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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8、副院長

  聽到這幾個詞語時,顧晨眉頭微微一蹙。

  之前來病房看望丁亮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其他患者,不過聽到轉入ICU,心里還是有些同情。

  “今天是什么?”丁亮期待的眼神看著顧晨。

  顧晨瞬間反應過來,趕緊將帶有余溫的魚湯遞了過去:“是魚湯。”

  “顧晨,還是你懂我。”見好兄弟帶來的美味,正是自己最喜歡的魚湯,丁亮一把接到手里,拿起筷子和湯勺便開始享用起來。

  盧薇薇則是坐到床頭一角,問丁亮:“話說昨天我們走后,白小蘭和吳俊有沒有過來?”

  “有啊。”喝上一口魚湯,丁亮也是點頭回復:“他們過來坐了一下,發現你們已經離開了,所以也沒待多久。”

  “所以昨天他們的采訪,實際效果如何?”盧薇薇是帶著打聽八卦的心態過來的,自然要帶點小道消息回去。

  丁亮搖搖腦袋:“也沒什么,就說人家收的并不是紅包,而是醫生幫忙代收外院專家的約請勞務費。”

  “畢竟這種事情,醫院里大家都是斯通見慣的,只是有些家屬不依不饒,跟醫院方面在其他地方起了沖突,然后就把這些曝光出去。”

  繼續喝上幾口魚湯,丁亮又道:“而且白小蘭跟我說,前幾年,晉省的某個醫院,也有一起手術引發高度關注。”

  “說是從京城天壇醫院來到該醫院對患者進行神經外科支架植入手術的醫生,在收取患者家屬準備的1萬元現金時,被家屬錄像并舉報。”

  “最后涉事的醫生和該醫院幫忙收錢轉交的醫生均被停職,而且值得關注的是,這1萬元,是醫患雙方協商好的,付給從外院約請的專家的勞務費,也即通常所說的‘飛刀費’。”

  “可最后怎么樣?這件事情將‘飛刀醫生’再次推至輿論臺前,弄得大家都里外不是人。”

  “原來是這樣?”感覺問題弄清楚,一切都好說。

  顧晨也就放下心來。

  誰說這種事情,在醫院很常見,但是普通民眾對這些所謂的‘飛刀醫生’也并不了解。

  因此看到一些斷章取義的視頻片段,出于對醫院各種陋習的鄙視,因此才會爆發不滿情緒。

  當然,這些也可以理解。

  畢竟收紅包這事,所有人都比較鄙夷。

  盧薇薇坐在一旁,隨手撥開一個香蕉咬了一口,也是問顧晨道:“那顧師弟,搞了半天,這‘飛刀醫生’跨地區行醫,到底合不合規啊?”

  “呃…”顧晨猶豫了幾秒,還是認真解釋著說:“說道‘飛刀’,你首先要知道‘飛刀’的含義。”

  “因為‘飛刀手術’,通常都是醫生利用周末或者休息時間,飛往外地做手術,并收取勞務費的行為。”

  “但是按照我國法律規定,醫生在沒有報備就到異地干私活,可以認為是非法行醫,被停職也有理有據。”

  “但是在許多人看來,這里面大有‘農夫與蛇’的意味,可‘飛刀費’,本身就是個你情我愿的事情。”

  “你患者通過付出金錢,在本地就能聘請名醫,獲得相對滿意的服務。”

  “而醫生利用工作之余,以自己的專業技術換取更多收入,單純以市場視角分析,這是一種自發性的資源平衡手段,因此‘飛刀’在醫療界已然是一種常見方式。”

  頓了頓,顧晨抬頭看著大家,也是繼續解釋:“但是從行業管理角度來看,醫療事業具有很強的公益性,醫療資源并不能完全交由市場支配。”

  “因為現在我國醫療資源整體緊缺,如果‘有錢就能買服務’,那么優質資源,豈不是更加傾斜了?”

  “如果醫生‘有技術就能賣錢’,會不會導致醫生更功利?更挑病人呢?”

  “說的有道理啊,小伙子。”

  顧晨這邊話音剛落,臨床的老大爺也是認同的說:“畢竟這種‘飛刀’能讓有技術的醫生,賺取更多的收入,但也會讓醫生變得更功利。”

  “而且,‘飛刀醫生’普遍不報備就外出,一旦出了醫療事故,那算誰的責任?”

  “沒錯。”顧晨默默點頭,也是附和著說:“所以考慮到這些因素,我認為所謂的‘飛刀’,也只能藏在臺下。”

  “但是呢,管理部門顯然也關注到了這種供需關系,所以在6年前,衛計委推出了《關于推進和規范醫師多點執業的若干意見》,也明確提到允許高水平醫生到省內其他有需求的醫療機構多點執業。”

  “所以這幾年下來,對比起‘飛刀’屢禁不止,‘多點執醫’并沒有突破性進展。”

  看著一旁的幾名病人呆若木雞的盯住自己,顧晨也是繼續解釋:“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們,根據兩年前的官方數據顯示,全國多點執業的醫師為21.5萬余名,僅占全國執業醫師總人數的6.4左右。”

  “其實原因也不難想象,‘飛刀醫生’一個電話就能外出,患者一手交錢,醫生一手做事。”

  “而‘多點執醫’則要經過漫長的流程報備,什么路費、勞務費,也都需要通過醫院審計,難免復雜繁瑣。”

  “但是在媒體的報道中,其實最大的阻力,就來自于醫院本身。”

  “且不說‘多點執醫’給醫院造成了額外成本,有的醫院也擔心將醫生輸送出去,會導致自身競爭力下降,甚至造成個別人效率降低,人心渙散,這些都是醫院要考慮的問題。”

  頓了頓,見所有人都聽得一臉認真,顧晨也是緩緩說道:“所以‘飛刀費’合理但不合法,這只是制度設計的尷尬所在。”

  “但同時我們也要看到,鑒于‘飛刀醫生’的需求仍然存在,或許更妥善的辦法是加以正視,善于引導,將這些納入到‘多點執醫’的規范中來。”

  “而針對于醫院的動力不足,我感覺應該采用制度破局的力量。”

  “就比如粵省就明確提出,建立醫師全省區域注冊制度,醫療機構可設置全職和兼職崗位,這就為更靈活的用人制度提供了空間。”

  “而且另一方面,針對流程過長的問題,也應該建立更加便利的院際間會診制度,具體表現就在于引入技術手段,實現遠程會診,會診費用操作要更加簡單便捷等。”

  頓了頓,顧晨也是感慨著道:“總之,要積極調動醫院和醫生的主觀能動性。”

  “不過考慮到‘飛刀醫生’在一段時期內,還會存在這一現實,患者、醫生、醫院,也應該更加穩妥一些,可以通過簽訂協議,購買商業保險的方式,保護好自己的合法權益。”

  “說的很好。”

  也就在顧晨話音剛落之際,門口卻傳來一名男子的回應。

  顧晨扭頭一瞧,才發現病房的門口,已經站著幾名白大褂男女。

  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戴著金邊眼鏡,年齡在50的樣子,但頭發已經變得發白。

  身邊則跟著幾名年齡稍小的男女,還有幾名稚嫩的規培醫生。

  所有人的胸口都別著寫字筆,規培醫生們的手里,也是人手一本記錄本。

  顧晨站起身,對方也是走了過來。

  “小伙子,我在門口聽你說了好半天了,你說的這些東西,都是一針見血,理解的很透徹嘛。”中年男子說。

  “謝謝。”顧晨也是微微點頭,謙虛道:“只是根據自己理解的東西,跟大家隨便說說。”

  “你也是醫生?”一名女規培醫生說。

  顧晨搖搖腦袋:“并不是,我只是過來看望同事。”

  “可是聽你說的好像很懂的樣子?”又一名男規培醫生說,看樣子是跟著中年男子過來查房的。

  顧晨則是淡淡一笑,回復著說:“只是談談自己對‘飛刀醫生’的看法,畢竟你們醫院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引起輿論的關注,不然電視臺的人也不會過來幫你們澄清。”

  “你認識電視臺的人?”中年男子聞言,有些驚詫。

  盧薇薇則是笑孜孜道:“何止是認識?電視臺的領導,我們基本都見過,還有就是昨天晚上過來你們醫院采訪的記者白小蘭和攝影師吳俊,我們跟他們也是老相識了。”

  “哦?”中年男子聞言,頓時態度溫和道:“那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就感覺顧晨幾人不太簡單的樣子。

  由于最近醫院深處輿論漩渦,因此也看得出,醫院領導非常重視,對于這段時間的各種采訪也是明確拒絕,醫院領導也是全員上班,加強了對醫院的各方面管理。

  因此大晚上碰見大領導帶隊查房,也是見怪不怪。

  但顧晨幾人給中年男子的感覺就很不一樣。

  顧晨也是淡淡一笑,主動跟眾人解釋說:“我是芙蓉分局刑偵隊的,這位病人是我的同事。”

  “原來是警察同志啊?”了解到顧晨的身份后,中年男子繃緊的神經,也終于舒緩過來,主動走過來套近乎,并和顧晨握手道:

  “最近天氣降溫厲害,你們不少警察都生病住院,你們也一定要保重好身體。”

  “那是當然的,謝謝你們的關心。”顧晨也是隨口感謝。

  由于知道了顧晨警察的身份,因此中年男子帶著眾人將丁亮為主,開始對丁亮的情況進行檢查。

  “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一名女規培醫生問。

  “我…”丁亮端著還未喝完的魚湯,有些尷尬道:“我…我就是還有點頭暈。”

  “大小便正常嗎?”又一名男規培醫生問。

  丁亮看了看手里的魚湯,頓時感覺不香了。

  心說麻煩我喝魚湯的時候,不要詢問這種羞恥的問題好嗎?

  可礙于人多,丁亮也只能點頭附和。

  隨后那名中年醫生,直接看過病歷表后,拿出隨身攜帶的聽診器,貼在丁亮胸口左右觀察。

  片刻之后,中年醫生熟練的收回聽診器,也是叮囑著說道:“總體來說,身體狀態還是比較不錯的,再回復一兩天,估計也能出院了。”

  “另外就是注意多喝熱水,保障睡眠充足,不要吃太辛辣的食物,保持良好的心態。”

  “嗯嗯。”丁亮聽得一愣一愣,只能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中南男子站起身,隨后又走到其他病人那里,繼續檢查眾人的身體狀態。

  而顧晨和盧薇薇也是坐在丁亮床頭安靜的觀察。

  一群醫生問東問西,對其他兩名病人做了身體檢查之后,這才一窩蜂的往門口走去。

  中年醫生走到門口的同時,也是對著屋內的顧晨點了點頭。

  顧晨當然也是禮貌性的點頭回應。

  房門關閉,盧薇薇這才問丁亮:“剛才給你檢查身體的那人是誰呀?感覺像個大領導,又很禮貌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之前那人也來過,但是好像沒理我。”丁亮表示并不清楚。

  一旁的老大爺倒是笑孜孜道:“你們說那個人啊?他好像是副院長,挺負責的一個人,反正每次過來,都是會對我問東問西的,很負責的樣子。”

  “那他為什么不理我?也不理其他幾個人?就唯獨理你?”

  丁亮表示不明白,尤其不明白為什么唯獨對顧晨和老大爺各種客氣?

  是自己沒有透露警察的身份嗎?或者其他?

  老大爺搖搖腦袋:“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為我女婿在市委工作吧,上次住院就是我女婿送我過來的,順便還跟這個副院長還聊了一會兒。”

  “原來是這樣?那我懂了。”丁亮好像明白,自己不受待見的原因。

  老大爺之所以被醫院重視,那是因為有個在市委工作的好女婿,而顧晨和盧薇薇,是因為認識江南市電視臺的主要領導,跟采訪記者白小蘭也很熟悉。

  顧晨笑著搖搖腦袋,也是催促著說:“你那魚湯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才喝完?再不喝可涼了。”

  “哦哦。”丁亮從剛才的問題中緩過神來,這才趕緊端起魚湯,繼續享用起來。

  顧晨隨口一問:“你什么時候能出院?”

  “大概…后天的樣子吧?”丁亮說。

  “那后天中午我來接你出院吧。”顧晨說。

  丁亮想了幾秒,問顧晨:“不耽誤你工作嗎?”

  “中午是休息時間,工作再忙,你接也耽誤不了多久時間。”顧晨說。

  “那好吧。”丁亮也沒再說什么,直接同意下來。

  畢竟好兄弟接自己出院,也算是自己這個病號應有的待遇吧。

  自己生病沒告訴其他兄弟,也是為了不耽誤別人的工作。

  但顧晨不同,這家伙號稱芙蓉分局拼命三郎,連續工作對他來說,似乎就是家常便飯,而且身體照樣硬朗。

  相比較顧晨,丁亮瞬間感覺自己就是個病貓。

  大家圍坐在丁亮病床周圍,也是跟他聊天說地。

  白天只能看著其他病友被親友包圍照顧,晚上也能享受同樣的待遇,丁亮感覺很幸福。

  在此期間,盧薇薇又不知不覺的幫他消滅掉幾只香蕉。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8點50分。

  丁亮趕緊提醒著說:“顧晨,你們也趕緊回去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

  顧晨低頭看表,瞥了眼盧薇薇:“盧師姐。”

  “好吧,我們也該走了。”盧薇薇拿起包包,順便將手中的香蕉皮丟進垃圾桶內,并且打上一記響嗝道:“那明天晚上有時間,我們還會過來看你的。”

  “那就太感謝你們了,這些天有你們的陪伴,真好。”

  “大家都是同事,說這話多沒意思。”盧薇薇拍拍丁亮肩膀,也是安慰著道:“就在這好好休息吧,我跟顧晨先走了。”

  “再見。”

  幾人簡單的寒暄,丁亮目送盧薇薇跟顧晨離開病房。

  而另一邊,離開醫院的盧薇薇,頓時默默肚子嘀咕道:“顧師弟,我好像又餓了,要不我們出去吃掉夜宵吧?”

  “可你才吃完4只香蕉的?”顧晨是看著盧薇薇吃完4只香蕉的。

  但盧薇薇卻是不好意思的撓撓后腦,吐槽著說:“香蕉是水果,不經飽的,我知道有個地方的燒烤好吃還便宜,我帶你去吧,就在附近,不遠。”

  “好吧。”顧晨是擰不過盧薇薇的撒嬌,只能答應下來。

  二人開車,在醫院附近行駛了一小段距離,便來到了一片老舊社區。

  而在老舊社區的一處寬敞空地,一名老人正坐燒烤車前安靜的發呆。

  周圍擺著幾張折疊的空桌,僅有兩名顧客坐在那兒閑聊著日常。

  盧薇薇指著那名老太太說:“就是這里了。”

  顧晨將車穩穩停住,直接跟盧薇薇下車之后,奔著老太太的燒烤車過去。

  此時有些疲憊的老太太,見有顧客走來,這才緩過神來,趕緊將腳下的東西一撥,趕緊站起身來。

  “請問要點什么?”老太太滿頭白發,腰桿也很難直立,只能躬著背問。

  顧晨這才發現,老太太的腳底下,是一名兩三歲的小姑娘,此時正披著一件老年人的外套,坐在小板凳上昏昏欲睡。

  雙手緊緊的抱著衣服,眼睛也有些睜不開了。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每個來兩份,這個也要。”

  盧薇薇一口氣點了很多,似乎是這里的常客。

  但顧晨看得出這些食材,一般是很難入盧薇薇的法眼,尤其看著一些干癟的食材,感覺味道也就一般,但盧薇薇卻一口氣點了許多。

  顧晨瞬間明白,盧薇薇這是在照顧老人的生意。

  老人默默點頭,開始將盧薇薇點好的食材進行加工,并吩咐盧薇薇和顧晨先做到一邊休息片刻。

  而就在顧晨和盧薇薇坐下的同時,先前還在喝著脾氣,閑聊著事情的兩名男子,頓時小聲嘀咕道:

  一名胖胖的男子提醒著道:“別喝太多了,待會還要辦事呢。”

  “沒事,對付那個家伙,我一只手就能搞定。”另一名高瘦男子,也是信心十足的拍拍胸口。

  胖男子又道:“那醫生每天都會從這條小巷走路回去,待會機靈點。”

  “放心吧哥,妥妥的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高瘦男子揚揚下巴,表示一切盡在掌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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