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陳亦來說已經事隔多年,但他一看到眼前這個小男生卻還想起來了。
當年…好吧就是兩個多月前,港大冒出的那出女學生莫名其妙懷孕的奇葩事后,他跑去學校查看時,遇到過的一個覺醒的學生。
就是眼前這個小男生,一如當初見到的,依然是那么畏畏縮縮。
那時候他就懷疑這是一個社交恐懼癥患者,沒想到兜兜轉轉,還真轉到他手里來了。
陳亦意外的一聲,沒有得到小男生的回應,反而像是受了驚嚇一樣,有點消瘦的肩膀微微一抖,縮得更緊了。
還朝靳芳菲那挪去,想躲到她身后,卻被她旁邊的中年女子給揪了回來。
這怎么像是變得更嚴重了?
陳亦眉頭輕輕揚起,轉過目光朝靳芳菲說道:“就是他?”
“對,你幫他看看吧。”
靳芳菲看了一眼那小男生,表情有點奇怪。
似乎有些同情,可又時不時用兩顆小虎牙抿著唇,隱隱有那么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有點意思。
“先說說,他怎么了?隨便坐吧。”
陳亦朝旁邊隨便一指,便轉過身,徑直走到一張矮幾后坐下。
幾人朝四周看了看,臉皮都抽了起來。
還真是夠隨便的,可這有坐人的地方嗎?
連一張凳子都沒有就算了,你倒是把地板打掃干凈點啊…
“先等等!”
同來的中年女子更是黑著臉,有點不善地盯著陳亦,那眼神,有不滿,有警惕,看得陳亦莫名其妙。
中年女子滿臉懷疑:“你是心理醫生?”
陳亦雖然很不喜歡她的態度,不過還不至于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張口就道:“嚴格來說,我是精神醫生,你要看看嗎?”
“你…!”
中年女子兩眼一瞪,胸前一鼓,一看就是想要發飆,又被她自己生生忍下了,不過眉頭已經豎起:“你才多大年紀?會看病吧?有證嗎?…”
“金姨!”
靳芳菲一把扯住她,將她連珠炮似的質問打斷:“你干嘛?陳…陳醫生是專家,你不要亂說啊。”
“專家?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他才多大年紀?大學畢業沒有?菲菲,不是我說你,你非要管閑事幫他,金姨攔不住你,就隨你了,就當是做件好事,對你的公眾形象也有好處,”
“可既然要做就要認真做好了,別好事做不成,反而惹一身騷,你知不知道這件事鬧大了,現在有多少只眼睛盯著你?”
被叫做金姨的中年女子反揪著靳芳菲,一臉不滿地責怪:“我還以為你找的什么人,原來是這么一個毛頭小子,還學人趕什么潮流,穿這一身像什么樣?”
嫌棄地刮了陳亦一身打扮和那顆光亮的腦門,拉著靳芳菲道:“算了,跟我走,金姨給你聯系一個真正的專家。”
“哎呀,金姨!”
靳芳菲用力抽回手,轉過頭看向陳亦,臉上帶著焦急和歉意:“對不起,你別誤會,金姨她沒別的意思…”
“沒關系,”
陳亦很大度地揮斷她,不過心里有沒有記小本本就沒人知道了。
“這位…阿姨,最近是不是經常失眠?就是夜里睡著的時候,經常驚醒?”
“你怎么知道?”
中年女子一驚,旋即反應過來,又豎起雙眉:“你、你什么意思?”
陳亦朝她的頸部掃了一眼,那里有點發紅,像是激動充血一樣,連帶面部都是一片通紅。
笑了笑:“還有點怕冷,出虛汗,靳芳菲,我猜得沒錯的話,這位金姨是不是記性越來越差?”
“啊?”
中年女子還在愣然,靳芳菲已經慌了:“對啊對啊,陳…醫生,你什么意思?是不是金姨有什么問題?”
陳亦沒有回答,反而繼續道:“不僅如此,而且易怒暴躁,做事沒耐心,動不動就發脾氣,很容易失控。”
“對對對,就是這樣!”
靳芳菲腦袋點得飛快,也沒看見旁邊臉色越來越黑的金姨。
陳亦還在笑:“做事多疑…嗯,她本來的性格應該就很多疑,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
“沒錯!陳亦你太厲害了,全都說對了!”
靳芳菲先是崇拜地看著陳亦,然后猛地反應過來,又慌道:“金姨到底怎么了?嚴重不嚴重?”
陳亦搖搖頭嘆道:“太晚了,沒得治了。”
“啊?不可能的!怎么會這樣?你別嚇我啊!”
靳芳菲已經差不多被嚇哭了。
中年女子臉色也是一陣陣發青。
她雖然對陳亦這個“毛頭小子”極度不信任,但他說的癥狀完全和自己對上了,她再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怕了。
靳芳菲卻不管那么多,已經趴在矮幾上,抓著陳亦袖子:“陳亦,金姨到底得了什么病?你既然能看出來,一定能治的對不對?”
“嗯…”陳亦摸著下巴作沉吟狀,看著面如土色的中年女子,才笑了笑道:“這個病嘛,叫圍絕經期綜合癥。”
“啊?這是什么病?是絕癥嗎?”
靳芳菲慌亂中帶著一臉茫然。
陳亦鄭重地點點頭:“這個病有個俗稱,叫更年期綜合癥,確實是絕癥。”
饒是靳芳菲性子豪爽大氣,也有點想扁人的沖動,就更別說那位金姨了。
“哼!裝神弄鬼!”
這位金姨已經出離地憤怒,一張臉漲得通紅。
重重地噴出一口氣,都讓人懷疑帶著硫磺味兒。
“菲菲,你大了,金姨管不了你了,不過你最好記得金姨說的,你平時沒經歷過什么挫折,這個社會不像你想的那么好,有些人為了攀上高枝,是不擇手段的,千萬不要隨便相信人!”
中年女子說這話的時候,瞪著眼睛緊緊盯著陳亦,用眼神狠狠地剮了陳亦一遍又一遍。
然后氣沖沖地轉身出門。
“金姨!”
靳芳菲叫了幾聲,也沒把她叫回來,只好無奈地回過頭,滿臉歉意對陳亦道:“陳亦,金姨原來不是這樣的,她就是…太關心我了,你別記恨她好不好?”
其實她知道,金姨之所以反應這么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她經常發呆走神的罪魁禍首罷了…
陳亦攤攤手,佛爺慈悲為懷,心胸廣大,會在意這點小事?
其實他看得出來,這個金姨肯定是因為什么,對他有很深的不滿,在借題發揮。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為什么,不過他并不想理會。
反正過了今天,他和這個女孩之間的因果已經了了,沒必要在意。
礙事的人打發了,那就可以開張了。
抬手指著躲在角落里,一直努力把自己變成隱形人的小男生道:“喂,你還看不看病?躲什么躲,說的就是你,過來!”
陳亦雖然只見過這小男生兩次,而且時間都很短。
卻也能大概看出他的問題。
極度缺乏自信,而且…
他似乎在害怕什么,很害怕…
對這樣的人,命令,往往比安慰更有效。
小男生雖然極不情愿,不過在陳亦那帶著威嚴的聲音,腳下已經不由自主地挪了過來。
短短兩三米的距離,他挪了一分鐘,才來到矮幾前。
陳亦阻止了想要幫他解釋的靳芳菲,指著小男生道:“坐下,說說吧,你怎么了?”
“我、我…”
小男生嚅嚅囁囁,我了半天,才說出幾個字:“我…我的眼睛…”
“很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