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彤兒看著老爹皺眉瞪眼的表情,神色委屈的低下了臻首,語氣極不情愿的回應了一聲。
“是,彤兒知道錯了。”
周寶玉無聲的吁了口氣,眼底深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心痛之色。
柳明志微微低頭輕瞥了一眼周彤兒,看到她俏臉上悶悶不樂的委屈之意,目光平靜的轉身朝著周寶玉看了過去。
“寶玉呀。”
周寶玉聞言,立即從石凳上站了起來。
“大帥,末將在。”
柳大少神色淡然,目光平靜到宛若波瀾不驚的潭水一般。
“寶玉,身為父母,教育下面的子女們,嚴厲一點自然是一件好事。
然而…”
柳大少后面的只說了然而兩字,剩下的話并未繼續說出來。
周寶玉感受到柳明志那仿佛已經看透了自己心中想法的平靜眼神,心神頓時不由地一慌,本能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柳明志看到周寶玉瞬間變得不安的表情,隨手一甩合起了鏤玉扇,在手心里輕輕地敲打了起來。
目光幽幽的盯著周寶玉沉默了良久,柳大少再次開口說道:“然而,對孩子太過嚴厲了,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了。
尤其,是那種莫名其妙的嚴厲。”
柳明志在說到了莫名其妙四個字之時,有意的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他心里清楚,只要周寶玉不是一個傻子的話,他就肯定能夠明白自己的話是什么意思。
周寶玉抬頭看了柳大少一下,忙不吝的點頭附和了起來。
“是是是,大帥說的是,末將明白了。
末將以后再教育膝下兒女之時,一定掌控好一個尺度。”
柳大少聽到周寶玉的回答,臉上再次洋溢起了樂呵呵的笑臉。
“嗯,這就對了嘛。
寶玉。”
“大帥?”
“有一點本帥不得不說,你們家彤丫頭的家教確實不錯。
尤其是德行方面,更是極佳。
以前本帥我還在北疆為王之時,私下里便于彤丫頭打過交道。
而且我們兩個人之間,還是不止一次打過交道。
對于彤兒這丫頭的德行以及性格,本帥可謂是相當的滿意。
坦白的告訴你,本帥與彤丫頭我們兩個之間,私交甚好。”
周寶玉聽到柳大少后面的話語,神色不由的愣了一下。
自己的女兒周彤兒,曾經私下里與柳明志打過交道?
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自己怎么一丁點的情況都不知道。
他臉色疑惑的沉默了片刻后,徑直轉首朝著自己的夫人張婉君看了過去。
當初三國之間戰火連連,自己一年在家里根本待不了多長的時間。
有時候,能在家里休息半個月的時間,對于自己而言就已經是一種奢侈了。
因此,自己與家中的妻兒老小完全是聚少離多。
尤其是自己膝下的幾個兒女,自己很少能夠陪伴在他們的身邊。
如此一來,自己不知道兒女們平日里的情況,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可是,自己的夫人張婉君卻不一樣。
自己每每出征在外之時,家中的一切大小事務,皆是由自己的夫人張婉君操持打理。
兒女們平日里的情況,她應該非常的清楚。
周寶玉之所以看向張婉君,就是希望她能夠給自己一點提示。
柳大少后面那番話語,不止周寶玉聽到了,坐在齊韻和三公主她們姐妹兩人旁邊的張婉君,同樣聽得一清二楚。
乍一聽到柳大少后面的話語,張婉君臉上的反應,與自己夫君周寶玉的反應,可謂是如出一轍。
同樣都是先是神色微微一愣,繼而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張婉君與周寶玉一樣,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女兒,什么時候與柳明志這位當初的大龍一字并肩王,現在的一國之君私下里打過交道。
而且,還是不止一次的打過交道。
打過交道就算了,還與其私交甚好。
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自己的女兒,還有這么大的本事?
張婉君察覺到夫君的目光,微微抬首朝著周寶玉看了過去。
看到自己夫君那疑惑不已的神色,張婉君輕輕地抿了幾下紅唇,美眸輕靈的對著周寶玉搖了搖頭。
夫婦之間同床共枕,相濡以沫幾十年。
有些時候,不用過多的言辭,僅僅只是一個目光,一個眼神。
便足以從中明白彼此的心思。
周寶玉看到夫人回過來的目光,瞬間便明白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那便是,夫君,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寶玉得到自家夫人回復自己的答案,令他的心里更加的疑惑了。
甚至,還多了些許的迷茫之意。
不是,到底什么什么情況呀?
自己的貼心小棉襖,私下里怎么可能就與大帥他打過交道呢?
要知道,大帥以前的身份就算不如現在的身份尊貴。
可那也是朝堂之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
身為總攬北疆二十七府,一百五十二州一切軍政要務的一字并肩王。
如此尊貴的身份,就算是北疆二十七府的封疆大吏,想要見到自家大帥一面都不容易。
手握重權的封疆大吏見到他一面都難,就別說自己的女兒周彤兒了。
沒有自己這位當爹的引薦一二,她連踏入北疆一字并肩王府半步的資格都沒有。
周寶玉身為柳大少麾下的親信之一,身為新軍六衛三十萬鐵騎的六衛大將軍之一。
他自然清楚柳明志當時身為當朝一字并肩王之時,手中的權利,百姓心目之中的威望達到了何等的地步。
按照當年自家大帥還是一字并肩王之時的情況,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語。
在北疆二十七府之中,你可以不知道當朝的皇帝是誰。
但是,你卻不能不知道總攬北疆二十七府一切軍政要務的一字并肩王是誰。
尤其,柳明志當年在總攬北疆大權的時候,他的身上還有著當時的先帝李白羽賜予的一個滿朝文武都望塵莫及的殊榮。
那便是,世世代代鎮守北疆國門。
無意外情況之時。
聽調不聽宣!
而那個時候,自己的女兒周彤兒她當時充其量才十二三歲左右的年齡而已。
自己的女兒與這樣一個大人物私下里打過交道。
居然,還已經到了私交甚好的地步。
無論怎么想,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
莫非大帥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只是,這種玩笑的開未免也太大了一點吧?
柳明志察覺到夫婦兩人之間的小動作,淡笑著看了一眼旁邊的周彤兒,佯裝自己并未發現什么。
齊韻她們一眾姐妹,一直觀察著夫君的一舉一動。
看到夫君面帶笑意的模樣,齊韻笑吟吟的起身端起一杯茶水遞了過去。
柳明志接過佳人手里的茶水,側目看著站在石桌對面頷首低眉的柳成乾,動作隱晦的給齊韻死了一個眼色。
齊韻頓時領悟了夫君的意思,俯身坐了下來,屈指在三公主手背上輕輕地滑動了起來。
三公主感受到齊韻的動作,輕瞥了一眼娥眉微蹙,暗自思索著什么的張婉君,笑眼盈盈的轉動了一下身體。
周寶玉停止了思考,眼神糾結的朝著柳大少看了過去。
柳明志頷首淺嘗了一口茶水,輕輕地撥動著手里的茶蓋,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的看了周寶玉一眼。
周寶玉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直接問出心中的疑問。
他的心里很清楚,有些時候,自作聰明只會弄巧成拙。
尤其是在大帥這樣的人面前,自作聰明不僅僅只是會弄巧成拙。
甚至,還有可能會得到一個適得其反的結果。
“大帥。”
柳大少輕輕地咀嚼著嘴里的茶葉,望著周寶玉輕笑著點了點頭。
“嗯?寶玉你說。”
“大帥,你剛才說以前在北疆潁州的時候,你跟小女彤兒打過交道?”
“嗯,沒錯。”
“還不止一次打過交道?”
“沒錯。”
“私交甚好?”
“然也!”
“大帥,你不是再跟末將開玩笑吧?”
柳大少轉頭看了一眼周彤兒,淡笑著聳了一下雙肩。
“這么點事情,本帥至于跟你開玩笑嗎?
再者說了,彤丫頭就在旁邊坐著呢。
本帥有沒有跟你開玩笑,你問一問她不就知道了嗎?”
周寶玉聽到柳大少的話語,立即轉頭朝著自己女兒周彤兒看去。
“丫頭!”
正在默默的扣弄著自己手指的周彤兒,聽到老爹的招呼,連忙抬頭回應了一聲。
“哎,爹?”
“丫頭,你告訴為父,大帥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周彤兒轉首看了一下柳明志,默默的點了點頭。
“回爹話,叔父說的全都真的。”
周寶玉聽到了女兒的回答,轉頭看著柳大少,神色疑惑的撓了撓頭。
“大帥,以前你坐鎮北疆二十七府,總攬一切軍政要務之時。
我們這些兄弟,大部分時間幾乎都陪伴在你的身邊呢。
寸步不離不敢說,隔三差五的見上一面,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咱們兄弟見面那么勤快,末將我怎么一次都沒有見過小女與大帥你打交道呀?”
柳大少看著周寶玉詫異的神色,臉色唏噓的嘆了口氣。
“寶玉,你在好好的回想一下。
你確定咱們兄弟之間,沒有長時間的斷過聯系嗎?”
周寶玉眉頭一凝,嘀咕著沉吟了一會兒,臉色微微一邊,仿佛已經想到了什么。
“大帥,末將想到了,你是說永平三年…”
柳明志沒等周寶玉將后面的話說完,便抬手示意了一下。
“寶玉。”
周寶玉的話語戛然而止,眼神疑惑的看向了柳大少。
“大帥?”
“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
“是,末將明白了。”
周寶玉說著說著,轉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神色復雜的苦笑了一聲。
“只是末將萬萬沒有想到,小女彤兒在那段日子里,居然有幸可以得到了大帥你的賞識。”
柳明志將手里的折扇納入了袖口之中,端著茶杯走到涼亭邊緣,目光幽邃的朝著皇宮的方向凝望而去。
“滿腔熱血,不容人心。
本欲忠君報國,心懷天下,最終卻離心離德。
黯然神傷,心神悲憤之下,難免想要借酒消愁。
正是因為如此,本帥恰好在千里風光酒樓結識了彤丫頭。
關于我們之間相識的情況,早已經就是陣年往事了。
本帥也就不一一贅述了。
咱們還是接著先前的那個話題。
對于彤兒這丫頭,無論是德行,還是性格,本帥皆是非常的滿意。”
柳明志言語間,樂呵呵的看向了齊韻和三公主她們姐妹兩人。
“不止本帥滿意,韻兒和嫣兒她們姐妹兩人。
對于彤丫頭,也是喜歡的緊呢!
尤其是嫣兒,更是恨不得馬上就將彤兒這丫頭認作干女兒。”
周寶玉,張婉君夫婦二人聽到了柳大少笑呵呵的話語,一個虎軀一震,一個嬌軀輕顫。
夫婦二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心里皆是非常的清楚。
柳明志一連著說了那么多的話語。
現在,終于要說到今天的正題了。
“嫣兒將她想要認彤丫頭為干女兒的事情告知本帥之時,本帥一開始是極為贊同的。
然而后來本帥再三考慮的一番,又覺得此時極為不妥。
畢竟,我們夫婦等人,并不清楚彤丫頭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們不清楚彤丫頭是否愿意成為我們的干女兒,我們自然也不好擅自決定。
否則的話,以本帥的身份。
如此行事的話,難免有些以勢壓人的意思。
所以,本帥便否決了嫣兒的意思。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柳大少話語一頓,輕笑著朝著周寶玉看了過去。
“寶玉,這一次嫂夫人你們兩個忽然入京,想來應該已經知道成乾,彤丫頭她們兩個孩子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
沒錯吧。”
“末將…末將…”
柳明志看著周寶玉神色遲疑不定,欲言又止的模樣,轉頭朝著自家老三柳成乾看了過去。
“成乾。”
柳成乾身體一顫,立即起身行了一禮。
“孩兒在。”
柳明志仰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目光深邃的抬眸看了柳成乾一眼。
“跪下,給你周伯父,周伯母賠禮道歉。
以前你乃是你周伯父麾下的將士,行軍中禮儀就可以了。”
“是,孩兒遵命。”
柳成乾起身回應了一聲,毫不猶豫的對著周寶玉單膝跪拜了下去。
“小子柳成乾,給伯父賠罪了。”
周寶玉臉色一緊,連忙俯身剛想要將周寶玉攙扶起來,去被柳大少阻攔了下來。
“寶玉。”
剛剛起身,正要去攙扶柳成乾的張婉君,聽到柳大少的話語,亦是情不自禁的停止了自己的舉動。
張婉君直起了柳腰,臉色局促的看向了自己的夫君。
周寶玉臉色一囧,神色無奈的朝著柳大少看去 “大帥,你這是干什么呀,快讓成乾起來吧。”
“起什么起,這小子犯了錯,就該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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