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趙強家客廳大門時,客廳里的壁爐還在燃燒著,而在壁爐的旁邊,則擺放著一把高檔軟椅。
趙強也是見警方在進門之后,便各自散開準備搜查,于是尷尬的笑笑:“我這棟房子,也是年前剛建好不久。”
“因為我的生意在市區,所以也很少過來居住,因為天氣實在太冷了,所以我總感覺這屋內不夠暖和。”
“于是我到外邊跟村里人買了些柴火,就在自己家燒了爐火,學者歐美人的生活方式。”
“你很喜歡歐美人的生活方式?”顧晨問他。
趙強則是直接笑笑:“談不上喜不喜歡吧,但是特別有感觸,因為歐美人鄉間別墅,都有個壁爐,還有大煙囪,這樣不是方便圣誕老人往家里扔禮物嘛,呵呵。”
顧晨沒有理會趙強的幽默,而是直接走到壁爐前,看著里邊燃燒的熊熊烈火,隨后坐在這把高檔軟椅上,安靜的看著面前的爐火。
何警官見狀,原本也想過去說道幾句,想讓顧晨先找線索,其次再來烤火。
可話還沒說,直接就被身邊的老王同志給制止。
王警官對著何警官噓聲道:“壁爐這邊就交給顧晨吧,咱們到處看看,看看有啥新線索。”
“也行吧。”第一次見到這樣調查的警員,何警官倒是有些新鮮。
這要是自己所里的新同志敢這樣偷懶,該調查的時候坐在軟椅上烤火,何警官會毫不猶豫的給他一jio。
可話又說回來,或許是每個人的調查方式不盡相同。
就比如顧晨,之前這些線索,就是這小子通過細微的調查,一步一步梳理出來的。
要說不佩服是不可能的。
畢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將看似毫無頭緒的案件,一點一點整合出來。
這要換做其他人,未必就能做的比顧晨好。
看著顧晨安靜的坐在那兒冥想,再加上王警官的勸說,何警官也不在說什么,直接往其他角落繼續搜索。
也是見大家各忙各的,一直站在客廳中間的東道主趙強有些尷尬,一時間也不知道給如何跟眾人交流。
于是他便走到客廳一角,取來茶具給眾人泡茶。
“難道尸體就是放在這里嗎?”顧晨瞇了瞇眼,看著壁爐旁邊的地板上,明顯有擦拭過的痕跡。
但是光從這點來說,也根本不好判斷就是尸體的擺放位置。
畢竟壁爐里燒的是木材,趙強在院子里,將木柴教過汽油后燃燒,一直帶到客廳內的壁櫥旁,難免也會放在壁爐的面前。
清理木柴污垢或許也是有可能。
想到這里,顧晨直接站起身,隨后蹲在壁爐前,嗅了嗅周圍的氣味。
之后,顧晨更是夸張的趴在了地面,開始貼著地面嗅起味道。
這讓原本端著紙杯過來送茶的趙強,不由手腕一抖,裝有茶水的紙杯,直接掉落在了顧晨的面前。
茶水濺灑在顧晨的臉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警察同志,我這手太冷了,有點僵硬,不好意思啊。”
趙強趕緊走過來,左右看看之后,就要去拿紙巾給顧晨擦擦。
“不用麻煩。”顧晨抬起頭,轉身問趙強:“在我們來這之前,你這地磚上放過些什么?”
“啊?”也是被顧晨直擊要害,趙強整個人呆滯了一下,這才強顏歡笑道:“之前,放過些木柴,弄臟了地磚,所以…”
“所以你用拖把拖過對嗎?”顧晨問。
趙強仿佛遭到靈魂拷問,僵硬變天,這才弱弱點頭:“是…是的,弄臟地板就得清理一下,不是嗎?”
“拖把呢?能給我看看嗎?”顧晨窮追猛打,繼續追問。
趙強此刻顯得有些難為情,不過還是強顏歡笑的答應了:“拖把放在外頭,那你們跟我過來吧。”
顧晨看看左右,直接跟在了趙強的身后。
盧薇薇見狀,沒做聲,也跟在顧晨的身后,三人一起穿過大廳,來到了廚房的位置。
此時此刻,趙強將廚房側面打開,指著放在門口臺階處的拖把道:“就…就在這里了。”
“謝謝配合。”顧晨直接走過身,一把撥開了趙強,這才將拖把拿在手里。
而此時,由于拖把上含有水跡,加上外頭天冷的緣故,拖把的碎布條直接凍成了冰疙瘩。
“結冰了顧師弟。”盧薇薇伸手一扳,整個布條都是硬邦邦的。
“沒關系。”顧晨沒多想,直接拿著布條往里走,回到了剛才壁爐的位置。
此時此刻,壁爐內的火苗依然很大,顧晨將拖把結凍的碎布一頭,靠近火苗,讓其慢慢烘軟。
在客廳搜索無果后的王警官跟何警官,也都相繼發現顧晨的操作。
兩人面面相視后,也都開到了顧晨的身邊。
大家圍著壁爐,慢慢等待碎布條的軟化。
而趙強則是站在一旁,眼眸飄忽不定,似乎比顧晨還要焦急。
“顧晨。”何警官也不清楚顧晨用意如何,淡淡的問他:“你這是在干什么?”
“烘拖把啊。”顧晨隨手轉動了一下手中的拖把,讓何警官清楚目前拖把的狀態,道:“壁爐面前的地磚上,明顯有被拖把擦拭過的痕跡。”
聽到這里,何警官立馬秒懂顧晨的意思,便不再追問了,只是回頭看了眼站在眾人身后的趙強。
趙強比大家想象中的要安靜。
整個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似乎也在思考著什么。
沒過多久,結凍的拖把布條被大火烘軟。
顧晨戴上白手套,將拖把布條放在鼻尖位置嗅了嗅。
被火烘烤過的拖把,氣味很濃,空氣中明顯開始出現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而且顧晨從結凍過的拖把布條上發現,部分布條上占有獻血染紅過的痕跡。
這讓顧晨更加確定自己先前的推斷…
地板上,必定是之前放過某些帶血的物體。
“有…有味道,是血腥味?”離顧晨最近的盧薇薇,頓時也是第一個喊道。
王警官跟何警官一聽,兩人紛紛向前,在經過一番檢測和鑒定后,明顯有了跟盧薇薇一樣的發現。
“沒錯啊,為什么布條上會有血跡?而且從氣味來看,時間應該也不久。”王警官看了眼何警官。
何警官則是看了眼身后的趙強…
趙強此時也是不由退后兩步,表情明顯呆滯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便平復下心情,在警方還沒詢問之前,直接主動交代道:“是這樣的,前些天我買了些食材,就想坐在壁爐面前搞燒烤。”
“你們也知道,既然木材花錢了,還澆上了汽油,這成本,如果專門用來烤火取暖,那可就太浪費了呀!”
“我趙強是個鄉下人,從小就知道資源用充分利用,而且這棟房子的設計結構,本身我也考慮過,可以在家就能烤燒烤。”
“那這些血跡?”盧薇薇問。
“是我在壁爐前殺雞,清理的時候濺了一地的血,所以我用拖把清理了一下,這個…”
看了眼廚房,趙強趕緊又道:“這個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去廚房看看,那里的垃圾桶里,還有一些新鮮的雞毛呢。”
也就在趙強話音剛落時,顧晨卻是搖了搖頭,直接否定了他的說法。
“趙強先生,你剛才所說的垃圾桶內的雞毛,我剛才有注意過,這明顯不是今天的,當然也不會是昨天的。”
“從雞毛的狀態來看,似乎并不新鮮,基本可以斷定是在三四天前,或者更長時間。”
看了眼手中的拖把,顧晨直接將烘軟的碎布條放在鼻尖嗅了嗅,又道:“但是碎布條上的血跡,似乎是新鮮的,時間應該就在這兩天。”
“而且…”顧晨說道這里,犀利的眼神死死盯住面前的趙強。
這讓趙強整個人呆在那里,卻又不敢直視顧晨的雙眸。
“而且這種鮮血,根本就不是雞血,沒有雞血的那股腥臭味。”
“所以,你根本就是在撒謊。”
“我…我沒有。”被顧晨直接怒懟,趙強整個人都不好了,臉色發青的道:“警察同志,這…這肯定是雞血,真的,你肯定是弄錯了。”
“是我弄錯了還是你弄錯了?”顧晨直接上前兩部,又將趙強逼到了角落里。
“趙先生,你可能還不清楚我的身份,那我就告訴你好了,我是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顧晨。”
“對于鮮血的辨別,我自認為應該是比普通人要敏感那么一丁點。”
為了表示自己的謙虛,顧晨特地用手指比劃所謂的一丁點。
盧薇薇也是在嗅過之后,這才趕緊走到顧晨身邊道:“沒錯,顧師弟說的一點都沒錯,你這根本就不是雞血。”
“殺過雞的人都知道,雞血的味道有股腥臭味,而且氣味比較濃烈,而你這個卻沒有。”
“要說辨別血跡,我盧薇薇也是有點資本跟你嘮叨幾句的。”
“我…我。”趙強先前還能平復心情,并且能心平氣和的跟警方交流。
可是在被顧晨戳穿了血跡騙局后,趙強整個人也是慌了。
他趕緊看了看顧晨身后的何警官,主動走到他身邊道:“何警官,我…我想這肯定是誤會,你們這些人,平白無故的來我家,就為了辨別這個?你們到底想干嘛呀?”
“調查撞死劉醫生的兇手。”何警官也毫不避諱,將大家來此目的告知給他。
但是趙強卻是不以為然道:“什么劉醫生?什么兇手?我怎么聽不懂你們在說什么?”
“聽不懂是吧?”顧晨再次來到他面前,主動解釋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就在兩天前的夜里,出診的劉醫生,在從患者家里離開時,被人開車撞死。”
“撞…撞死了?”趙強整個人呆了一下,驚愕不已道:“這…這也太慘了吧?那…那這司機可夠缺德的,難道是晚上視線不好?”
“如果是視線不好那還好說,可要是肇事司機酒后駕車,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盧薇薇也是繼續補充。
顧晨說道:“這個肇事司機,在撞擊劉醫生之前,曾經在一條筆直的道路上,撞過路邊的廢舊廣告牌,在五分鐘之后,他又撞了劉醫生。”
“將劉醫生撞死在路邊后,為了逃避責任,特意將劉醫生的電瓶車,拋進了路邊的食堂里。”
“而后,他又將劉醫生的尸體搬上車,帶離了現場。”
“呵呵。”趙強沒好氣的看著顧晨,左右搖頭道:“這司機雖然可惡,但是你們找我干什么?這事又不是我干的?”
顧晨笑道:“不是你干的?那為什么會這么湊巧,我看你院子角落里,還在曬著汽車座墊?”
“這…”趙強頓時啞口無言,話到嘴邊卻又忽然停住,半天說不上話來。
“沒話說了?”顧晨挑挑眉,繼續道:“那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
“你將劉醫生的尸體搬上車后,遇到了你家里,然后連夜買來汽油,加速木材燃燒,以此來烘烤劉醫生的尸體。”
“因為你很清楚,尸體在這個階段,由于受到高溫烘烤,會加速腐化速度。”
“你想給警方出道難題,那就是不想讓警方清楚,死者劉醫生的死亡時間到底是什么時候。”
“你也知道,即便警方最終找到了劉醫生的尸體,但是鑒定死亡時間不準確,就很難找到第一案發現場。”
“而如果沒有找到第一案發現場,要想追蹤到你,可能比登天還難。”
“所以你利用了家中的壁爐,并不是用來燒烤,而是用來烘烤尸體。”
“之后為了避免警方查出線索,你清理了壁爐前的血跡,并且將車內坐墊一并清晰,為了就是避免被警方發現血跡對嗎?”
“呵呵。”聽著顧晨一連串的發問,被顧晨逼到墻角的趙強,只能不由干笑兩聲,強顏歡笑的道:“警察同志,你說的這些,好像跟真發生過一樣,可這些都是你的推測,并不能作為證據的。”
顧晨聽到這里也笑了,不由搖了搖頭說道:“事到如今,你趙先生還是死不認罪啊?”
“那沒關系,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已經找到了第一現場,也找到了劉醫生的電瓶車,并且在第一現場提取到部分血跡。”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么這碎布條上的血跡,將會和我們在第一案發現場所找到的血跡相吻合,而這些血跡,也一定會跟劉醫生的血跡相吻合。”
說道這里,趙強忽然有些站立不穩。
他整個人不由擦了擦額角處的冷汗,就像一只受驚的小動物。
一旁的盧薇薇也沒廢話,直接道:“趙先生既然想要證據,那我們就得成全啊,要不這樣,就麻煩趙先生跟我們回局里一趟,然后等我們的市局技術科,法醫鑒定出接過,你看怎樣?”
“這…”趙強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顧晨不由搖了搖頭,輕輕走到他身邊,靠近他耳邊道:“趙先生,你那臺停在院子里的越野車不錯啊?我看保險杠挺結實的。”
“我…”趙強先是一呆,此時卻恍然大悟道:“對啊,你既然說我撞人,那我保險杠怎么沒事呢?”
“嗯!”顧晨后退一步,扭頭對著何警官道:“那就麻煩何師兄,去附近的汽修店調查一下,看看趙先生這輛車,這兩天有沒有換過保險桿。”
“啪嗒!”
說道這里,趙強整個人雙腿一軟,直接頓坐在了墻角處。
晚上7點。
芙蓉分局,刑偵三組。
盧薇薇掛斷手里的電話,隨后來到打印機旁,將打印剛的文件頓了頓,用裝訂機扣好,這才滿面歡喜的來到顧晨的面前:“顧師弟,你要的資料都已經準備好了。”
“而且派出所老何那邊也來過電話,證明趙強這兩天,曾經來過店里換保險桿。”
“這就好辦了。”顧晨右拳砸在左掌上,又問:“那他們有沒有調查過,趙強兩天前的夜里都去干什么嗎?”
“調查過了,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去調查的。”盧薇薇整個人笑孜孜。
“怎樣?”顧晨問。
“還能怎樣,老何調查結果是,這個趙強,兩天前的夜里正跟一些商業伙伴搞聚餐。”
“因為他那天談成了一筆大生意,所以特別的高興,喝了很多酒。”
“之后離開時,他并沒有聽朋友勸說請代價,只是說直接歇一歇,等酒醒之后自己開車離開。”
“因為是去鄉下,又是天黑,所以趙強認為自己慢慢開,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那就是說,那天趙強的確是酒駕?”顧晨問。
盧薇薇點頭:“從飯店的監控可以看到,趙強的確在與朋友分開后,在自己的越野車上短暫的休息了一下,然后就開車離開了,確定是酒駕無疑。”
“太棒了。”案件調查到這里,顧晨已經非常滿意了。
有了這些線索,趙強要想狡辯,也基本是不太可能了。
顧晨滿臉歡喜道:“那現在,就差高川楓那邊的血液檢測了,如果能將第一案發現場,還有趙強家里拖把的血跡,與劉醫生血液匹配的話,三血歸一,那趙強就真的可以哭暈在監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