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電視臺的錄制工作非常順利,可以說是補救的相當及時。
顧晨帶著刑偵三組的王警官,盧薇薇和袁莎莎,愣是趕在江南電視臺即將播出勵志母女下集之前,將所有錄制訪談節目如期完成。
白小蘭不但沒有被領導訓斥,還因為請到了顧晨而大加贊賞。
原因很簡單,節目是不是翻車姑且不說,有顧晨出馬的電視節目,那就是收視率保證。
最起碼在女觀眾緣方面,顧晨是給足了支持。
當然這是基礎,顧晨的高質量訪談環節,這才是江南電視臺領導自信的源泉。
顧晨不僅深刻還原了當時的辦案現場,還以非常專業的術語,解釋了莊海霞多年以來的代理型夢喬森癥候群。
也正是是因為有顧晨的專業講解,才讓這檔節目的下集充滿亮點。
顧晨帶著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離開攝影棚時,白小蘭從身后追了出來,直接對著顧晨招手道:“顧晨,等一下,等一下我。”
“小蘭,還有事嗎?”顧晨也是在臺階處駐足。
白小蘭氣喘吁吁的拍拍胸脯,這才一臉感激的道:“我是專程來感謝你的,剛才忙著跟攝影老師交接工作,沒想到你們直接就離開了。”
顧晨低頭看表,笑笑說道:“分局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看節目也已經錄制完成,我也問了攝影老師,都說沒有什么需要補拍的,所以我就先帶著大家離開了。”
“這樣啊。”白小蘭長舒一口氣,淡笑著說道:“真是該死,都怪我沒有顧忌到你們,讓你們在現場久等了,我在這里代表我們江南電視臺,向你們表示抱歉。”
“沒關系的,我看你剛才也挺忙的,小蘭,你做主持人,還要當外景記者,真的很拼啊。”盧薇薇也是在一旁說著道。
白小蘭擺擺手:“現在不拼不行啊,實習生里面,唯一一個主持人名額,被我搶到了,這下面不知道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
“就我之前,不是因為聯系到莊家母女的事情翻車了嘛,好多人都在打我的小報告,感覺這下事情鬧大了。”
“畢竟影響到整個江南市的輿論,所以大家都認為,這下領導會拿我當替罪羊,主持人肯定干不長的。”
看了眼顧晨,白小蘭也是松上一口氣道:“還好有顧晨,如果不是顧晨替我想出這個方案,估計我這辛辛苦苦拼下來的主持人,肯定會被拿掉的。”
“你們電視臺一個主持人的職位都拼得這么兇啊?”袁莎莎聞言,也是感覺不可思議。
白小蘭苦笑著道:“現在大學生就業壓力多大呀,好多新人來電臺無薪實習。”
“好在我還有點工作經驗,而且還出國采訪過,不然就我這水平,估計不一定能拿到這個職位空缺呢,也就因為上一個主持人休產假,不然我還真沒機會。”
“看來你們電視臺還真是個是非之地呢。”王警官聞言,也是默默點頭。
現在就業壓力大是事實,很多剛畢業的大學生,一畢業就事業。
搶著本就不多的單位實習名額,還是無薪的。
而實習期結束,工作單位也不一定會簽約,最多在拔尖的人員中,挑一兩個簽約臨時合同,等于是幫正式工干雜活。
而要做上主持人這個位置,還的確如白小蘭所說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競爭情況可見一斑。
但是白小蘭有顧晨幫助,在這次翻車事件中,還是起到逢兇化吉的作用。
“你們單位領導沒說什么吧?”顧晨問。
“沒有。”白小蘭搖了搖腦袋,這才慶幸的道:“我出來的時候,副臺長還讓我去謝謝你們,他對于這次的補錄非常滿意,對于你提出的這個解決方案,可以說是解決我們當下問題的最佳選擇。”
“那就好。”顧晨微微點頭,笑著說道:“給你們添麻煩了。”
“應該是我們電臺要感謝你。”白小蘭道謝的同時,忽然又想起什么,趕緊又道:“哦對了,這次很多社會上的愛心人士,都曾通過我們電視臺渠道,向莊佳母女進行捐款。”
“但是出了這檔事情,畢竟是誰都不愿發生的,不過現在我們找到了另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案方案。”
聽著白小蘭說辭,顧晨咦道:“你們這個方案是指?”
“扶貧。”白小蘭笑笑說道:“我們電臺準備成立一個扶貧基金,將愿意把捐贈款項流下來的,放入到電視臺的扶貧基金里。”
“你們也知道,在我們江南市的西南界,多為山地,在那邊山上有一處村莊,一直以來都因為交通不便,而導致農村人口貧困。”
“但是這些年,有關部門一直在幫助他們遷出大山,到山腳下定居,但是那里的村民以世世代代居住在那,祖墳風水也在那,不愿搬遷。”
“所以對他們的扶貧幫助是有限的,不過今年在有關部門的工作下,他們已經答應,就在最近,準備全村人搬離大山,我們電視臺負責對接扶貧工作。”
“那你的意思是?”顧晨問。
“我們電視臺準備邀請你們芙蓉分局警方一起出面,代表這些熱心捐贈的人士,去安撫他們的搬家工作,畢竟還有些老人家在鬧情緒。”
看了眼王警官,白小蘭又道:“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原本是跟你們芙蓉分局一起去給莊家母女送募捐款項的,給搞砸了。”
“所以為了彌補,我們領導以及聯系過趙局長了,同意將你們借給我們江南電視臺,我們明天又可以出發了。”
“啥,還要去做扶貧安撫?”王警官先前感覺自己的高光時刻被破壞。
可這次經過白小蘭一說,似乎又感覺要放飛自我的意思,當即答應道:“雖然任務很堅決,但既然是趙局松口,那我們一定義不容辭。”
“就等你這句話了,王警官。”白小蘭聳聳肩,對著大家笑嘻嘻道。
大家在江南電視臺門口簡單的交流幾句后,這才揮手道別。
顧晨帶著大家返回芙蓉分局,而白小蘭則鉆進攝影棚,完成接下來的對接工作。
翌日。
和白小蘭約好的時間,大家一起在城郊一處交叉路口匯合。
江南電視臺的車子經過警車時,緩緩減慢了速度,后者王警官直接啟動車輛,跟在江南電視臺后頭。
“老王,昨天那5000塊錢最后怎樣了?有沒有被嫂子拿走?”坐在后排的盧薇薇問。
王警官呵呵兩聲,道:“說來也怪了,你嫂子昨天非但沒有怪罪我隱瞞這5000塊錢中彩票的時,還把這5000塊錢,交給我,由我自行處理,你說怪不怪。”
“肯定是因為嫂子知道王師兄把5000塊拿去募捐的時,畢竟也是王師兄帶頭做慈善,嫂子肯定很欣慰。”
“何止是欣慰,那是崇拜好嗎?”大家給王警官面子,然而王警官卻飄了。
一旁的袁莎莎笑孜孜道:“難道還指望王師兄拿個募捐證書什么的?”
“如果當初捐贈給莊家母女成功的話,沒準人家電視臺還真給證書,不過那就是恐怖證書了。”盧薇薇也不免要調侃幾句的。
王警官通過車內后視鏡,瞥了瞥眾人,這才搖了搖腦袋,自嘲著笑道:“如果這就叫恐怖證書,那真是太小兒科了。”
“那王師兄認為的恐怖證書是怎樣的?”顧晨也是好奇問他。
王警官淡淡一笑,以過來人的語氣調侃道:“恐怖證書?我認為世界上最恐怖的證書當然是結婚證書了。”
“噗。”盧薇薇差點沒笑噴,直接反駁了回去:“什么鬼呀?結婚證書怎么可能是恐怖證書?你老王又在信口開河了。”
“我信口開河?”王警官聞言,當時就不干了:“我說盧薇薇,請問為什么新娘要在婚禮上被牽著手。”
“為什么被牽著手?”盧薇薇若有所思,這才弱弱的道:“我覺得…這可能是一種禮節。”
“對呀,你也說是禮節啦。”王警官見盧薇薇上套,直接調侃著道:“就像兩個拳擊手在賽前發布會要握握手一樣。”
“你們是不知道,現在有一些地區,連離婚都要排一個月的號,所以可想而知,離婚率有多么的居高不下,搞得愛情就像一個長而甜蜜的夢,而婚姻僅僅是一個鬧鐘一樣…”
“呃…”
盧薇薇也是呆滯了一下,這才弱弱的道:“還有這種說法呀?”
“那是當然的,不然你以為呢?”王警官瞥她一眼,又道:“如果說女人如水男人如泥,那愛情就是水泥,婚姻就是蓋高樓,子女就是鋼筋。”
“現實生活中,有鋼筋的堅持得久一些,沒有鋼筋的它說倒就倒啊。”
“唉,還真的是這樣,王師兄說的毫不夸張。”一旁的袁莎莎非常贊同。
尤其是王警官這個比喻,可以說是非常恰當。
“那怎么辦?”后排的顧晨不明所以,弱弱的向王警官求教:“那作為普通人的我們,從此就不結婚了嗎?從此就恐婚的嗎?”
“當然不是了顧晨。”王警官看了顧晨,笑他對感情方面一竅不通。
“我告訴你顧晨,既然女人如水,那水總會有干枯的一天,男人如山,那山總會有光禿的一天。”
“山水相伴,才能形成一個循環,只是兩個人在一起后,你們都要去學習。”
“而這里就要牽扯到一個怎么學習的問題了。”王警官一個右轉彎,跟著前方的江南電視臺車輛拐入右側分叉路口,繼續前行。
顧晨說笑著問:“怎么學習?”
“就…老公要向狗學習啊,老婆就得像貓看齊。”王警官口吐芬芳。
畢竟在吐槽家感情這方面,這才是老王同志的拿手之處。
否則就顧晨在調查案件的時候,自己根本就沒有多余的打岔機會。
很多時候王警官都自我懷疑,感覺自己就是個邊緣人。
看著后輩們一臉懵懂,王警官直接說笑著道:“這狗啊,他忠誠,他聽話,他隱忍,他讓人有安全感。”
“而貓,她溫柔,她優雅,她溫順,她對主人對家庭深情。”
“所以這就是個大學問,活到老學到老,不懂我會教你們的。”
王警官忽然找到了久未的C位感覺,難免吐槽的有些忘我。
“你說我們長這么大容易嗎?”盧薇薇忽然打開車窗,也是趴在上頭感慨道:“自大在娘胎里就可能隨時會流產,如果當媽的會抽煙,忍不住抽一口煙,那就可能會是畸形。”
“還有長慢了心臟缺損,長快了就六指兒,好不容易扛過九個月生下來,一不小心可能會被產鉗壓扁了腦袋。”
慵懶的看了眼車內,盧薇薇又道:“好,如果這些都躲過去了,還有小兒麻痹,百日咳,猩紅熱,腦膜炎,可能還在前面等著你。”
“你要是吃到某些黑心商家的奶粉,那就是個大頭娃娃。”
“哭起來嗆奶,走起來摔跤,摸水水燙,碰火火燒,是個東西撞上那可能就是個半死。”
“多補鈣啊。”王警官調侃一說。
“補鈣?”盧薇薇秀眉一挑,搖了搖腦袋:“鈣多了不長個兒,鈣少了螺旋腿。”
“總算混到會吃飯能出門的時候了,天上下冰雹,地下汽車跑。”
“大街小巷,是個暗處可能就多個壞人,你說趕誰都是個九死一生啊。”
環顧車內一圈后,盧薇薇又道:“這都是名槍,還有暗箭呢。”
“什么勢利眼,冷臉子,閑言碎語,指桑罵槐,這也叫活著?感覺這簡直是練了一輩子輕功啊,而且還要攤上老王所說的恐怖證書,你說人這輩子容易嗎?”
“所以…”顧晨好奇的看了眼盧薇薇,輕聲道:“所以事實證明,能活到現在,本身就是個奇跡。”
“不然你好不容易混到老,還有個老年癡呆等著呢,中年也有可能出現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
“別說了顧晨。”盧薇薇趕緊打斷了顧晨,捂住耳朵道:“我不想再聽下去了,不然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哈哈。”
車內一陣哄笑。
然而在不知不覺中,大家這才發現,跟著江南電視臺的車子,已經漸漸駛入山區。
這時候,前排車輛上的白小蘭打來電話。
顧晨索性劃開接聽鍵,點下揚聲器問:“怎么了小蘭?”
“顧晨,在你們的右側,也就是那塊平底上建起的社區,就是這次扶貧搬遷地。”
“所有從山上下來的村民,都將集中安排居住在這里。”
“是這樣啊?”顧晨湊過頭,通過車窗欣賞一番。
的確,這些年的異地搬遷,有關部門用了最簡單的方式,那就是將住在山上交通不便的山民,逐漸搬遷到山下平地處。
以建社區的方式,讓這些分散在大山各處角落的零散村民,統一都能住上像樣的房子,生活各方面都可以快速提升,以做到精準扶貧,不落一人。
但是想法很美好,雖然大部分村民都簽字確認,表示愿意搬離大山,住進有關部門集中建設的社區里。
可還是有很大一部分老年人,因為落葉歸根的思想作祟,不愿離開世代居住的大山里。
所以這給扶貧干部們,無形之中增加了不少工作負擔。
他們需要不斷做宣傳,將實惠的政策落實到每一個村民的身上。
經過集中安置點,大家的車輛跟隨著江南電視臺的工作車,停在了一處山腳下。
而這里通往山上的道路,都是原生態。
全開人用雙腿踩出一條小道來。
“顧晨。”關上車門的白小蘭,這才走到顧晨面前,指著山上道:“那邊還有幾名老年人不愿搬離,我們需要去跟蹤一下,因為之前有扶貧干部工作態度不好,跟這些老年人鬧下矛盾,態度過激了。”
“所以現在住在山上的幾名老年人,一直都不肯搬離他們的房子,感覺需要你們警方出面協調,否則這個惠民工程,老年人理解不了。”
“還有這種事?”顧晨對著上上抬頭仰望,這才笑孜孜道:“看來今天要爬上了,設備都是扛上去嗎?”
“不用。”白小蘭指著少腳下,小道路口的一處木屋:“看見沒?那里有幾頭騾子,我們將設備和行李,放在騾子兩側的竹筐內,牽著騾子上去就好,還節省體力。”
“也對哦。”顧晨默默點頭,笑著說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當然,租騾子那是電視臺的事情,顧晨所在的團隊,大家并不需要帶行李。
而白小蘭和攝影師吳俊所謂的行李,也就是一些拍攝器材。
租上一頭騾子就足夠了…
大家也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處山腰處。
此地風景很美,有個別游人在登山。
但是也有一些穿著工作馬甲的人,像是在測繪。
“你舉高一點,擋住了。”也就在顧晨準備坐在山腰處就地休息時,忽然耳邊傳來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
顧晨扭頭望去,那名穿著工作馬甲的男子,這才對著測繪儀器擺擺手,對著對面大喊道:“行了,去下一個點。”
遠處的一個黑點,這才由遠至近。
顧晨仔細一瞧,是個帶著圓框眼鏡,此刻早已是滿頭大汗的年輕人。
見到穿著制服的幾人,年輕男子也主動過來打招呼道:“你們好啊,警察同志,沒想到在山上還能碰上警察,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我們…”盧薇薇猶豫的看了眼顧晨,這才又轉過頭道:“我們來這里看望幾個老人家。”
“是那幾個拒絕搬遷的老年人吧?”一旁剛才叫喚年輕男子的中年人,此刻正席地而坐,自顧自的抽起香煙。
“你們也知道啊?”顧晨笑笑說。
中年男子默默點頭,而年輕男子則是坐在顧晨的身邊:“我們當然知道,因為我們去那邊測量過。”
“不過還別說,那地方真不適合住人,倒是適合來戶外旅游。”
“要不是那邊的平底上,有山泉沖刷而過,想必這些人早搬走了。”
顧晨默默點頭:“沒錯,那地方是已經不太適合住人了,畢竟年輕人都已經外出打工去了,留下老年人在山上。”
“可萬一身體再出現點毛病,還不能得到及時治療的話,那將會相當危險,畢竟上山的路只有一條,還是條靠人走出來的羊腸小道。”
“我叫趙凱。”年輕男子忽然伸手,與顧晨打起招呼:“很高興能在這里見到你,不過我馬上也得走了。”
“去哪?項目基地嗎?”顧晨問。
趙凱默默點頭:“總的來說,就是卷鋪蓋離開,我準備離職了。”
顧晨聽著趙凱的說辭,順勢看了眼正在休息的中年男子,這才又趕緊問趙凱:“你要離開這里,為什么?”
“我對形狀不滿。”趙凱直接給出答案,說笑著道:“我不知道人們怎么定義負能量的,但是從過往的經歷來看,似乎每個人都會心里留下一處暗格,那就是對現狀的不滿吧。”
“天這么熱,那你們賺的應該挺多吧?”王警官有意無意的插嘴問。
趙凱笑著搖搖腦袋,用下巴撇著正在不遠處休息的中年男子,道:“他比我賺的多,我只是一個工作沒多久的普通人,要想混成他那樣,那還得經過許多考核。”
趙凱這邊話音剛落,那邊的中年男子,就直接掏出手機,躺在草地上接聽道:“今天太熱了,就不出去了,哈哈,哪有你賺的多,改天出去喝酒啊。”
顧晨仔細看著趙凱羨慕的目光,似乎已經感受到什么。
而所謂對同齡人的嫉妒,和對某些東西的渴望,統統都掛在趙凱的臉上。
“趙凱,休息一下,今天就到這里吧。”中年男子坐起身道。
“唉。”趙凱嘆氣一聲,也是頗為無奈道:“可我架好調平了。”
“呃,今天就到這吧,我們就先回去了,東西就放你這里。”
中年男子整理下自己的衣裝,開始朝著山腰處一個集裝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