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軟了?”
就在楊行舟抬頭看天之際,一把晴朗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不忍心除掉他們?”
楊行舟吃了一驚,以他此時修為,竟然有人靠近他而不被他發現,當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身影便已經在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分身。
如此強橫的存在靠近自己,無論是敵是友,楊行舟都要防范幾分。
在分身替代本體之后,楊行舟才轉身看向一側。
在他身子一側,不知何時多了一名身穿紅袍的青年男子。
這男子相貌極其英俊,長眉入鬢,鳳眼含威,此時負手立在大地之上,給人的感覺卻像是站在九天之上,俯視蕓蕓眾生。
楊行舟在看到這男子的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精神深處的那個身影烙印。
這男子的形象與精神烙印中那個坐鎮虛空的男子一模一樣。
看到這男子的一瞬間,楊行舟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份。
在楊行舟看向他的同時,這個男子也看向楊行舟,淡淡道:“你這么多年的修行,到底修了什么東西?”
他伸手指向空中求饒的史前生靈:“他求你,你就動搖了?摧毀一個宇宙文明的因果,就行嚇著你了?”
楊行舟喏喏道:“只是有點不忍。”
紅衣男子道:“不忍?當初他們施展法力神通轟擊你這個剛出生的嬰兒時,他們怎么就忍心了?”
“他們吞吃億萬人族滋養自身時,他們怎么就不考慮因果?”
紅衣青年男子看向楊行舟,嘆了口氣:“黃泉路上無老少,誰人不是因果身?你是當過皇帝人,一身因果之重,誰能比的了?滅國可以,滅一個宇宙的文明就不行了?心腸如此軟弱,還修什么真,求什么道!”
對面虛空之中跪著求饒的老者,自從紅衣男子現身之后,就一直處于呆滯的狀態,直到紅衣男子說了楊行舟幾句之后,方才嚎叫起來:“易天帝!”
他一臉絕望之色:“易天帝,你真的要趕盡殺絕?”
易天帝輕輕伸手,這老者不由自主的飄到易天帝的掌心之中。
這老者看著極其巨大,但落在易天帝的掌心之中時,卻不由自主的縮小,猶如尋常之人手托鳥雀一樣,他的體型大小全在易天帝的一念之間。
“趕盡殺絕?”
易天帝看著掌心的老者,輕聲道:“我成天帝后,并未對你們動手,可你們做了什么?勾結天庭內奸,殺入天宮,害我妻兒。若不是我妻子命大,怕是早就喪生在你們手中。”
他扭頭看向楊行舟:“當初殺上天宮的生靈中,它就是其中一個首領,你娘親還被它打了一掌,你說,它該不該殺?”
楊行舟毫不猶豫:“該殺!”
“是啊,是該殺!”
易天帝手掌心涌出一股明亮的火焰,將掌心老者瞬間焚燒成虛無。
楊行舟看的眼角直跳,這老者在出現之時,就已經勾連天地,氣息彌漫大千,可是現在易天帝一出手,就將這老者徹底從世上抹去,連虛空烙印都不復存在。
這種輕描淡寫間顯露出來的手段,讓楊行舟對易天帝的本領有了更為直觀的認知:“我這便宜老爹的修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怎么這么大的殺性?”
這易天帝英風銳氣,不肯讓人,幾句話,幾個動作,便顯露出無邊霸氣,一腔殺意。
楊行舟本來為人無恥無法無天,可是在面對易天帝時,原本肆無忌憚的性格不由自主的收斂,心中難以自禁的生出敬畏之感。
這易天帝的壓迫感實在太強,威嚴也太大,在他出現之后,整個空間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氣息,方圓千里之地都在緩緩下沉,只有黑山晃動,冒出滾滾濃煙。
“你這滅魔方法倒是有點意思!”
易天帝將那老者徹底抹去之后,看了楊行舟一眼:“趕快做,你娘親還在等著你回家吃飯!”
楊行舟微微一愣“等我吃飯?”
此時楊古的身影從遠處出現,笑道:“是啊,咱們娘親正在做飯,就等你回家團員。”
他來到楊行舟身邊,手指不死天關方位:“按照大漢王朝的習俗,再過幾天便是新年了。過年吃幾頓好吃的,這是人間習俗,后來這習俗就被帶到了天上。”
楊行舟扭頭看向大漢方位,目光穿過千萬里虛空,便看到大漢疆域之內充滿了幸福滿足的氣息。
此時正當傍晚,華燈初上,遠望大漢疆域之內,萬家燈火,車水馬龍,不時的有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兒童歡快的笑聲在多地回蕩。
“是啊,快過年了啊!”
楊行舟微微點頭,唏噓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年了!”
易天帝在楊行舟肩頭上輕輕拍了幾下:“過幾天別忘了帶我的兒媳來,一起來吃團圓飯。”
他嘴角溢出一絲笑容:“程靈素、虛夜月,嘿嘿,你很好!”
在楊行舟一臉懵逼中,易天帝的身影逐漸變淡。
楊行舟在原地微微呆滯片刻,心道:“怎么聽語氣,我這便宜老爹對我幾個老婆好像十分熟悉一樣?”
他看向楊古:“二哥,你是來幫我一起除掉這史前殘孽么?”
楊古搖頭道:“我是來不死天關喊武夢之他們一起上天,父王說了,黑山殘孽已成歷史,不死天關的駐軍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正好諸天戰場上需要增加人手,想把他們也帶到上天歷練。”
楊行舟愣道:“諸天戰場?那是什么地方?”
楊古笑道:“天地宇宙,無窮無盡,父王駕下神魔都對開拓天地非常有興趣,因此拉起了不少隊伍,去征戰異世界,搶占了不少時空的掌控權。宣揚我天庭赫赫天威,征服萬界,超脫無窮。”
他對楊行舟道:“就算是橫推了萬界,那些叔叔伯伯們也會自創幾個世界,待到世界的生物成長之后,便教化他們,帶著他們繼續戰斗。他們都是閑不住的人。”
楊行舟:“…這特么…”
楊古笑道:“這世界上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古怪的愛好,要是都看不慣的話,會很累的。”
他對楊行舟道:“老三,這里交給你了,你盡快處理好,別耽誤回家吃飯。我去不死天關,去找幾個朋友敘舊,等過幾天,咱們一起上天。”
楊行舟:“…”
片刻之后,楊古的身影也逐漸變淡,消失不見。
楊行舟靜坐虛空,想了想,取出一棵扶桑樹苗,扔在一處山谷里,扶桑樹苗落地之后,地面上一片火紅,慢慢形成了巖漿湖泊,扶桑樹乃吸收湖泊熱量,緩緩成長。
之后又有一枚種子被楊行舟拋下,形成一根火紅的葫蘆藤蔓,在巖漿中扎根成長,纏繞在扶桑樹上,開出了火紅的花。
“以這幾棵樹的長勢,配合葫蘆藤蔓,想要徹底滅掉這些黑山殘孽,起碼得百年時間,但既然找到了針對他們的方法,耗費點時間其實倒也沒什么,反正結果已經注定。”
楊行舟盤坐虛空,低頭沉思,回憶如同浪潮般一波波的拍打著他的心靈,多年前的一些經歷,在他腦海里不斷浮現。
他想起了一個人。
下一刻,他的本體在原地消失,只留下分身看守黑山。
揚州。
泰順茶樓。
水笙一手托腮,癡癡地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外面細雨如絲,街道上行人打著雨傘行走,猶如一個個移動的蘑菇,亦或者是一片片云朵。
正是陽春三月,遠處桃花盛開,花香飄進窗口,使得水笙緩緩回過神來。
“小姐!”
旁邊的丫鬟春雨站在水笙身邊,愁眉苦臉的勸道:“這都六七年了,您怎么還在這里等啊,老爺說了,楊大俠早就參透名利,退隱深山,不會在江湖上走動了。”
“老爺還說了,楊大俠為人灑脫,將男女之情看的極淡,他就算是來揚州,也不會特意來這泰順茶樓,就算是特意來泰順茶樓,也不是特意來看你。”
自從七年前楊行舟與水笙等人分別之后,她家小姐水笙每年春節都要來這揚州泰順茶樓吃早茶,每次都要待上兩個月。
她在等楊行舟,一等就是七年。
在這個女子十六歲就可以出嫁的時代,水笙已經等成了老姑娘,成了水岱的一樁心病,但水笙得了楊行舟臨走時傳的神照經,又有家傳功法在身,隱然成為了天地間第一高手,脾氣上來了,便是水岱都管不住。
時間一長,只能由她。
“這里是我跟楊大哥第一次遇到的地方。”
水笙對丫鬟的勸阻入耳不聞,笑著對春雨道:“當時他在茶樓吃蟹黃包,言語之間極為粗魯,當時因為這個,我和表哥還跟與他起了沖突…”
春雨插口道:“是汪嘯風汪大俠嗎?老爺說,其實以前他是向撮合您跟汪大俠在一起的。”
水笙聽到春雨說起汪嘯風的名字,微微皺眉道:“說這個做什么?我跟表哥之前清清白白,并沒有什么可說的!”
她說到這里,微微嘆了口氣,心道:“楊大哥,難道你是因為我跟表哥的關系,才會一直不敢接近我么?其實我和表哥之間,并沒有什么的。”
汪嘯風現在被人稱為“中州劍客”,名頭十分的響亮,卻最怕見到水笙,現在水笙響起他來,又是好好氣又是好笑。
當初血刀僧劫持她時,是楊行舟出面救了她,而汪嘯風卻懷疑她被血刀門的僧人侮辱了,從此對她愛答不理。
也就在那時候,水笙才真正看明白了汪嘯風的為人,對汪嘯風徹底死心。
一顆心全都系在了楊行舟身上。
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楊行舟一直對她如避蛇蝎,不敢有任何感情上的牽連。
但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水笙清清楚楚的從楊行舟的眼中看出來,他是喜歡自己的。
所以她要等,不把楊行舟等來,問個清楚,她死不瞑目。
她已經成成了老姑娘,但心中的楊行舟依舊是當初的那個樣子,粗魯,莽撞,恬不知恥,偏又正直俠義。
“其實在你把我從血刀僧手中救出來時,我就已經認定你了!”
水笙幽幽嘆息了一聲,目光重新看向窗外的街上行人。
街上那么多人,卻沒有一個是她的意中人。
正在此時,面前光線微微一暗,似乎有個人坐在了她的對面。
水笙微微皺了皺眉頭,也不回頭,揮手道:“春雨,趕人!”
坐在對面的人輕笑道:“姑娘,這個茶樓的蟹黃包味道實在不錯,別家的跟這家相比,那簡直就是一坨屎啊!”
春雨怒道:“你這人,怎么這么粗魯?這位置是我家小姐早就包下的,除了楊大俠,誰都不能坐在這里!請你走開!”
對面的人形笑道:“我也姓楊,或許這個位置是你家小姐特意給我留的呢,你說是不是,美女?”
水笙看著面前的男子,又驚又喜,她站起身來,眼淚簌簌下落,淚光模糊中,眼前之人正是楊行舟模樣,她喃喃道:“是啊,我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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