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
鬧鐘?
何小凡懵了。
這種問題他壓根就沒去想過好嗎?
現場一時間有些尷尬,何小凡沒法回答呀。
顧媽媽肖曉芳笑道:“依我看,都不是,真正叫醒你的恐怕是遲到后被罰款的心痛吧?”
“什么心痛不心痛的,人家編劇都是獨立團隊好嗎?自由的很,根本就不需要去公司打卡什么的。”顧百川明顯比肖曉芳懂一些,語調都高了幾分貝。
何小凡笑笑:“這倒是真的,有時候我們接到項目,要和團隊小伙伴們去京城去魔都,項目制作方都是把我們關在酒店里寫劇本。”
“除了讓我們按時交稿外,其他倒沒什么特別要求,還是挺自由的。”
“這樣啊?”肖曉芳對于編劇工作并不是很了解,也是笑笑說道:“那待在酒店多無聊啊,感覺就跟我們副食品超市的小黑屋一樣。”
“誒,肖阿姨您說對了,就跟小黑屋差不多吧。”何小凡咕嚕咕嚕喝上兩口可樂后,又道:“不過這樣也可以靜下心來寫劇本。”
“酒店房間其實都挺不錯,要啥有啥,制作方還給我們配了生活助理。”
“而至于什么樣的演員適合劇本中什么樣的角色,酒店里還會放置一些演員宣傳手冊,包括他們所屬經濟公司,以及演員的個人經歷等等。”
“不過這類大多是三四線開外的小演員,經濟公司為了推薦自己演員,需要跟這些酒店合作。”
“當然了,酒店方也知道,每年都有哪些劇組的編劇,被關在哪間房里寫劇本,所以都會在入住前,提前將這些演員的個人宣傳冊,放置在編劇房間的書桌上。”
“還有這種事啊?”顧百川一呆,若有所思道:“看來宣傳真的很重要,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瞥了眼何小凡,顧百川又問:“那小凡,你在劇組當編劇,還是署名編劇,那應該是挺有權利吧?”
“噗!”聽著老爸顧百川調侃何小凡,顧晨忍不住瞥笑出聲。
顧百川回頭一瞧:“兒子,你笑什么?”
“署名編劇固然厲害,但要承受的壓力也挺大,其實在劇組,編劇應該算是勞動模范吧?導演說改劇本就得改,可能改劇本的時間,都夠寫好幾部新劇了。”
“顧晨,還是你懂我。”何小凡仿佛找到了共鳴,也是苦笑不已道:“顧叔,肖阿姨,你們關心的可能是我能在劇中署名編劇。”
“但我們所關心的是,劇本的署名五花八門,這些各有什么具體含義?會不會被坑?”
“各崗位之間該如何具體分工?怎么署名才算規范?其中有沒有侵權空間?報送評獎究竟怎么做才公平合理?”
“反正一句話總結,我們更關心是建章立制的問題,因為編劇團隊跟制作方斗智斗勇的事情太常見了,凡是都得留個心眼。”
看了眼顧晨,何小凡隨便找來一張凳子先坐下,也是不由分說道:“你參加小項目,小劇本創作,那到沒這么多要求,但是一旦涉及到大項目,那牽扯到的利益方就太多了。”
“動不動就是幾個投資方注資項目,一個億的項目,很快又會有新的投資方加入,一個億會變成兩個億,三個億,人人都想分一杯羹,那怎么辦?”
顧百川和肖曉芳面面相覷,兩人雙雙搖頭。
“那就得利益分配了,畢竟是共贏項目,所以協調利益分配挺麻煩,如果是老合作方,可能就沒那么多問題,如果是新合作方,那就得幾方一起坐下來好好談。”
“那這樣一來,你們的劇本是不是要不斷修改?”顧晨弱弱的問。
何小凡一拍大腿:“沒錯,因為不同制作方,手里都有合作的編劇團隊,署名問題又很麻煩。”
“有時候我們情愿少拿點編劇的費用,也必須署名,因為能參加這種大項目,就是你無形的財富。”
顧晨托腮若有所思:“那我平時看劇,有些大制作,好像署名特別多,好像光導演和編劇就一大堆,看得眼花繚亂的,這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見顧晨的確不懂,何小凡笑了:“顧晨,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如果從專業視角來做一回辨析,那么與劇本相關的署名,就有著許多不同的含義。”
重新調整好坐姿,何小凡扳起手指舉例道:“我舉個例子吧,就…就不完全統計啊,這個…跟劇本相關的各類署名就有什么總編劇、編劇、聯合編劇、改編編劇、文學總監、劇本監制、劇本總監、劇本責編、文學責編、責任編輯、劇本策劃、文學策劃等等等等。”
顧晨:“…”
“這么多?”
“你以為呢?”何小凡喝上一口可樂,也是撇嘴笑道:“不過你看這些署名令人眼花繚亂的,但總體來看,不外乎就是這三類。”
“什么編劇類、監制類、策劃類的,具體到編劇類崗位,總編劇與編劇、聯合編劇分工各不相同。”
“就拿這總編劇與編劇的本章未完,繼續下章閱讀 關系來說吧,其實就是局部與整體的關系,而從項目整體上來說,總編劇就是項目發起人。”
“又或者是制片方認定的劇作責任人,總編劇需要對劇作的結構、情節脈絡、人物關系和走向等整體概念和藝術質量負責。”
顧晨聞言,也是默默點頭:“那這么說來,有些總編劇只說不寫,有些會動手寫大綱,有些會寫一兩集打個樣兒,但大部分總編劇干的是提綱挈領的活兒?”
何小凡驚了一下,拍著巴掌指向顧晨道:“顧晨,領悟能力很高嘛。”
“我瞎說的,畢竟我也不懂。”顧晨發現在門口喝完盆盆奶的小花貓,此刻已經湊到自己腳下喵喵叫。
于是顧晨將桌上的一塊面包撕下一半,精準的丟到門口的不銹鋼盆里。
“喵!”小花貓興奮的叫了一聲,“嗖”的一下又竄到門口去覓食了。
“投的也太準了吧?”何小凡看著顧晨的神操作,不由開了會兒小差,這才又回到話題道:
“其實你剛才說的也沒錯,不過就我接觸過的總編劇來說,一般是分為這兩種類型。”
“一種是由總編劇將整個的分集、分場都做完,交給一些編劇去處理。”
“還有一種,這種稍微清閑點的總編劇,一般會讓四五個編劇分別負責不同單元,最后由他來進行整合。”
顧晨微微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那如果是第一種總編劇,那么他毫無疑問是劇本的靈魂跟核心。”
“那么這樣一來,替他完成文字的編劇,相對來說可替代性也就很高了,這種創作相當于是獨立完成的,他也理所應該享有獨立署名權對嗎?”
“對。”何小凡默默點頭,卻也是一臉苦悶道:“但是制作方是爹,能不能獨立署名全靠你人品了,尤其是大制作,就跟玩刮刮樂一樣,全看運氣,是要跟制作方爭取的。”
“不過這里面還有一個概念,那就是編審。”
“編審?編審是什么鬼?紀檢委嗎?”肖曉芳不明所以,也是不由分說道。
何小凡捂臉,也是笑孜孜道:“肖阿姨你可真逗,其實編審的地位非常重要,就比如港城那邊的編審,其實差不多等于我們這邊的總編劇。”
“不過這個概念也曾在內地引進過一陣子,但內地署名‘編審’沒有著作權,報獎的時候也沒法報,只能報編劇或總編劇。”
“所以‘編審’這個概念在內地曇花一現后就消失了。”
“原來是這樣,這署名難道就這么重要?”顧百川感覺這各行如隔山,許多東西如果不是專業人一說,的確是搞不明白的。
大家看到的都只是熒幕中的參與者,但更多人可能連署名權都沒有,只拿錢不署名。
顧晨也是微微點頭,問何小凡:“但不管怎么說,總編劇的作用就擺在那里,實際上能不能署名這個不談,光像人物關系、核心沖突、賣點和亮點,這些一部劇的重中之重,必須是總編劇一個人完成吧?”
“這個你還真說對了。”眼看自己可樂喝完,何小凡目光看向冰柜。
顧晨心領神會,直接拿出一瓶雪碧遞給他:“我請你。”
“謝了,主要是在外頭熱慘了。”何小凡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這才又打開雪碧喝上幾口。
顧晨拆開一包餐巾紙,抽出兩張遞給他:“把臉也擦擦吧。”
“嗯嗯。”何小凡繼續接過餐巾紙,開始將臉上的污垢擦拭干凈。
顧晨忽然聽得入迷,也是趴在桌上問他:“何大哥,你說這總編劇的作用這么大,那豈不是大到幾萬字的總體大綱,小到細化的分集梗概,很多總編劇都要親自上手?”
“呵呵。”看出顧晨的求知欲,尤其看在顧晨送自己一瓶雪碧的份上,何小凡干笑兩聲,還是愿意交流的。
“顧晨,你要知道,電視劇中有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叫節奏,節奏的把控是最見總編劇功力的,編劇更多要聽一些總編劇的想法。”
“而對于聯合編劇,一般都是常見的組合、搭檔,又或者是劃分集數的模塊式寫法,或是師徒幫帶完成。”
“但大部分聯合編劇合作都不長久,利益的分配和署名的前后,都是矛盾集中的點。”
顧晨微微點頭,淡笑著說道:“你說的這個‘聯合編劇’,應該是共同署名的合作編劇,而并非總編劇領導下的聯合編劇吧?”
“對。”何小凡笑孜孜道:“不過這里面有個很有意思的東西,那就是男女搭配,矛盾啥事都沒有,大家都很好說話。”
“但是一旦涉及男男合作,或者女女合作,那可能就沒這么簡單了,同性之間的競爭,有時候超乎你想象,當然也有個別相處愉快的,但也只是少數。”
“同行是冤家,這點用在生意場上也一樣。”記賬的顧百川咧嘴一笑,也是淡淡說道:“就拿我家副食品超市來說吧,大家一看我賺錢,都開始在周邊開副食品超市。”
“可結果怎么樣?關門的關門,轉讓的轉讓,即使社區周邊開了本章未完,繼續下章閱讀 一家大型商場,對我是有點影響,但問題不大,我該怎么賺錢還怎么賺錢。”
“因為我家的副食品超市有內核,那就是我童叟無欺,街坊鄰里們都信任我,口口相傳,而且我年年都拿誠信經營的獎狀,這是官方認證。”
“老爸,咱能低調些嗎?”顧晨感覺顧百川高調起來,有時候讓人感覺很羞恥。
“家里的生意都經營這么多年了,你說人家工商能不給你誠信經營的牌匾嗎?”
何小凡也是笑呵呵道:“顧叔叔的核心競爭力擺在那里,的確無人撼動,同行在你這里是自找沒趣,因為你自身實力過硬。”
“但是我們編劇行業,是在是有太多說不出的苦衷,主要是這分工各有不同,大家都有貢獻,那憑什么不能署名?”
“又或者你有署名為什么我沒有?這樣就很容易造成矛盾。”
“也是哦。”顧晨默默點頭,也同意何小凡說辭,于是又繼續問他:“那難道就沒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這種難題嗎?”
“有啊。”見顧晨還是太年輕了,何小凡黑笑著說道:“在我們編劇界有幾位大佬,獨創了梅花間竹式寫法。”
“梅花間竹式寫法?”
顧百川和肖曉芳異口同聲,二人相互看看彼此,也是不明所以。
顧晨眉頭一蹙,也是好奇問何小凡:“這種寫法是不是一人寫一集,交替進行?”
“顧晨,看來你很聰明,你已經從字面意思上理解了這種寫法。”何小凡也是沒想到,這種在外行人看來完全有點聽不懂的東西,顧晨竟然也能從字面意思上理解透徹。
于是笑孜孜道:“沒錯,就是一人寫一集,交替進行,但這需要非常的默契。”
“如果兩個編劇的文字越寫越接近,那么就連跟他們長期合作的大導演,到后來也就分不清誰寫的哪部分了。”
顧晨微微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何小凡最近上映的一部新劇,于是好奇問他:“那何大哥那部新劇,署名的應該是聯合編劇吧?”
“對,就是聯合編劇,為了署名我都少拿不少報酬呢,想想都心疼。”何小凡喝著顧晨給的雪碧,也是不由吐槽說。
顧晨當然也能理解,名利與金錢,有時候就像魚和熊掌的關系,并不可兼得。
但名利卻等于將來的財富,至少說明自己值這個價。
顧晨現在也總算明白,為什么何小凡不愿接垃圾項目,即便錢多也不愿接。
或許這就是他目前的困境所在吧?
難得在自家的副食品超市碰見何小凡這樣的編劇圈內人士,顧晨還是抱著謙虛的心態,向他求教道:“那何大哥大概多久能完成一集劇本的創作啊?”
“這個…”
何小凡一呆,沉思幾秒后,這才笑笑道:“這個…只能做推算,一個編劇在保質保量的情況下,一天能完成3000到5000字。”
“也就大概…5天能夠完成一集的劇本吧,再加上休息,一個月能完成5集。”
抬頭望著外頭的云彩,何小凡心算幾秒,這才又道:“假設是30集的劇本,那么至少需要半年的創作。”
“再加上中間干擾和調整,完成工作需要花費一年時間,不過實際上很多影視劇恨不得要求你5、6個月就能完成工作。”
“因此一個人是無法獨立完成整個項目的,就需要幫手,幾個人共同來完成。”
“原來是這樣?”顧晨總算知道一些,感覺干這種項目,就跟干水利工程一樣,也需要很長的周期。
并不是說你剛立項,半年后就能產出,完全不現實。
可想著現在正在上癮的新劇,顧晨繼續問何小凡:“那現在你編劇的那部作品正在上映,豈不是你幾年前的作品成果?”
“就是嘛,誰說不是呢?”何小凡笑呵呵道:“所以出名周期太長了,如果在這段周期時間內找不到新項目,那就得餓肚子。”
“但如果你跟劇本監制關系好,或許還能繼續合作,這劇本監制,雖然不是總編劇,但實際上也是劇作的責任人,但沒有著作權。”
“一般能打上這個署名,都屬于劇本監制對編劇有過一定的提攜和幫助,其中大部分師生關系較多,朋友關系也比較多。”
怕顧晨聽不明白,于是何小凡又道:“就比如一些跨界編劇,他們在原本的領域可能有些名氣,比如作者啊,演員啊之類的。”
“如果他們來做編劇,編劇技巧上需要提點吧?配備劇本監制,就是一個比較妥帖的選擇。”
“而且劇本監制主要就是幫編劇把控住主題、方向,不喧賓奪主但又無處不在。”
“更多是對一些有才華的新手的幫助,更偏技術,不偏行政。”
說道這里,何小凡也是感慨一聲,道:“我當初從作者進入編劇這行,也是多虧了我那個劇本監制朋友提攜,可現在這家伙有件官司纏身,早已是筋疲力盡,我也在想辦法盡量幫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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