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山頂。
何爵士正在他的護士兼情人的攙扶下,艱難的坐在竹藤椅上,近兩天因為天氣的緣故,他的身體有些不舒服。
“咳咳…”嗓子里的撕扯聲,讓她知道老爺子的嗓子里卡了痰,立刻把她扶起,輕拍肺部又把痰盂放在面前。
暢快的吐出嗓子里的玩意兒,何爵士雙眼微瞇,看起來頗為愜意的拖著長音問道;“這兩天,有什么新鮮事啊!”
“還是老樣子…不過隔壁好像來了個老外,據說還是個華人,很有錢的樣子,住進了那個…那個…”
護士一時間忘了,何爵士瞇起的雙眼卻泛著亮光,輕聲篤定的說:“沙遜家。”
“對,就是沙遜家,那女兒不是未婚先孕,孩子都好幾歲了,說不定這次來的就是孩子爹。”
“哈哈,咳,咳咳…”一激動,嗓子里又被痰給卡住了。
平日里他總是說這個女人,除了會點護理知識,長得漂亮再就一無是處,現在看來她也不盡如此。
起碼,這次她是說對了,還真是孩子他爹來了。
“讓士榮回來一趟。”何爵士說著示意自己要起身,來到書房后,往椅子上一座氣勢立刻就不一樣了。
要是說剛剛像只冬眠的兔子,現在就是條從冬眠里醒來,正處于饑餓狀態,伺機狩獵的毒蛇。
親自寫下一份拜帖,何爵士把它交給女人,讓她封好交給自家老大,讓他親自去給對方送到府上。
“老爺,你這是要親自去拜訪嗎?”女人臉上在笑,心里頭卻不知道驚訝成什么樣子。
自從搬到平頂山上后,老爺子就很少再去親自拜會什么人,近幾年更是徹底杜絕。
就是新上任的總督,葛量洪也親自到府上聽取他的意見。
“老爺,這到底是什么人,至于讓你親自去嗎?”努了努嘴,女人接著說;“還要讓士榮回來給親自送去。”
她這是覺著,有點滅了何家的威風,長了他人志氣。
雖然她是沒什么名分,但何家好就是她好,往日里走出去到哪兒不是風風光光的。
那些個貴婦、官太太們,也只敢在背后嚼嚼舌根,這可是讓她最得意的。
現在,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個人,老爺就要親自去拜會對方。
這要是傳出去了,對方要再是什么無名小輩,何家的面子豈不是丟盡了。
“你懂什么。”何爵士眉頭一挑,不怒自威的喝道;“什么時候,我做的決定需要你來同意了。”
“我,我這不是…”身子一個哆嗦,女人抿著嘴沒敢再往下說,老爺子的樣子分明是生氣了,再說只會自討苦吃。
看到她畏畏縮縮的樣子,何爵士心里嘆了口氣,語氣緩和的說:“就算是讓士榮親自去,對方見與不見還是兩說。”
“怎么可能?”女人驚的差點跳起來。
發現老爺子眉目認真,閉口不言的樣子,她才發現自己又失言了,急忙訕笑著退了出去。
“爸爸呢!”老大何士榮從公司趕了回來,額頭上還帶著汗水,滿臉的擔心。
家里只是打電話讓他盡快回來,說是老爺的吩咐,原因什么也沒說,他還以為是老爺子出什么事兒了。
“你爸爸沒事,吶!”把手里的東西交給何士榮,女人站在一旁等待著接下來的好戲。
“這…爸爸親手寫的拜帖,給誰的?”何士榮的表現果然沒出她的預料,驚訝的樣子絲毫不必自己之前要好。
“給隔壁的,沙遜家。”女人挑了挑眉說。
聽到她這么一說,何士榮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爸爸老糊涂了。
他承認沙遜家族在遠東具有很強大的關系網和影響力,那家的女兒也不是什么無能之輩,反而是巾幗不讓須眉。
不僅是匯豐洋行的董事,負責亞洲地區的信用卡業務,還在逐步接手家族產業的管理權,但也僅限于此。
就算她有再多的成就,爸爸作為港江第一人,長輩,也不該主動給對方遞上拜帖。
‘難道是有事相求?’何士榮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公司的發展很好,他們的盈利和利潤逐漸上漲,現在更是處于爆發期,根本沒有任何方面的困難。
把柄,那就更不可能了。
爸爸一生做事光明磊落,決不會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人手里,至于公司就更不可能了,何士榮對此深信不疑。
“老爺說,孩子爹來了。”女人不知道那孩子爹到底是什么身份,對何士榮的問題有沒有幫助,但她還是順嘴提了下。
“什么孩子爹,孩子爹也…”
等等,孩子爹?
何士榮的記憶瞬間如幻燈般的快速閃過,最后是一張報紙停在他的腦海里,上面碩大的標題醒目非凡。
全球最富有的人,李。
那孩子叫什么來著,麥吉爾·d·查理·沙遜,好像是這個名字沒錯。
那位出現在報紙字里行間,滿篇通事他傳奇事件的富豪,好像也叫查理,沒錯了。
這么大的消息,老爺子怎么不早點說,真虧他能沉得住氣。
剛剛還認為自家老子是老糊涂了,這會兒又責怪他不‘早點’說,養氣的功夫令人欽佩…
“安排車子,我現在就過去。”何士榮覺著,這種機會不能錯過,萬一對方停留的時間短暫怎么辦。
嚴格意義上來說,兩家也算是鄰居,不過就是各自家里占的位置有點大,路有點長。
從何爵士家門到山下的私人車道需要15分鐘,出門后拐個彎上對面的路,行駛10分鐘看到埃琳娜家的大門,通報后開門,再沿著私人車道行駛15分鐘…
叮叮,串門成功。
“親愛的,我之前提到的何爵士,他的兒子來了,還送來了這個…”把拜帖交給李子濤,“你要見見他嗎?”
李子濤打開拜帖,看著上面方正的字體,前后押韻的拜帖,不禁笑了笑說:“讓他進來吧!”
何爵士要親自來拜會自己,還讓自己的接班人親自來送拜帖,這種事放在前世,夢里都是不敢想的。
不過,這輩子發生的種種,好像沒一種是他夢里能想得到的,簡直比拍大片兒還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