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嚓…”
“咯嚓…”
一陣陣清脆的破裂聲,陳亦身上的裂紋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無名臉色一變,沒等他有動作,就見陳亦跌坐在地的身體嘩啦啦崩碎,像是粉碎的瓷器、琉璃一般。
晶瑩的碎片散落了一地。
“生滅滅已…”
“寂滅為樂…”
“受諸因緣故…”
“輪轉生死中…”
“不受諸因緣…”
低沉平和的聲音卻仍在天地間輕輕回蕩。
“大叔!”
剛剛趕來的斷浪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眥欲裂。
嘶吼了一聲,撲了過來,趴在地上。
還有一群追著他一起下山的少林弟子,滿臉不可置信、悲憤欲絕地看著這一切。
少林寺中,諸人也是神色各異。
空寂老和尚腳下踉蹌,倒退幾步,差點坐倒在地。
那七八歲模樣的小和尚直接癟嘴,哇哇大哭起來。
對面雄霸本還心中存疑,見得兩人神色,心中升起狂喜,嘴角也不由勾出一絲笑意。
千佛殿前的老和尚長嘆一聲。
面壁峰下,湛因老和尚依然目光渾濁難明。
山下。
斷浪趴在地上,兩手顫抖伸出,想觸碰地上的碎片,卻又不敢、不愿。
他不敢、也不愿相信,眼前這一幕會是真的。
眼中一道道血絲密布,映照著眼中水光,如同血淚。
“啊啊啊!”
歇斯底里地吼叫著,抓起背后火麟劍。
“我殺了你!”
斷浪在這一刻失去了理智,揮起火麟劍,盡展蝕日劍法,徑直殺向了那惡形惡相的巨漢。
體內羅漢伏魔神功運轉到了前所未有的極致,渾身浴火,深紅火光鮮艷得妖異之極。
放眼江湖,能接下這一劍的人絕然不多。
但偏偏,他要攻擊的人,不僅可以,這一劍甚至不配讓他看在眼里。
“嘿!”
那巨漢冷笑一聲,看都懶得看一眼。
甚至連手都沒動,張口一吹,一陣狂風裹挾著雷霆電光,隱隱匯聚成一只拳頭,轟向陷入癲狂的斷浪。
這一口風雷之氣足以摧枯拉朽,融金斷鐵。
絕不是斷浪可以抵擋,但這時斷浪眼中只有那個巨漢,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
竟不管不顧,不閃不躲,直直撞了過去。
就在風雷之拳就要轟入斷浪臉膛之時,他手中火麟劍突然脫離了他的控制,輕輕一旋,朝著那團風雷之氣一挑,一攪,便直接將之攪散。
人影一閃,無名已經站在斷浪之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斷浪便覺一座大山壓了下來,動彈不得。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斷浪不住掙扎喊叫。
“莫要沖動,你不是他對手。”
無名眼中劍氣流轉,便見斷浪身上妖異的火光漸漸消弭。
斷浪仍舊掙扎不停,無名干脆手上微微用力,斷浪眼皮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無名目光轉動,一道道劍氣流光插在了隨斷浪之后,在淳真的帶領下又持棍一擁而上少林弟子前方。
一道劍氣之墻阻斷了他們去路:“你們也想要讓三藏大師白白死去嗎?”
一干少林弟子雖然悲憤之極,卻也明白兩者間的差距。
連小師叔都不是對手,他們上去連人一根手指頭都抵不住。
“將他帶走吧。”
無名將提在手上的斷浪以巧力輕輕送了過去,背負雙手,緩緩轉過身,面對巨漢:“閣下對小輩出手也如此狠辣惡毒,實在有份。”
“無名?”
巨漢終于用正眼去看人,眼中閃過一絲異光,對于他的可笑指責根本就充耳不聞:“原來你真的沒有死,哈哈哈哈!正好,少林,武當,再加上一個武林神話,今日正可一舉全滅!”
“看來三藏大師所言,確實不虛,你二人隱在幕后,于江湖之中興風作浪,便是要挑起大劫,既然如此,就莫怪無名今日要除魔衛道了。”
無名雙手背負,身上升起一股莫名氣息。
似有似無,無形無跡,卻又像是無處不在。
在巨漢眼中,此刻天地間的一切,草木竹石,風云塵土,都充滿了靈性,隱隱藏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鋒銳之意。
神色微微一變,不過轉瞬又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原來你是達到了傳說中的天劍之境,難怪如此狂妄。”
“那就看看你這天劍,能不能斬得了天上日月!”
混天四絕實為吸取日月之精而化風火雷雨,所以他才有此一說。
天地間,驟然風起云涌。
兩人都是超越了凡俗,力量貫通了天地。
一舉手,一投足,念動之間,萬物自然化己用,異象相隨。
先就對在天地間流動,無處不在的風爭奪了起來。
輕風化劍,狂風涌雷,攪動漫天云氣紛亂相隨。
可怕的力量襲卷,無名尚且分出心神,以劍氣護住了一干少林弟子,讓他們得以有時間撿拾陳亦金身碎裂,散落一地的碎片。
兩股力量激蕩,在兩人頭頂高天擰成了一個巨大的云氣旋渦,緩緩轉動。
云間雷霆響動,電光如蛇。
不多時,竟有一絲絲細雨如織。
落到兩人周身,卻化成了恐怖的力量在碰撞。
萬千細雨被無名擋頭上數丈之外,便化作萬千絲雨劍氣,像是一柄柄實質般的劍鋒,翹起劍尖,環繞飛舞,傾刻間匯聚成一道劍龍,轟然卷向巨漢。
“哼!”
巨漢冷哼。
狂風四起,風卷狂雷,火隨雷生。
不甘示弱一般,一條雷火所化的狂龍從狂風之中鉆出,迎頭撞上了那劍鋒匯聚之龍。
兩者相撞,一種奇怪聲音密集響起,源源不斷。
不多時,兩股力量相互磨滅殆盡。
兩人對峙,各自面上都爬上了凝重之意。
知道今日無論是誰,想要勝出都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正待再次出手之時,兩人卻忽然一愣。
臉上現出驚愣到極點地看向一方。
那是陳亦剛才“坐化”的地方。
少林弟子在無名的劍氣護罩之中,正在匆忙地撿拾金身碎片,卻一個個突然撒手,臉色大變。
“熊!”
碎裂成了千百碎片的金身,突然一片片燃起一朵朵金焰。
瞬間將所有碎片化成虛無。
就在這時,無論山上山下,所有都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個已經不該出現在世間的聲音。
“受諸因緣故,輪轉生死中,不受諸因緣…”
“是名為涅…”
“以無明滅故,心無有起…”
“以無起故,境界隨滅…”
“以因緣俱滅故,心相皆盡…”
“名得涅…”
“惟如來證大菩提,究竟圓滿一切智慧…”
“是名大涅…”
陣陣梵音如天鼓,如雷音,響徹天地,遍傳四方…
“阿彌陀佛…”
少室山上,高天之中,忽有一點光明大放。
微風飄拂,云氣涌動,日光扭曲,虛空搖曳,隱隱間顯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輪廓。
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掌輪廓…
遮天巨掌掌心,一點金光急旋,急速漲大。
卻是一枚金色字,于虛空處浮現,滴溜溜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