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內宅。
老管家正一臉后悔不迭,外加憂心沖沖地對七個女子說道:“七位夫人,老仆向仆役查證過,又去城中多方打探,見過那位真人的頗有其人,只因那真人長得十分俊秀非凡,又有這等神通手段,想來圣帝所言的圣人,應該是這位圣人無疑。”
“可恨老仆老眼昏花,竟被這小和尚的相貌近惑,錯過了真人,若是那位真人見怪離去,家主不得返魂復生,老仆真是萬死難贖其罪。”
老管家說話已老淚縱橫。
紅衣女寬慰了一句:“管家既已得真人消息,多派人去打探便是,既是真人,想來當有雅量,不至負氣離去。”
“是,只稟過大夫人,老仆便要去尋。”
老管家施了一禮,便匆匆出門。
“大姐,這世間還真有能令人返魂復生的高修不成?”
在他離去后,一綠衣女子忍不住好奇。
紅衣女子微微沉思道:“夫君嘗言,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他的學問這般大,既如此說,想來是對的,我等不知,卻不是世間絕無,”
面露幾分哀思之意:“讓管家去尋一尋也好,如若真有神通本事,能令得夫君返魂復生,便是將家中這山積珍寶全與了他,也當不惜。”
其余幾人臉上各有表現。
或是哀傷悲慟,或是神色如常,或是笑顏如花…
同事一夫,夫君新亡,不見哀色倒也罷,竟然是心思各不相同。
一黃衣女子猶豫道:“大姐,夫君已去,若是…若是那道人無這般神通法力,令夫君返魂復生,我們是不是回山去?”
“為什么要回去?”
綠衣女子面帶跳脫雀躍之色:“這人間大好風光,我可不愿再回那山中,忍受荒蕪寂靜,那不是要寂寞死?”
“此事以后再說,”
紅衣女子揮了揮手,有些心神不屬地道:“不知是不是夫君新亡,我這心里,總有些發悶,怕不是有甚禍事臨頭?”
一青衣女子面露憂愁:“那可怎么辦?我們姐妹七人,屬大姐你的道行最高,既有這般先覺,怕是真有其事,不如還是聽二姐的,送走夫君后,我們姐妹便快回山吧,這人間雖好,可是人欲橫流,污濁不堪,實不如山中清靜。”
“不行!不能回去!”
綠衣女子果然又心急反對。
“六妹,你莫要貪玩誤事…”
不提七個女子在內宅私語爭吵。
老管家匆匆出了李府,著下面仆役四散城中,到處打聽那個道人。
從晨間一直到日頭西斜,才有仆役來報,說有人在市集上見著了一個俊俏道人。
老仆大喜,急急趕去。
果然,到市集,便見一道人于道旁一處茶肆端坐靜飲。
老管家見這道人長得眉目如畫,一身青色道袍,素凈端莊,不時舉杯淺飲,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好氣度。
實不像那個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是滿肚草貨的小和尚。
這才是道家真修,西來圣人啊!
老管家欣喜贊嘆不已,又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朝道人小跑過去。
“哎呀,小老兒拜見真仙!”
老管家到得道人身側,不管不顧,納頭便拜。
“你這老丈好生奇怪,我自在此飲茶休憩,你無端端拜我作甚?”
俊秀道人不急不緩地放下手中茶杯,微微斜了他一眼,目中若有桃花,甚是好看。
“小老兒目盲,不識真仙當面,無知輕慢,實是該死,只是我家主人向來與人為善,只求真仙惘開仙面,展一展神通法術,救上一救,小老兒便是以命相賠,也絕無怨言。”
老管家只是磕頭不止,請罪乞哀。
“你這老丈也是有趣,我要你命作甚?”
道人笑道。
“也罷,看你為主忠謹,你能尋到這里來,說明你我尚有幾分緣,貧道也不為己甚,不過…”
道人扶起老管家,卻又語聲遲疑。
老管家急道:“真仙但請放心,李家有資財頗豐,若能讓家主復生,定有厚報。”
“你這老丈,貧道方外之人,豈是貪圖你些許俗財之人?”
見道人面現不悅,老管家頓時惶恐,又要下拜。
道人攔住道:“貧道知爾為主心切,欲思家主復生,貧道確能作法,令其返魂。”
老管家大喜拜求,道人只是猶豫推拒,老管家哭求不止,這才松口道:“非貧道不欲爾主復生,只是天地有道,陰司有例,死人還陽,須得替代。”
老管家急道:“何謂替代?”
“便是替人代死,”
道人笑看他道:“若欲令爾家主還陽復生,須得有一人替死,先時,吾恐爾家中無人代死,是以離去,并非怪罪爾等輕慢之故。”
老管家臉色微變,不過眼見道人意態輕閑,心中唯恐他就此離去,也顧不上冒犯,故伎重施,直接抓住道人衣袖,哀求道:“請真仙與小老兒同歸,待小老兒與夫人等共商之。”
道人被他強拉回李府,好茶好食款待,自家匆匆趕到內宅,見了七個女子,將道士之言相告。
“代死還陽?”
紅衣女子聞言,簇起眉頭。
其余幾人也都是相視之后,默不發聲。
老管家看了幾眼,見這幾位夫人都是一言不發,眼神飄忽躲閃,哪還不明白?
便毅然道:“諸位夫人不必憂心,夫人們年華正茂,哪能行此替死之事?再者,若是家主還陽復生,諸位夫人少了哪一個,怕都要心傷哀泣,怪罪老仆,”
“老仆區區下奴,又是老殘之軀,便是死又何足惜?此事本就該老仆去做,諸位夫人但請寬心。”
說罷,拜了一拜,便告退出門。
剩下七個女子相視不已。
老管家出了門,又急急去尋道士。
“真仙,小老兒一老殘下奴,可代死乎?”
“哦?”
道人似是頗為意外,上下打量他一眼:“爾果真要代死?”
“果真!”老管家毅然道。
“能無怨無悔,無懼無怖?”
“能!”
道人這才點頭:“好吧,念汝心誠,貧道便答應了。”
老管家大喜,道人話鋒又轉道:“不過,作法事靡,貧道需備法三日,汝既欲求死,若無交代也是不好,這三日中,汝可外出,與親朋故舊作別,三日之后,當可開法壇,再有七日,便可令爾家主人還陽復生。”
老仆甚是感激,便將道人敬奉于家中。
三日之中,朝幕敬禮恭奉,好衣好食,錢財不吝。
倒是在靈堂中的陳亦,被他忘了個一干二凈。
陳亦也不出去招人嫌棄,往靈堂一躲,連個吃食都沒有人管,和一個死人相伴,卻樂得自在。
到第三日,老仆才出了府去,要去城中各家親友訣別。
陳亦想了想,也沒跟出去。
留在李府,想看看這個長得娘們幾幾的道士,究竟想干什么。
那道人只等老管家走后,便指使家中仆役開始擺設法事所需一應物事。
三天準備,已經妥帖,不過是擺弄一番,很快便在李府中庭擺出了一座法壇。
李家七個夫人也從內宅出來,看著道人在法壇上擺弄。
對于這個自稱能令死人還陽復生的高人,她們已是好奇久矣。
俊秀道人本在法壇上,滿意地看了一圈。
見到七個美艷的女子結伴款款而來,卻是一雙桃花眼驀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