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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9章 滌兇除穢

  其人出塵脫俗,不似人間所有。

  聲若風雷之巨,卻有甘霖之淳。

  揮灑天地乾坤之中,直令人有撥云見日之感。

  “是個和尚啊!”

  小青看著忽然出現的和尚,眼中異光閃爍。

  不知為何,想起了五百年前,那個如仙如佛,揮手之間,斬落九天真仙頭顱,便連女仙之首也敢犯顏直面,甚至大打出手的和尚。

  眼前這和尚,一樣的僧衣如雪,一樣的俊美如天人。

  “好高深的道行!一言能動乾坤之炁,”

  白素貞看了兩眼,目中透出驚異和欣喜:“小青,他是佛門高人,應該也是來治水的。”

  陳亦朝白素貞和小青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揮動手中拂塵,虛空跌跏而坐。

  左手拇指中指微屈,三指輕展,結印于胸。

  “甘露之泉,滌除兇穢,”

  “楊枝輕灑,普散愁團,”

  “我今持咒,潔凈周全。”

  陳亦口誦真言,周身綻放光芒,有如一輪大日凌空,驅散漫天烏云,傾天豪雨,普照人間。

  群山之間,孤峰之上。

  “噗!”

  薛驚鴻猛地噴出一蓬血霧,身形連連搖晃。

  好不容易站定,臉上神色駭然驚絕。

  “怎么回事?”

  黑心老人神色也是一驚。

  薛驚鴻神色難看:“有高人出手!”

  黑心老人哼道:“你不是說那些高人都忙于搶奪赴龍華會之機,不會多管閑事嗎?”

  “哼,”

  薛驚鴻有些拉不下臉,咬牙道:“老子就不信這個邪!法海那個賊禿老子干不過,還干不過別人?”

  “除非你是神仙下凡,否則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喝老子洗腳水!”

  馬的,被法海那死賊禿欺負就算了,隨便跳出來個人都能欺負他嗎?

  又不是正面對上,就算是法海賊禿親至,今天也阻止不了他!

  薛驚鴻似乎被刺激得狠了,臉上閃過瘋狂的神色。

  右手豎起如刀,狠狠朝左臂揮去。

  頓時鮮血噴灑,他竟將自己一條左臂齊肩斷去。

  “你…!”

  在他身后,黑心老人一臉駭然。

  薛驚鴻也不理會,一手抄起斬落的左臂,朝著頭頂四枚天晶之間扔去。

  “砰!”

  四枚天晶之間,似有一股無形力量糾結,血淋淋的手臂像是撞在了一層無形之幕上,泛起一絲漣漪,便砰的一聲炸裂。

  骨肉盡成齏粉,變成一團血色的煙霧。

  化成絲絲縷縷,分別被四枚天晶吸收。

  本是霧白、淡紅、玄黃、碧藍四色的天晶,傾刻間變得猩紅如血,綻放出妖異的血光。

  “血、天、晶!”

  薛驚鴻自斷一臂,也不好受,疼得臉色發青,嘴唇皮子發白,緊咬著牙關,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迸。

  天晶之中的無形之力驟然暴漲。

  蘇州之上,那本已被陳亦驅散的烏云又洶涌翻滾起來,有了重新遮蔽天日的趨勢。

  狂風呼嘯,錢塘江上,濁浪滔天,令無數百姓驚恐不已。

  白素貞見狀,驚叫了一聲:“不好!”

  她天生有控水神通,于天地間的水之炁機最是敏感無比。

  只在剛才短短一瞬間,天地間如同突然破了一個大洞,驟然將水炁都瞬間吸扯進空洞中。

  連她都難以再捕捉一絲炁機。

  陳亦手持咒印不變,口中真言微頓,微微抬起眼皮,朝那孤峰的方向看去。

  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笑意:“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語聲輕微平和,卻穿透了百里之遙,在孤峰之上,薛驚鴻與黑心老人頭頂如雷霆炸響。

  兩人神色震駭。

  黑心老人更干脆,直接袍袖一揮,懸掛頭頂的黑色小旗頓時破開虛空,沒入其間,消失無蹤。

  而他本人驟然炸裂,化出道道血影。

  此時,陳亦已經隔著百里之遙,探出手掌。

  “大羅佛手!”

  “法海!又是你!!”

  薛驚鴻發出悲憤之極的嚎叫。

  那只如玉雕琢的巨手出現在頭頂,他哪里還不知道給他搗亂的人是誰?

  “真當老子怕你不成!”

  “血天晶!”

  薛驚鴻瘋了一般,剩下一只獨臂猛地握拳朝自己胸口狠狠捶去。

  “噗!”

  血雨如霧,狂噴而出。

  四枚血色天晶血色愈濃,開始急速旋轉。

  轉動之間,天晶失去了蹤影,變成了一團血霧。

  迷迷蒙蒙,瞬間彌漫天空。

  迷蒙務霧之間,隱隱然現出一柄巨大的劍。

  一柄通體如血色晶體雕成的劍。

  劍影之后,隱隱約約,有一尊看不清面目的巨大神像屹立。

  裙袂飄飄,人首蛇身。

  神像探出幾不可見的手臂虛影,握住血晶巨劍。

  只輕輕一動,天地間頓時風云色變。

  陳亦也不免為之側目。

  不僅是他,天上地下,三界之中,都被這一點血光所驚動,一道道目光掃過此地。

  不是這柄劍的力量有多強,盡管這劍威力足可于凡間稱雄,但對那些俯視三界的存在來說,還差得太遠。

  驚動祂們的,是那尊人首蛇身的巨神虛影。

  陳亦也是如此。

  這是…

  他看得出來,這虛影雖然看起來通天徹地,極為駭人。

  但其實不過是虛有其表。

  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只是,哪怕是如此一尊虛有其表,完全沒有靈性的虛影,也足以撼動乾坤。

  這尊神像,完全沒有靈性,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

  卻能撼動乾坤,純粹只是因為這神像之形。

  不過是單純的形貌,還只是一絲淡淡的輪廓,卻有這般偉力。

  實在令人無法想象。

  只可惜…

  陳亦搖搖頭。

  探出的手輕輕翻轉。

  薛驚鴻只見遮蔽頭頂的巨手陡然失去蹤跡。

  下一刻,卻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那只手并沒有消失,而是變得更大了。

  朝著那神像虛影蓋壓而來。

  其手中虛握的血晶巨劍,朝著巨手揮落。

  卻沒有掀起一絲一毫的風波。

  便被巨手壓在掌下。

  巨劍豁然崩裂,四道流光四處飛躥。

  如同飛鳥游魚一般,在巨手之下瞬息來去。

  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脫出巨手籠罩之下。

  陳亦盤坐虛空,目中波光閃動,似有天地,日月星辰于其中輪轉,風雨雷電于其中涌動。

  有山川大地,有江河湖海…

  萬千異象,盡匯于一掌之間,森羅如獄。

  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唯我獨大!

  我道獨大,羅天,羅地,羅眾生。

  是為,大羅!

  四道流光,盡入佛手。

  巨神虛像,驟然崩散于天地間。

  巨手仍緩緩抓下,薛驚鴻只覺天地都在像他壓來。

  天如羅,地如網。

  天羅地網之下,眾生難逃。

  “法海!!為什么你就是要跟我過不去啊啊啊!”

  薛驚鴻只能留下一個悲憤已極的吶喊,便被佛手羅于掌中。

  佛手未停,巨掌翻覆,朝著底下大地緩緩下落。

  錢塘江奔涌,浸漫大地,星羅棋布的小縣小城皆沒其中。

  陳亦輕喝一聲:“分!”

  濁浪滔天,沖垮堤岸,朝著沿岸各縣浩浩蕩蕩,肆虐洶涌的錢塘大江,連同已淹沒如縣之地的大水,頓時被無形之力從中分開。

  朝著四周群山之間奔涌而去。

  前方諸縣,還有蘇州等幾座大城,頓脫洪水肆虐之險。

  “起!”

  陳亦翻掌一提。

  其數不知幾億萬鈞的洪水,竟開始逆流而上,沖天而起。

  于空中倒轉,盡數流回錢塘江中。

  烏云盡散,風停雨歇。

  于洪水之中掙扎喊叫,滿是絕望的百姓們,突然發覺那越涌越急的大水退去,陽光灑落,照在身上,暖陽陽的。

  一道七色虹橋現于天際,橫跨數百里。

  美到了極點。

  虹橋一端,似有人影端坐,如神如佛。

  百姓大驚,頓有明悟,是這人影力挽滔天洪水,救了他們。

  頓時紛紛跪伏,稱頌不已。

  陳亦收回手,雙手合于胸前:“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遠處。

  小青目中異光漣漣。

  “姐姐,他的法力這么高強,我要到什么時候,才能練到這種境界,有這種本事啊?”

  白素貞眼中震驚之色尚未褪盡,聞言不由斷然道:“不可能!他已經達到佛我合一的境界,不是仙佛,勝似仙佛。”

  “這么厲害?”

  小青露出一絲笑意:“大家都是來治水的,這么有緣,我要不要跟他交個朋友啊?看看他能不能助我修行,快點成人啊。”

  白素貞神色一肅,帶著幾分嚴厲道:“不可以!”

  “他和許仙不同,佛我合一,沒有凡人感情的!”

  陳亦早將她二人的對話聽在耳中,遠遠朝這邊望來。

  二人感受到他的目光,饒是小青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也感受到了無邊威嚴,心中一突。

  脖子縮了縮,閉口噤聲。

  陳亦隔空笑道:“胎生濕生,人身妖身,生者皆善,不枉你二人修行一場,善哉善哉。”

  “洪水雖退,遺禍未絕,大災之后,必有大疫,此番功德,便留與你二人,”

  “望爾等謹記修行不易,莫要誤入歧途。”

  溫和的聲音遠遠傳進二人耳中,令青白二人如淋甘露,先前施法治水的疲憊,似乎都已盡去。

  不由心下更是驚嘆。

  抬起頭來,卻發現對方早已人蹤杳杳。

  白素貞驚嘆未去,心下微凜。

  她聽出剛剛那溫和的聲音之中,隱含的警示之意。

  不由合什朝陳亦之前所在之地一拜:“多謝圣僧,白素貞必定謹記圣僧教誨。”

  過了一會兒,才直起身來,轉過身,看著有點神思不屬的小青,搖頭道:“你現在知道怕了?”

  小青回過神來,眼珠子轉了轉,卻沒有應聲。

  白素貞見狀,也不再嚇她。

  經此一事,她也該知道些天高地厚,不至于再像以往一般,肆無忌憚。

  于她的修行,也是一大好事。

  心中記掛著那高僧離去所言,白素貞在南岳夫人座下修行,也精通歧黃之術,知道其所言不差。

  大災之后,必有大疫。

  一個不好,危害之廣、之烈,遠勝洪水。

  因此也不久留,帶著小青匆匆趕回保安堂。

  以她的本事,這災后疫情,只要處置妥當,也不是什么麻煩。

  反而可以趁此機會,一改保安堂初開,許仙年輕,不受人信任的窘境。

  不得不說,白素貞此時,真的是心心念念都是許仙。

  連她自己也不自知。

  之前這大水來得迅猛,哪怕蘇州官府警示及時,卻也被大水圍困,無法出城。

  城中百姓尚在焦急之中,不過小半日光影,這水竟然就退了。

  人人皆有劫后余生之喜,并未想到會疫情將起。

  本在準備出城避災的許仙,此時也在堂外與人興奮地議論這次有些玄奇的水災。

  見白素貞出現,一臉歡喜慶幸地迎了過來。

  白素貞卻是神色凝重地讓他做好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疫情。

  許仙本來不精通醫理。

  災后生疫的道理,自是明白的,只不過之前沒有想到。

  此番被提醒,頓時大驚。

  急忙令人去準備,同時親身前往官府示警。

  過不數日。

  蘇州城,連同周邊各城各縣,錢塘江沿岸,皆發現疫情四起。

  好在官府早有準備,疫情很快得到控制,沒有擴散太廣。

  卻也架不住水災涉及范圍太大,得了疫癥的病人倒也不少。

  保安堂之中,接連幾日,都掛出告示,免費問診施藥。

  只不過許仙名號實在沒有人聽過,哪怕是免費,也沒少有人前來。

  令白素貞都感覺離奇的是,這疫病雖然不算嚴重,數日以來,也沒有聽聞有人因疫病而死。

  患上疫病之人,皆是頭暈腹痛,上吐下泄。

  雖不致命,卻能將人折磨得欲仙欲死。

  棘手之極,莫說凡俗醫者,便是少數幾個因實在清貧,保安堂免費診治,而找上門來的病人,白素貞親自出手,竟也無法治愈。

  饒是她道心如寂,眼見疫情毫不見好轉,也不由心中生憂。

  這一夜。

  白素貞心憂百姓疾苦,于院中苦思疫癥。

  突聞房中許仙痛呼之聲。

  “官人!”

  白素貞一驚,急回房中。

  只見許仙于床上翻滾痛呼不已。

  “官人,你怎么了?”

  “娘子…我好痛啊!”

  許仙滿臉蒼白,在床上滾動。

  突然臉色一僵“不行了!娘子,快扶我起來,我…要瀉了!”

  等他在茅廁中上吐下瀉回來,臉色更是一片青白。

  白素貞頓時一驚,這分明是疫病之癥。

  不由心中生疑。

  許仙有她護身,怎么可能染上疫病?

  白素貞扶著許仙道:“官人,你最近有沒有吃過什么奇怪的東西,或是遇上什么奇怪的事?”

  許仙已經被折騰得沒有一絲力氣,聞言有氣無力道:“哪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我天天在醫館…”

  “不對…有啊!”

  許仙突然想起什么。

  “娘子!我昨日在街上碰到一個道人,他給了我一瓶藥,說是能治百病…”

  他臉色更加蒼白:“娘子,我是不是被這道人害了?!”

  “官人,別急,你慢慢和我說…”

  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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