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亦回到許久沒來的伏魔山上。
倩女世界與白蛇世界的世間相差不算很大。
距離上次他離開,也已過去了約一百多年。
當初那座很壕的蘭若寺,現在變得更壕…
除了他建立的幾座大殿外,山上大小宮殿林立。
而且…
那時候他用的是黃銅,現在用的,卻是真金…
之所以能有這么敗家的能力,還是因為那位亡靈騎士。
一百多年時間,這個世界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原本叫著要報效朝廷,匡扶天下,救黎民蒼生于水火中的鬼丈夫寧采臣,得了他的游夢仙枕和輪回金蓮,在小須彌中闖下了好大的名頭。
現在的小須彌是什么地方?
那是連通諸天萬界…好吧,雖然現在只有幾個世界,但幾個世界的不同文明、不同思想的碰撞,足以顛覆人的三觀。
寧采臣也不例外。
他的心志確實堅定,沒有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
不過眼光見識卻大受影響。
明白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可笑。
想要拯救蒼生,只有一條路,就是破而后立。
但是想要走原來的路子,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你都要破人家的江山了,還不跟你玩命?
別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于是他 走上了造反的不歸路。
當然,這也和陳亦發布的那個扶立人皇的任務有關。
因為這個任務,不少發現寧采臣身份的玩家,都使出渾身解數,攛掇他造反自立。
不得不說,第四天災的威力確實可怕。
硬生生地將一個一無所有的酸書生扶立起來,在短短十數年中,就奪得了天下。
以其姓為國號,立下大寧國祚。
至今已百余年。
這小子到現在仍舊活蹦亂跳,做著他的皇帝。
有這樣的淵源,蘭若寺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寧的圣地,幾經擴建。
陳亦也沒有干涉。
聚斂天下香火,本來就是他立下蘭若寺的目的。
若沒有這個世界的龐大香火供給,那尊香火觀音也不會提升得那么快。
陳亦走進山巔的銅殿,整座伏魔山上,也只有這座銅殿沒有變化。
銅殿中,早已有人在等著他。
陳亦看著眼前的大胡子:“燕大俠,請借軒轅劍一用。”
燕赤霞對他的到來和言語也沒有意外,點了點頭,便將身后背負的劍匣取了下來,遞給陳亦。
然后才疑惑道:“三藏大師,那處墓冢果真是軒轅黃帝之墓?”
對于陳亦要做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只不過涉及的層次太高,他也無法了解太多。
在知道自己這把無意中得來的劍的真正來頭時,說實話,他很慌。
盡管陳亦告訴他,自己只是猜測罷了。
是與不是,還有待驗證。
陳亦搖搖頭:“不大可能。”
“那大師又為何…”
“雖不是軒轅之墓,但十有八九,是脫不開干系的。”
陳亦撫摸著劍匣,匣中軒轅劍中,隱藏極深的那股強大的力量,就是他做出這個判斷的依據。
燕赤霞聞言,兩只手不安地搓了起來。
然后帶著幾分試探和期待道:“要不…大師用完這劍也不用還了,就送給大師了?”
陳亦有些哭笑不得,淡疼了一會兒才正色道:
“燕大俠,若小僧猜測是真,此劍便是真正的人道圣劍,持有此劍,你便可與人道相系,只要人道一日不衰,你便立于不敗之地,人道永昌,你也可得永世不朽。”
“誒,什么永世不朽?”
燕赤霞咂嘴道:
“要不是大師你讓我看到了更多更精彩的天地,姓燕的活個百來年就活膩味了,身子骨若是再硬點,再活一百年怕是不等身死,我也要憋瘋了,還永世不朽?你是想讓我變成烏龜王八嗎?”
“這什么圣劍誰愛要誰要去,老子不要!”
陳亦搖頭笑道:“恐怕這由不得你,若真是那人道圣劍,便不會隨意落入人手,”
“它哪里不去,偏偏落到了你手里,你怕是想扔也扔不掉了。”
燕赤霞兩眼一瞪:“怎么?一把破劍,扔就扔了,它還能耍流氓不成?”
感受到劍匣中隱隱跳動的力量,如同極其微弱的心跳般,陳亦臉色有些古怪。
這把劍,該不會給大胡子氣活了吧?
這樣的神劍圣劍,要是泄露出去,人人都要拼了命地爭搶。
你倒嫌棄起來了?
“那還真是未必…”
陳亦搖搖頭,若有所指說了一句,也不想和大胡子繼續瞎扯,便道:“燕大俠,你真不與小僧一道去?”
“不去不去,那地方太邪性,我怕有命去沒命回。”
燕赤霞擺手道。
事實上他還真是想去,盡管他早就去過那地方,也從那里得了機遇。
不過也正如他所說,若陳亦猜測是真,這地方絕對比他所見到的要邪性。
他是不怕死,不過也沒必要故意尋死,也自知自己和陳亦的差距太大,不想去拖累陳亦。
“好吧,那小僧便就此告辭了。”
陳亦點點頭,便告辭離去。
他要去的,是燕赤霞曾經無意間到過的墓冢。
軒轅劍是在那里得到的,想要找到解開劍上封印的法子,也只能回到那里去找。
如果沒有,陳亦就只能考慮以暴力拆解了。
出了銅殿,便騎上嗷嗷嗷,從山頂升空而起。
此時的伏魔山,是這世間的一個圣地。
山上每日香客絡繹不絕,香火裊裊直上青天。
見得僧人騎白虎升天,似乎也不以為怪,只是紛紛禮拜,未曾有半點混亂。
陳亦要去的是陜甘交界之地,橋山。
千里之地,對現在的嗷嗷嗷來說,也不過片刻之間。
變化成一般老虎大小,馱著陳亦在橋山中緩慢行走。
渾厚的虎掌踏在枯枝敗葉上,也沒有發出半絲聲響。
陳亦早做過功課。
從幾個世界中都收集了許多古籍秘典,殘碑遺刻。
卻也只能得到只字片語。
不過這些只字片語,已經足以讓他看到許多東西。
一如他所料,這些世界中,無一例外,都有著軒轅黃帝的傳說。
盡管傳說各式各樣,不盡相同。
但這個名字卻像是烙印在了各個時空中一般,任由時間沖刷,也未曾有過改變。
這個世界,自然也不例外。
在此世中,陳亦此時踏足這處荒涼之地,就與軒轅黃帝有著密切的關系。
橋山,也名子午嶺。
傳說,上古之時,軒轅黃帝的氏族部落便起源于此。
還有軒轅黃帝冢、黃帝陵,均在此山中。
不過在陳亦看來,這兩者都不大可能是真正的黃帝陵冢。
事實也出他意料。
接連去了黃帝陵、黃帝冢,沒有察覺到半分異常。
前者倒是建得頗為宏偉,還有歷代皇帝祭祀留下的痕跡,哪怕是剛剛經歷了亂世,香火也尚未斷絕。
后者就干脆只是一個小土丘,上面雜草叢生,要多凄涼有多凄涼。
看來都是后人牽強附會罷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陳亦的本事還不到家,發現不出其中的玄妙。
只是這種可能性基本為零。
離開兩處陵冢,陳亦便騎著嗷嗷嗷,在橋山中尋找燕赤霞所說的地方。
燕赤霞到過的那處墓冢的具體位置,其實連他自己都不能清晰地說出來。
當初他是追捕一個江洋大盜,追到陜甘之地的橋山中,被其算計,墜入一處地穴,糊里糊涂就到了那墓穴中。
他出來之后,卻發現無論如何,再也回不到那處墓穴。
甚至他墜入的所謂地穴,原也不過是一個土坑罷了。
有燕赤霞的指點,這土坑倒是不難找。
沒過多久,陳亦便站在了那土坑前。
直徑不過數丈,深度倒是不淺。
大約十數丈左右,從上面看下去,一片幽黑。
陳亦看了幾眼,又在周圍打量了一會兒,眉頭便微微皺起。
他來之前懷疑,這里應該是有類似陣法禁制之類的東西,將真正的墓冢隱藏了起來。
在這五百年中,陳亦修習過的東西可不少。
于陣法一道上造詣不淺。
結合犬夜叉世界得到的巫術結界,更是能創造出萬佛羅天法界這種東西,就可見一斑。
但他并沒有在這里發現什么奇異之處。
連燕赤霞當年掉落的那處地穴也沒找出來。
眼前這個坑,雖然幽默深邃,他卻一眼就能望到底。
確實只是一個深坑罷了。
與燕赤霞描述的那個頗為廣闊的地穴完全不一樣。
陳亦臉有點發黑。
取出劍匣,砰地一聲拍落,拄在地上。
“喂,給點面子行不行?”
“你要是這樣,可別怪我用強了?”
任憑陳亦說破唇舌,劍匣也沒有半點反應。
他只能眼泛兇光,不懷好間地威脅道。
“行,你逼我的。”
天地間驟然綻放無量光明。
一尊四臂觀音相端坐虛空。
一臂輕舉,佛手托起一顆摩尼寶珠,大放光明。
周圍虛空如同水一般,泛起道道波紋。
陳亦猛地睜開雙眼,一步踏出,竟然直接沒入其中,不見了蹤影。
留下嗷嗷嗷在原地瞪著大眼。
陳亦眼前一花,便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對于擁有小須彌,可以隨意穿梭諸界的他來說,這不過是小場面,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眼前所見,正是一個廣闊之極的地窟。
卻是空蕩蕩,除了泥土巖塊,見不到他物。
只有地窟盡頭,有一座不算大的墳冢,冢前立著一塊無字石碑。
陳亦走了過去。
發現那半球形的墳冢是打開的。
內中空空如也,地棺無槨。
和燕赤霞所說的一模一樣。
石碑無字,石碑前的地上,卻刻著幾行字。
幾行字前,還有幾個凹槽。
看那輪廓,想來就是燕赤霞就是在這里得到了軒轅劍匣,和前人的遺惠傳承。
“天人寂滅,幽冥失序,惡世濁濁…”
陳亦隨口念出那幾行字。
這些字,看起像是后來刻的,并不是和這座墳冢一樣的風格。
雖然有些沒頭沒尾,陳亦卻能猜到幾分。
大約是這個世界曾經發生過的事件。
幽冥失序是他親眼所眼。
惡世濁濁?
若是沒有他的到來,這個世界離這四個字所形容的也不遠了。
至于天人寂滅…
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某些真相了。
一個五品世界,無仙無神,本來就很奇怪。
但時至今日,也難以追尋。
陳亦也沒有心思去探究。
繞過無字石碑,來到墳冢邊上。
這墳冢不小,有方圓數丈左右,高約三丈余。
側面洞開,邊沿不規則的痕跡,像是被強行破開。
從中可以看到墳冢之中,空無一物。
但是陳亦只是看一眼,就莫名的有一種恐怖心悸的感覺。
他甚至不敢再靠近半步,再多看一眼,便強行轉移視線,倒退了幾步。
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強忍著再去看那墳冢,陳亦提起劍匣:“你到底是什么來頭?”
下一刻,陳亦神色驀然一變。
不是因為這只劍匣,而是一件他一直放在小須彌中的東西。
“嘶!”
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撕裂般的聲音,然后眼前的虛空,就真的被撕裂了。
一抹暗沉的黃色從虛空的裂縫中掙扎著擠出來。
是當初他從現世迷魂蕩李屋村中所得到的那口黃泥棺!
一個從現世得到的東西,竟然能自己破開小須彌,出現在這個世界中。
這還是陳亦從來沒有想過的。
嗖的一聲,黃泥棺撕裂虛空,飛了出來,黃影一閃,便飛入了那墳冢之中。
一片暗黃的光芒驟然迸發,陳亦便有種身陷一片暗沉泥漿中的錯覺。
神思微微恍惚,便是一陣乾坤倒轉。
陳亦腳下踉蹌了幾步才站穩,定眼一看,他已經重新出現在橋山那個土坑前。
原本趴在地上,百無聊賴地啃著自己尾巴的嗷嗷嗷被他嚇得蹦了起來。
怔然站了許久,端坐虛空的四臂觀音法相再次舉起摩尼寶珠。
虛空一陣陣扭曲,陳亦卻再不能感知到那處地窟。
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
“喂,你能不能給點提示?”
陳亦提起劍匣,一改之前的威脅口氣,變得有點小心翼翼。
結果顯而易見,他愣是沒能得到一丁點反應。
算了,他也不管這劍是裝死,還是真的死了,也不打算在這里浪費時間。
無論是那個墳冢,還是黃泥棺,都不是他現在可以觸及的玩意兒。
從心一點沒什么壞處…
陳亦很干脆地騎上嗷嗷嗷,提著劍匣走了。
這里指望不上,也只有用自己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