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道用鑰匙開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剛準備離開的顧晨,又重新定住了腳步,停在了門口。
大門被推開,一名戴著眼鏡,身材略微走樣的中年女子,有氣無力的走進來:“老公,晚飯你做了沒?我…”
女子看到顧晨,不由眨了眨眼,隨后又看見走來的盧薇薇和王警官,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整個人不知所以的看著前方。
第一印象是:我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可回頭一想。
如果是別人家,那自己這把鑰匙為什么能打開?難道所有住戶家的門都能通鑰匙?
之前也曾發生過,走錯家門的住戶,一把鑰匙打開別家門,頓時演變出一把鑰匙能打開所有住戶門。
這種風波鬧過一陣,換鎖之后便消停了。
可看著家里的擺設也沒錯啊。
“老婆。”就在中年女子猶豫的時候,盧本雄走到了大門口,趕緊跟中年女子解釋道:“家…家里來客人了。”
“哦哦。”中年女子看著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似乎能從三人的眼眸中,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但是壓力是什么,中年女子根本說不上。
“你好,我是芙蓉分局刑偵隊民警顧晨,這兩位是我的搭檔。”
“我叫盧薇薇,他叫老王。”盧薇薇直接幫王警官自報家門。
“哦哦。”女子也是第一次碰到家里來警察,一時間也有些不太適應。
“歡…歡迎幾位來家里,你們找我老公有事嗎?”
“其實…也是來找你的。”盧薇薇說。
“找我?”中年女子愣了一下,眼神躲閃的看著幾人,道:“你們找我做什么?我好像沒做錯什么事情吧?”
“我們想了解一下你們公司的趙小敏。”王警官也直接道:“趙小敏最近失蹤,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啊?趙小敏失蹤了?”中年女子擺出一副驚訝的面孔,眨了眨眼道:“她…她怎么失蹤的?她不是辭職了嗎?”
盧本雄嘆了口氣,說道:“阿萍,不要站在門口,進來說吧。”
“哦哦,好。”中年女子點點頭,這才將包放在鞋柜上,隨后脫去高跟鞋,換上拖鞋走進客廳。
大家重新坐下之后,王警官和盧薇薇,本能的看向顧晨。
可此時,顧晨卻比大家慢半拍,在門口磨蹭了半天才走過來。
“開始嗎?”盧薇薇看著顧晨問道。
顧晨點點頭,重新將執法記錄儀打開,筆錄本拿在手中。
“你好,請將你的姓名,年齡和身份證號碼報一下。”顧晨說。
“我…我叫丁萍,今年36歲,身份證號碼是…”
丁萍說完之后,又多問了一句:“難道你們要調查我?”
“談不上調查。”顧晨抬頭看了丁萍一眼,問道:“你下班之后有去過哪里嗎?”
“我…我沒去哪啊?呵呵,我能去哪啊?”丁萍似乎很緊張。
顧晨點點頭,又問:“也就是說,你下班之后,直接回家?”
“是的。”丁萍說。
“那你回家的交通工具是什么?”顧晨又問。
“是…是一輛進口小轎車,我平時都是開車回家的。”
“那就是下班之后,沒有去過市區外任何地方對嗎?”顧晨的眼色格外犀利,看得丁萍不知所措。
“沒…沒錯的,我下班之后就開車回家了,哪里都沒去。”
“可你的皮鞋上為什么會有泥土呢?”顧晨也不喜歡跟她拐彎抹角,直接將自己懷疑的情況說道出來。
這把丁萍一下子給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哦哦,你是說那寫泥巴啊?那是…那是在回家的路上,我沒有直接去車庫提車,而是穿過一道草坪和土坡去購物,鞋子上的泥土,可能就是那個時候沾上的,我發誓,我真的哪里都沒去。”
“知道了。”顧晨原原本本的寫上去。
盧薇薇道:“那你能跟我們說一下關于趙小敏的情況嗎?包括她的性格。”
“趙小敏?她有什么好說的?人長得漂亮,也很任性,工作還算可以,就是不愛加班,不太受管教。”
“那趙小敏是你丈夫前女友的事情,你是否知道?”顧晨也是直接問。
一旁的盧本雄,趕緊咳嗽了兩聲,將頭轉向其他處,假裝沒聽見。
丁萍看了眼盧本雄,臉色忽然就變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老公可從來沒跟我提起過。”
“那你是什么態度?趙小敏這次的失聯,是否跟你有關系?”顧晨又問。
“冤枉啊,趙小敏失聯怎么就跟我有關系了?我都沒說什么,趙小敏就自己辭職,估計也是在公司上班看見我尷尬,所以才離開的。”
不管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如何詢問,丁萍看似都是滴水不漏,牢牢占據道德制高點。
就因為知道趙小敏與盧本雄是前男女朋友的關系,因此丁萍將自己闡述為受害人。
在她的感覺里,丈夫欺騙自己也就算了,就連自己的直屬女下級,也同樣瞞著自己,感覺自己就是個傻瓜。
所以在警方對丁萍的詢問時,一旁的盧本雄一言不發,干脆就呆呆坐在那。
“警察同志,我就是個家庭主婦。”丁萍依舊回答積極,然而對案件的線索偵破,卻毫無任何幫助。
“謝謝配合。”顧晨關上筆錄本,看了看王警官和盧薇薇。
盧薇薇秒懂,忙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離開了。”
“要不留下來吃飯吧?我讓本雄做幾道好菜。”丁萍見三人有意離開,也開始變得客套起來。
“不用,對您二位多有打擾。”王警官也是擺擺手拒絕。
三人離開后,直接回到停車場。
此刻,在車上等待已久的白小蘭,立刻跑上前迎接道:
“怎么樣?怎么樣?你們到底查沒查出什么線索啊?”
“暫時沒有,從盧本雄和他妻子口述的情況來看,似乎并沒有什么所謂的疑點。”王警官停頓了一下,道:“不過我們也不是完全沒線索,顧晨似乎有些發現。”
“顧…顧晨,我知道你的觀察力不錯,那你有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地方?是不是能找到我表姐?”白小蘭對顧晨一對一說話的時候,聲音明顯客氣了不少。
顧晨挑眉皺了皺,沒有吭聲,而是取出一包用透明取證袋包裝的,帶有一些泥土的花粉。
“這…這是什么?”白小蘭愣了一下,靠近之后觀察了半天,卻依舊不知道顧晨要表達的意思是什么。
“這是我從丁萍,也就是盧本雄妻子的鞋底上,刮下來的一些泥土,這些花粉就藏在于泥土中。”顧晨將手里的取證袋,重新收回。
“難道…這也叫線索?”白小蘭將信將疑。
感覺就一些花粉,如果就這樣也叫線索,那要找到這種花粉,豈不是大海撈針?
盧薇薇倒是不這么覺得,說道:“顧師弟既然能收集這些花粉,說明帶有這種花粉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你表姐趙小敏的所在地。”
“是啊,可別小看了這條線索。”王警官也幫顧晨解釋道:“植物的分布,是可以有跡可循的,這個丁萍雖然說的頭頭是道,可究竟可信度有多高,我們也要去調查之后才能出結論。”
對于白小蘭這種普通小市民,當然不知道這些有限的線索能給警方辦案帶來些什么。
畢竟這種小線索,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的。
但是對于警方來說,尋找線索要從小做起,用小線索為點,連成一片,最終再找出問題所在。
顧晨見白小蘭有疑慮,說道:“這種花粉并不常見,所以我確定,這種植物在江南市的分布,也不會太多,只要我們知道這些花粉是來自那種花,并且根據這種花的分布,就可以找到丁萍曾經去過哪。”
“真的啊?”白小蘭聽王警官的解釋很無力,但是一聽顧晨的解說,卻又立刻重回信心,整個人興奮的不行,趕緊鞠躬道:“那就拜托了。”
“這是干什么啊?”顧晨將她扶起來,說道:“你是我朋友,你表姐失聯,我們必定會全力以赴,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啊,用不著這么客氣的。”
盧薇薇摸著咕咕叫的肚子,不由分說道:“顧晨師弟,老王,都已經過了飯點,要不咱先去填飽肚子吧?”
“別急,車里有干糧,我買的。”白小蘭趕緊道:“剛才你們上去時,我就去備好干糧和水,能應付一下的,如果不行,那我請你們去附近的飯店吃一頓?”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別浪費時間了,辦案要緊。”顧晨直接選擇吃干糧,說道:“趙小敏現在已經失聯兩天了,多一分鐘沒找到她,趙小敏就多一分危險,所以,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同意顧師弟的意見。”盧薇薇完全站在顧晨的立場上,說道:“得馬上找到趙小敏。”
“我認識一個咱們江南市著名的生物學家,他對生長在江南市的各種植物頗有研究的,還參與編寫過國內著名的植物百科,我想他應該能幫上忙。”王警官也是將自己的人脈展現出來。
畢竟在警隊多年,這好人脈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積累。
顧晨看著白小蘭焦急的模樣,還是很輕松的笑了笑,說道:“那就走吧,直接去找那位生物學家,讓他幫忙看看。”
說著,幾人也坐上車,直接開到生物學家的家門口。
由于提前打過招呼,因此敲門聲只響了三下,就有人打開房門。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大爺,此刻正面帶微笑的望著幾人。
“小王啊,你們過來了?”
“何教授,這次就有勞了。”王警官說。
“別客氣,有話進來說。”何教授將幾人帶進屋,又對房間內喊道:“老太婆,家里有客人,出來沏杯茶。”
“好嘞。”老太太答應的很爽快,笑臉盈盈的走出來。
“何教授,情況緊急,請幫我們看一看,這些花粉是什么成分?”顧晨趕緊將取證袋掏出,交給到何教授手中。
“稍等。”何教授走進房間,將電燈和臺燈依次打開。
隨后戴上一雙白手套,開始將取證袋里,夾帶著泥土的花粉倒在一張白紙上,并戴上老花鏡,手持一面放大鏡,開始認真的觀察起來。
“你這花粉…在江南市可是很少見的啊。”
“何教授認識這種話?”顧晨喜出望外。
何教授從抽屜取出一枚鑷子,夾著花粉問:“你們是從哪里弄到的?”
“從一名嫌疑人鞋底上取下的。”盧薇薇欣喜的笑了笑。
“這個嫌疑人去過郊區?”何教授嘗試的問了一句。
顧晨眼睛一亮,含混的“嗯”了一聲,說道:“我們認為她去過,但是這個嫌疑人并不承認。”
“這個倒好辦,找到了失蹤人的下落,其他的也都不是事,就怕事辦了,卻沒找到人,那就尷尬了。”何教授也是再次撓頭。
“這個先不用考慮,試錯也需要成本,但現在我們必須要知道,這種植物的分布如何。”顧晨也是忍不住催促,然后靠得更近了些。
忙碌了一整天,總算能在丁萍的鞋底下發現貓膩,如果案件再不能突破,那將會陷入僵局。
主要是考慮到趙小敏的生存問題。
白小蘭的眼皮呼啦啦的跳:“何教授,你就快看看吧。”
“莫急,這需要時間。”何教授將鑷子夾起其中的花粉,用放大鏡仔細辨認之后,眼神忽然一怔。
“怎么樣?”王警官問。
“別急,沒這么快,我得拿顯微鏡再看看。”何教授將放大鏡放下之后,又走到書架旁,取來一個用泡沫袋包住的顯微鏡。
“這玩意還要用顯微鏡來觀察?”王警官還以為很容易,可現在看來,自己似乎是錯了。
“因為按照花粉中的信息,花粉的體積本身就很小,所以要借助顯微鏡才能看清其結構。”顧晨也是在一旁補充道。
何教授挑眉一瞧,喲道:“你也懂這些?”
“略懂一些。”顧晨說:“在圖書館了解過。”
“呵呵,原來你們警察也要樣樣精通啊。”看著盧薇薇和白小蘭幫忙拆開外包裝,何教授不由笑了笑說道:“你剛才說的也對,但是不同的植物,花粉的形狀也不同。”
“何教授說的沒錯。”顧晨也沒閑著,繼續說道:“根據花粉的形狀大小,對稱性和極性,花粉壁的結構以及表面雕紋等,可以鑒定植物的科、屬和種。”
“我就是對這種花粉從來沒見過,所以才必須要讓專業人士來幫忙鑒定,但是王師兄說,在整個江南市,也就只有您德高望重,所以必須要找您何教授。”
“哈哈,小王那是拍我馬屁呢,這你也信?”何教授聽得心里美滋滋,又道:“多數植物的花粉容易收集,保藏相當長時間而不失去活力。”
“而且不同的區域會生長一些特定的植物,如果嫌疑人身上的花種信息與犯罪現場的植物相匹配,就可以斷定嫌疑人曾經在犯罪現場出現過。”
何教授想著顧晨用這種方式來尋找嫌疑犯,或者失蹤者下落,也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不由興奮的笑了笑:“你已經很好了,至少你能說出一些我們生物學方面的專場,說明你對這方面也是有所涉獵的。”
調試好顯微鏡后,何教授瞥了身邊的王警官一眼,問道:“小王,你們警察現在都需要具備生物學知識了?不錯不錯,明顯比之前有進步嗎?”
“嘿嘿。”王警官不好意思的撓著頭,說道:“與時俱進,與時俱進嘛,只要一切對案件有幫助的知識,咱們警察都應該多多學習。”
看著何教授進入到工作狀態,王警官又道:“就比如在生物學方面,以后還需要何教授多多幫忙。”
“好說。”何教授一邊利用顯微鏡,對花粉結構進行觀察,一邊拿起鉛筆,在稿紙上繪畫起來。
在一陣反復對比和研究之后,何教授忽然嘴角含笑:“哈哈,恭喜啊,我已經知道這花的品種了。
“真的?”盧薇薇和白小蘭幾乎是異口同聲。
何教授點點頭,嗯道:“我不僅知道花的品種,我還知道,這種花,分布在江南市的地點只有一處。”
“只有一處地點啊?”王警官一聽,也是頗為驚喜道:“那好辦啊,帶上我們的人,分分鐘就可以找到的。”
白小蘭被緊張反彈,更加緊張道:“何教授,那你快告訴我們吧,這地方在哪?”
“江南市城北,去往寺廟方向有條道,不知道你們清不清楚?”何教授問。
“知道,那地方我去過。”顧晨說。
“很好。”何教授點點頭,又道:“往東十五里地,那邊有處湖,而這種花,就分布在湖水周圍。”
“我去。”王警官剛才還說很好辦,現在一想有點后悔,他想收回剛才那句話。
“何教授,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這種花就分布在湖畔周圍吧?”王警官問。
“那你以為呢?”何教授說。
王警官微微皺眉,不知道該不該出言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