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信成盯著那個婀娜靚麗的背影發呆了好一會,此刻的他還是不能確定那位是白秀麗,正在這時,那個身影緩緩地,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來…
他心中一震,那是白秀麗!
她今天穿著一套玫紅色的高檔連衣中裙,短袖V領,應該是某個國際大牌的高檔時裝,腳上踏著一雙黑面紅底的五寸高跟鞋,燙了一頭很洋氣的大波浪卷發發型,還化了一個紅唇濃妝,左手手上挽著一個黑色的大牌包,整個人顯得光彩奪目、美艷動人。
但這個美艷的形象和他記憶中的白秀麗差得實在是太大了,大得簡直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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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開始交往后,白秀麗曾對他說過,她從小就不喜歡大紅色、玫紅色等太鮮艷的顏色,也不喜歡黑色、深灰色等太暗黑的顏色,她最喜歡的是白色,她所有的衣服幾乎都是白色的。
她也不喜歡艷麗的配飾,她的包包、帽子、手表等也都是白色的,連平時用的日常用品,如保溫杯、筆袋等絕大多數也都是白色的。
她更不喜歡夸張的濃妝艷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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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年的時間,她變了,真地變了,徹底地變了,她已經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清麗可人的白秀麗了。
看著她的這個全新形象,許信成感到心口一緊,一陣劇烈的疼痛感在心里涌起,并迅速地蔓延到了全身。
這個疼痛感他很熟悉,兩人分手后的好幾個月里,每當想起兩人一起度過的美好而甜蜜的時光,這個劇烈的疼痛感便會無情地襲來。
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難,連忙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他要趕緊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才行,他知道,此刻,他臉上的神色一定很難看,應該難看得和一個突發心臟病的病人無異。
過了好一會,他才感覺好了一些。這時,白秀麗不經意地扭過頭來,往他這邊方向看了看,她看到了他。
在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臉上的神情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但那變化也就發生在一瞬間,在第二個瞬間,她便已恢復了正常,繼續和她前面的兩位女孩子聊天。
那個發生在瞬間的變化,那個發生在瞬間的神情,實在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它實在太復雜,復雜得令他根本沒辦法解讀,他根本沒辦法解讀里面到底包含了什么樣的信息,什么樣的情感。
令他感到驚愕的是,他熟悉的白秀麗從來就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在和她交往的一年多里,他從來沒看過她做過如此復雜的表情,他更從來不知道,她能把那個如此復雜的神情在瞬間平復下去。
如果這時,有人站出來告訴他,前面的那個人其實不是白秀麗,許信成絕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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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麗的老家是江蘇蘇州,她的父親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家,擅長山水畫,一生都專注于創作。母親曾是一位二線演員,演過不少宮廷劇,劇照中的她看起來有點像甄嬛傳里的華妃。她十年前息影,專職當她父親的經紀人和策劃人,她四處活動,在各個城市為其籌辦個人畫展、拍賣會等。
高考填志愿時,白秀麗之所以報讀遠在千里之外的廣外,而不是離她老家僅一百多公里之遙的浙江大學或上海外國語大學,是因為聽從了她母親的指示,她母親說,她正計劃搬到南方定居。
令她感到意外不已的是,這個搬家計劃中,沒有她父親的份。
那幾年,父母兩人的關系一直都在惡化。
白秀麗給他看過她父母的照片。
她父親穿著樸素無華,憨厚平實,有些不修邊幅,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像六十歲。
而她母親卻完全不同,她很漂亮,天生麗質,加之特別善于保養,看起來像是只有三十歲左右,顯得風姿綽約,風韻十足。她總穿鮮艷亮麗的高檔時裝,總是一副很香艷的裝扮。
她母親從來就喜歡過奢華的生活,那幾年更是變本加厲,經常到香港、澳門等城市逛街購物,經常到東京、新加坡、迪拜、巴黎等地度假購物。
那幾年,每個月,她一個人的花費少則二十萬,多則五十萬。任憑她的父親多么努力地畫畫,也支撐不了那么驚人的花費。
兩人因此經常吵架,兩人的關系不斷地惡化。
大二下半學期的那幾個月,是白秀麗最痛苦的時候,父母的關系惡化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六月初,兩人正式離婚。
六月中,她母親便公開地和一位五十多歲的香港富豪交往。
那位富豪姓戴,他的家族在香港排進了十大家族之列,是典型的富豪二代,在內地有很多投資。
他為她們在深圳買了一棟豪華別墅,大二暑假一開始,白秀麗便直接從學校去了深圳,住進了那棟別墅。
父母離婚前的那幾個月,對白秀麗來說,是一段非常艱難而痛苦的日子,許信成一直都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安慰她。
她搬去深圳后,從兩人每天幾通的電話里,許信成知道,雖然,那棟別墅里的一切都很奢華,但一開始,白秀麗完全接受不了這突變的生活環境。對如此巨大的家庭變故,她更是痛苦不已,經常在電話里向他哭訴。
但是,不知道她的母親使了什么法子,只過了短短兩個星期的時間,她便完全接受了新的生活環境,新的命運安排。
隨后,在她母親和那位香港富豪的安排下,他們到處游玩,去了香港、澳門、新加坡、巴黎、米蘭等地,還隨她的母親出入于各種燈紅酒綠的高檔宴會,參加各種各樣的名媛派對。
大三開學的前一天,當許信成見到只分別了兩個月的白秀麗時,他便被她的巨大變化嚇了一大跳。
之前只穿著簡樸素雅衣物的她消失了,現在的她每天變著花樣地穿著各種華麗時尚的時裝,她手上挽著的包包,身上穿戴的項鏈、手鐲、手表等配飾也不斷地變換著款式和顏色。
兩人相會時,當許信成如往常一樣和她暢談詩歌美文時,她總是顯得心不在焉,總喜歡把話題引到她參加過的各種宴會上、派對上和時裝秀上,她開始喜歡聊明星名媛,聊時尚潮流,聊國際大牌。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明顯感覺到,每次見面時,白秀麗不再和以前一樣熱情,她甚至開始有意或無意地疏遠他。
許信成知道,白秀麗已經被她的母親完全同化了,已經從如她父親一般的素雅單純,變成和她母親一樣的美艷風情。她已經被紙醉金迷的大千世界所征服,已經從如純白百合花般的純潔高雅,變成了七彩塑料花般的艷麗浮夸。
為此,他感到萬分痛苦,感到萬般無力。
他知道,兩人之間的關系正在不斷地疏離,這正是他從認識她的第一天開始便擔心的事,這也是他在認識了她之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一直不敢主動地追求她的原因,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兩人就像是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雖然在廣外這里,在那條小溪邊,在那一天清晨,兩人相遇了,相識了,并走到了一起,但他知道,校園只是兩人暫時停靠的美麗港灣,這里是他們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的唯一交集點。
而且,當包括他和她在內的所有同學們來到這個港灣時,他們每個人都被告知,他們在這里停靠的時間是有限的,他們只有四年。
從他們入學的第一天開始,那個四年的倒計時便已經開始了。
不過,許信成一直都在告訴自己,當離開這個港灣的倒計時走到終點時,他們兩人將一起離開這里,將一起攜手開始全新的人生旅程,將一起經營一個全新的生活,將一起創造一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全新世界。
在兩人交往的一年半里,他都在和時間賽跑,他要在倒計時走到終點前說服她,讓她相信,在她的人生旅途上,他是最理想的伴侶,他和她可以創造一個屬于他們的人生,一個屬于他們的世界。
但許信成很快便發現,他錯了,他徹徹底底地錯了。
他大大地低估了她母親對她的強大影響力,大大地低估了她母親為她展現的燈紅酒綠的世界對她的強大吸引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大大地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他的力量,在那強大的影響力和強大的吸引力面前,簡直就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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