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兵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張默,不由得將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大將軍寧超。
“張默兄弟,讓開吧,我們隸屬并肩王麾下,乃是先帝之命,如果抗令不尊,一樣是死罪啊。”
張默看著再次有所動作的程凱他們,伸開雙臂攔在四人的戰馬面前:“兄弟們,書信中的內容是真是假尚且不知,萬一真的是金突兩國的緩兵之計,你們這一退,局勢將全面崩潰。
天下一統,又將半途而廢,大局為重啊,兄弟求你們了!”
程凱四人看著張默懇求的目光,默默的搖搖頭。
柳明志的金皮令箭周寶玉,葉寶通兩人親自檢驗過,信紙上的字跡,蛟龍印璽是真是假自己四個肯定不會看不出來。
王爺寫信之后,會在宣紙上留下一個微不可察的小記號,知道他這個習慣的人少之又少。
這封信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貨真價實就是王爺的親筆所書。
僵持間,東南方向傳來了厚重的馬蹄聲,令大地都發顫了起來。
程凱他們包括金突兩國的呼延筠瑤,完顏叱咤他們也下意識的張望而去。
破虜,百戰兩衛兵馬的旌旗迎風呼嘯作響,正以泰山壓頂之勢朝著戰場外圍奔襲而來。
有經驗的將領大致一掃,便推測出這支兵馬約莫十五萬上下。
周寶玉,葉寶通的到來,給金突兩國的兵馬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如今大龍所有的騎兵八成全部到場,在兵力上已經超過了己方的騎兵數目。
一旦被他們纏住,等到大龍步卒主力趕到,就真得一點優勢都沒有了。
而且這十五萬左右的鐵騎不是普通的騎兵,全都是他們眼中富得流油,武裝到牙齒的新軍六衛。
縱然不能所有的兵馬都以一敵二。
可是起碼在氣勢之上,已經碾壓在場所有的兵馬一頭。
哪怕是西域聯兵跟碩方的兵馬,在這群以所向披靡著稱的鐵騎面前,也沒有任何出色之處。
完顏叱咤,耶魯哈兩人將令旗交給了副將,立刻朝著呼延筠瑤的位置趕去。
他們必須重新商議一下,如何應對敵人的進攻了。
三方兵馬的兵力聚攏一起,近乎百萬之眾。
猶如烏云墜地,覆蓋在陰山境內的這片原野之上。
氣勢之盛,似乎連天上的風聲都被壓制了下來。
“吁,你們收到傳書了嗎?”
風塵仆仆的周寶玉,葉寶通兩人一停下來便朝著程凱他們奔襲而來。
“收到了,正準備收兵奔赴潁州。可是張默兄弟.....”
周寶玉從四人的反應之上明白了什么,轉身看著攔在四人面前的張默苦澀一笑。
“張府帥,王令在身,不得不從,別為難兄弟們了,讓開吧。”
張默堅定的搖搖頭:“周兄,到了這一天了,真的不能退啊!
天下一統就在眼前,敵軍已經退無可退,陷入我方兵馬合圍,只待步卒主力一到,便是天下定鼎之時,此時你們一旦撤兵,扎好的口袋便露出了一個大破綻,給了敵軍潰逃之機,更有可能影響我方將士士氣,被敵軍反殺一場。
如此一來,你們可就是民族跟朝廷的千古罪人啊。
諸位兄弟,三思而行啊。
并肩王柳明志乃是我的表兄弟,他出事我心里也很著急,可是總不能因為私情就耽擱了國之大業吧。
咱們是軍人啊!
軍人的職責你們都忘了嗎?咱們身負著萬萬百姓期待一統天下的期許啊。”
“張默兄弟,鎮守金國各大要塞重城的十萬兵馬已經在趕來突厥草原的路上了,我們縱然撤軍了,兵力上朝廷依舊占據著優勢。
敵軍想要反殺,根本沒有可能。”
“什么?這怎么可能?沒有大帥的命令,他們怎么敢擅自離開駐守之地?”
“王爺信上已經說了此事,具體情況吾等兄弟六人也不知曉。
張默兄弟,你的話我們理解,但是正如你方才所說,軍令如山。
我等隸屬并肩王統領,他的命令就是軍令。
我們以佯攻沖殺,為你西域兵馬跟碩方弟兄兵馬撤離戰場與大帥合兵爭取時間,這是我們最后為弟兄們做的貢獻了。”
“眾將士聽令,傳令三軍將士,佯攻敵軍方陣,三鼓而落整軍撤離,班師回國。”
“得...得令。”
在六人的命令下,傳令兵遲疑了一下,還是縱馬奔襲,開始給各部兵馬傳遞六人的將令。
“駕!”
六人將馬頭調轉,避開了攔在身前的張狂,朝著兩側奔襲而去。
張狂神色焦慮的甩甩手,看著瞬間奔襲馳騁起來的二十多萬新軍鐵騎,轉身上馬朝著自己麾下的兵馬疾奔而去。
張默心里明白,攔是攔不住了。
這六衛將士想走,天下能攔住他們的人還真不多。
如今唯有馬上傳書告知大帥,讓他提前做好準備了。
新軍六衛二十萬鐵騎,在執旗手的引領之下以五千騎為營,兵分數十路朝著金突兩國的陣營沖殺而去。
而張默跟尚且不明白情況的孔德思,吳茂云領著麾下兵馬朝著南方撤離而去。
“大龍西域聯兵,碩方兵馬為何難撤了?”
“會不會是打算大范圍迂回,偷襲我軍后方陣地?”
“不是沒有可能,你馬上組織一道防線,以防不測發生。”
“好,你這邊也小心點,敵軍來勢洶洶,聲勢浩蕩啊。”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指揮兵馬,將大龍騎兵引入到咱們的兵陣之中。”
相比方才新軍六衛只有十二萬兵馬的威勢,二十多萬兵馬朝著金突兩國一望無際的方陣沖擊而去的威勢簡直是令人膽戰心驚。
給人一種洪水滔天迎面而來,帶著摧枯拉朽要毀滅一切的勢頭。
“騎兵兩側應敵,步卒中間開路,兩側包圍。
火炮床弩,預備!”
“開炮!”
然而完顏叱咤剛剛下令火炮開炮,大龍騎兵數十道長流一分為二匯集一處,仿佛一道離弦飛箭朝著兩側的金突聯軍騎兵方陣沖擊而去。
冒著火光的實心彈全部轟擊在了雪地之上,砸出數百道溝痕最終停了下來。
“這....這是什么戰法?”
在完顏叱咤愕然不解的目光中,金突兩國騎兵被宛若兩支飛箭的大龍鐵騎沖殺出兩道缺口,留下了一地的浮尸。
馬上變陣想要朝著新軍六衛兵馬合圍而去的兩國聯軍,望著直接兵分兩路,一道西南,一道東南,絲毫沒有回身迂回再次沖擊陣營,徑直奔襲遠去的二十多萬鐵騎長龍愣在了當場。
什么情況?
呼延筠瑤兄妹同樣摸不著頭腦,愣愣的對視了一眼,看著越來越遠,根本沒有調轉方向再次沖擊己方陣營意思的新軍六衛,大大的問號縈繞心頭。
“程哥,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爺為何要假傳老帥命令,調動鎮守金國重城中的兵馬前來草原合兵?”
封不二附和的點點頭:“楚敬兄弟說的沒錯,如此以來,萬一金突兩國的聯兵奔襲回到金國,重新進駐城池,豈不是要把打下來的疆土白白的拱手還了回去。”
周寶玉解下腰間的酒囊仰頭大喝了幾口。
“咱們一撤,老帥麾下的兵力頂多比突厥多出五萬到十萬左右,而十萬鎮守金國的兵馬一到,老帥麾下的兵力再次占據了優勢,足以在應對金突聯軍之上立于不敗之地。
說到底,王爺還是不希望看到昔日一同征戰沙場的袍澤戰亡在金突兩國兵馬的反撲之下。”
程凱微瞇著眼眸沉思了一會,掃視了一眼五個齊驅并駕縱馬馳騁的生死弟兄。
“我隱隱明白了什么,卻又不太確定。”
“啊?程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說說你的想法!”
程凱猶豫了一下,看著五人好奇的目光嘆息了一聲。
“北疆六衛,西域聯兵,碩方兵馬,鎮守金國境內的北伐兵馬,突厥各部兵馬,金國十二衛殘兵,金吾衛兵馬。
如今全天下的兵馬全部都要被牽制在草原之上,進退兩難。
唯有我北疆新軍六衛目前的二十四萬多鐵騎因為全是騎兵,放眼天下來去自如。
朝廷除了十萬禁軍,就剩五萬朔守北疆六大主城的精兵可以調動了。
而王爺總攬北疆軍政要務,這六城的五萬精兵聽朝廷指揮,還是聽王爺號令尚且是個未知數。
也就是說,全天下的兵馬就像一盤棋子,而突厥草原就像棋盤上的天元位置。
所有的可用之兵就像棋子一樣,都被牢牢禁錮在突厥草原這個天元位置動彈不得,唯有咱們這路兵馬跟京城十萬禁軍,三萬武衛尚且是活棋。
而源源不斷的糧草就是推動這些棋子朝著天元位置不停靠攏的力量。
怪不得王爺不在其位,對北伐大軍的糧草支撐那么的不遺余力。
你們不覺得,王爺從來沒有在意過二次北伐主帥的位置嗎?
如此一來....嘖......
不寒而栗啊!
朝廷,金國,突厥混合一起的天下這盤棋,怕全在王爺掌控之中啊!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生死全在其一念之間。”
看著神色驚懼的五人,程凱取下酒囊暢飲一番,同樣掩飾自己的驚懼。
“胡言亂語,胡說八道,當不得真。
當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