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他凌虛而立,竟如在平地上一般,手一抬,便開始舞起了劍。
一招一式,十分緩慢,清清楚楚。
但在眾人看來,雖是動作十分好看,凌虛舞劍,也自有一翻縹緲仙氣。
相較之前的萬劍橫空,金蛇亂舞,卻太過平淡無奇。
在場除了燕赤霞目不轉睛,面色越來越凝重外,都有點奇怪。
這劍法也太平平無奇了。
擊、刺、點、崩…抽、帶、提、格…攪、掛、撩、斬…挑、抹、削、圈…
一招一式,一舉一動,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每招每式,動靜之間,都行云流水,有種難言的美感,更讓眾人有種莫名的厚重。
順暢,輕盈,與厚重并存,竟讓人覺不出半點矛盾,各諧到了極點,似乎本該如此。
若非如此,他們也就覺得和公園進而健身的那些老頭舞的也沒有太大區別…
這樣的劍法,在一般人身上,已經足以落得滿堂喝彩。
不過在這位佛爺身上,尤其是剛剛被那遮天蓋地的金蛇嚇了一身冷汗之后,卻又太過平平無奇了。
不說再來個萬劍橫空,劍落星河。
至少也得有個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州的華麗啊…
不過沒多久,眾人就突然移不開眼睛了。
因為他們突然發現,空中出現了很多個陳亦。
陳亦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出劍、回劍,都會留下一個人影。
就像是復制一樣。
卻不是殘影。
因為留下的人影還會動。
片刻之間,就出現了不知多少個他。
每一個,都在舞著不同的劍式。
人影漫天,劍光閃爍。
先前那一招一式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卻是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若說是因為舞劍的“人”太多,而讓人不知道看哪個,可當他們想要盯著其中一個去看時,卻發現如霧里看花,醉中逐月,看不真切,頭眼更是一陣陣眩暈。
只好急忙移開視線,轉移注意。
神奇的是,當他們不再把注意力盯著某一個“人”時,那些人影的動作卻又能看得真切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
小老頭鄭公忍不住晃了晃頭,揉揉眼睛。
“那是因為這劍法的變化太多太繁雜。”
一旁燕赤霞忽然開口道。
雖然在說話,但他的雙眼沒有離開那漫天舞劍的人影,眼中的震驚根本無法掩藏。
“變化多?”
不僅是鄭公,其他人也不能理解。
燕赤霞卻沒有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
“鏗!”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一聲劍嘯,萬千人影倒轉,如百川歸流,霎那間,便歸合為一人。
長劍斜指,長身立于懸崖上。
陳亦隨手挽了個劍花,長劍貼臂倒持,向這邊走來。
“這個好!這個好!這個好”
知秋一葉已經屁顛顛地跑了過來,一臉興奮地連聲道。
“我就學這個!教我教我!呃…大師…”
知秋一葉連聲說完,才醒悟自己似乎有些無禮,搓著手,訕訕地笑著。
其他人見他反應,都有些納悶。
難道剛才的金蛇劍不更炫更強?
怎么沒見你這么干脆?
卻聽燕赤霞長嘆一聲道:“三藏大師神技,真是令人嘆為觀止,若非親眼所見,燕某絕不相信,世間竟然會有如此劍法。”
旋即又搖頭遺憾道:“可惜,如此神技,恐怕非人力所及,天下間能學此劍之人,怕是絕無僅有。”
眾人不由疑惑。
那漫天人影舞劍,讓人如霧里看花般的一幕,確實令他們感覺匪夷所思。
但是就劍法而言,似乎也并沒有多厲害吧?
不過他們也自知,自己這些人對所謂的武道一竅不通,也不敢隨意發言。
倒是鄭公小老頭沒有什么顧忌,直接說道:“這劍法…真這么厲害?有什么說法嗎?”
陳亦一掃眾人神色,就知道能看出自己剛才舞劍真正的奧妙的,也只有燕赤霞一人。
知秋一葉算是半個,否則他不會這么干脆地要學這門劍法。
便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一旁的一個幾有兩人高的巨石上。
微微一笑,幾步走到巨石前。
在眾人的目光中,朝著巨石平滑的一面,緩緩一劍刺出。
這一劍直來直去,就是平平常常的向前直刺,而且動作緩慢。
劍尖離著巨石還有數寸,就見陳亦撤劍收回,笑道:“這便是此劍奧秘。”
眾人面面相覷,滿臉問號。
燕赤霞見狀,走了過來,張口一吹,竟然吹起一陣大風。
那巨石在這陣大風中,竟有石粉紛紛吹落。
片刻間,巨石平滑的面上,竟現出了兩行大字,如龍行云從,縹緲靈動,卻偏偏又有莊嚴厚重之感。
“這…!”
難道這就是剛剛那一劍刺出來的?
明明只看見他刺了一眼,怎么就出來這么多字?
寧采臣在一旁好奇地伸出脖子,看著石面念了出來:“達摩一字無法,惠子五車著書…”
“這是說的達摩西來傳法,一字不留,至六祖時,卻已有禪宗大盛,經文萬千,正所謂: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別人聽得一頭霧水,陳亦卻目露幾分異色:“寧施主倒是博學多才,頗有慧根,不如入我佛門,小僧愿傾囊相授,他日不說得成正果,也未嘗不可與六祖比肩。”
“呃…”
寧采臣兩眼微動,還真有幾分意動。
但隨即一雙玉手挽了上來,傅青風皓齒輕咬,面帶幽怨之色,頓時讓他面色一滯,撓撓頭:“那個…小生塵緣難了,萬萬入不得佛門,多謝大師垂青。”
燕赤霞哼了一聲:“你這酸書生,天大的機緣擺在面前也不知珍惜,真是色欲熏心,愚不可及!”
“嘿嘿…”
寧采臣此時也只是傻笑著和傅青風含情脈脈地對視。
陳亦勾搭人出家墊背不成,反被甩了一把狗糧,嘴角微微一抽,就不想再看見這個人。
“此劍,乃少林七十二絕學之一,共有三十三式,博大精深之極,”
“名曰三十三式,實則每一式,都能變化出千百式,以此三十三式為基,天下武學皆能化入其中,只此一劍,天下武學也盡能施得,一劍藏十劍、百劍,千劍萬劍無窮盡,只看使劍之人的造詣。”
“正如禪宗之法,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故此劍,名曰:達摩劍。”
眾人聽得出奇,雖然仍是似懂非懂。
但到底有著現世的理論支撐著。
所以,剛才陳亦舞劍之時,雖然看似簡單,實則每一劍中都藏有千劍萬劍,施展的劍招劍式太多,信息的繁復程度,已經超出他們的眼睛、腦子的接收程度。
才會有那么奇怪的感覺?
陳亦也不再多言,看向知秋一葉:“此劍看似最合你性子,但其中奧妙,卻非一顆不動禪心,方能參悟,若無此禪心,你便是學會了,也絕難臻至高深境界,你可想清了,真要學此劍?”
這話一出,知秋一葉反倒是又猶豫了起來。
正當他猶豫不絕時,謝玉忽然來到陳亦面前,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撲通一聲跪倒,納頭拜倒。
陳亦竟也沒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心中早有成算,面上卻不顯,反露詫異:“你這是何意?”
謝玉抬頭,神情嚴肅道:“謝玉,求佛爺賜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