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世豪第一個沖到顧晨的面前,一把拽住顧晨的衣領,整個人不明覺厲道:“警察同志,你剛才說什么?是這個制冰的磨具,害死了我父親?”
“是啊警察同志,你…你有話說清楚?”老大鄒世文,此刻也像弟弟一樣,臉色忽然焦急起來。
要說之前警察沒有來到18號別墅,鄒世文不會相信父親死于非命。
可現在看著顧晨和芙蓉分局的警員,對家里進行各種搜查后,又得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來。
說實話,鄒世文此刻的心里認知也在動搖。
似乎弟弟是對的。
老爹鄒顯龍死在浴缸里,真的是有人從中作梗?
“這個…”顧晨剛想開口,就發現,從地下停車場的八號公共出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上來。
來人正是法醫助理高川楓。
和他一起前來的,還有另一名法醫助理。
一走上濱江別墅花苑的地下停車場,高川楓一眼就發現了顧晨,他趕緊揮手道:“顧晨,我在這里。”
“等一下。”顧晨將鄒世文和鄒世豪先推到一邊,隨之接過盧薇薇手里的折疊取證箱,將箱子交給高川楓道:“這份水樣,需要你幫忙檢查一下,是否含有安眠藥成分。”
“沒問題。”接過折疊取證箱,高川楓又問:“還有呢?還有沒有需要代勞的地方?”
“有。”顧晨回頭看了眼別墅的浴室方向,這才又道:“有一具尸體,需要你們帶回技術科檢測一下,包括死因,還有,重點是死者是否在死前服用過安眠藥?”
高川楓將折疊取證帶放在地上,隨后掏出小本本逐句記錄,一番書寫后,高川楓抬頭問顧晨:
“你是不是已經找到了線索?讓我們過來,就是為了驗證你的調查方向對嗎?”
高川楓在接觸過顧晨多次之后,簡直太了解顧晨了。
原本顧晨就具有法醫相關的檢測知識,這點是得到劉法醫的高度肯定。
在一般情況下,顧晨可以初步斷定出可疑情況。
但是這樣的調查太過粗糙,需要技術科出具檢測報告。
這點顧晨并不想讓自己代勞,否則法醫這頭要干的事情就實在太輕松了。
顧晨非常知道具體事情具體人做的道理。
凡事大包大攬,反而會讓技術科的法醫略顯尷尬,所以顧晨留下一些后續工作,還是要等法醫來收尾。
“目前來說,八九不離十,你只需要幫我檢測出結果,其他的我來辦。”顧晨說。
高川楓笑笑:“可以,我這就拿回技術科,那尸體呢?”
顧晨看看門口的鄒世文和鄒世豪。
兩兄弟見法醫到場,面面相覷后,也都同意將鄒顯龍的尸體帶回技術科,讓法醫好好檢測一番。
而剛才極力反對的張海蘭,雖然依舊是反對,不過相比較之前的情緒激動,現在的抗拒卻顯得有氣無力。
盧薇薇見狀,直接掏出手銬來到她面前:“張海蘭女生,我們懷疑你跟鄒顯龍先生的死有關,請跟我們去趟芙蓉分局,把情況交代清楚。”
“你…你們這是干什么?要抓我走?”張海蘭整個人呆了一下,將雙首負背,躲過盧薇薇的抓捕。
“你不戴手銬也行,但請配合我們。”盧薇薇說。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我老公的死跟我有什么關系?你們這是在亂抓人啊,我不去。”
“這可由不得你。”盧薇薇也是將張海蘭逼到一處角落里,手里的玫瑰金手銬,不停的敲打在掌心里。
整個現場氣氛古怪…
張世豪在猶豫了幾秒后,這才說道:“既然警方說有問題,想必應該是找到了線索,張海蘭,我勸你還是配合。”
“是啊小后媽,現在情況還沒弄清楚,我覺得你有必要去警局說明情況。”一向有些偏袒和尊敬張海蘭的鄒世文,此刻也站在弟弟和警方這邊。
這樣一來,張海蘭直接被孤立了。
整個也是臉色發青。
不過張海蘭還是識時務,在這種情況下,知道對自己不利。
尤其是警方要開始尸檢。
這時候做出任何的阻擾行為,都有種掩耳盜鈴的味道在里面。
張海蘭再反復斟酌之后,這才勉強同意道:“那好吧,我跟你們去警局。”
大家離開之后,18號別墅的各處出口被拉起警戒線,暫時作為案發現場被保護起來。
而另一半,張海蘭被帶入芙蓉分局審訊室。
顧晨、盧薇薇還有王警官,并沒有立馬對張海蘭進行審訊,而是通過這幾天的視頻追蹤。
查到張海蘭曾經去一家坐落在城中村里的小作坊內,從里面購得一些制冰磨具。
而這些可以制作大冰塊的制冰磨具,恰恰就是顧晨在18號別墅的冰箱里找到的。
而另一邊,高川楓也開始對鄒顯龍的尸體進行各種檢測。
檢測重點是那份水樣和鄒顯龍是否服用過安眠藥。
在各種高精儀器的幫助下,高川楓很快有了結果,于是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顧晨。
而此時,顧晨正根據何俊超提供的信息,查詢到張海蘭購買制冰磨具的這家工廠。
這是一家專門制作制冰磨具的小作坊,并且有自己的網店。
可是當顧晨在網店品類搜索時,卻并沒有發現有出售張海蘭家中的這款磨具,因此顧晨也是打通電話,對那頭的廠家進行詢問。
一番溝通和了解后,緊接著又接到高川楓來電。
一口氣五分鐘過去了…
顧晨這才興奮的掛斷電話。
“顧師弟,是不是有好消息了?”盧薇薇早就盯著顧晨,有些迫不及待。
顧晨笑笑:“差不多吧,高川楓那邊的檢測已經有結果了,這個死者鄒顯龍,死前的確喝過含有特效安眠藥的水,而且時間也并不久。”
“那就說明,這杯水是有人故意給他喝的?”盧薇薇聽到這則好消息,整個人也是高興的不要不要的。
王警官一拍桌子:“太棒了,有了這條線索,至少說明鄒顯龍不會在服用過安眠藥的時候,選擇去浴室洗澡。”
“而鄒顯龍一定是在入睡后,被人搬到了浴室內,并且連同他的拖鞋也一并擺放整齊。”
“不過就是因為拖鞋的太過整齊,才露出破綻。”
顧晨點點頭,笑孜孜道:“而且我手里還有另一個好消息。”
“是磨具廠對嗎?”盧薇薇一猜就是這個,自己早就是顧晨肚子里的半條蛔蟲。
“沒錯,磨具廠經理回電話說,他們的確沒有出售這種大型號的制冰磨具,而是在之前的那些時間內,有一名女顧客主動找到他,希望能制作一種這種類似的制冰磨具。”
“我之后跟他詢問了解過那名女子的樣貌特征,基本符合張海蘭的的樣子,不過當時張海蘭并沒有用自己的真實姓名來簽約,而是用了一個不存在的名字。”
盧薇薇整個人呆住了,弱弱的問顧晨:“顧師弟,那按你這么說,張海藍去磨具廠定制道具,本事就有蹊蹺,她還用假名字簽訂合約,這就說明她肯定心中有鬼。”
“對。”王警官走到盧薇薇身邊,拍著盧薇薇肩膀道:“你這么解釋,她張海蘭肯定沒話說,咱們現在就可以把案件聯系在一起了。”
“你們看,那杯水有問題吧?結果鄒顯龍睡著,被人搬進了浴缸里。”
“再然后,就是顧晨所說的那種形式,鄒顯龍被人放進裝有大量冰塊的冷水中。”
“由于鄒顯龍的心臟遭到劇烈刺激,因此才導致心臟麻痹,死于非命。”
“他們利用完這些后,果斷再放置熱水,好讓現場看上去非常正常,其實所有的步驟都是按部就班,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至鄒顯龍于死地。”
“太狠了。”盧薇薇聽完老王同志的這番話后,整個人也是不淡定道:“那還等什么,咱們現在可以直接去找張海蘭問個清楚。”
顧晨點頭:“可以。”
一號審訊室。
一直坐在審訊室喝茶的張海蘭,看上去行色緊張,整個人不由在大廳內來回走動,可就是不見有人來招呼。
于是張海蘭也沒閑著,一人連喝三杯茶,以此緩解自己內心的緊張情緒。
也是聽見走道上傳來動靜,張海蘭這才趕緊放下杯子,退回到與大門三米遠距離。
“吱呀!”一號審訊室大門被推開。
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三人抱著資料走進來。
也是看見桌上的三個空置紙杯,顧晨這才抬頭問她:“張海蘭,我們芙蓉分局的茶味道如何?”
“還…還行吧。”張海蘭當然喝過無數名貴茶葉。
這要放在之前,可能自己根本不會覺得好喝。
但是今天不同,張海蘭仿佛已經有種預感,警方所掌握的線索,似乎越來越對自己不利。
在這種情況下,再難喝的茶水,喝到嘴里都是甘甜,但一切都只是張海蘭想象的樣子。
“坐吧。”顧晨指著鐵欄內的座位道。
張海蘭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太情愿的走過去,坐在了審訊椅上。
“那咱們就開始吧。”顧晨見盧薇薇已經調好攝像裝備,這才打開筆錄本問道:“臥室里那杯水是怎么回事?”
“水?”張海蘭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就是用玻璃杯裝的那杯水,放在你們臥室床頭柜上的那個。”王警官知道張海蘭會裝瘋賣傻,于是趕緊提醒她。
張海蘭一愣,這才“哦哦”兩聲趕緊道:“你們是說那杯水啊?是啊,喝茶的水,有問題嗎?”
“為什么我們會在水里檢測出安眠藥?”顧晨又問。
張海蘭目光左右掃視,有些尷尬的道:“這是昨天的水,我老公有失眠的毛病,晚上需要靠安眠藥輔助睡眠。”
“你在撒謊。”也是見張海蘭開始編故事,顧晨沒跟她廢話,直接懟道:
“如果是昨天的安眠藥,可為什么鄒顯龍先生今天的胃道里,會有安眠藥殘留?這分明就是今天的水,我說的對嗎?”
“這…”原本就沒打算蒙混過關的張海蘭,被顧晨如此一說,整個人也是有些嚇壞,半天解釋不清。
“你不想說,我可以跟你說。”顧晨沒有給張海蘭思考的時間,直接又道:“這杯含有國外進口特效安眠藥的水,分明就是你泡好之后,讓你丈夫張顯龍,神不知鬼不覺的喝下去。”
“我…”聽到這里,張海蘭眼睛驚訝得凸了出來,變天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
顧晨右手轉筆,左手端起紙杯抿上一口水,這才又道:“你讓鄒顯龍睡著,是為了將他運到浴缸里。”
“而此時的浴缸里面,巧巧就放有你用大號制冰磨具制作的冰塊。”
“而且當時的浴缸里,全部都是冰水,但是鄒顯龍的身體,早已不允許他經受住這種折騰,但你卻又是最了解鄒顯龍身體的人。”
“你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讓鄒顯龍發生心臟麻痹而不能及時得到救援。”
看著低頭的張海蘭身體顫抖,顧晨點點頭,又道:“你做的非常隱秘,說實話,剛開始我也被你蒙蔽過去,也和所有人一樣,認為鄒顯龍先生是在洗熱水澡時發生的心臟麻痹。”
“可,可我老公的確是在洗熱水澡啊!”張海蘭抓到顧晨認同的條件,趕緊確定了自己的觀點。
顧晨搖頭:“他根本就沒有洗熱水澡,只是在心臟麻痹而亡后,你們再加上的熱水。”
“其實從這瓶被你丟棄在垃圾桶內的安眠藥小藥瓶,還有那浴缸旁邊刻意擺放的拖鞋,我就能知道,鄒顯龍先生是被人在睡著之后,搬到浴缸害死的。”
“而且你在18號別墅外頭所說,制冰磨具是在隨意看到之后才買下來的,我們也經過調查和取證。”
“現在刻意完全確定,你不僅不是在逛街時隨意買下,而刻意去城中村的小作坊定做,因為你需要大量的冰塊。”
“而小作坊的磨具廠里,也根本沒有銷售這種型號的磨具,你又何來的隨意購買?”
顧晨說道這里時,張海蘭整個人呆滯在那。
似乎顧晨所說的每句話,她都有在認真聽,可卻有表現出不屑。
“張海蘭!”王警官也是怕張海蘭走神,這才趕緊拍拍桌子。
“我在聽。”張海蘭抬頭看著三人,幽幽的嘆了口氣,這才說道:“我早就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但是,這所有計劃本來都是好好的。”
“鄒顯龍安靜的死掉,我們安靜的辦完喪失,該干嘛干嘛。”
“可是,我是真沒想到,鄒世豪竟然會選擇報警,還把你們警方給牽扯進來。”
“我原本以為,你們也只是隨便看看情況,協調處理一下我們的家庭糾紛就好。”
“畢竟,讓你們警方接手這種無頭緒的案子,或者說,只是一次因為身體原因而導致死亡的小意外,你們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來是我失算了。”
說道這里,張海蘭雙手扶住額頭,不由冷笑起來:“我真是傻,早知道你們會調查這么仔細,我就應該把臥室里的那杯水,還有垃圾簍中的安眠藥,以及那冰箱冷凍層的磨具都給處理掉,不給你們留下任何線索。”
“那是因為你低估了我們警方的辦案效率。”盧薇薇也是抬頭挺胸,對于能這么快就將鄒顯龍死因調查出來的當事人來說,盧薇薇頗感自豪。
顧晨在筆錄本上一番記錄后,這才抬頭問她:“所以,鄒顯龍,真的是你殺的?”
“沒錯,是我干的。”張海蘭抹了抹眼淚,酷酷的斜著腦袋看向一側。
“為什么?”顧晨問。
“因為,因為我根本不想嫁給他。”張海蘭回過頭,淡淡的笑道:“在整個鄒家,只有鄒世豪最了解我的為人,他知道我只是為了錢,而且還知道我的過去。”
“我之前就是一個混跡酒吧的銷售代表,專門負責給有錢人排憂解難,聽取他們的各種創業故事,然后給他們以崇拜的眼神,讓他們在我這里能感受到,那種來自年輕女孩的崇拜,然后順便把酒給賣了,賺取高額提成。”
張海蘭吸了吸鼻子,平復下心情后又道:“酒吧雖然都是一群沒錢裝有錢的人常去消費的地方,但也不缺真大佬,就比如鄒顯龍這種企業家。”
“我當時的確有男朋友,但是鄒顯龍想娶我,我跟男朋友一合計,干脆就答應下來,因為看鄒顯龍這身體,也活不了幾年的樣子。”
“我用幾年青春換來一輩子花費不完的遺產,豈不是可以少奮斗一輩子?”
“這都能答應?你還要不要臉了?”盧薇薇看著張海蘭一副頗為自得的樣子,整個人嫌棄的不要不要的。
“呵呵。”張海蘭干笑兩聲,這才又道:“我以為鄒顯龍身體不好,活不了幾年,可沒想到,結婚之后他竟然開始養生,還請了私人醫生給他續命。”
“明明是一個身患重病的人,可現在,我根本看不到他離開的那一刻,我已經厭倦了,他必須離開,我也必須離開。”
“他一走,哪怕我在鄒家分到一小塊蛋糕的遺產,那也夠我下半輩子吃喝不愁。”
“所以你聯合了鄒顯龍的私人醫生廖澤對嗎?”顧晨問。
張海蘭整個人呆了一下,眼神驚愕的看向顧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