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官懵了,感覺顧晨肯定是瘋了。
可回頭一想,好像又有那么些道理。
糟老頭子成了殺人犯?這話可不能亂說,但高校長的無頭尸體是在秦大爺房間里發現的,這又該怎么解釋?
而且堂而皇之的讓人將高校長的腦袋送回到平房內,似乎有那么些囂張的意思在里面。
畢竟警車就停在院子外頭呢,難道兇手眼瞎嗎?沒看見?
顯然并不是。
兇手不僅知道平房內住著警察,而且就是要在警察眼皮底下作案。
這些在顧晨看來,已經不是兇殺案這么簡單了,而是對警方的嚴重挑釁。
“難道真的是秦大爺干的?”盧薇薇黛眉微蹙,感覺事情沒這么簡單。
顧晨站在門口左右環顧一周后,這才又道:“兇殺能夠熟練自如的在我們眼皮底下作案,可以肯定,他應該對周圍的環境非常熟悉,知道怎樣利用周圍的噪音干擾我們的聽覺。”
“也對哦。”聽顧晨這么一說,盧薇薇立馬點頭道:“周圍到處都是蟲鳴,感覺很吵的樣子。”
“這樣一來,兇手是完全可以借助這些噪音的干擾,來實施自己的計劃。”
想了想,盧薇薇看著顧晨一臉疑惑:“可是顧師弟,我還有一點不明白。”
“你說。”顧晨抬頭看著盧薇薇。
盧薇薇思考片刻,這才又道:“這個高校長到底是怎么死在秦大爺屋里的?”
“對呀。”已經將晚飯嘔吐干凈的袁莎莎,這才回血了狀態,也是一臉憔悴的走過來問:“顧師兄,這個高校長根本就不住在這里,可他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呢?”
“而且他的出現,為什么一點動靜都沒有?按理來說,我們是完全可以聽見動靜的呀?”
“嗯,你這個問題很有建設性。”顧晨非常贊同袁莎莎的疑問,這也正是自己正要說的。
看了眼大家,顧晨這才又道:“唯一可能的情況就是,晚上高校長悄悄來到這里,然后進入秦大爺房間,而原因嘛,可能是秦大爺聯系他,專程讓他過來的。”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高校長的尸體會出現在秦大爺房間,而且從尸體來看,還是剛作案不久。”
“不…不會吧?高校長偷偷來老秦房間?”
駝背劉大爺有點懵逼,或者說,顧晨的這個說法,他不是很理解。
當然這些都是顧晨暫時的推測,具體如何,還需要一個跟秦大爺關系親密的人來說說。
于是顧晨將目標投向了劉大爺。
“劉大爺。”顧晨蹲到他身邊,輕聲問他:“秦大爺跟高校長的關系平時怎樣?”
“關系?”劉大爺一呆,弱弱的道:“關系,平時關系好像也就一般吧,兩人之前很少打交道。”
“不應該啊?”顧晨眉頭微微一皺,若有所思道:“如果兩人關系淺薄,那高校長來秦大爺房間的條件好像就不怎么成立啊。”
“等等。”
還不等顧晨自言自語的把話說完,坐在地上的劉大爺,似乎又想起什么。
他趕緊看向顧晨,一臉驚恐的道:“顧警官,你這么一說,倒是提醒到我了,這個老秦跟高校長,最近幾天似乎來往頻繁,不過也就是最近幾天的事情。”
“你是在哪發現的?”顧晨問他。
“在…在這,還有…養老院。”劉大爺似乎越想越清晰,直接抬頭看著顧晨,道:
“反正這幾天有點密集,我心說這老秦以前好像跟這高校長不怎么交流吧?可最近這兩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走的很近。”
“那你有聽到他們說些什么嗎?”盧薇薇湊上前問。
劉大爺短暫思考幾秒后,搖了搖腦袋:“不知道。”
“害。”盧薇薇嘆息一聲,也是語氣堅定道:“我就覺得這兩人肯定有問題,我還是相信顧師弟的判斷,一定是高校長跟秦大爺商量好,一個人半夜跑到他房間去的。”
想了想,盧薇薇整個人目光一呆:“誒?也不對呀,兩個大男人,偷偷摸摸的要在房間里干什么?秦大爺都72歲了,而高校長怎么也得50多歲吧?他為什么要跑到秦大爺房間?”
這在盧薇薇看來,似乎很難用邏輯思維來推測,兩人究竟在房間內干了些什么。
可剛才搜索房間的時候,盧薇薇借著燈光,也大概查看了一下房間內的動靜,并沒有什么打斗的跡象。
如果沒有打斗,高校長就這么被一個72歲的老頭干掉嗎?
偷偷瞥了眼顧晨,盧薇薇有些自我懷疑,不知道顧晨的推測到底是不是正確。
“盧師姐,你是不相信秦大爺是兇手對嗎?”
顧晨只是瞥了眼盧薇薇,就能從盧薇薇的表情上發現她內心的想法,因為都掛在臉上。
盧薇薇嗯嗯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雖然有點懷疑吧,可畢竟如果按照你假設的那樣子,秦大爺是兇手,那這些疑點才能排除。”
“可是客觀條件還是有點瑕疵啊,那就是高校長如果要偷偷去往秦大爺房間,那他沒必要敲響院落的木門吧?這樣豈不是讓人察覺?”
“對呀。”王警官也想起了第一次院子里的動靜,也是不由分說道:“第一次院落里的動靜有點明顯,原來你們也聽見了?”
“那么大動靜誰能聽不見啊?而且這劉大爺也出門去看過,秦大爺還問他是誰呢,這些我們都聽見了。”一旁的袁莎莎說。
顧晨忽然笑了笑,似乎這個問題,讓自己的疑惑忽然化解。
袁莎莎見顧晨表情輕松,似乎是猜透了什么,于是趕緊問他:“顧師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沒錯。”顧晨微微點頭,也是淡淡說道:“我知道為什么第一次院落里會有動靜,而秦大爺還要專門問話,因為這就是秦大爺故意設下的圈套。”
“故…故意設下的圈套?”袁莎莎感覺怎么有點聽不明白呢?
于是又問顧晨:“顧師兄,秦大爺設圈套,那是要套誰?”
“我們。”顧晨說。
“我…我們?”袁莎莎眨巴眼,也是不明所以的指著自己:“他…他套我們干什么?當觀眾啊。”
“對,就是當觀眾,而且是把我們當傻子,故意把我們帶溝里。”顧晨這一次,似乎更加堅定了之前的判斷。
走到秦大爺房間門口,顧晨轉身面對大家道:“大家有沒有想過一個道理?高校長今晚為什么會來這里?”
“秦大爺叫他來的。”盧薇薇說。
“對。”顧晨伸出手指,指向秦大爺房間道:“就是這位秦大爺,通知高校長夜里來自己房間,而且要偷偷過來,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我甚至可以這樣大膽推測,秦大爺和高校長都是約好具體時間的,因為約好的時間,通常采用的都是整點來計算。”
“所以在第一次聽見動靜的時候,我大概看了下時間,大概是在12點左右。”
“當然,高校長也可以早到一些時間,這個無法精準計算。”
“但是當時的高校長,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至,時候自己有什么秘密掌握在秦大爺手里,否則他也不會這么怪怪聽話。”
看了眼劉大爺,顧晨又道:“而且結合劉大爺所說的,這些天的秦大爺和高校長,時候開始走的很近,這就說明兩人在反復溝通事情。”
“如果這樣的事情在之前沒有發生過,卻在這幾天發生,那就很好理解,兩人的關系平衡,似乎是被某件事情所打破,所以秦大爺不得不對高校長動了殺心。”
“所…所以呢?”看著顧晨在進行模擬推理,送人頭的趙文靜,整個人也是嚇得臉色發青。
顧晨扭頭看向她,又道:“所以秦大爺半夜把高校長約到自己房間來,讓高校長進入自己房間后,自己則跑去外頭院落處敲門,而且是故意將動靜弄得很大。”
“因為秦大爺跟劉大爺住在這里很久,非常熟悉劉大爺的生活習慣。”
“他知道,劉大爺在聽見動靜之后,肯定會起床查看情況,而這之間又有一個明顯的時間差。”
看了眼駝背劉大爺,顧晨又道:“所以秦大爺就是利用這個時間差,在將劉大爺和我們驚醒后,自己則迅速跑回房間。”
“而這時候,聽見動靜的劉大爺,必定會去門口查看情況,這時候當然是沒人的。”
盧薇薇聽得頻頻點頭,卻是一臉好奇道:“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為了讓我們這些人進入他布置的圈套,那就是擺脫自己的嫌疑。”顧晨說。
“擺脫自己的嫌疑?”王警官眉頭一蹙,抬頭看向顧晨道:“顧晨,那按你這么說,秦大爺為了掩飾不是自己在敲門,所以故意問劉大爺門外是誰對嗎?”
“沒錯,看來王師兄已經猜到了。”顧晨很欣慰,至少王警官已經跟上了自己的思路。
“秦大爺為了掩飾自己,而故意去敲院子的門,隨后在劉大爺查看回來的時候,故意問他,就是想讓我們大家都知道,敲門的人并不是他,這是典型的故弄玄虛。”
“而就在劉大爺回房休息后,秦大爺忽然動了殺心,在高校長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采用了某些一刀致命的手段,殘忍的將高校長殺害。”
“然后,利用鋒利的刀刃,把高校長的頭割下,并且將高校長換上自己準備好的衣物,將高校長的無頭尸體,偽裝成自己,而他自己則帶著高校長的腦袋迅速離開。”
“也不對呀。”王警官似乎是聽出了顧晨的意思,理論上這種情況是可以的,但還有一個問題,王警官一直沒弄明白。
于是他抬頭看向顧晨,又道:“顧晨,你說的這些,的確有可能發生,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秦大爺畢竟是72歲的人了,他怎么可能在短時間內,將高校長的人頭包裝好,然后送到養老院,并且敲響了趙文靜的房門呢?”
“對呀。”聽王警官這么一說,盧薇薇也覺得有些可疑。
倒不是說顧晨推理的不對,只是有些條件實在欠缺。
即便顧晨推理秦大爺殺人的行為是成立的,但是他又是如何在極短時間內,將高校長的頭顱包裝在黑色紙盒之后,再送到養老院趙文靜門口呢?
就算理論上劉大爺是個長跑健將,這樣的時間也是非常緊湊。
顧晨淡淡一笑:“你們想到的這些,我也想到了,難道你們就沒發現,第二次來這里敲響院子大門的人嗎?”
“第二次敲響院子?”周小玲愣了愣神,一臉懵圈道:“你是說…張牧?”
“對,就是張牧。”顧晨走到周小玲面前,也是一臉肯定道:“如果說張牧的出現是個巧合,那如果這個巧合可以方便他迅速將高校長的腦袋送到光明鎮養老院,那他就是幫兇。”
“幫…幫兇?”
聽到顧晨的言辭后,周小玲嚇得后退幾步,整個人一臉慘白道:“不可能啊?他張牧怎么可能是幫兇?他都沒有來過光明鎮,他怎么可能是幫兇?”
“對呀顧晨,人家張牧是為了黏周小玲,才特地過來等她的,他之前都沒有來過光明鎮,又怎么會認識秦大爺?你肯定是搞錯了。”
“沒錯,我覺得顧師兄肯定搞錯了,一個陌生人怎么可能是幫兇?”袁莎莎似乎也站到了王警官這邊。
對于這種幫兇的說法,袁莎莎感覺有點迷,至少可能性不大。
見大家都在反對自己,顧晨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沒說話的盧薇薇,于是問她:“盧師姐,你覺得呢?”
“我?”盧薇薇猶豫了一下,卻是默默點頭:“我…我相信你,畢竟常人都能想到的問題,你顧師弟怎么會想不到呢?”
“所以我覺得,如果張牧是幫兇的話,那有幾個條件不成立,第一,他絕不可能在這里沒有認識的熟人,如果有,那可能就是疑似殺人犯的秦大爺。”
“第二,那他自己說來找周小玲,是特地為了給周小玲一個驚喜的說法也是不成立的,至少他肯定在撒謊,以來找周小玲為借口,掩護自己殺人的目的。”
現場,忽然間安靜了下來。
王警官和袁莎莎面面相覷,似乎有些啞口無言。
沒錯,盧薇薇說的一點沒錯,就連普通人都知道完全不可能存在的條件,顧晨怎么會不知道?
既然顧晨知道,那他為什么還要說張牧可能是幫兇呢?
而經過盧薇薇剛才的一番說辭后,似乎這種不可能,忽然之間又變得可能了。
顧晨微微一笑,也是點頭說的:“感謝盧師姐的信任,沒錯,我跟你想的一樣,如果說秦大爺在作案之后,需要快速將人頭移走,靠他這老骨頭肯定辦不了,這時候就需要一個年輕人幫忙。”
“而這時候,偏偏又是這個時候,張牧出現了,他來敲門,說找秦大爺,你們就不覺得可疑嗎?”
“呃…”
王警官愣了愣神,也是默默點頭道:“聽你這么一說,好像…是有這么點道理嚯。”
“那這么說來,這個張牧早就跟秦大爺認識,而說自己是來找周小玲,完全就是一個騙局,就連周小玲也被蒙在鼓里。”
“不…不可能吧?”一聽大家說自己成了疑似幫兇,也就是張牧的利用對象時,周小玲懵了。
“他…他張牧難道一直在利用我?看我來光明鎮參加活動,也正好利用這次機會過來殺人?”
想到這里,周小玲捂住臉頰,也是驚恐不已道:“那…那這么說來,這個張牧他一開始就在騙我,什么為了見我辭去工作,為了見我甘愿提前一天來到光明鎮等我,合著這些全是假的?”
周小玲仿佛做夢一般,感覺有點太魔幻了。
當然顧晨也必須清楚,現在這個兇案現場,實際上已經被兇手攪過局的。
如果把這些存在的條件當做未知數x,那么按照公式來推算,秦大爺完全有可能滿足顧晨所說的這些條件。
可要得到最終答案,還必須要有一個幫兇才能完成全部流程。
那么關于幫兇,也就是張牧,他必定有說謊嫌疑。
因為只有張牧在撒謊,他提前一天來到光明鎮,偷偷聯系秦大爺,兩人密謀殺害高校長的條件才成立。
當然,殺人動機是什么?這點顧晨并不清楚,但殺人手段是完全成立的。
看著自己腦海中的信息流不斷拼接重組,顧晨利用大師級合情推理,很快將這些碎片化信息消化。
抬頭看了眼眾人,顧晨這才又道:“第二次敲門,也是就張牧,他很好配合了秦大爺,制造自己只是來找人的假象。”
“而實際上,當劉大爺再次出門與張牧交談時,此時的秦大爺,肯定意見離開平房,跑去某個隱秘地點,也就是和張牧商量好的地點,正在那里將高校長人頭包裝進黑色紙盒。”
“而就在張牧被劉大爺趕走之后,他便會立刻去到那個與秦大爺商量好的隱秘地點,隨即接過紙盒,按照秦大爺之前指定的最短路線,最快速度的送到福利院,并且敲響了趙文靜大姐的房門。”
“可…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糊里糊涂給人送人頭的趙文靜表示不解。
顧晨盯著她,也是一臉認真道:“以為他們要打亂時間概念,制造自己不可能是兇手的時間存在。”
“只有這樣,我們警方在調查案件的同時,不管如何推算,都不可能將他倆作為懷疑對象,即便懷疑,也不可能推算出他倆是兇手。”
環顧一周后,顧晨又道:“因為包括趙文靜大姐,還有我們在內的大多數人,都在糊里糊涂的時間內,成了幫他們洗脫罪名的客觀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