坐在一號審訊室的座椅上,吳大師簡單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也是不吐不快道:“不知道各位施主,把貧僧請到這里來所為何事?”
“而且…”
短暫停頓了幾秒后,吳大師指著盧薇薇道:“而且這位女施主手上的東西,好像是我熟悉的物品。”
“吳大師。”顧晨沒有跟他在這過多的寒暄,便直接進入主題道:“您原名是叫吳奇對嗎?”
“呃…”聽聞顧晨說辭,吳奇似乎也有些意外。
畢竟,這么多年,大家都習慣叫他吳大師。
因此顧晨叫他全名,吳奇反而有些不太習慣。
但卻很快點頭確認:“沒錯,貧僧原名就叫吳奇。”
“你以前是個商人對嗎?”盧薇薇抬頭問他。
吳奇又是一驚,感覺這些警察,是調查過自己的底細還是咋地?竟然一進門就把自己的身份摸得明明白白。
想了想,吳奇也并不太清楚,這些警察這次叫自己過來的目的。
在剛才丁亮和黃尊龍去北嶺接送自己的同時,卻也只說有個案件需要吳大師過去協助調查一下。
但具體是什么?并沒有詳說。
因此面對這幾名調查自己底細的警察,吳大師還是顯得有些謹慎。
只是默默點頭道:“沒錯,貧僧在出家之前,的確是做過生意。”
見吳大師比較配合,顧晨也是默默點頭,右手轉筆,繼續說道:
“據我所知,您當年開過玩具廠,也搞過日用品批發,甚至還開過貿易公司。”
“后來因為做起了走私貿易,而被人舉報,最后被抓進監獄關了幾年,對吧?”
面對顧晨的質疑,吳奇頓時一臉尷尬,趕緊雙手合掌,低頭念道: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是貧僧當年犯下的錯,本以為遁入佛門,洗心革面,就可以做另一個重生的自己。”
“沒想到…”
話說一半,吳奇頓時哽咽一聲,也是苦笑不已道:“沒想到,顧施主卻去調查貧僧的底細,又將當年的傷疤揭開,罪過罪過,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
“吳大師,您別誤會。”見吳奇此刻還有些情緒,顧晨趕緊安撫著道:
“我之所以跟您聊起當年的往事,并非是故意想揭你的傷疤,只是想確認一些事情。”
聞言顧晨說辭,有些沮喪的吳奇,這才微微抬頭,看向顧晨,又問:“所以,顧施主想問些什么?”
“當年舉報你走私的人是誰?能跟我們說一下嗎?”顧晨目光堅定,盯住吳奇。
吳奇則是眼神躲閃,幽幽的嘆息一聲:“這事,都已經過去這么多年,還提它干什么?”
“不,這很重要,對我們目前所調查的案件很重要。”盧薇薇也是實話實說,繼續催促。
王警官也道:“過去如何,我們并不想追究,畢竟這件事情已經翻篇了,但是現在,你必須要跟我們說清楚。”
“是啊,所以還是請您配合我們的調查。”袁莎莎也抬頭道。
面對4名警察的輪番敦促,吳奇幽幽的嘆息一聲,這才無奈點頭:
“好吧,既然是需要配合你們警方調查案件,那我就告訴你們好了,是目前貧僧的一位朋友,叫孫蕓梅。”
話音落下,吳奇抬頭看了眼顧晨,又道:“就是顧施主那天晚上,跟我打聽的這個人。”
“很好。”顧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雖然這個結果,之前孫海芳就已經告知自己。
但是從吳奇口中說出,的確很有意思。
由于那天晚上,顧晨與吳大師在禪房內聊了許多,因此也非常清楚,吳大師對于孫蕓梅的一些看法。
可兩人之間,到底是摒棄前嫌?還是各懷鬼胎?顧晨目前還不清楚。
因此需要通過對吳奇的不斷問話,來試探吳奇的底線。
畢竟,要說孫蕓梅失蹤跟誰最有關系?顧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吳奇。
而自己手中,現在又有吳奇失蹤兒子的隨身物品。
因此顧晨想用這個金葉子為籌碼,好好跟吳奇交流一番。
“吳大師。”顧晨抬頭看著吳奇,也是客氣說道:
“孫蕓梅曾經舉報過你走私,讓你鋃鐺入獄,你恨她嗎?”
“呵呵。”面對顧晨的詢問,吳奇只是搖搖腦袋,干笑著道:
“顧施主,你可能忘記了我的身份,我現在是一名僧人,是一名佛家弟子。”
“如果帶著對過去的恨意,那我又何必遁入空門呢?”
“所謂過去的那些事情,我早就將其當做過往云煙,看淡了。”
“外界的紛擾,也與我毫無關系,這需要一定的思想境界,我想我是可以達到的。”
頓了頓,吳奇幽幽的嘆息一聲,又道:“當然,你要問我,完全沒有恨意嗎?心里還是有的,只是這種恨意,沒有當初那么強烈。”
“如果當初不是我自己貪圖賺快錢,做起了違法走私的勾當,也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所以凡事皆有因果,我種下的因,就得承受自己的果。”
“您倒是挺想得開。”聞言吳奇說辭,盧薇薇也是默默點頭,隨后又道:
“托您的福,我們根據您提供的線索,果然在孫蕓梅丈夫的老宅附近,也就是吳家巷子附近,發現了孫蕓梅的一些蹤跡。”
話音落下,盧薇薇看向身邊的袁莎莎,提醒著道:“小袁。”
“明白。”袁莎莎秒懂盧薇薇意思,隨后將之前放給孫海芳看的監控視頻畫面,重新同步到審訊室側邊墻上的屏幕上。
頓時,吳奇也開始認真查看。
當看見孫蕓梅的身影,出現在吳家巷子附近時,吳奇眉頭緊蹙。
當孫蕓梅的身影,朝著河邊走去,至此消失不見后,吳奇眉頭一挑。
監控畫面到此結束,顧晨也是提醒著說:“這是我們根據你提供的線索,找了吳家巷子附近的監控。”
“可以看出,那天孫蕓梅在北嶺寺廟見過您,跟您交談之后就去了吳家巷子,之后就消失在河邊,再沒出現。”
“你是說…”吳奇顯然也聽出了顧晨話中的意思,不由看了眼側邊墻上定格的視頻畫面,嘴里喃喃道:
“難道說,孫蕓梅施主墜河失蹤?”
“沒錯。”見吳奇一臉納悶,盧薇薇也是實話實說道:“我們目前已經聯系到藍天救援隊,他們正在緊鑼密鼓的搜索孫蕓梅的下落。”
“但是時間間隔太久,我們最后一次發現孫蕓梅的身影,還是在年前,時間大概也有一個月。”
“所以現在,孫蕓梅是生是死,我們一無所知。”
“所以這就是你們找我來的目的?”吳奇是個聰明人,話都說道這份上,他不會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警方懷疑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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