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分局,三組辦公室內。
追查趙峰并沒有花費太大的精力,只是在何俊超撥通電話溝通一番后,趙峰立馬就答應過來協助調查,答應的也是相當爽快。
這倒是讓大家頗感意外…
也就過去一個鐘頭,一輛白色寶馬轎車,也是穩穩當當的開進芙蓉分局。
下車的光頭司機正是趙峰。
趙峰直接根據警員的提示,來到三組辦公室門外。
“篤篤篤”的敲了三下門,這才將辦公室內,所有人員的目光吸引過去。
“請問…這里是刑偵三組對嗎?”趙峰摘下眼鏡說。
“門牌號上不是寫著嗎?”王警官直接站起身,來到他面前。
趙峰上下打量起王警官,這才淡然說道:“你好,我是趙峰,請問你們找我來芙蓉分局究竟有什么需要協助的?”
“趙奇認識嗎?”顧晨突然從王警官身后走來,問他。
趙峰愣了愣神,這才笑笑說道:“你說趙奇啊?當然認識,他是我老哥,我們關系很鐵的。”
也是見顧晨表情毫無波動,自知套近乎無效的趙峰,立馬又收回了剛才的笑容:“那么,你們叫我過來,就是為了了解趙奇?”
“他被人勒死在西郊森林公寓的草叢里,難道你不知道嗎?”顧晨又問。
趙峰愣了愣神,嘴巴不禁慢慢張開,瞬間化成了一個O狀:“趙…趙奇死了?這…這怎么可能呢?這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趙峰一邊說著,一邊掏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撥通趙奇的號碼。
可不管趙峰如何撥打,趙奇的電話始終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這讓趙峰忽然間情緒緊張起來。
他戰戰兢兢的看著顧晨,弱弱的問他:“所…所以,你們說的是真的?”
“我們是警察,騙你對我們有什么好處?”盧薇薇也是將資料在桌上頓了頓,這才走到他面前道:“如果沒什么問題的話,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交流一下?”
“可…可以的。”趙峰此刻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似乎趙奇的死,對他本人觸動也很大。
帶著各種不解和疑惑,趙峰跟著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一起來到分局二號審訊室。
被安排坐在對面鐵欄中的審訊椅上。
坐在那兒如坐針氈的趙峰,不時看看周圍環境,也是弱弱的問道:“警…警察同志,能討杯水喝嗎?口渴。”
“要茶葉么?”顧晨問。
“那倒不必,我就是口渴。”說道這里,趙峰不由扯了扯衣領。
顧晨滿足他愿望,給他去飲水機旁倒上一杯水,放在審訊椅上的平板上。
趙峰抿了抿白開水,這才又道:“警察同志,你們有什么要問的就問吧,趙奇老哥的死,我真的很難過,如果能幫到你們,盡快找到兇手的話,我一定傾盡全力。”
“謝謝你的配合。”顧晨回到座位上,將筆錄本打開,問道:“我想知道,三天前的凌晨你在哪?”
趙峰皺皺眉,仔細回想了一番后,說道:“我記得,三天前的凌晨,我應該在駛往魔都的江輪上,當時我在客艙睡覺。”
“你在江輪上?”盧薇薇不由黛眉微蹙,繼續問道:“你確定嗎?”
“這有什么不確定的。”想到這里,趙峰趕緊低頭,在自己隨身攜帶的黑色皮包內尋找一番,將一張褶皺的船票掏出,雙手遞向三人道:“這是我的船票存根。”
顧晨起身,直接來到他面前。
在接過船票查閱一番后,對著王警官和盧薇薇確認道:“的確是三天前駛往魔都的江輪船票,而且開船時間是中午1點。”
“那也不一定就能證明你在船上吧?”王警官帶著懷疑的口吻,又問:“你就說怎么能證明你自己吧。”
“這個簡單啊。”趙峰似乎并不意外,直接淡然說道:“我當是準備開車去魔都的,但是由于我駕照扣分太多,如果再出現違反交通規則的事故,那我駕照分數肯定要扣滿。”
“所以思來想去之后,我才決定將車開到江輪上,坐著江輪去魔都,而且我買的是一等座,是有船員提供服務的,當時那艘江輪上的船員都可以作證。”
“可是…”盧薇薇猶豫了片刻,又道:“可是萬一中途你下船之后又怎么算?”
“不可能。”趙峰直接反駁了回去:“我們這艘江輪,從江南市起航,目的地魔都港口,中途是不會停靠任何港口的。”
說道這里,趙峰似乎是發現了什么,于是又道:“你們什么意思?你們是在懷疑我?你們懷疑我殺了趙奇?”
顧晨回頭看了眼王警官和盧薇薇,沒說話,直接坐回到座位上。
然而此時的趙峰卻是一臉不爽,直接怒道:“警察同志,趙奇是我老哥,他的死我很難過,我也愿意配合你們來這里調查。”
“可是,你們懷疑我,我一百個不答應,他趙奇可是我老哥啊。”
“趙峰線索,麻煩你先冷靜一下。”王警官也是瞇了瞇眼,對于趙峰的反駁,似乎有待核實。
而另一邊,顧晨在將船票和趙峰的樣貌拍攝完成后,直接發送給何俊超,讓何俊超盡快核實事實真相。
在等候的時刻,顧晨詢問了一些關于趙奇的為人,以及他家庭的情況。
但是趙峰聊的并不多,似乎也不愿多說。
十五分鐘后,顧晨得到了何俊超的核實回復。
的確,根據何俊超聯系江輪方面得知,初步有多名船員證實,三天前的凌晨,趙峰的確在江輪上。
“怎么樣?”一旁的王警官問。
“沒錯,趙峰三天前的凌晨,的確在江輪上,而且是一等艙,當時穿上的許多船員都可以證實。”顧晨說。
“這就對了嘛。”一聽顧晨給出調查結果,趙峰也是如釋重負,整個人長舒一口氣道:“那天晚上,我準備出艙透透氣,走道上跟一個外國人撞了一下。”
“當然那個外國人蠻橫的不行,動手就要揍我,我當然不干了,當即就跟他在走道扭打起來。”
“當時動靜很大,很多乘客都有看見,這點你們不信可以去問問,看看我有沒有撒謊。”
聽著趙峰看似滴水不漏的說辭,但是讓顧晨卻陷入到沉思。
按照不久前,市局技術科劉法醫發來的最新報告顯示,死者趙奇是死亡時間在凌晨,這點與顧晨判斷相符。
可是當時與趙奇關系密切的趙峰,卻在前往魔都的江輪上。
了解到這些情況后,王警官也是不由搖搖頭,道:“看來應該不是趙峰,他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沒錯。”盧薇薇也是黛眉微蹙,道:“如果這艘江輪從江南市出發,前往魔都,中途不停靠任何港口的話,趙峰根本就沒有作案時間。”
“可是…”回頭想想,盧薇薇瞥了瞥身邊的顧晨,問:“可是顧師弟,趙峰是唯一與趙奇關系緊密的人,如果不是他,那調查兇手豈不是很麻煩,難道還有誰?”
“一定是哪里有紕漏。”顧晨皺皺眉。
也是見正在悠哉喝水的趙峰躺靠在座椅上,似乎也是放松了警惕。
他只是自顧自的喝水,注意力并不在警方這邊。
按照趙峰已有的不在現場的證明,他知道,自己被排除在警方的懷疑視線之外,并沒有什么需要擔心的。
“趙峰。”既然問不到不在現場的證明,顧晨換個思路又問:“你跟趙奇之間,是不是存在金錢方面的往來?”
也就在顧晨問話的瞬間,喝水的趙峰忽然停止了動作,手里的紙杯懸在空中,半天沒有了動彈。
他愣了愣神,這才緩緩放下手臂,道:“我說警察同志,這個很重要嗎?”
“很重要。”顧晨說。
“那…那好吧。”趙峰點點頭,淡淡說道:“我跟趙奇之間,的確有些金錢方面的來往,幾年前,他接給過我一筆錢,給我做生意。”
“是多少?”盧薇薇問。
“大…大概幾十萬的樣子吧。”趙峰不確定道。
顧晨右手轉筆,也是笑笑說道:“趙峰先生,在我們這里,我希望你回答具體的數字,幾十萬到底是多少?20萬也是幾十萬,99萬也是幾十萬,我需要一個具體數字。”
“五…五十萬吧。”趙峰默默低頭,與剛才的胸有成竹相比,現在的趙峰,似乎有意在躲避著什么。
然而大家事先都有調查過銀行流水,趙峰借款50萬的說辭,顯然與大家調查中的120萬數字完全不符。
但是顧晨與盧薇薇、王警官面面相視后,似乎大家都心中有數。
趙峰在撒謊,他在故意逃避。
顧晨淡然一笑,又問:“那你這50萬,最后有沒有還給趙奇?”
“有…有啊,當然有啊,我…我們是哥們嘛,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這道理我們都懂。”
“所以呢?你全部還清了借款?是銀行轉賬的方式嗎?”顧晨又問。
趙峰默默點頭:“對,全部都還清了,是銀行卡轉賬。”
“趙先生。”盧薇薇有些看不下去了,也是直接了當的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們調查過你跟趙奇的銀行轉賬流水。”
“他當初給你的金額,并不是50萬,而是120萬,可你卻口口聲聲說是50萬,這一下子連一半都不到。”
“啊?!”趙峰忽然呆滯了一下,似乎被警方發現,整個人也是慌的一批。
“還有。”見盧薇薇打開話匣,顧晨便也不在忌憚,繼續補充道:“你這筆借款,好像一直都沒有還清吧?”
“兩年多時間內,你只有最近兩個月,才開始頻繁向趙奇的賬戶中匯款,而且每次金額并不多,基本在一萬幾萬的樣子。”
“就這樣,你目前銀行轉賬只還了32萬8千塊,還有其他余額,難道你就不準備還了嗎?”
“還是說,趙奇的意外死亡,可以讓你間接的不用還清剩下的欠款?”
也是見顧晨將數字金額說的如此精準,這才讓趙峰恍然大悟,意識到警方事先有調查過自己的銀行流水,整個人心里也是不由咯噔一下,表情忽然慌張起來。
“絕…絕對不是這樣的。”趙峰趕緊為自己辯解,亡羊補牢道:“沒錯,我…我是沒還清趙奇的借款,可是,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啊。”
“雖然每次匯的錢不多,但有一點是一點,我都有在執行。”
“我只不過是怕你們警方誤會,誤會因為欠款的事情,而將趙奇的死算再我頭上。”
“我也是怕自己陷入到這潭污水里,所以才說小了欠款金額,才騙你們說欠款已還清,真的,我只是怕惹麻煩而已。”
看著面前的三名警察,剛才還淡定如初的趙峰,此刻整個人臉色都變了,變得畏懼,變得有些抓狂。
“你冷靜一下。”王警官敲了敲桌子,讓趙峰保持鎮定,隨后看向顧晨問:“顧晨,他這家伙騙人沒錯,可就這點,咱們也奈何不了他,畢竟他有不在現場的證據。”
“對呀。”盧薇薇也是頗為頭疼,整個人沒好氣道:“最關鍵的就是這點,這點最麻煩。”
“趙奇是三天前的凌晨死在西郊森林公園的草叢里,而趙峰三天前的凌晨,已經坐船前往魔都,按照當時的時間來算,趙峰所在的江輪,早已經駛過一段路程了,他完全沒有時間返回江南市殺人啊。”
“而且這艘車輛渡輪,中途還不停靠任何港口,就是他趙峰想飛也飛不回來殺人啊。”王警官也在后頭補充了一句,整個人顯得頗為無奈。
似乎趙峰撒謊不假,但是趙奇被殺的死亡時間,與趙峰當時所在地點完全無法重合在一起。
這些顧晨都非常情況,也一直在思考。
也就在王警官話音剛落時,顧晨忽然眼睛一亮,趕緊轉身問他:“王師兄,你剛才說什么?”
“我…我剛才?”
“就你剛剛說的那句話。”顧晨又道。
王警官抬頭一想,也是慢悠悠的回復道:“剛才盧薇薇說他沒有作案時間,我說而且這艘車輛渡輪,中途還不停靠任何港口,就是他趙峰想飛也飛不回來殺人啊,是這句嗎?”
聽著王警官的說辭,顧晨忽然笑了,感覺思路似乎打開了不少。
“顧師弟,你笑什么?”也是見顧晨表情變化,盧薇薇不由好奇的問他。
顧晨沒有立刻接話,而是閉目思考。
很快,“西郊森林公寓”,“趙奇”,“趙峰”,“從江南市起航前往魔都的江輪”,“白色寶馬車”,“凌晨的死亡時間”。
各種碎片化信息,忽然開始一股腦的涌現在顧晨的腦海中。
顧晨利用大師級合情推理,將這些信息,在腦海中組成若干個模塊,隨后不斷進行重組拼接。
在一陣強大的腦波碰撞之后,顧晨發現,自己腦海中各種場景相應出現。
“還差一塊,還差一塊就可以完成模塊化拼組作業。”就在顧晨閉目思考的瞬間,一陣音樂鈴聲打破了顧晨的冥想。
顧晨睜眼一瞧,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電的正是市局技術科劉法醫。
顧晨撇嘴一笑,二話沒說,直接劃開接聽鍵:“劉法醫。”
“顧晨,這個趙奇的尸體,我們已經全面檢測過兩遍,根據之前給你們提供的作案時間參考,我這里還有一項數據要告訴你。”
“是安眠藥對嗎?”顧晨說。
電話那頭忽然停頓了一下,顧晨通過電話中的微妙呼吸,似乎也明顯感覺到劉法醫的驚訝。
“對…對呀,原…原來你知道了?”電話那頭也是在短暫的停頓了幾秒后,劉法醫這才笑嘻嘻道。
有了這條模塊化信息,顧晨頓時喜出望外,這與自己之前的猜想完全一致。
顧晨淡淡一笑:“劉法醫,這個能確定嗎?”
“當然能。”劉法醫非常確定的道:“死者很明顯是先服用了過多的安眠藥,再被人用繩索勒死。”
“從各種身體特征來看,似乎都符合我多年的經驗判斷,這個趙奇,一定是被人使用了小技量,騙他喝下了安眠藥。”
“因為如果是正常人來說,他是根本不會服用如此大劑量的安眠藥,因為安眠藥上都有說明,服用者不會不知道。”
顧晨一聽,也是非常贊同道:“劉法醫,您說的很對,死者趙奇的確不太可能自己亂服用安眠藥物,這種概率不大。”
“反而是兇手騙他喝下去的可能性很大,因為兇手要制造一個合適的作案時間,只有這樣,兇手才能在特定時間,完成這個看似不可能出現的謀殺。”
頓了頓,顧晨笑著說道:“謝謝你劉法醫,我知道了,你的這通電話非常關鍵,改天我請你吃飯。”
“哈哈,真的嗎?真的對你辦案有幫助?”劉法醫也是頗為驚喜。
對顧晨的幫助,也是對自己的幫助,但是能幫助到這個得意門生,劉法醫頗為驕傲。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們改日再聊。”
顧晨在與劉法醫簡單的幾句調侃中,掛斷了電話。
他此刻看著面前一臉淡然的趙峰,似乎已經心中有了明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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