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內,剛才的喧囂蕩然無存。
曾志強和王超傻眼的看著廖康,剛才兩人還調侃他像兇手來著,可現在顧晨直接就把廖康給堵了。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其中的貓膩。
廖康短暫的呆滯幾秒后,忽然噗嗤一下笑出聲道:“我說顧警官,你可真有意思,他們兩個都能走,你唯獨不讓我走?這…這是幾個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還想找你去我們刑偵三組辦公室喝茶。”顧晨沒有說的很明白,還是給廖康在眾人面前留點面子。
“喝茶?我看不必吧,忙碌了一天,我該回去好好休息,喝茶的事情,我看還是改天吧。”
廖康此刻是真慌了。
感覺被叫回刑偵三組,那準沒好事。
可顧晨卻瞥著曾志強和王超道:“怎么?二位也想留在芙蓉分局喝茶嗎?”
“不不,我…我還有事,我得先走了。”曾志強見情況不妙,趕緊找個借口走出大門。
反應慢半拍的王超這才一愣,也趕緊道:“對對,我的夜場局快開始了,我也得走了。”
“誒…你們別走啊,說好一起喝茶的。”廖康見狀,此刻更加慌張了。
可這一次阻擋他的是王警官和盧薇薇。
兩人從兩側包抄,直接將廖康堵在門口。
“你…你們到底想怎么樣?喝茶?有大晚上喝茶的嗎?我想回家,你們就別攔著我行嗎?”
“行啊。”顧晨微微點頭,繼續說道:“不過你得先把自己為什么要殺掉虎哥的案情經過跟我們說清楚。”
“什…什么?我殺了阿虎?”廖康冷哼一聲,也是指著顧晨嘿笑道:“我說顧警官,有你這么當警察的嗎?我怎么可能殺了阿虎呢?”
“那這是什么?”盧薇薇將手中的透明取證袋拿出,繼續說道:“這是我們巡邏民警,根據你丟棄在一處工地的垃圾堆里找到的。”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上面必然會留下你跟虎哥之間的痕跡。”
顧晨單手接過盧薇薇手中的透明取證袋,專門找到一處血跡道:“這上面濺灑的血跡,如果不出意外,那必然是虎哥的。”
“這個我們會立馬送去市局技術科,讓他們以最快速度檢測出來。”
看著廖康呆滯的目光,顧晨又道:“那么問題來了,虎哥的血跡,怎么會出現在你的黑色運動服上?而你為什么又要將黑色運動服丟棄在工地的廢舊垃圾堆里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
見事情敗露,此刻的廖康啞口無言,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顧晨又道:“還有,你帶隊參加江南杯足球聯賽A組比賽的時候,穿的是一套藍色運動服,可是從你出體育場開始,你就換成了這套黑色運動服。”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當你從虎哥家小區出來之后,丟棄了黑色運動服,卻又穿上了之前的藍色運動服。”
見廖康此刻慌神不已,顧晨淡笑著說道:“這讓我很詫異,你這么頻繁的更換運動服,究竟想干什么?”
“顧師兄。”一旁的袁莎莎聽了半天,似乎也知道顧晨在調查中,找到了廖康殺人的證據,頓時興奮不已道:“那你這么說,這個廖康真的就是殺死虎哥的兇手?”
顧晨瞥了廖康一眼,道:“這就要問他自己了,把他帶到一號審訊室吧,我要立刻對他進行審問。”
“沒問題。”王警官直接走上前,一把將廖康身體控制住,嘿笑著說道:“廖康先生,走吧,這次請你到更高級的地方喝茶。”
一行人將廖康帶到一號審訊室。
此時此刻,已是深夜。
顧晨并沒有將所有燈光都打開,而是將自己審訊桌前的燈光,以及廖康所坐的審訊椅上方燈光打開。
此時,兩道光束分別打在兩方人身上。
比起先前生龍活虎的廖康,此刻的廖康顯得極為落寞,眼神無光。
“廖康,你有什么要說的?”顧晨抬頭問他。
“你…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能有什么好說的?”廖康低頭捂臉,感覺自己這下栽大了。
不過在沉思幾秒后,廖康還是抬起頭問:“我就像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才讓你們找到破綻的?”
“是你太自負了。”顧晨右手習慣性的轉筆,說道:“你們3比1戰勝對手,比賽可謂是踢得酣暢淋漓,這就導致比賽時間沒那么多拖延。”
“可是我們根據你所在球場與虎哥所在的星辰小區進行過反復校正,發現如果你要滿足充足的作案時間,那就一定要走這條小路,我們也正是基于這種推測,才能在這條小巷中把你捕捉。”
“呵呵,真是有意思。”廖康搖了搖腦袋,不由吐槽道:“本以為做的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栽跟頭。”
“別說那么多廢話,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對虎哥動手?”王警官沒顧晨這么好耐心,直接問結果。
廖康冷哼一聲,道:“我殺阿虎要理由嗎?這么多年,我早就想干掉他,只是最近才下定決心。”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顧晨感覺現在的廖康,和之前見到他相比,眼神明顯帶著一股邪氣。
廖康抬頭看著顧晨,冷笑著說道:“這么多年,我干啥他阿虎都要跟我對著干。”
“我當足球教練,他也當教練,跟我競爭,我開體育公司,他也開體育公司,跟我對著干。”
“甚至我們都進入的江南市足球協會,都在任職上平分秋色,我們都是足球協會的副會長。”
“不管什么提案,只要是我提的,他阿虎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用各種理由反駁,讓我的所有計劃都根本實施不了。”
“這么多年,我已經受夠了,就因為當年我對他不仁,他現在就要這樣千方百計的報復我嗎?”
顧晨書寫完整后,抬頭又問:“你說的當年那些恩怨,是指你在遠天足球隊任職教練員的時候吧?”
“對,就是那時候。”廖康先是點頭,可隨后卻是忽然一愣,趕緊抬頭問顧晨:“顧…顧警官,你都知道?”
“略有了解。”顧晨早就在收費小哥那里理清了思路。
不然也不會把這幾個跟虎哥有著不可調和矛盾的人找到一起。
“呵呵。”廖康哭笑不得道:“看來當年的恩怨,很多人都知道。”
“沒錯,當初是我在跟遠天藥業的高層吹耳旁風,給他阿虎下絆子。”
“可畢竟,這是他阿虎先目中無人在先,我好歹也是球隊的主教練吧?可他不把我放在眼里,就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這樣的人即便實力再強,終究也干不成大事。”
“所以你通過跟領導層吹耳旁風,將對手主力球員曾志強挖到遠天球隊。”王警官補充說道。
廖康微微點頭:“這只是我其中的一個操作罷了,當時的遠天足球隊,其實表面上連戰連捷,在江南市獨霸一方。”
“但是球員的過度膨脹,也存在巨大隱患,他們一直以為虐幾支魚腩球隊,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甚至還因為漲薪資問題,用罷賽來做威脅,這背后都是阿虎在慫恿。”
右手背叩在左掌心上,廖康也是頗為無奈道:“你們說說,這樣的球員,那支球隊的管理層能夠容忍的?養著這群白眼狼,遲早要栽跟頭的。”
“而且當時的遠天藥業,也是需要依靠足球隊來打出名氣,一旦球隊成員集體跳槽,那將對遠天藥業造成毀滅性打擊。”
“就這點來說,我也是為了遠天藥業著想,畢竟那是我的老單位啊,可阿虎卻一直把這件事情算在我頭上。”
“今后的這些年,阿虎可沒少給我找麻煩,我先后四次開公司失敗,都是因為擺他所賜。”
“為了搞垮我,他阿虎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現在的我,也只能混到給一支不知名公司的足球隊當教練,可就這,他阿虎還不罷休,揚言要把我趕出江南市。”
雙手抱住腦袋,廖康忽然間陷入到極度的抑郁當中。
盧薇薇聞言,也是輕聲問道:“你親戚好歹也是遠天藥業的高層,你也不至于混這么慘吧?”
“小同志。”見盧薇薇信口雌黃,廖康直接帶著教育的口吻道:“你怕是忘記時間了。”
“沒錯,當年我在遠天足球隊當教練的時候,我的親戚的確在公司屬于一手遮天的那種。”
“可這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所謂鐵打的公司流水的領導,自從我親戚退休之后,先前那些踏破他家門檻的人,一個個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且最后還被阿虎舉報,說我親戚以權謀私,最后被審核調查,結果可想而知。”
“所以…”顧晨問。
“所以阿虎必須死。”廖康斬釘截鐵道:“如果他阿虎不死,我就沒有出頭之日,被阿虎在江南市壓制了二十年,我跟他之間的恩怨,也該做個了結了。”
廖康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似乎已經不再遮遮掩掩。
顧晨瞥他一眼,繼續追問道:“那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在極短時間內,做到一刀封喉的,時間上似乎你都計劃的滿滿當當,你時間管理大師呢你。”
“這很簡單。”廖康并不想隱瞞什么,直截了當的道:“我了解過阿虎的生活習慣,他每天下午都會在家。”
“而為了能做到一刀封喉,我足足練習了半年時間,為了就是在最短時間,最快速度將阿虎擊倒,所有只要阿虎別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有絕對的把握,將他一擊必殺。”
“你在講武俠故事呢?”盧薇薇感覺面前的廖康十分可怕。
為了報復一個人,竟然練習一刀封喉的技術半年之久。
要是按照盧薇薇的想法,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多學幾門烹飪手藝,說不定地攤美食就有你的蹤影。
顧晨繼續追問道:“那你是如何進入虎哥家中的?”
“我跟他事先約好的時間。”
“你說什么?你跟他事先約好了時間?”顧晨有點沒聽明白。
廖康邪魅一笑,說道:“我跟阿虎在幾天前,也就是從江南市足球協會開會之后,我專門找到他,跟他說明情況。”
“只要讓我帶隊參加完這屆江南杯足球聯賽,之后我將離開江南市,不再跟他有任何交集,所以我想抽個時間跟他談談。”
“阿虎同意了?”袁莎莎問。
廖康默默點頭:“這就是阿虎的軟肋了,他太過相信別人,我一向他服軟,他就以為是我怕他,主動選擇退出。”
“但是他也忘了,我能這么多年還混跡在江南市體育界,靠的是實力嗎?當然也算,可最重要的是我的情商。”
“如果沒這點本事,那我豈不是要跟那些同屆的教練一樣,早早的退出這行,我料定他是信我的,也不會又太大防備,所以我約定了時間,上門找他。”
“而這個時候,阿虎也正好在家,我就是利用他帶我參觀他家的同時,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在臥室對他一刀封喉。”
“之后,我想你們警方也應該清楚,我逃離了現場,躲避了多處攝像頭,最終將黑色運動服丟棄。”
說到這里,廖康似乎滿是懺悔:“我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這么自信,還是在細節上出現紕漏。”
“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顧晨將所有信息記錄完整后,這才走到廖康面前,將筆錄本遞給他道:“在這簽個字吧。”
江南市足壇,因為虎哥的被殺,短暫的熱鬧的一陣。
許多人每每想起此事,心頭都是一陣冷汗。
雖然在江南市體育界,各項運動之間,大家多少存在競爭關系,也會有摩擦。
但是將這種恩怨延續了20年之久,的確讓人難以置信。
至少在許多不明情況的人員看來,廖康和虎哥只是存在性格不合。
可沒行到,兩人背地里明爭暗斗,廖康的幾家公司倒閉,原地都跟虎哥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在廖康被抓后的幾天內,江南市足球協會也進行了深刻檢討,為了虎哥這件事,原本的江南杯足球聯賽,也因此停賽一天。
幾日后的深夜。
當值夜班的盧薇薇抱著一袋烤串跑回警車旁時,顧晨正在跟報警中心進行溝通。
“明白,我們馬上過去了解情況。”
“什么情況顧師弟?烤串我已經買過來了。”盧薇薇嘴里擼串,口齒不清道。
“那就先別吃了,去一趟富貴花園,那邊有人報警。”顧晨啟動車輛,就要準備出發。
盧薇薇不明覺厲,弱弱的問道:“什么警情?”
“一個小男孩打電話報警,說她媽要殺他,讓我們趕緊過去了解一下。”坐在后排的王警官說。
“啥?他媽要干掉自己的孩子?”盧薇薇愣了愣神,感覺是不是哪里不對。
顧晨淡笑著說道:“我估計吧,應該是小男孩被家暴了,打電話報警求助,不過既然報警,那我們也得趕緊過去了解下情況。”
“那…那我們別等了,再去晚點,估計那小男孩身上又得多幾處傷疤了。”
此刻的盧薇薇也顧不得吃烤串了,將袋子一扎,趕緊坐上副駕駛。
由于袁莎莎休班,今天晚上的值班,實際上只有顧晨,王警官和盧薇薇三人。
路上,王警官也是若有所思道:“現在的小孩都這么厲害嗎?我記得當年我爸打我的時候,那都是拿皮帶抽的,而且還是吊起來打的那種,也是這樣過來的。”
“可現在的小孩,家長說你幾句就炸毛,各種報警,我們這些警用資源,有時候就是被這樣浪費掉的。”
“王師兄以前也遇過這種警情嗎?”開車的顧晨問。
王警官微微點頭:“太多了,上次在金盛花園的一次警情,也是個10歲左右的小孩,被他媽打了一下以后,也是報警了,說他媽要殺他,可把我跟老丁給嚇壞了,趕緊跑過去。”
“結果呢,啥事都沒有,人家老媽就是兇他幾句,結果就打電話報警說他媽要殺他,弄得我跟老丁在現場哭笑不得。”
“哈哈,還有這么奇葩的警情啊?”盧薇薇笑的合不攏嘴,道:“感覺現在的小孩都挺知道保護自己的,能讓警察叔叔解決的問題,絕對不跟家長妥協。”
“看看什么情況再說吧。”顧晨也不清楚具體情況如何,只能加快車速,迅速趕往富貴花園。
來到所在地址后,似乎一切安靜如初。
當顧晨帶著大家一路來都3棟302室門口時,甚至還依然能聽見屋內有些念念碎,似乎是一對母子的對話。
顧晨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將頭靠在門口,側耳傾聽。
“我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叔叔馬上會來抓你的,你就等著瞧吧。”一個稚氣未脫的小男孩,似乎語帶哭腔。
可很快,一名中年婦女也直接反擊道:“呵呵,老娘養你這么大,你竟然報警抓我,你個小兔崽子白眼狼,老娘以后不養你了,你自生自滅去吧。”
“哼,法律是有規定的,沒滿18歲,你生出來的必須養完。”小男孩似乎也不肯罷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