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政年逾七旬,鬢發花白,那雙被歲月滄桑深深磨煉的雙眸依舊明亮,閃爍著精明的光芒,身體雖然老態龍鐘卻步履穩健。
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茍用一根木笄隨意的扎著,聞人政撫摸胡須的動作不由得一怔,嘴角微微抽搐,右手不知不覺間扯下幾根胡須都沒有發覺,淡笑的表情定格在那飽經滄桑的臉上,愕然的看著剛剛登上山門的柳明志。
柳明志發覺自己匆忙之下反罵的聲音并不是柳松時也有些驚愕,抬頭看著站立在自己面面前精神抖擻的老人家以及不遠處的書童。
“老先生,實在是失禮了,學生方才與書童嬉鬧一番,一時不察之下想不到竟然貿然沖撞了老先生,老先生多多海涵。”
聞人政的神色淡然的點點頭,臉上依舊一副淡笑的模樣,方才只是因為柳明志過激的反應而驚愕,回過神之后并未放進心里淡笑道“小友不必多禮,所謂不知者不怪,老朽怎么會與一個后輩一番計較。”
柳明志顧不得休息,連忙回了個書生禮節:“學生柳明志,金陵人士,奉家父之命前來當陽書院進學,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學生斗膽一問。”
聞人政樂呵呵的道:“原來是金陵柳家柳員外家的少爺,果然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老朽對公子的大名是如雷貫耳啊。柳公子能來當陽書院進學是鄙院的榮幸,老朽當陽書院山長聞人政歡迎柳公子。”
“原來老先生就是聲名赫赫的聞老山長,學生不知聞山長在此,失禮了,學生柳明志見過聞山長,祝愿聞山長壽比南山不老松,福如東海長流水。”柳明志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畢竟是書院的扛把子,留幾分好印象終歸是沒錯的。
嗯哼嗯哼的悶笑聲傳來,柳松站在一旁想笑不敢笑,肩膀抖動不止,可以看出來人忍的相當難受,柳松嘴角微微張開對著柳明志用口型說出兩個字:“聞人。”
聞人政臉色有些絳紅,不負先前的仙風道骨模樣,臉色一夸,郁悶的看著柳明志:“柳公子,老朽復姓聞人,單名一個政字。”
柳明志嘴角微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的老人,這算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嗎?
“小友方才說來鄙院所為何事?”
“后輩是奉了家父的命令,前來當陽書院進學。”
“不收。”聞人政斬釘截鐵說出兩個字。
“別別別啊,聞人老先生的德行后輩早有耳聞,寬厚仁良,不至于跟我一個小輩計較吧。”柳明志苦臉哀求道。
聞人政似笑非笑的看著柳明志,蒼老的面容上神色怪異:“我當陽書院雖說比不得國子監一樣門檻如此之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夠想進就進的地方,你懂了嗎?”
看著聞人政的表情,柳明志有些糾結,我懂什么啊我懂,我懂個錘子。
“小子糊涂,還請聞人院長明說便是。”
聞人政咂咂嘴搖搖頭:“不可說,不可說,這個你得悟,老朽既不自貶亦不自夸,當陽書院這個地方,想進來簡單的很,我一句話便可以,這下懂了嗎?”
“哦哦哦哦哦.......懂了,小子懂了。”看著聞人政擠眉弄眼的模樣,柳明志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從懷里取出兩張柳夫人私下里塞給的兩張百兩銀票一臉不舍的遞給了聞人政:“快收起來,別讓我再看到它們。”
聞人政看著柳明志扣扣索索掏出來的兩張銀票,臉色黑如鍋底:“柳家小子,你是不是以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老朽是讓你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底,免得當陽書院進了個混人。”
“啊?”
“啊什么,展示一下功底啊,老夫也想看看名動金陵的柳大公子是否有資格進入當陽書院進學。”
柳明志一臉蒙蔽結結巴巴的說道:“怎......怎么展示啊,沒...沒經歷過這種陣仗啊。”
“四書五經應該會吧?”
“不會。”
“經史子集讀過沒?”
“不會。”
“兵法韜略總歸會點吧。”
“不會。”
“君子六藝起碼會一點吧?”
柳明志小心翼翼的用牙齒咬了咬手指依舊搖搖頭:“好...好像也不會。”
聞人政壓抑住心中的怒氣:“吟詩作賦不要告訴老朽你也一點不會?”
“這個嘛!這個嘛!七竅通了六竅。”
聞人政好奇的問道:“怎么講?”
柳明志臉色一垮:“一竅不通。”
聞人政臉色絳紫:“那你來當陽書院干什么,給老朽滾。”
看著像發了情的公牛一樣的聞人政柳明志輕輕的咽了口吐沫:“這是你逼少爺的,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少爺不講情面。”
“你要做什么?”
柳明志咬牙切齒的看著聞人政,眼神通紅:“奧義,大召喚術,有錢能使鬼推磨。”說完狠心掏出五張百兩銀票舉了起來:“五百兩。”
要知道大龍王朝雖然勢微,可是銀子這種硬通貨的還是有很強的購買力,十兩銀子就足夠一個五口之家衣食無憂的生活上半年之久,五百兩對于普通人家來說足以稱得上是一筆巨款。
聞人政抬眼看了一下柳明志手中的銀票:“我當陽書院有盡出天下才子的美稱,你用五百兩銀子就想收買老朽?”
柳明志咬咬牙又掏出一百兩銀票:“再加一百兩。”
“四書五經可以慢慢的溫習,可是經史子集........”
“七百兩。”
“這些慢慢也能補上來,吟詩作對乃是科舉必不可少的科目,這個就.....”
“八百兩。”
“吟詩作對乃是后天養成的習慣可以培養,君子六藝乃是讀書人立身之本,老朽.....”
“一千兩,老頭子你不要得寸進尺,再敢多說一句廢話,少爺轉身就走,就算被老爹回家打的脫層皮少爺也認了。”
聞人政飛箭離弦一般的閃現在柳明志身邊一把扯過柳明志手中的銀票,在柳明志毫無察覺之下就把銀票揣進袖口:“柳公子隨意的作一首詩吧,這是書院的規矩,老朽縱然是一山之長也不能隨意違背,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一下的。”
柳明志看著手中已經失去蹤影的銀票,心在流血一般的疼痛:“作詩?隨便?”
柳明志一會看看天,一會瞅瞅地,來回徘徊了幾步:“有了。”
聞人政蒼老的臉上有些驚異:“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詩,柳公子只走了五步便有詩作出來,倒是老朽眼拙了,柳公子果然是一個可造之材,請誦詩,老朽也為你點評一番。”
柳明志深吸了一口氣,清了清喉嚨深情的道:“天上一只鳥在飛,地上鮮花成一堆,小鳥飛的真自在,鮮花開的真是美,淺陋之作,請聞人山長點評一番。”
聞人政的臉色極具變紅,摸了摸手中的銀票臉色才慢慢恢復正常,嘴角抽動道:“柳公子果然是天縱奇才,想必今年秋闈之試必能高中舉人。”
柳明志恬不知恥,興奮的看著聞人政:“真的?”
聞人政一臉悲苦:“恩,恩,老朽相信你。”
柳明志一拍手迷之自信:“我就說嘛,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別說區區舉人了,少爺給你考個頭名解元回來看看。”
聞人政眨眼點點頭,遞過來一串鑰匙:“這是學院生員所住之處的房門鑰匙,這是最后一間雙人間的鑰匙,柳公子一路舟車勞頓,先行去休息吧。”
柳明志走后,聞人政急忙的取出袖子里的銀票,眼睛呈現孔方狀:“這得多少竹葉青啊,天天喝杜康都沒問題。”
聞人政沒有發現一個二八年華左右的女子正在躡手躡腳的緩緩靠近。
女子眼神玲瓏活動,點絳唇,口含丹,娥眉清秀,神態靈秀不失青色,柔弱不失典雅,詩意不失聰穎。女子輕手輕腳的勾頭看著身形猥瑣的聞人政:“爺爺,在藏什么。”
聞人政嚇得一個機靈,馬上一本正經的直立身體,神色又是那般仙風道骨:“云舒丫頭,爺爺這把老骨頭可經不住你這般驚嚇。”
聞人云舒一臉審視的打量著自家爺爺,然后伸出手蔥白玉指:“藏的什么,拿出來吧。”
“沒藏什么啊?你是不是看錯了,爺爺怎么會藏什么東西啊。”
“哼,我不信。”
“對了,丫頭,爺爺這有件事你去找劉夫子去辦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