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我為師?”
楊行舟看了看面前跪著的龐少雍,又抬頭看了看龐玉春:“龐兄,我這人生平絕少收徒,便是黑風寨中的人也都只是我的下屬,而不是弟子。令郎絕世天資,怎不入書院,拜書院先生為師,日后出人頭地,不在話下,如何能拜我一個塞外蠻人為師?”
龐玉春心中一突,急忙解釋道:“楊兄有所不知,我這少雍孩兒多次去書院求學,結果每次都被困在問心巖處,不得寸進。
那白石書院的規矩,歷來就是能過問心巖者,方才能入學聽講,過不了問心巖,便是與書院無緣。我這孩兒不死心,接連去了幾十次,每次都被困在了問心巖處,從未有過例外。昨日乃是他第一百次去書院,結果遇到了楊兄,被楊兄教訓了一段,卻也因此對楊兄欽佩萬分,生出了拜楊兄為師的想法。”
他雖然身為大離王朝五通銀號的主人,家中妻妾成群,但臨到六十,才有了龐少雍這么一個兒子。
千頃地里一根獨苗,自然是寵愛有加,什么補品都給自己兒子吃,找了很多高人教導自己兒子文武之道。
結果補的太過,使得龐少雍身材臃腫,腦子反應似乎都慢了幾分,資質魯鈍,無論習文還是練武,都沒有什么成就。
若是常人資質不行也就罷了,可偏偏龐少雍是五通銀號唯一的少主,事關五通銀號億萬財富的存留走向,一個資質平庸之輩,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掌握這門大的財富,龐玉春一旦不在,龐少雍必有滅頂之災。
為此龐玉春遍訪高手,想要為自家兒子脫胎換骨,將其改造成絕世天才,但卻沒有真的高手愿意出手相幫。
五通銀號這么一個龐然大物,早就成了各個勢力口中的一塊肥肉,只待龐玉春身死,五通銀號便會被迅速撕裂,被暗中的勢力吞噬。
龐玉春深知潛藏在暗中的危機,一心想要找到一個靠山,這才讓兒子去白石書院求學,妄想自己的兒子能成為書院的學生,這樣一來,無論是誰,都會因為書院的干系,對五通銀號也忌憚三分。
只是龐少雍不爭氣,書院收學生的要求也太嚴格,龐少雍縱然再百折不撓,也難以跨過問心巖,成為書院的學生。
本來龐玉春已經對兒子絕望,但昨日聽到楊行舟與龐少雍的交集之后,卻又生出一絲希望來。
楊行舟身為塞外豪雄,為人霸道兇蠻,若是自家孩子能拜入他的門下,真到了危急關頭,好歹還能有個退路。
五通銀號發展壯大雖然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自家孩子的安危,對龐玉春這種經歷過種種大事的人來說,錢財地位什么的,都只說浮云一朵,真正令他們看重的還是自己的血脈傳承和一番心血的繼承人。
在龐玉春眼中,五通銀號億萬金銀,也比不上自己兒子的龐少雍的性命。
如今病急亂投醫,既然遇到了楊行舟這尊大神,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成了更好,不成的話,也不過是給了楊行舟一處豪宅而已,對五通銀號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
“哦?”
楊行舟在剛才與龐玉春雙目對視之時,便已經將此人的記憶窺視了一遍,瞬間明了龐玉春的打算,當下笑道:“令郎與我也算是有緣。所謂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令郎參拜書山百次,百次都未通過,與我一見之下,便生出拜師的念頭,可見確實與我有點緣分。”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晶銀銻透的小小碧色玻璃瓶,從里面倒出一粒金丹,遞向跪著的龐少雍:“這是我煉制的小無極丹,等閑人服用,至少能增十年之功,你收下吧。”
在他說話之間,一道來自覆雨翻云世界里,少林嫡傳的修行心法經驗,已經順著陽西女不知的目光,傳入了龐少雍的眼睛,進入了他的心靈。
龐少雍一怔,快速伸手接過楊行舟遞來的金丹,一口吞下,對著楊行舟“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道:“多謝師尊傳法!”
又對旁邊的龐玉春磕頭道:“孩兒忽然得到修行法門,又蒙老師授丹,現在要閉關修行幾日,這些時間內,還請看護好家門,別讓他人攪鬧了清凈。”
不待龐玉春開口,龐少雍已然飛速起身,向后院跑去,找了一間靜室,關上房門,就此盤膝打坐,心神沉降,歸于寂靜。
他資質其實并不魯鈍,只是年少之時吃的補藥太多,藥力強勁,竟然損傷了大腦,蒙住了心竅,以至于藥力堆積,身體膨脹,難以消化,成了一個大胖子。
如今被楊行舟一道精神力量沖破心竅,使得龐少雍心頭一陣清明,只覺得活了二十多年歲月,心神從未像現在這般清醒過,只是瞬間便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因此向自己父親簡短說了幾句話,便趁著服下丹藥的大好良機,參照楊行舟傳授的修煉之法,引導藥力在體內循環,就此即進入修行中的寂靜境界。
看著自己兒子跑向后院,龐玉春又驚又喜,看向楊行舟,顫聲道:“楊兄,你這是收了犬子為徒了?”
他本人并非易于之輩,也是一名武學高手,否則的話,也不會創下如此驚人家業,只是武學天賦有限,眼光見識雖高,卻不能突破宗師境界,但也身手不凡。
如今一見自家兒子模樣,便知道楊行舟定然給了兒子諸多好處,心中激動著實難言:“天可憐見,我這孩兒終于也有師承了!”
楊行舟搖頭道:“我與少雍有緣,未必就會成為師徒,他若是愿意的話,就當我一個記名弟子罷。”
龐玉春道:“不用他愿不愿意,他這記名弟子當定了!我這當爹的能做這個豬!”
當下在府中大擺宴席,對楊行舟好生相敬,千恩萬謝。
只要楊行舟收了龐少雍當記名弟子,他們的五通銀號就多了幾分保障,至不濟在塞外還有一個投奔的地方。
楊行舟幾人在院內歇息了一天,到了晚上,龐玉春率眾離開,只將兒子龐少雍留在了院內。
這院子已經是楊行舟的了,他自然不可久待。
等龐玉春離開之后,楊行舟想了想,讓第一元良留在府內看護龐少雍,自己則坐上馬車,向長公主府行去。
此時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已經是傍晚時分。
赤焰火龍駒連同火焰戰車,如同兩團明亮的火焰,劃過昏暗的空間,向龍街走去。
當今皇帝姓龍,京城皇族所住之地,便叫做龍街。
龍街并不是一條街道,而是一大片區域的簡稱,在這一大片區域里,住著大大小小的皇族弟子,別說普通百姓不敢來此,等閑官員也不想在這經過。
這里都是皇族子弟,無論從哪里論,這些官員見到之后,就要行禮,在龍街上一路行進,簡直就成了磕頭蟲,換成誰,誰也不愿意在這里經過。
繡緣長公主就住在龍街盡頭。
火焰戰車經過長街之時,引起路邊不少皇族子弟們的驚嘆。
如此造型的馬車,便是在整個上京城,都不多見。
“且住!”
馬車正在前行,忽然有一隊人馬將車子攔住,為首一名青年男子帶領十幾個家將,攔在馬頭,罵道:“好小子,連我龍嘉的馬車都敢偷?實在是太過大膽!”
他看向駕車的韓普、連光影,嘎嘎笑道:“識相的,離開馬車,下車走人,少爺我懶得追究你們偷車的罪過,若是不然,嘿嘿,咱們去府衙走一趟,少不了也判你們一個斬立決!”
連光影見這男子身穿錦繡,頭戴黃冠,正是龍家皇族之人的裝扮,忍不住心中一驚,知道對方眼饞自家的車馬,當下身子靠近車簾,低聲道:“老爺,怎么辦?”
楊行舟道:“打斷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