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今天的工作確實不是很順利。
首先在森林潛伏并沒有等到黑衣人出現,白白浪費一晚的時間。
其次黑衣人卻一改以往的行動軌跡,首次在杏花村傷人,而且這次隨機目標竟然是劇組工作人員。
而就在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郭導還特地安慰了全體劇組的工作人員,讓大家好好工作,不必擔心黑衣人傷人事件,并表示這并不是針對劇組的攻擊。
可這話放到現在,妥妥打臉的節奏。
黑衣人不僅在杏花村出現,并且還割傷了一名劇組工作人員。
這下劇組工作人員不干了,自發來到村委門口討說法…
郭導現在是束手無策,見到顧晨就跟見到親爹一樣。
比較起來,把包袱甩給顧晨就簡單多了。
顧晨沒想過現場會變成什么樣,傷人事件發生后,劇組是否還能繼續拍下去。
除了今天的傷者外,還有兩名正在治療,感覺這個兇手,是在不遺余力的制造恐慌。
“警察同志。”郭導說話也沒有昨晚的霸氣了,直接軟綿綿的求助道:“你看這個兇手,竟然來到了杏花村,還傷了我們一名攝影師,這家伙就像幽靈一樣,來無影去無蹤的,如果再不找到他,咱們劇組可能就要撤離了,可這個損失我沒法向制片方交代啊。”
“你先別著急。”顧晨先簡單的安慰他一句,隨后問道:“都有哪些目擊者?”
“目擊者?”郭導簡單的思考了幾秒后,抬頭對著人群道:“小廖受傷的時候,都有誰在?出來說下情況。”
人群中,幾個人念念碎碎的嘮叨幾句后,才撥開人群走出來。
“小廖受傷的時候,是我們幾個聽到動靜才過去的。”一名高瘦的男子說道。
郭導趕緊介紹道:“這些都是第八攝制組的,跟小廖是同一個部門,今晚也是他們最先發現小廖受傷的。”
“那你們有沒有看清黑衣人長啥樣?”隨后趕來的盧薇薇,也打開了執法記錄儀,上前詢問。
“這個倒沒有。”另一名目擊者也搖頭道:“我們趕到時,黑衣人在小廖的胸口,狠狠劃了一刀,見我們幾個從巷子另一頭出現時,黑衣人直接就是一個助跑,踩著巷子旁邊的幾個破舊木箱,直接翻過圍墻逃走了。”
“還會飛檐走壁?”
徐朗聽到這樣的說辭后,腦海中竟然開始浮現出自帶‘滄海一聲笑’的BGM畫面了。
“警察同志,這個黑衣人肯定還在杏花村,請你們一定要找到他。”老村長愁眉苦臉的看著顧晨。
當村長這么多年,還從沒遇見這種怪事。
村里人接二連三的遭到襲擊,現在連劇組工作人員都不放過。
老村長現在是百般無奈,只能求助于警方…
顧晨笑了笑,說道:“能讓目擊者帶我去現場看看嗎?”
周圍前來討說法的眾人,現在一個個沉默不語。
看著面前這個年紀輕輕的見習警,在指揮大家做事的時候,不少人并不服氣。
可好歹人家是警察,這種事情也只能求助警方力量。
“我可以帶路。”高瘦的男子舉手道。
顧晨點頭:“很好,現在就走。”
幾個人片刻也不停留,直接動身前往事發地點。
而其他人則自覺讓出一條通道來,不由對著顧晨的背影指指點點。
“這個年輕人是警察?”
“他行嗎?看起來比我還小啊?”
“一看你們就對他不了解吧?這人叫顧晨,是剛來芙蓉派出所沒多久的見習警,辦理過不少案子呢。”
“是啊,我在新聞上也看過他的報道,就連老警察都得給他幾分薄面,你們看見剛才那幾個年長的警察了嗎,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那幾個,那些才是他的領導呢。”
“他要真厲害,就把這個傷人的黑衣人找出來,省得咱們每天在這提心吊膽的。”
“總之,天黑別出門。”
大家越說越恐怖…
黑衣人給杏花村和劇組帶來的是恐懼,是一種不知道什么時候災難就要降臨的未知恐懼感。
現在感覺出門上個廁所,那都得成群結隊的。
另一邊,顧晨跟著幾名目擊者來到了事發的小巷子。
杏花村的建筑布局其實非常的規范,其中的巷子也是非常整齊,家家戶戶都有個小院子。
根據目擊者交代,叫小廖的攝影師,只是在跟同伴告別后,返回自己居住的村民家里時,在路口遭到的襲擊。
“這個地方確實挺詭異的,周圍都有路燈亮著,唯獨這段路沒有。”顧晨簡單的看了下周圍的環境。
確實,兇手在挑選落單人員和襲擊地點時非常講究。
這段路屬于巷子的拐角處,也屬于視覺盲區,雖然有一處路燈,但看得出燈泡早已損壞。
“大家本來是在這個路口告別的,我們當時就是在前面聽到慘叫聲,才立刻折返回去,然后就看到兇手翻墻逃走,而地上就躺著身中數刀的小廖。”高瘦男子簡單的還原了一下目擊現場。
地上還留著一灘血跡…
墻壁上,則留下幾個蹬腿的殘缺腳印,而地上的木箱,顯然也有移動過的痕跡。
“這個破舊箱子,原本應該在這頭的。”王警官也根據顧晨的目光提示,很快找到了線索。
“是呀。”盧薇薇將手電燈光照過去,蹲下身仔細查看:“按照移動后的位置,那兇手就能保證從這邊翻過圍墻。”
話音剛落,顧晨一個健步躍上木箱,然后輕輕一蹬跳上了圍墻,看著院子里的情形后,他這才表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樣子。
“顧師弟,你看到什么了?”盧薇薇趕緊問,也想翻上去看看究竟。
“我已經知道他為什么要將木箱移到這個位置來了。”
“為什么?”盧薇薇和王警官齊聲問道。
“因為木箱原來的位置,所對應的圍墻下方全是仙人掌,所以黑衣人要避開這些東西,所以他才會將木箱移動到沒有仙人掌的墻壁下。”顧晨托著下巴沉思起來。
“那是不是說明,這個黑衣人對這條巷子非常熟悉,他早已經安排好了作案后的逃跑路線?”徐朗也拋出自己的看法。
“徐師兄說的沒錯。”顧晨點頭表示同意。
在顧晨看來,能做到傷人之后,立刻翻墻逃走,并且準確無誤的避開仙人掌,這顯然是之前來這調查過路線。
而兇手如果是本村人,那根本用不著調查,他就能很清楚這條巷子的拐角位置,路燈早已損壞,而圍墻的下方是仙人掌。
至于兇手是不是劇組人員,其實顧晨已經可以排除掉。
劇組的前期人員,也就是包括胡夢瑤在內的一群人,一星期前才來到杏花村籌備工作。
而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到對杏花村每個地點,每處巷子的絕對了解,一般是做不到。
更何況人家的圍墻里,從門口根本看不到仙人掌的存在。
總不能說劇組的工作人員,為了做前期工作,要翻所有人家的院子?
而就算是這些天的正常拍攝,劇組的工作人員也都在崗,游手好閑的人根本就沒有,而在村里東游西逛的人,反而早就被人注意了。
但是自己白天問過村里的不少人,絕大多數的本地居民都沒有發現這樣可疑的人物。
這樣看來,搜索范圍似乎大大縮小,兇手必定是杏花村人。
而且身手敏捷,善使刀。
按照排除法,村里的老人可以排除,小孩可以排除,婦女也不太可能,再根據一些特征排除,而唯一有可能是兇手的村民,也不過二十幾人。
“如果要從二十幾個人中找到那個兇手,應該不難吧?”顧晨問心自問。
盧薇薇不解道:“難道顧師弟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暫時還不能確定,只能看看再說吧。”顧晨沒那么多話說,只感覺跟這個兇手又更近一步了。
如果說之前沒有接觸過這個黑衣人,那對他的了解只能局限在其他目擊者的口述。
那通過這條巷子的基本布局,顧晨基本可以鎖定兇手必定是本村人。
沒那么多周折,第二天顧晨去老村長那里,要來了村里的花名冊,并對村里這二十多名可疑人員的性格特征,向村長詢問情況。
因此又排除掉了七八個…
剩下十五個人中,相似度較高,不易排除。
“你確定是這些人中的一個?”坐在村委辦公室的王警官,不由問道。
“我只是懷疑,但沒證據。”顧晨托著腮幫若有所思。
如果不盡快找到這個黑衣人,那么夜晚降臨,凡是落單者,很有可能又會成為黑衣人的襲擊目標。
正想著,一名國字臉的中年男子走進來,手里還托著一個大西瓜。
“大家幸苦了,村長讓我給各位警官,帶點西瓜來解解渴。”
“有勞村長惦記。”盧薇薇看見西瓜,眼睛頓時就亮了,趕緊站起身,來到了八仙桌面前。
男子從村委小屋的廚房內,抽出一把西瓜刀拿在手里。
然后一手托著瓜,一手握著刀,就在手上完成了一些列操作,將西瓜從中間切成了尖齒狀,隨后放在桌上輕輕一扳,頓時兩半西瓜像兩朵盛開的鮮花。
男子從尖齒部位隨便扳下一塊,遞到盧薇薇面前:“給。”
“謝謝。”盧薇薇接過瓜,慢慢抿上一小口,頓時嗯道:“好甜。”
“這切瓜的方式有些特別啊。”王警官也走過來,看著男子將西瓜切成一道藝術品,不由感慨。
男子擺擺手:“這有什么?我也是跟人家學的,咱們村能切成這種水平的,也還有幾個呢。”
“也就是說,掌握這種刀法的人…不止你一個?”顧晨忽然眼睛一亮,盯著男子手中的刀刃。
中年男子顯是然被顧晨的目光嚇一跳…
這種眼神,仿佛能看穿自己心里的小秘密。
男子只是跟顧晨對視了兩秒,就已經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觸。
“警…警察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啊?”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詢問起來。
“沒什么問題,我知道你叫劉三,是村里的會計,以前是殺豬的…”
顧晨一頓子說出了劉三的種種情況,這讓劉三頗為驚訝:“原來你知道我這么多事情啊?”
“是的。”顧晨點點頭,繼續問道:“不過我現在想知道,能有你這種刀法的人,都有誰?你能不能幫我指認出來?”
劉三當時就笑了:“我知道了,警察同志是想看看這些人中,誰有可能是黑衣人,對嗎?”
顧晨點點頭,沒說話。
“好吧,但是,我首先說明,我肯定不是那個黑衣人。”劉三也趕緊擺出免責條款,仿佛自己也會被列入懷疑名單一樣:“聽說黑衣人身手矯健,可我連跑個步都是全身肥肉亂顫,我可沒那么厲害。”
“沒說是你。”顧晨其實也并沒有懷疑劉三,從他大腹便便的身材就可以排除掉。
與此同時,盧薇薇正好拿出村里的花名冊,讓會計劉三幫忙篩選。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劉三一共選出了六個人,除了兩個是身材過于肥胖外,其余四個都在顧晨的懷疑名單里。
“這些人的刀法都挺好,有兩個是廚師,就是那兩個胖胖的。”
見顧晨低頭沉思,沒有回應,劉三又繼續憨笑道:“呵呵,這兩個不可能,比我還胖呢,你們還有什么需要問的嗎?”
“謝謝你的配合。”盧薇薇雙手抱胸,說道:“今天的事情不要說出去,就是對我們警方辦案的最大支持。”
“這個我懂,我一定不亂說。”劉三也是趕緊表態。
畢竟村里接二連三有人受傷,現在所有人都盼望著警方能夠找到兇手,畢竟這是個敢在警方眼皮底下作案的人,可以說是十分囂張。
現在劇組和村委都下達了通知:天黑別出門。
凡是拍攝結束后,都必須返回房間,反鎖房門,以做到萬無一失。
可畢竟這種情況是不能一直維持下去的。
一天不找出兇手,村民和劇組工作人員就一天不得安寧,大家也開始質疑警方的辦案能力。
“你可以先回去了。”王警官走到劉三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謝謝你的配合。”
看了看桌上的西瓜:“對了,還有你的瓜。”
“不客氣,應該的。”劉三點點頭,很客氣:“如果有什么需要,盡管去村委的財務室找我,我白天都在。”
簡單的寒暄幾句后,劉三戰戰兢兢的離開了。
徐朗和盧薇薇當即走到王警官和顧晨的身邊。
大家眼神交流,似乎都知道彼此所想。
“現在目標有四個人。”顧晨指出勾選的四人,繼續說道:“從各種特征來看,都非常符合黑衣人的特征,而且他們都善于熟練用刀。”
“也就是說,盯緊這四人,很有可能就可以找出真正的黑衣人?”徐朗眼睛冒著精光,嘴中不由露出微笑。
“咱們是四個人,晚上一人盯一個,有沒有問題?”王警官迫不及待的布置任務。
他知道這也是大家的共同心思…
從兩撥不同的人群,最終排除到眼前的四人,可以說大海撈針總算有些盼頭了。
大家也都默默點頭,相互之間保持著默契。
時間很快到了夜晚…
晚飯之后,劇組為了安全起見,跟村委一起執行天黑別出門的指令。
到了7點左右,除了三個攝制小組拍攝一些戶外鏡頭外,其他攝制組晚上均不開工。
大家回到房間,無聊的可以打牌,可以看電視,可以下棋。
但是顧晨和自己的同事們,則根據白天偵查的地形,分別看著四名嫌疑人走進家門。
隨后,便在門口附近進行監視,一直到深夜。
顧晨所盯梢的嫌疑人,名字叫劉天貴,是一名木匠,靠手藝吃飯,愛抽煙,年近四十,卻依然還是個單身漢。
給顧晨的總體印象就是不愛說話,見面很少跟人打招呼,有點自閉。
別人聚在一起打牌,他從來只是站在一邊,不參與,可以說是個邊緣人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晚上9點、10點、11點。
幾個攝制組也開始陸續收工,大家都開始結伴而行,往各自的住處趕去。
巷子路口,隨處可以聽見交談聲,手電燈光也是照亮每條道路。
凌晨12點。
路上開始變得靜悄悄…
顧晨在和其他三名同事,用短信確認情況后,便取出一瓶功能飲料,咕嚕咕嚕的喝起來。
剛才的疲憊和焦躁,開始瞬間消退。
晚上保持足夠的精力來盯梢,對于目前這種情況來說,非常有必要。
顧晨跟盧薇薇,王警官和徐警官都有打過招呼,任何一方如果發生可疑動靜,并且發出警示后,其他人必須先去所盯梢嫌疑人房間確認身份。
再確定不是黑衣人后,再立刻前往可疑方向前去支援。
為此盧薇薇還專門建立了一個臨時群,一旦有情況,所有人必須立刻向群里發消息,而對話框首先設置成語音輸入模式。
皎潔的月光照在顧晨的身上,像一尊石像,孤獨的等待著獵物的出現。
然而時間很快到了凌晨一點。
顧晨的耳邊,卻開始出現“沙沙”、“沙沙”的動靜,仿佛某種東西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