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書院九位先生中,大先生孔最一直都是十分神秘的一個人。
據說他比院長的年齡都要大,為求大道,蹉跎百年,天地五極都曾走遍,甚至連海外十洲之地都游歷過幾十年,結交了無數朋友,有正有邪。
他本人年輕時喜好殺伐,年齡大了,鋒芒有所收斂,但卻一直想要尋找屬于自己的道路,為此挑戰百家,禍禍了無數門派,許多隱門世家都被他一個人挑了,當時天下幾乎無人能制。
直到白石書院新一任院長橫空出世,才將孔最收服,成為了白石書院這一屆的大先生。
孔最在剛進入書院之時,教了不少弟子,后來教的厭了,同時覺得自己已經明了儒家大道精義,無須從傳道中體會其中微妙之處,是以放浪形骸,終日游蕩,少在書院逗留。
據說他多年前想要離開書院,去海外十洲煉魔,為此院長特意讓他在書院留下傳承石碑,以防日后沒了傳人。
也就是院長發話,孔最這才立下了自己的傳承石碑,之后五十年不來上京,再回來時,形象大變,不復昔日玉樹臨風的模樣,不再是倜儻風流的公子哥,而成了一個邋遢落拓的老酒鬼。
對于上京城白石書院的這些教書先生們的身份,楊行舟都極為在意,事先都經過一番了解。
尤其是第一元良在書院求學之時,特意將書院的情形匯集成專門的情報,發向塞外鳳鳴山,令楊行舟還未出塞外,就對書院有了大致的了解,自然對幾名教書先生的事情也大略知道一點,尤其是對排行在前面的幾個先生的身份來歷格外關心。
楊行舟知道大先生孔最非同小可,是以在觀看此人傳承石碑之時,已經多加了十幾分的小心,沒想到卻還是小覷了此人。
他在前面四塊傳承石碑前體悟其中的精神烙印,感覺雖然有點費力,但費力歸費力,推導出上面的傳承功法之后,實在是獲益良多。
非但將自己以往所學加以印證,更是從中得窺一種前所未有的修行法門,由此心靈再次通透了幾分,實力向前邁出了一大步。
這四塊石碑都參悟了,本以為第五塊無字碑是孔最所留,應該與前面四塊一脈相承,縱然孔最傳承非同小可,但也不會太難,自己當能根據其中道韻,破解推導而出。
哪知道就在楊行舟目光接觸到石碑的一剎那,孔最的無字碑忽然就變成了有字碑,無數密密麻麻細小無比的文字如同洪流一般沖向楊行舟心靈深處,霎時間化為萬千信息洪流,怒海狂濤一般,將楊行舟晶瑩剔透的道心沖刷的搖搖晃晃,千萬種念頭從他心頭生出,但又瞬間按下,此起彼伏,整個人的精神幾乎分裂成千萬份人格,錯亂到了極致。
“厲害!”
過了良久之后,楊行舟的腦袋還在嗡嗡作響,頭頂白氣如柱,蒸騰而起,七竅冒煙,腦力用到了極致,差點就要爆開。
等他清醒過來之后,整個人都有點虛脫,搖了搖腦袋,盤膝而坐,心中駭然:“據說這大先生孔最,草字連鏗,因為有時候做事太損,又被江湖同道稱作孔連坑,很多人都被他坑的苦不堪言。他媽的,老子這次竟然也未能免俗,也被他坑了一把!”
據說孔最年輕之時,做事與眾不同,從不講規矩,非常陰損,很多人都吃過他的苦頭,他本來叫做孔連鏗,結果卻被江湖同道稱之為“孔連坑”,意思是接二連三的坑人,陰損無比。
他這個綽號隨著時間推移與他不再出手而少有人提及,久遠到第一元良在通告此人消息時,自己都不怎么在意,連楊行舟都下意識地忽略了,沒想到吃了這么大一個虧。
他坐在原地運氣良久,方才恢復過來,當下起身,不敢精神外放,睜眼看向面前的石碑,只見孔最留下的這面石碑,依舊剛才無字模樣,似乎從無字碑變為有字碑的情形,只是楊行舟一瞬間的幻覺。
“書院九個先生,師出同門,可這孔連坑比其余的師弟師妹強橫太多了!”
楊行舟看著面前的石碑嘖嘖稱奇:“這無字碑幾乎都要變成有字碑了,從無到有,返璞歸真,當真了得!若是有朝一日,他這無字碑真的變成了有字碑,怕是要無限靠近他老師的修為了!”
以楊行舟此時修為,境界眼光都已經到了,就是修為上不去,差了點火候,但畢竟非同小可,憑借剛才得到的傳承烙印,已然對書院幾名先生的修為境界有了幾分了然。
這立下四塊石碑的人中,就數劉清源修行最雜,但功底也最差,雖然在別人看來算的上是博采眾長,自成一家,堪稱一代宗師。
但這要看跟誰比。
跟雜魚相比,劉清源自然是十分了不起的高人,甚至與楊行舟相比,都算得上是楊行舟短期無法超越的大高手。
可是要是跟書院另外三位立碑傳法的師兄師姐相比,劉清源可是差了太多。
但這些人中,老大孔最尤其恐怖。
在參悟其余人的傳承烙印時,楊行舟還有信心,假以時日,自己也能修行到他們那種境界,甚至能超過他們。
可是孔最的傳承烙印連楊行舟身懷無名功法,都難以看透,還遭到了反噬,差點把自己的腦袋撐爆。
此人所留的傳承石碑,有朝一日真的能從無字碑化為有字碑,那就真的是得道了,也成道了。
圣人傳法,微言大義。
但又不會以神通示人。
以神通示人者,必是邪端。
是以院長留下的練氣問天篇,也只是刻在普通石碑上簡簡單單的三千來字,并未有什么特異之處,真正有分量的乃是文字中蘊含的道理。
是以越是大道經典,其就越是精簡。
孔最若是能將自己的無字碑化為普普通通的有字碑,不帶有絲毫神異之處,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不過這種境界楊行舟也只是想想而已,經過剛才精神上的反噬,他現在連超過孔最的信心都沒有了。
“媽的,現在打不過你,日后找到機會,再與你論一個短長。”
楊行舟來到孔最的傳承石碑前,拉開褲子撒了泡尿,這才舒了一口氣,哈哈一笑,轉身向山下走去。
他想走就走,片刻間出了書院,來到山下,便看到一名肥胖青年書生,坐在一個涼亭之上,抱著腦袋直哼哼。
這胖青年正是之前被銀箍箍住腦袋之人,謝劍無法在片刻之間將他頭上的銀箍解開,便讓他在涼亭稍等一會兒,好抽出空來,再想辦法拿掉銀箍。
這東西畢竟是劉清源精心煉制之物,落肉生根,急切間難以拿掉,只能等今日事畢,再做計較。
“這東西摘不下來了?”
楊行舟笑嘻嘻的來到胖青年身前:“小子,我若是能幫你把這銀箍摘下來,你能給我什么報酬?”
胖青年以手扶額,抬望楊行舟,嚇了一跳,猛地蹦起,驚道:“你這強人,怎么又來了?你還想再打我不成?”
楊行舟伸手指了指胖青年頭上的銀箍:“要不要摘下來?”
胖青年道:“你能摘下來?”
楊行舟道:“自然是能的。”
“你吹牛!連書院的六先生都無法摘下,你就能摘掉?你比六先生還要厲害么?”
楊行舟笑道:“謝劍雖然了得,但在煉器之道上沉浸不深,是以難以解開劉老七這七巧心箍。大胖子,這七巧連心箍在頭上戴的時間越長,就越難摘下,超過一天,銀箍與你心神相連,皮肉相融,再想摘下,可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胖青年道:“什么辦法?”
楊行舟道:“那就只能把腦袋割下來,這銀箍才能摘掉。”
胖青年大驚:“這如何使得?腦袋掉了,我豈不也死了?老兄,千萬發個慈悲,救我一救!”
楊行舟捻了捻手指:“什么好處?”
胖子急道:“我是上京五通銀號的少東家,你要銀兩,只管開口!”
楊行舟笑道:“我不要銀兩,只要一處宅院,要大一點的。”
胖子點頭:“只要摘了銀箍,別說一出宅院,便是兩出,三出,也不算什么!”
楊行舟與其輕輕擊掌:“不愧為富二代,崽賣爺田不心疼,果然痛快!”
伸手在胖子頭上一拔,原本緊緊套在其頭上的銀箍瞬間脫落。
楊行舟將銀箍拿在手中對著陽光看了看,嘿嘿笑了笑,手中一團火焰生出,將這銀箍上原本的符文進行了一番修改,隨后心念動間,銀箍從他手中消失,落在了霸海風云的小世界里,正正套在剛剛成為武林盟主的劉清源頭上。
“你的東西,自然是要還給你!”
將銀箍扔進小世界后,楊行舟站在涼亭,抬望上方書院,搖頭笑了笑,轉身向外走去,對著胖青年揮了揮手:“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我給你要院子。別到時候不認賬。”
肥胖青年叫道:“不敢,絕不敢!”
楊行舟連六先生謝劍都拿不掉的銀箍,隨手就能摘下,看樣子比謝劍都要可怕,他怎么可能會生出賴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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