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幕,阿幕…你死哪去了,跟你的母親一樣…碧池…啪,叫她滾出來。”
暴躁的打罵反復回響,母親痛苦的祈求和哀嚎,如同惡魔的低語不停竄入腦袋。
艾莫把幼小的身體蜷縮起來,躲藏在地板下的暗格里,雙手拼命的捂著耳朵,下唇被牙齒無意識的咬到流血。
那個闖入家中的男人是她的親生父親,酗酒、賭博、吸食大麻,并且從來不去工作。
只有沒錢的時候他才會回到家中,奪走母親辛苦打工得來的每一分錢。
而她和母親所能得到的,只有惡毒的咒罵,踢打和恐嚇。
聲音逐漸遠去,艾莫嘗試著松開捂著耳朵的雙手,正猶豫要不要出去看看,就聽到屋外響起‘啊~~’的大吼。
緊跟著噩夢般的腳步再次在房間內游蕩,怨毒的咒罵緊隨其后:“下次再惹惱我,臉上就會被雪茄燙出一個,一個,一個疤痕,哈哈…”
不知過了多久,艾莫仿佛聽到遠方的呼喚。
那聲音里充滿愛意,如同陽光般溫暖,讓她顫抖的身體和心靈平靜下來。
“艾莫,沒事了。”被母親緊緊抱在懷中,艾莫看到她青腫的眼圈和流血的鼻梁。
她的嘴角被利器撕破,血流不止,那是破酒瓶留下的傷痕。
“媽媽,和他離婚吧!我不想他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討厭他,我想要他…去死。”艾莫眼底涌出一絲怨恨。
“不,艾莫,別這么說…別這么說。”母親用手撫過她的面頰,淚水突然自眼角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baby,他會殺了我們的,他會…”
“我不能讓他傷害你——我愛你天使,你知道嗎baby,我永遠愛你。”
年僅8歲的小艾莫被母親緊緊抱在懷中,神色麻木的看著這個冰冷的世界。
有一天,艾莫在撿來的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約瑟夫律師勝訴,家暴克星,讓飽受家暴折磨的婦女獲得重生…’
“媽媽,我想上學。”艾莫趁著男人不在悄悄跑回家,抬頭望向母親的眸子里閃爍著名為‘希望’的光芒。
她很清楚家里沒有辦法支付一大筆律師費,也同樣清楚母親只會選擇忍氣吞聲。
于是艾莫在心中做出一個決定,‘成為一名律師,討回屬于我的尊嚴和母親的自由。’
母親為艾莫在4個街區外的教會學校報了名,用她偷偷攢下來的錢賄賂牧師,讓小艾莫得以在學校中留宿。
自此,學校中出現一名總是抱著書的女孩,她的衣服永遠充滿補丁,她的鞋子到處破洞,她的身體瘦小無力。
但隨著時光的流逝,她眼中名為‘希望’的光明越來越亮。
夜晚,當其他孩子都回家,或在學校暖和的房間中,蓋著被子呼呼大睡時。
艾莫會出現在辦公樓的拐角處,牧師們休息的房間外走廊中,樓后骯臟的污水池旁。
這些地方每晚總有一個燈亮著,能夠讓她通宵達旦的翻看手中的書籍,艾莫貪婪的吸收著書中的知識。
她的頭腦不算聰明,但她愿意花費比別人多出十倍、百倍的努力,那具瘦小的身體中,仿佛隱藏著擎天巨人,支撐著她前行。
母親很少會來看她,每次來也只是匆忙留下一些錢,遮掩著滿是傷痕的面容匆匆離去。
冷面包便宜就吃冷面包,沒有牛奶就喝涼水,天氣冷了,就把被子折成雙層蜷縮著睡。
鞋子爛透了,就穿撿來的舊鞋。
衣服破了,她就從舊衣服上剪下零星的好布,縫成一件五彩斑斕的‘時尚’新衣。
哪怕因此受到無數嘲笑和冷眼,哪怕每個人都在背后叫她窮鬼、鄉巴佬…
艾莫依舊堅持,默默地堅持著。
只有夜深人靜,縮在路燈下看書時,淚水才會一滴滴的打濕書頁,無聲的哽咽見證著她的成長和努力。
艾莫把每一分錢都扣到極致,只有一件事不會。
買書!
每逢周末,艾莫就會精神抖擻的起個早,哪怕每天僅睡4個小時,可只要一想到馬上能學到新的知識,身體就充滿力量。
天剛蒙蒙亮,艾莫已經站在舊貨市場的書店前,當老板把門拉開一條縫的時候,她就如狡黠的松鼠竄了進去。
翻書,艾莫會一本本的先挑選自己需要的,把它們全部堆在身旁,然后坐在上面認真翻讀。
直到夜幕將至,艾莫會把看完的書放回原來的位置,之后毫不吝嗇的買下還未來得及看的舊書。
老板對此早已習慣了。
從最初的呵斥,到后來的沉默,再到現在的半賣半送,艾莫同樣記在心里。
“你肯定會有出息的,未來的大人物。”老板爽朗大笑著說道。
那是艾莫第一次受到鼓勵,當那句話透過耳孔,沿著神經傳入大腦時,艾莫仿佛聽到一聲開天辟地般的巨響。
轟~~
那巨響是如此的震撼人心,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和信心游走四肢百骸,淚水卻打濕了她的衣衫。
瘦小的身體蹲在桌前,艾莫用雙手死死環抱著膝蓋,有生以來第一次痛哭到撕心裂肺。
“我會的,我會成為大人物,我會做給你看的。”頂著紅腫的眼睛,艾莫費力的背著有她一半高的書摞,昂頭邁步向前走去。
隨著年齡的增長,知識的積累,艾莫的表現越來越優秀,她先是憑借著優異的成績考入St Paul's Girls' School(倫敦圣保羅女子學校)。
之后又收到哈佛法學院的特招,并且獲得全額獎學金。
當艾莫正踏著堅定的步伐,昂頭向著目標邁進時,噩耗傳來,她的母親因過度疲勞,失足從樓頂摔下當場死亡。
艾莫風一般的跑回家中,只看到敞開的大門和如同被強盜肆虐過的房間,那個男人帶著家里唯一值錢的東西不見了。
在為母親舉辦一場簡單的葬禮后,艾莫開始調查母親的死因,她不相信母親是死于失足,這一切肯定和那個男人有關。
因為在母親的尸體上,她看到的是遍體的新鮮傷痕,但沒有人把這些當回事,艾莫只能依靠自己來查明真相。
一邊拼命學習,一邊調查母親的死因,在即將畢業的時候,艾莫終于收集到足夠的證據,也找到那個男人的下落。
“法官大人,我要求以訴訟人的身份進行自辯,我是哈佛法學院的學生,即將…”在法院上,艾莫極力想要自辯。
可她得到的回答竟然是:“駁回申請。”
陪審團中甚至傳來殘忍的諷刺,“女人能夠干什么?”
“她們就應該滾回家中,去做家務。”
“她們還可以用來生孩子,哈哈…”“不不,那是為了滿足男人的欲望,其次才是孩子…”
結果毫無意外,艾莫敗訴了,陪審團甚至沒有看過她的證據,只是憑借著那個男人的言論,就判定了這場官司。
“你這個賤種,我會找到你的,我會讓你知道得罪我的代價。”惡魔般的咒罵再次傳入大腦,艾莫只是呆坐在原地,仿佛失去靈魂的軀殼。
“威望,地位…權利,如果我擁有更高的權利,就可以讓他們重視,沒有人可以再輕視我。”艾莫的眼中燃起洶洶火焰。
學習,學習,學習,艾莫出現在各個法庭中,上百個筆記本里寫滿對案情的分析,辯訴雙方的技巧和訴詞。
于此同時她在學校的表現更加優異,甚至壓的其他同學抬不起頭,借此引起很多導師的關注。
最終,艾莫得到7份導師邀請,其中包括法學院的院長,而她選擇的是那位并不出名,但出身皇家律師團的導師。
為導師出謀劃策,寫訴狀,分析案情,艾莫的經驗越來越豐富,表現的也越來越冷酷。
她從來都不貪功,在她的無私協助下,導師的名聲傳遍歐洲,直到有一天,導師看著她問道:“想要進入皇家律師團嗎?”
艾莫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堅定的點了點頭。
當她再一次站在法庭上時,犀利的言辭和刁鉆的質問,讓法官和陪審團啞口無言,那一刻的艾莫光芒萬丈。
她終于為母親報仇了,那個噩夢一樣,糾纏她16年的男人,最終以‘謀殺、偽證、暴力罪’被判處死刑。
在審判結束后,眾人離開時的那一剎那,她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未來是多么的黯淡。
“不行,這件案子你不能跟進…”
“不,這些不是你可以碰的…”
“這里不需要女人,走開…”
“去整理檔案吧!這里不需要你的插手。”
“這是我的案子,滾開…”
艾莫表現的太搶眼,犀利的言辭讓法官和陪審團下不來臺,她被團隊和法律界孤立了。
‘不識好歹的愚蠢女人,’這是當日庭審結束后,那名法官在私下里對她的評價。
“艾莫,你表現的太優秀了,而你的身份是一名貧民,這里不會再有你的位置,明白嗎?”這是她從導師那里得到的答案。
艾莫嘗試著去接觸外界的律師行,想要得到一份工作,但她突然發現,這些律師行中竟沒有女律師的身影。
就算里面有零星女性,也只是做一些整理文件,接待,端茶倒水的工作。
直到此刻艾莫才清楚的認識到,她被孤立最大的原因不是搶眼的表現,而是單純的因為——她是女人。
遠離家鄉來到美利堅,就是為了尋找新的機會,艾莫要告訴全世界,男人能做到的,女人同樣可以。
而他們做不到的,自己只會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