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鄉桃花源景區。
顧晨對眾人進行一一問話,但得到的結果都大相徑庭。
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并且沒有人承認接觸過死者。
這讓現場偵查工作陷入僵局。
“趙阿姨。”顧晨再次回到趙梅身邊,問道:“您是聽誰說,您丈夫跟景區工作人員在一起?”
“就…”趙梅左右看看,卻是不知所以:“好像那人剛才還在這里的,反正就一個男的,說我丈夫跟景區工作人員在一起。”
瞥了眼面前的幾人,趙梅也是追問道:“你們有誰說過,我丈夫跟景區工作人員在一起的?”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似乎都不敢承認。
趙梅有些急躁,繼續追問:“你們到底誰說的呀?”
話音落下,現場依舊沒有回復。
劉芳看看左右,也是主動走出來道:“這位大姐,現在出了人命,我估計之前說過這話的人,他也不敢承認啊。”
“是啊。”站在劉芳身邊的另一名女子也道:“這要承認,但你丈夫又確實沒跟景區工作人員在一起,那豈不是很麻煩?”
“畢竟現在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說呢?”
“那總有人跟我說過吧,怎么就沒人承認呢?”趙梅見大家頓時啞口無言,都不愿站出來給自己作證,一時間心急如焚。
顧晨也看出了趙梅的無奈,于是問那名經理:“之前你們景區的工作人員,有誰跟這名死者在一起嗎?”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幫忙問問。”經理說。
顧晨默默點頭:“那你趕緊聯系一下。”
“好。”經理嗯道,隨后掏出對講機,開始跟工作人員進行聯系。
也是在對講機里一陣溝通,但得到的各種反饋,都沒有人承認跟死者有過接觸。
放下對講機,經理也是無奈道:“你也看到了,人我都已經問過,但問題是,沒有人承認。”
瞥了眼面前的趙梅,經理也是致歉道:“所以這位女士,恕我們愛莫能助,可能真的沒人接觸過你丈夫。”
“不可能。”一聽經理這話說的,趙梅當時就急了:“一定是你們害怕承擔責任,所以你們故意不說,一定是。”
“這…這你可別污蔑好人,我們壓根不知道什么情況,再說了,你丈夫本身就有精神問題,你還帶他到處亂走,還不看好,這能怪我們?”
經理也是據理力爭。
一名中年男游客也道:“這人家說的也有道理,可不管你丈夫有沒有跟人接觸過,但你不帶在身邊,好生看護,這也不能怪別人吧。”
“好了,都別說了。”感覺現場越說越亂,王警官也是趕緊打斷。
瞥了眼身邊的顧晨,王警官也是提醒道:“顧晨,現在目前最重要的是調查死者死因。”
“沒錯。”顧晨也同意,直接蹲下身,對死者開始進行初步檢測。
由于需要對死者全身進行細致檢查,顧晨因此需要將男子衣服脫去。
所以王警官讓其他無關人等,暫時退到十米開外。
隨后在現場臨時拉起警戒線。
而趙梅也同時被要求待在警戒線以外,但所有人不得擅自離開。
顧晨在盧薇薇和袁莎莎的配合下,開始對死者全身進行檢查,但無一例外,尸體上找不到明顯的外傷。
但只有盧薇薇在檢查死者小腿的時候,發現兩處很小的傷痕。
“顧師弟。”盧薇薇抬頭看著顧晨,也是提醒著說:“腳上的傷痕你看見沒?”
“看見了。”顧晨默默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從目前來看,死者全身并無外傷,也沒有與人打斗的痕跡。”
“但是小腿上有兩處很小的傷痕,目前來看,還看不出太大問題。”
“那你覺得是哪種結果呢?”盧薇薇又問。
顧晨沉思了兩秒,隨后說道:“目前來看,有一些中毒的癥狀。”
“中毒?”袁莎莎聞言,也是道出自己的看法:“那會不會是被某種生物咬傷呢?畢竟傷口在小腿部位。”
“有可能。”顧晨并沒有急于否認。
要知道,傷口出現在死者小腿位置,這很耐人尋味。
尤其是附近池塘邊,枯萎茅廬眾多,誰知道這枯萎茅廬中,隱藏著什么可怕生物?
尤其是目前為止,野菜生長茂盛,引來大量游客過來采摘。
這要真的隱藏某種可怕生物,那死者將不僅僅是趙梅的丈夫。
“經理。”想到這些,顧晨趕緊抬頭,對著警戒線外叫了一聲。
“在。”經理舉手,瞥了眼王警官:“警察同志,那位警官在叫我。”
“你過去吧。”站在警戒線內的王警官瞥瞥下巴。
經理默默點頭,趕緊抬起警戒線,一路小跑過去。
“警察同志,你找我?”
“我來問你,你們這邊的池塘附近,有沒有什么帶毒的生物出沒?”顧晨問。
“帶毒的生物?”聞言顧晨說辭,經理猶豫了幾秒,隨后搖頭:“聞所未聞啊。”
“那就是沒有咯?”盧薇薇問。
經理繼續點頭:“對,反正我沒聽說過。”
看著地上的尸體,經理一臉好奇:“怎么?他是死于有毒生物?”
“目前我們也只是猜測。”顧晨說話之間,將死者小腿部位掃起,亮在經理面前道:
“死者全身上下都沒有外傷,但唯獨小腿部位有兩處很小的傷痕。”
“這樣啊?”看著顧晨呈現的線索,經理頓時陷入沉思。
可在片刻之后,經理又是搖頭否認:“沒聽說過這一帶有不明生物出現,之前也沒聽人在這受傷過。”
“那就奇怪了,好端端的,這人腿上怎么會出現傷痕?”盧薇薇百思不得其解。
袁莎莎提議道:“還是帶回市局技術科看看。”
“也行。”顧晨同意了袁莎莎意見,隨后又道:“把在場所有人的個人信息登記一下,方便日后取證聯系。”
“這個我來吧。”盧薇薇掏出筆錄本,直接朝著人群走去。
現場,盧薇薇在王警官的配合下,將所有人的個人信息輸入完畢。
之后顧晨聯系的市局技術科車輛也匆匆趕來,大家將尸體一起抬上車,送往市局技術科。
中午1點。
當顧晨團隊在市局食堂吃完午餐后,匆匆剛到技術科檢測室。
劉法醫和高川楓正在檢測室,似乎剛完成工作。
見顧晨幾人都已過來,劉法醫也是招招手,示意大家都進來。
“劉法醫,高川楓,你們還沒吃午飯吧?要不要我幫你們帶過來?”顧晨問。
劉法醫擺擺手:“不急,等處理好了手頭工作,我再出去吃。”
“那檢測有結果了嗎?”盧薇薇問。
高川楓嘿嘿一笑:“那必須的呀,有家屬同意,我們對尸體進行了解剖。”
“還要解剖?”袁莎莎問。
高川楓點頭嗯道:“對呀,這名死者說實在,死因比較蹊蹺。”
“如果不進行解剖作業的話,調查起來非常困難。”
“不過好在那名死者的家屬也同意解剖。”
聽聞高川楓說辭,顧晨瞥了眼劉法醫,忙問道:“那劉法醫,解剖情況怎么樣?”
“很奇怪。”劉法醫眉頭一蹙,也是認真回道:“我們通過解剖發現,死者血液里,含有大量的卵磷脂酶。”
“卵磷脂酶?”顧晨聞言,眉頭微微一蹙:“怎么會呢?”
“顧師兄。”袁莎莎不太明白,忙問顧晨道:“卵磷脂酶是什么?”
顧晨嘆息一聲,也是認真回道:“所謂卵磷脂酶,又稱為α毒素,它因能水解卵磷脂酶,可以水解各種組織的細胞,尤其是紅細胞。”
“它也是一些細菌所產的毒素的主要成分,蛇毒的毒性也是由它引起的。”
看著袁莎莎似懂非懂的樣子,顧晨又道:“換句話說,也就是蛇毒,這種毒液進入人體后,血清中的磷脂就會分解成卵磷脂,大量殺死紅血球和細胞,最終致人死命。”
“開可怕了。”聞言顧晨說辭,袁莎莎似乎也明白許多。
此時此刻,盧薇薇也道:“所以死者左小腿上有兩處被蛇咬過的傷痕?我記得一般蝮蛇習慣于咬長筒襪上方的部位,跟這名死者的傷口部位差不多。”
顧晨聞言,卻是搖搖腦袋質疑道:“蝮蛇?不太可能,即使是因為蛇毒致死,也不是在那里被咬死的。”
沉思幾秒,顧晨又道:“這起案子沒這么簡單,我感覺應該不是死于意外事故,而是一起蓄意謀殺。”
“蓄意謀殺?”聞言顧晨說辭,眾人面面相覷。
盧薇薇黛眉微蹙,也是趕緊追問道:“那顧師弟,你認為死者是怎么被殺的?”
“我認為?”顧晨努力平復下心情,也是微笑著說道:
“我認為是兇手將蛇毒注入死者的體內,再將尸體棄之野外,偽裝成被蛇咬死的模樣。”
“而那兩個看似被蛇咬的傷痕,或許是用注射針頭注射的痕跡,之所以要用蛇毒偽裝,或許也是想誘導我們警方朝著錯誤的方向來調查。”
“你的意思是?”高川楓問。
“很簡單。”顧晨打上一記響指,又道:“兇手所使用的蛇毒,想必也知道,一定會被我們警方所檢測出來。”
“但是兇手卻忽略掉了最關鍵的環節,所以讓這一切看上去非常可笑。”
“關鍵環節?”王警官眉頭一蹙,聽得有些云里霧里。
于是趕緊又問:“你說的關鍵環節到底是什么?”
“是季節。”盧薇薇似乎猜到了問題的關鍵,于是抬頭看向顧晨,問道:“是季節對嗎?”
“沒錯。”感覺盧薇薇以及知道了自己的意思,顧晨也只好坦白道:
“案發現場我們也都去看過,采摘春天的野菜,一般在陰歷的正月,也就是此時。”
“但此時的天氣還非常寒冷,生活在這種氣候下的蛇類,需要度過漫長而寒冷的冬天。”
“而這個時候,蛇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也更談不上咬傷人,這是常識問題。”
“對哦。”聽顧晨一說,王警官似乎也感覺有點道理:“我記得,蛇在冬天這種氣候,都在洞里冬眠。”
“但也有例外。”顧晨隨后又反駁了自己之前的說法,給出了其他情況:“如果蛇在冬眠的時候,被人打擾,也是有極大的概率咬人。”
“但是我們在現場并沒有看見相關的蛇類,而且死者小腿上的傷口,也不太像是被蛇咬傷,更像是被針頭注射。”
“沒錯,顧晨,你觀察的非常細致。”劉法醫聞言顧晨說辭,也是同意著道:“這個傷口我檢查過多次,感覺并不像是被蛇咬傷。”
“畢竟,之前我也接觸過一些被蛇咬傷后的死者,他們的傷口,跟這名死者的傷口,有著明顯的不同。”
指著檢測臺上的死者尸體,劉法醫又道:“這名死者的傷口,明顯要比真正被蛇咬傷者的傷口小許多,因此我不同意被蛇咬傷這一說法。”
“那是注射針頭嗎?”盧薇薇問。
劉法醫默默點頭:“很大概率是針頭。”
“有點意思。”顧晨冷冷一笑,也是不由分說道:“兇手煞費苦心,用蛇毒注射在死者小腿部位,導致死者中毒身亡。”
“這種手段堪稱毒辣,也足夠看出兇手的殘忍。”
“可是,兇手又為什么會選擇在景區動手呢?難道是熟人?”袁莎莎也是提出自己的看法。
顧晨默默點頭:“從目前情況來看,也的確如此。”
“如果兇手早已想好用注射蛇毒的方式來結束死者生命,那就必須要滿足這個條件,那就是偽裝案發現場。”
“可要偽裝案發現場,必定需要將死者帶到戶外,也就是河西鄉桃花源景區。”
“在這里,偽造一起毒蛇攻擊事件,也不是不可能。”
聽聞顧晨說辭,盧薇薇恍然大悟:“那么如果要人為制造一起這種毒蛇攻擊的假象,唯一有條件完成的人,那就是趙梅?”
“沒錯,她是目前唯一有條件完成這項工作的嫌疑人,因為帶丈夫去往河西鄉桃花源景區的人是她。”
“所以,按照概率來推算,其他人待著蛇毒,來到桃花源對死者進行精準下毒的可能性不大。”
“因為我問過現場那些采摘野菜的游客,他們都是隨機過來,并不認識趙梅。”
頓了頓,見大家眉頭緊蹙,顧晨又道:“所有由此可見,唯一有可能將死者引導到池塘枯萎茅廬邊,對他進行謀殺的人,只有趙梅自己。”
“這…這也太可怕了吧?”盧薇薇有點不敢相信,又道:“顧師弟,趙梅之前我們還見過,她為了照顧和治好丈夫的精神問題,竟然連旺鋪都低價賣掉。”
“可她現在,怎么可能會謀殺親夫呢?”
“人總是會變的,我們辦理過不少案件,那些謀殺親屬的犯人,他們在下手之前,也跟死者是親屬關系,也讓人感覺關系不錯。”
“可最終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對這名死者的身份存在懷疑。”
“懷疑?”聞言顧晨說辭,盧薇薇有些不解:“你是說,你懷疑死者身份?”
“對。”顧晨默默點頭,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的道:
“盧師姐,你還記得那天我們在廣告公司門店里打印合同的事情嗎?”
“記得呀,那又怎樣?”盧薇薇不解。
顧晨繼續提醒道:“那名老板說過些什么,你還記得嗎?”
“那名老板說過些什么?”盧薇薇撓撓后腦,也是沉思片刻,這才又道:
“我只記得,那老板說,他見過趙梅,知道趙梅就住在對面那片小區里。”
“而且那老板也說了,好像是見過趙梅的丈夫,說是身材強壯,很高大,不像是有精神問題,說之前還好好的…”
“嗯。”顧晨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也是在顧晨的提醒下,盧薇薇忽然眼睛一亮,趕緊看看檢測臺上的死者尸體,忽然眉頭一蹙。
“這…”
“什…什么情況?”不知道盧薇薇跟顧晨在說什么,王警官也是一頭霧水。
“不…不可能啊。”盧薇薇搖搖腦袋,有些驚愕:“那名打印店里的老板明明說了,趙梅的丈夫看起來身材魁梧,人高馬大,而且很強壯。”
“可這名死者,我們見到他的時候,感覺非常瘦弱,而且…而且也算不上人高馬大吧?更說不上魁梧。”
“難道…難道這不是她老公?”王警官汗顏,趕緊追問。
所有人面面相覷,感覺案件突然沒那么簡單。
袁莎莎撓撓后腦,也是不由吐槽說:“我的天吶,難道這趙梅還有幾個丈夫不成?”
“如果真如顧師兄和盧師姐所說的那樣,那打印店里的老板,應該是見過死者的,可身材描述也相差太大了吧?”
“對呀,之前我就像說來著,只是當時一心在調查當中,也沒顧得上太多,但是現在看來,這名死者,不論從身材哪方面看,都不像那名打印店老板所說的那樣。”顧晨也是有一說一。
感覺現在的情況,讓自己都有些云里霧里。
至少面前這位死者,到底是不是趙梅的丈夫,這都有待商榷。
隨后,大家也是在短暫沉思片刻后,顧晨忽然提議道:“盧師姐,我們還是應該去趟打印店里,把這名死者的樣貌照片,拿給店老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