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威的尸體被送往技術科。
說到底,就是檢測死亡時間,在這方面,劉法醫比較專業。
而顧晨、王警官和盧薇薇,現在要去小區監控室,調取王哲的相關錄像。
此時此刻,監控室也是一片混亂,匆匆趕來的幾名警察,還是讓幾名保安頗為震驚。
一項平安的高檔小區,忽然出了一樁殺人案,這對于物業管理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每個月的物業費收取會有些挑戰…
收著高額的物業管理費,卻不能保障小區里住戶的安全。
這鍋是甩不掉了…
“找到了監控沒?”王警官直接站在一名物業保安的身邊,開始催促起來。
看這樣子保安也不像是個熟練工。
“哦,找到了,你們看看是不是他。”保安趕緊讓出一個身位,笑道:“這東西調取我不太有經驗,抱歉了各位。”
“這是主要的單元入口對嗎?”王警官其實并不理會這些,他要的只是答案而已。
“是的,凡是要上樓,這個監控攝像頭都可以拍攝到。”保安說。
“時間幫我退到12點20分。”顧晨說。
“沒問題。”保安答應的很爽快,直接操作鼠標,將時間退回至12點20分。
果然,這個時候的王哲出現在樓道出口處。
他在門口左右看了幾眼后,便悠然自得的離開了小區。
“看來他沒有撒謊,確實是吃完午飯之后離開的。”盧薇薇站在一旁說。
“也不能現在下結論,再把時間往后拉。”王警官不相信事情會這么簡單。
隨后,時間開始以2.5倍速加快進度,先后也有幾個人走出過單元樓。
經過保安證實,全部都是這棟樓的居民。
直到將近下午2點的時候,阿威的鄰居,也就是報案人趙梅,這才挎著包走進了單元。
王警官對了一下辦案時間,和監控錄像中的時間,不由皺起眉頭。
“從王哲離開后,只有趙梅走進過單元樓,而后報警人也是她。”盧薇薇看到全過程后,也是不由疑惑起來。
“還是有問題啊,難道是這棟樓其他人做過手腳?”王警官無奈的道,隨后看向了顧晨:“顧晨,你來說說看。”
“可能性不大。”顧晨也是做出自己的判斷。
“是啊,死者阿威本身就是一個不喜歡交際的人物,在這棟樓,也就跟鄰居趙梅關系要好,可是…”
“可是如果是趙梅的話,那動手時間實在太短。”王警官接過盧薇薇的話說道。
“我也同意盧師姐的意見。”顧晨猶豫了幾秒,解釋說:“如果按照先前接到報案的時間來算,那趙梅這個時間段,只有剛上電梯,然后直接去阿威家,二話不說用刀扎在阿威的要害,使其死亡之后,這才能保證她報案時間的連貫性,否則就是太倉促。”
盧薇薇忽閃著大眼睛看著顧晨。
沒錯,顧晨剛才所說的,就是自己心中所想。
如果假設兇手是趙梅,那她行動的時間實在太倉促,等于一進門就要開始行動,這樣的可能性基本不大。
“難道是王哲?可他12點18分左右就離開了阿威家,那個時候阿威并沒有死。”
王警官忽然看向顧晨,他現在每每遇到揪心的問題,他就會看向顧晨。
知道顧晨的推斷能力和分析能力,都遠在自己之上。
不過,王警官現在也說不上顧晨能不能幫上忙,或者說,顧晨也有遇到困難的時候。
“顧晨,你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如果你可以告訴我,或許大家可以一起來討論。”
跟顧晨搭檔久,顧晨的一些小習慣,王警官也是看在眼里。
皺眉表示在思考,尤其在說完自己的看法之后,忽然就安靜下來,這說明顧晨還有某些方面無法論證。
“王師兄。”顧晨猶豫了一下,道:“雖然這個王哲錯開了殺人的時間,但我還是覺得他哪里有問題,如果可以,我想再去現場看看。”
“當然可以,我讓盧薇薇陪你一起去,有什么情況,你隨時向我匯報。”王警官看了下監控屏,又道:“我留在這里,繼續排查小區周圍的其他可以人員。”
“行!”顧晨爽快的答應。
來到阿威家里時,門口依然拉著警戒線,兩名輔警正在交談著可能。
而趙梅則是大門緊閉,應該是躲在家中。
遇到這種發生在身邊的事情,難免會有些受到驚嚇。
“顧晨,盧薇薇,你們有什么調查進展嗎?”其中一名輔警問。
“還沒,不過估計也快了。”盧薇薇說著,將警戒線撐起,鉆進了房間。
顧晨沒說話,緊跟其后的走進去。
要說這一路上,顧晨一直都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那就是,這根雪茄是怎么回事?
按照家里專柜上的那些雪茄,和自己與經銷商業務員聊天可以得知,這種雪茄的燃燒時長,一般在1小時25分鐘左右。
也就是說,大家趕到現場時,也就是2點25分左右,雪茄以及足足燃燒了一個小時。
那么作案時間,必定是在1點25分至2點25分之間。
可這段時間內,到底有誰來過這里?
顧晨不知道,但他對王哲比較懷疑。
“顧師弟,你在想什么?”盧薇薇見到心不在焉的顧晨,也是不由問了一句。
顧晨搖頭,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我只是有些頭疼。”
“那我再檢查一遍,你先休息。”盧薇薇再次走到了阿威先前被殺的地點,以及他的房間,廚房等,每個細節盧薇薇都不會錯過。
顧晨坐在沙發上,假裝揉著太陽穴,漸漸閉上雙眼,利用入門級想象力,將腦海中的虛擬空間再次打開。
這次,顧晨模擬的空間,是昨晚的日料店。
王警官和盧薇薇正在相互聊天,顧晨打上一個響指,很快便從虛擬空間里自己的身體分離出來,走到了身后的餐桌旁。
此時此刻。
阿威和王哲,二人正坐在那兒用餐,氣氛稍顯緊張。
“師傅,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求你在寬限一些日子吧。”王哲的語氣略帶懇求,似乎是有求與長發男子。
和當晚背對著王哲不同,顧晨這次能夠近距離還原出當時兩人的神態。
王哲的臉上,充滿著哀求,似乎是遇到了非常棘手而急需要解決的事情。
這時候,顧晨再次看向另一側的阿威。
阿威則是撩了撩那有些花白的長發,眼神怒視著王哲。
“阿哲,并不是做師傅的不愿幫你。”阿威的語氣非常氣憤,重重的嘆息道:“可你看你做的那都叫什么事,你要我幫你,好,你倒是給我一個結果啊。”
這時候,顧晨已經將兩人的神態都仔細的揣摩過。
沒錯,阿威對王哲的態度,那是相當的氣氛,似乎是王哲做錯了什么大事情,才導致阿威對他嚴厲呵斥。
此時在看著王哲,依然是用弱勢的目光看著阿威,懇請道:“師傅,我再也不敢了,請你相信我,我也是迫于無奈的。”
顧晨轉頭看向阿威,阿威的表情似乎并沒有太大變化。
只是淡淡道:“好了,我看今天這飯也吃不成,再給你一天時間,一天之后,該如何還是如何。”
和昨晚的場景一樣,阿威拿起提包,直接就是拂袖而去,只留下王哲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那。
“兩人之間好像是有挺深的矛盾,可為什么王哲說,今天已經在午餐時,將請教的問題全部跟阿威解決掉?”
顧晨站在王哲的身邊,看著他雙手緊握著拳頭,一副不甘心的模樣。
隨后,王哲的眼神中,開始充滿著一股邪惡的殺氣。
他拿起桌上的筷子,開始獨自享受沒事。
顧晨干脆選擇坐在王哲的對面。
此時的王哲,每吃一口,眼神的猙獰就更深一分。
“感覺這家伙也不想是來吃飯的,倒是來這找罪的,這種情況,擺在面前的美食也是索然無味吧?”
顧晨一直盯著王哲的臉色變化…
很明顯。
王哲在此刻對阿威的仇恨,幾乎到了零界點。
在吃完最后一份美食后,王哲將筷子重重一扣,開始往收銀臺走去。
隨后的場景,就是虛擬空間內,自己的分身所看到的樣子。
創可貼,淤青,王哲的臉上帶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看來王哲對阿威的殺心是有的,可他是怎么做到瞞天過海的?”顧晨不由托著下巴,順了一個響指。
很快,虛擬空間再次來到阿威家,此刻已是中午。
確實,阿威在家中招待王哲,二人坐在餐桌上,繼續討論著昨天的話題。
但是具體是什么?是王哲口中所說的拍攝問題?顧晨認為并不是。
隨后,顧晨只能模擬出二人在餐桌上爭論不休的畫面,阿威甚至一度拍桌子。
此刻的王哲,情緒爆炸到極點。
他趁著阿威沒注意,走向廚房,拿起一把水果刀,直接就朝著阿威的心臟狠狠扎去。
阿威瞬間暴斃,根本來不及反應。
看到自己殺掉了師傅,王哲忽然有點慌,他擦去了刀上的指紋,開始拼命去痕跡。
在一切搞定之后,王哲平復下心情,低頭看了下時間,然后再大搖大擺的…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出房間。
情景模擬到這里,顧晨忽然打上一個響指,一陣天旋地轉,顧晨慢慢睜開雙眼,看著桌上那支燃盡的雪茄。
“沒錯,雪茄的燃燒時間可能是個障眼法,如果利用雪茄的燃燒時間,或許在1點25分時,阿威還在抽著煙,這說明他還活著,可如果沒有這支雪茄,那王哲的作案時間基本是可以確定的。”
顧晨忽然的自言自語,讓一旁的盧薇薇頗為好奇。
盧薇薇愣了愣,問道:“顧師弟,你又在說些什么呢?”
“盧師姐,雪茄附近有什么可疑之處嗎?”顧晨忽然站起身,看向了桌面上的煙灰缸。
“沒有啊。”盧薇薇說道這,忽然哦道:“對了,我還發現了一個天文望遠鏡,看來這個阿威還是個天文愛好者。”
“天文望遠鏡?”顧晨眉頭一皺,目光直接投向了桌面。
在窗邊的桌面上,一支黑色的天文望遠鏡,正架在客廳的窗臺處。
顧晨趕緊走上前,看著桌上的煙灰缸,和那支熄滅的雪茄,不由欣喜道:“我知道了,我知道這個王哲是如何利用雪茄,制造不在場的證明了,這家伙果然很狡猾。”
“顧師弟,你說你已經知道了?”盧薇薇也是頗感意外,問道:“那你的意思是,兇手就是王哲?”
“百分百是他。”顧晨也不再含蓄,直接指著天文望遠鏡道:“這家伙就是利用天文望遠鏡的特點,制造了阿威在1點25分還在抽煙的假象,而其實,阿威早在中午,就已經被王哲所殺害。”
盧薇薇聽的有些不明覺厲,弱弱的問道:“顧師弟,你能否說具體些,到底是什么情況啊?”
顧晨戴好白手套,指著天文望遠鏡道:“盧師姐可知道天文望遠鏡的特點?”
“這個…當然是知道一些,天文望遠鏡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比如遙遠的星空。”盧薇薇說。
“所以,它的原理是什么?”顧晨又問。
盧薇薇忽然感覺有種小學生被老師點名的既視感,愣道:“因為…因為那幾塊鏡片?”
“沒錯。”顧晨走到另一側,指著天文望遠鏡的鏡片道:“這個利用凸透鏡制成的天文望遠鏡,就是王哲偽造阿威死亡時間的工具。”
盧薇薇呆住了,低頭看了眼天文望遠鏡,愣道:“這玩意能偽造死亡時間?”
雖然已經更上了思路,但盧薇薇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
“盧師姐,我們之所以能用天文望遠鏡看到很遠的地方,主要就是鏡片的功勞,天文望遠鏡的兩塊鏡片都是凸透鏡,兩邊薄,中間厚,這樣就能起到放大事物的作用,也同時可以起到聚光的作用。”
“沒錯。”聽顧晨一說,盧薇薇似乎有些開竅,道:“小時候我也經常玩過這種游戲,拿著凸透鏡放大字體。”
“我也玩過。”顧晨笑了笑,繼續道:“凸透鏡之所以能聚光,主要是因為光線會發生折射造成的,如果是平行光線,射入到凸透鏡中,光在透鏡的兩面經過兩次折射后,會集中于一點,也就是聚光。”
“而當聚光長期聚在某一個可燃物上時,它就可能會引起燃燒?”盧薇薇終于跟上了顧晨的節奏,感覺這是老師帶課的成功啊。
“盧師姐,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有意思?”顧晨問。
“那還用說?我已經知道你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盧薇薇從筆錄本上撕下一張紙,并調整好天文望遠鏡的角度,似的光線能聚焦與一點。
許久之后,紙張的邊角開始燃燒,但威力不大。
“放下來吧,盧師姐。”顧晨笑著,從盧薇薇手里接過天文望遠鏡,道:“現在的陽光并不強烈,而且角度也不好掌握,所以你特地調整角度也不一定能達到最佳效果。”
“所以最佳效果是中午?中午的陽光最強烈,而且如果將焦點對準雪茄,就可以起到點燃雪茄的作用。”
“而這之間是需要時間的,并不能一次就能做好,所以這個王哲肯定是熟知陽光變化的時間。”
“盧師姐說的沒錯。”顧晨撥開那個煙灰缸,而下方,果然有一個木板燒焦的痕跡。
“盧師姐,王哲其實早就發現,如果將天文望遠鏡放在窗口,等到午后陽光照射時,他可以利用窗臺天文望遠鏡的固定角度,將焦點聚集在一處,從而起到點燃雪茄的效果。”
“哈哈,果然是這樣。”盧薇薇看完之后,也是頗為欣喜,道:“看來王哲早就有預謀要殺掉他師傅,所以才會制造一些陷阱來迷惑我們的正常判斷。”
顧晨也笑道:“要不是昨天晚上,我發現這個王哲和阿威有爭吵的情況,或許我不會懷疑他,不過這家伙的心機很重,不管如何掩飾,都會有一些紕漏。”
看著桌面木板上的黑色印記,顧晨繼續道:“這個黑點,就是王哲實驗之后的結果,所以他在天文望遠鏡的擺設位置上,也是做好的固定標記。”
盧薇薇跟著顧晨的思路,仔細查看剛才天文望遠鏡所擺設的位置,果然發現了幾處小刻痕。
將天文望遠鏡放在刻痕的位置,果然是對準了煙灰缸下的燒焦點。
“顧師弟,你的判斷完全正確啊,看來這個王哲是洗白不掉的。”
“沒錯。”顧晨也是抬頭看了眼窗外,道:“不過要掌握充分的證據,還得等到明天實驗之后才能出結果。”
“我們如果我們按照小刻痕的位置,將天文望遠鏡擺好,等到中午1點25分左右,聚光能夠集中在這個木桌上燒焦的位置,那就可以斷定,死者阿威的死亡時間,可能并不在1點25分之后,而如果再加上劉法醫的判斷,估計也是八九不離十。”
“是啊,劉法醫確定死亡時間或許有一定的誤差,但是如果利用這種實驗,斷定在1點25分左右,可以點繞雪茄的話,那王哲這家伙用再多謊言也沒用。”
想到這些的盧薇薇,忽然感覺,王哲先前的那些表演,真的是漏洞百出啊。
可能他是真的不適合做導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