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潁州護國公府。
現如今名義上還是北伐大軍三軍統帥的云陽正眉頭緊鎖的望著手中的兩張紙條,默默的比對著。
兩張紙條分別是云家豢養的死士跟北疆六衛精銳斥候將士,先后相差一天左右的時間相繼傳到云陽手中的。
兩張紙條上的情報大同小異,雖然略有差別,可是關于柳明志這位造反稱帝的新君要御駕親臨北疆的情報內容卻相差無幾。
而且來的不止柳明志這位新帝,還有其麾下新征召齊整的三十萬精銳鐵騎。
一時間,云陽神色微微有些迷茫,目光復雜的望著廳外天邊的斜陽。
統帥三十萬兵馬駕臨北疆六城,也就意味著柳明志有武力平定大龍的意圖。
是該堅持以虎符帥印號令三軍為前朝守節盡忠,匡扶正統,還是識時務者為俊杰順水推舟應承柳明志這位當今天子,對于云陽這位歷經三朝......不歷經了四朝元老的老狐貍來說都有些猶豫不決。
做出這個決定的人要背負的歷史責任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云陽都不敢輕易表率。
將兩張紙條放在桌案上,云陽背著手緩緩地朝著廳外走去。
駐足回廊之下,仰頭望著云淡風輕的碧空,云陽的神色悵然無奈。
陛下啊陛下,您真的已經飲鴆酒自絕大行了嗎?
難道李家皇朝真的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再無枯木逢春的可能了嗎?
睿宗先帝,老臣無能,不是柳明志的對手,有負您臨終所托啊!
事已至此,老臣到底該怎么做才好呢?
萬老匹夫,你個老東西要是還活著多好啊,老夫起碼還有一個商量的人。
如今萬斤重擔全部壓在了老夫的身上,老夫到底該何去何從啊!
不時地唉聲嘆氣的云陽心神恍惚,心思百轉千回,實在想不到該以什么方式應對柳明志這位新帝的到來。
打的話,云陽雖然有些心虛,可是卻也并不懼怕柳明志幾分。
可是打過之后呢?
能不能重整山河,匡扶正統完全兩說。
精銳對精銳,死傷將會慘重到何等的地步,云陽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結果。
兩虎相爭,一死一傷這是必不可免的結果。
若是只是內亂還好說。
偏偏關外還有著虎視眈眈等著報仇雪恨,伺機再次南下犯邊一雪前恥的金突兩國。
無論自己統領的兵 馬跟柳明志麾下的兵馬誰能慘勝,到時候都將無法再抵擋兩國敵軍南下的腳步。
到時候,反而白白的便宜了兩個敵國,讓他們伺機撿一個大漏,占據了漢家山河。
一邊是忠信禮義,一邊是民族大義。
自己到底該何去何從?
應承柳明志稱帝,堅守民族大義拱衛山河,則愧對李家歷代先帝對云家的隆恩浩蕩,是為不忠不信。
堅持帶領兵馬重整山河,匡扶正統扶大廈將傾,則是棄漢家山河,民族大義而不顧,是為不仁不義。
這樣的選擇擺在眼前,令云陽迷茫了。
迷茫到毫無思路可言。
因為無論他如何抉擇,身上所要背負的責任都比柳明志這位天下人眼中造反稱帝的亂臣賊子,所要背負的責任更加的重大。
心神恍惚了良久,云陽回過來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親兵!”
“在!”
“請護國公張狂前來,另外傳書云沖,萬明亮,陸成杰他們從各地趕往潁州護國公府會晤,有重要軍機大事相商。”
“得令!”
約莫盞茶功夫,甲胄齊全,腰挎戰刀的掌控風風火火的趕到了廳外。
示意親兵在門外守候,張狂輕輕地敲了敲房門。
“末將張狂求見大帥。”
護國公府雖然是自己家,可是無論是私下里還是公事上,他始終對云陽保持著尊敬的態度。
“進來!”
“大帥,找末將前來所為何事?末將正準備去城墻上巡視呢!”
云陽神色低沉的將兩張紙條遞給了張狂:“你先看看吧,老夫找你來就是為了商議此事。
如今局勢變化萬千,老夫看不懂了,也不敢擅自做主了,前思后想了良久還是決定找你們前來商議一下。”
張狂不明所以的接過云陽遞來的兩張紙條,低頭翻看起來。
片刻之后,張狂的神色與云陽的臉色如出一轍。
嘆息了一聲,將腰間的戰刀解下放到了桌案上,坐到椅子上重重的揉搓著自己的臉頰。
“柳小子這是抱著武力穩定大龍的心思駕臨北疆的啊。”
“你有何感想,你認為咱們應該怎么做?決心匡扶正統還是隨波逐流順水推舟?”
“我........我......”
張狂幾欲開口,卻始終沒有下題。
“大帥的意思呢?”
不知道該說什么的張狂又把皮球踢給了云陽這位老前輩,老統帥。
“唉,一邊是國家大義,一邊是民族大義,老夫也是難以取舍啊。
我方才已經大概估測了一下,以北疆六城的兵力跟堅固的城池,咱們堅持匡扶正統,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可是咱們是精銳,新軍六衛兵馬是虎狼之師。
兩軍對壘之下,勢必會兩敗俱傷。
到時候只會白白的便宜期待著南下復仇的金突兩國,屆時山河淪陷,百姓流離........”
云陽毫不掩飾的將自己的擔憂跟張狂一一言說了出來。
張狂聽了云陽猶豫不決的緣由,低頭沉默了片刻。
“陛下真的已經大行了嗎?”
“老夫也不清楚,現在京城是鐵桶一個,斥候根本沒有打探消息的機會。
而且最重要的是,柳小子已經昭告天下了,無論陛下大行是否屬實,全天下的人都認為陛下已經......已經自絕大行了。”
張狂沉默了良久,欲言又止的看著云陽。
“那咱們匡扶正統又........唉.......”
“剩下的話張狂沒有敢直接說明,但是他知道云陽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你覺得咱們應該應承了柳明志這位新帝,以民族大義為主?”
“叔,不是晚輩怕了柳小子兵馬,可是匡扶正統總得有人出來以正出師有名吧!
可是縱觀天下,李家之中還有誰能夠站出來呢?
慶王,云王,景王,蜀王他們當初造反,已經失去了這個資格。
蜀王更是已經身死多年。
諸多李氏親王之中,沒資格的沒資格,尚未來得及就藩的沒有來得及就藩。
先帝兩子兩女,長子又已經.........
次子趙王李濤被柳小子軟禁宗人府的消息東方將軍也傳書給咱們了。
如今放眼天下,也只有十一王這位就藩明州的明王李廷了。
可是十一王李廷跟已經大行的陛下年歲相當,甚至還小了一歲不足。
咱們長久戍守邊關,對他的為人跟性格根本不了解。
此人是否值得匡扶之輩?
就算是,咱們的勝算幾何?他又是否有這個膽子揭竿為號?
尤其是..........”
“盡管說,事已至此,咱們爺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尤其是駐扎城外數月未曾離去的十幾萬兵馬,不管他們是真的金突兩國的兵馬,還是西域兵馬冒充。
一旦交兵,他們勢必會站在柳小子一方,這點晚輩不說云叔你也明白。
縱然吾兒張默屆時可以節制一二。
可是金突兩國的王者一個是柳小子的有實無名的娘子,一個是關系不錯的師弟。
再加上北疆民心全部信服柳小子當初的這位并肩王。
咱們的勝算............”
“不足五成是嗎?”
“嗯!”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