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邊三十里外。
一座豪宅之內。
楊行舟負手站在大廳之中,背對大門,靜靜看向掛在大廳的中堂畫作,笑道:“這作畫之人,筆法拙劣,畫技不堪,欲要畫虎,反倒成貓,毫無半點氣勢可言,就如同藍幫主一樣,想要當老虎,如今卻成了病貓。”
在他身后正黑壓壓的跪了十幾個人,全都是渾身戰栗,額頭大汗淋漓。
為首的是一名五十來歲,身披華麗黃色蘇繡錦袍的禿頭大漢,他那半敞開的黃袍里可見困金邊的黑色勁服,形相衣著均使人印像深刻,只是此時平常不怒而威的面容上充滿了恐懼之情,大腦一片空白。
自從楊行舟來到這里之后,所有人便是連反抗的念頭都來不及生出,便已經毫無征兆的中了一種奇怪的毒,渾身酸軟無力,然后在楊行舟幾句話中,便身不由己乖乖的跟著來到了大廳里,然后乖乖的跪了下來,即便是心中極為抗拒下跪,可是身體卻做不了主,好像在遇到楊行舟之后,操控他們身體的不再是自己,而是成了楊行舟的扯線木偶,這種從所未有的可怕感覺,讓眾人如中夢魘,恐懼到了極點。
這里是黃河幫等人的住所。
在方夜羽準備與怒蛟島和雙修府開戰時,黃河幫投靠了方夜羽,成為了方夜羽勢力中的一員,前段時間甘當馬前卒,率領手下船只穿過迷離水谷,攻入雙修府內,里赤媚等人就是坐著黃河幫的船只,進入了雙修府。
楊行舟出了雙修府后,第一個找到的便是這黃河幫,獨角青鱗獸拉著火焰戰車,速度奇快無比,不待黃河幫上下反應過來,他的戰車便停在了總舵的大宅前。
然后牛刀小試,一把毒煙下去,整個宅院的人全都中毒,在他的律令清音之下,身不由己的按照身份地位跪在了大廳里。
為首的男子便是黃河幫住藍天云,四十年前,以‘長河正氣’威震黑道,照理這種來自玄門正宗的心法,應隨年紀增長功力日深,可在現在仍未能名登黑榜,令所有看好他的人都大為失望,不過看他眼袋浮黑,顴心泛青,卻原來是酒色過度,不合玄門靜心養性之道,故不能突破體能之限。
剛才楊行舟以律令清音之術配合攝魂大法,想要吩咐此人時,卻難以奏效,由此可見這藍天云底子厚,畢竟玄門正宗,難以一時間撼動其心靈。
無奈之下,只好出手發出飛針,截住其經脈真氣,凌空打穴,擊其眉心,方才使他腦子渾噩,不再反抗。
藍天云左旁是他兒子籃芒和頭號大將“魚刺”沉浪,右邊是他另三名得力手下“浪里鯊”余島、“風刀”陳挺和扎了個引人注目高髻,姿色不俗的紅衣少婦“高發娘”尤春宛,這數人均是橫行黃河水域的黑道強手,但是此時卻全都不復昔日兇威,猶如乖巧的孩子一般,乖乖的跪在楊行舟身后,不敢稍有異動。
藍天云顫聲道:“楊…楊大俠,我們只是與方夜羽是合作關系,雖然與雙修府為難,但并未真的殺死太多人,而且若是知道楊大俠也在雙修府,給小人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雙修府出手。”
自從楊行舟橫空出世之后,天下震動。
藍天云等人自然也知道楊行舟的厲害,可是直到面對楊行舟時,才真正體會到面前這位足以抗衡龐斑的絕世高手的手段,本以為這楊行舟能夠挑戰龐斑,與方夜羽作對,自然也是白道高手,俠義中人,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以下毒的手段無聲無息的將他們制住,更是施展了一種精神異術,剝奪了眾人心智,全都跪了下來。
這種手段簡直是魔門邪術,毫無半點正道氣象。
到了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這楊行舟與邪靈厲若海一樣,不是善茬,行事完全沒有白道高手的顧慮重重。
“藍幫主,你也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說話,不應該這么費勁。”
楊行舟搖頭笑道:“咱們既然是敵人,而你們又在我的控制之下,這些辯解的話有什么意義?”
他說到這里,屈指輕彈,一道勁氣發出,被稱為“風刀”的陳挺額頭瞬間多了一個血洞,吭都沒吭一聲,緩緩倒地,一個暗器鐵筒從他袖內滑出,落在了青磚地面上,發出砰然響聲。
楊行舟依舊看著中堂條幅,嘆了口氣:“我這人一向與人為善,但有時候也會發一點小脾氣,我只要一發脾氣,就會殺人,而且只有歸順我的人,我才會考慮不殺他們。當然,有小動作的,我一般也不過饒了他們。”
藍天云身子一顫,心念電閃之間,已然有了決斷,當即叩頭道:“屬下藍天云,愿意歸附主公,甘受驅使,為走馬狗!”
楊行舟哈哈大笑,緩緩轉身,面容冷酷,道:“那好,我這有幾顆丹藥,喚做三尸腦神丹,你們都吃了吧。”
藍天云猶豫了一下之后,伸手接過一粒火紅色的丹藥,一口吞下,道:“多謝主公賜藥!”
當此情形,眾人心中一片透亮,這三尸腦神丹一聽就不是好東西,吃了之后,定然后患無窮,可若是不吃,怕是現在就得被楊行舟殺死,兩害相權取其輕,其余幾個頭領也都一人吞服了一粒,準備過了眼前這一關在做計較。
收服這黃河幫之后,楊行舟吩咐藍天云:“全力打探年憐丹的消息,發現之后,盡快稟報給我。還有,藍天幫主,你這長河正氣很是不凡,你把這門功法講給我聽一聽。”
藍天云面有難色,正猶豫間,便聽楊行舟道:“我耐心有限,你兒子就在這里,若是不說,我現在便殺了他。”
“我說!我說!”
藍天云大驚,他老來得子,生平只有藍芒一個兒子,好不容易培養成材,還想讓其繼承自己這幫主的位置,若是楊行舟吧藍芒殺了,不亞于要了他半條老命,立時選擇了屈服:“主公絕世高人,想來對小人的內功心法不會感興趣,也看不上眼,但這畢竟也是黃河幫歷代相傳玄功,還請主公學會之后,不要傳給外人。”
楊行舟笑道:“我只是要對比一下各家心法的優劣,便是厲若海和浪翻都曾將修行之法傳與我,毫不見疑,你們黃河幫的功法,還能超過厲若海與浪翻云不成?”
藍天云心道:“厲若海、浪翻云與你是一伙的,你自然不會將他們的心法外傳,我卻是你的仇人,即便是選擇了歸順,你也未必會把我們當自己人。”
但這也只是心中想想,打死也不敢說出口。
楊行舟在黃河幫附近住了三天,找了美女相陪,好吃好喝之后,方才收拾行囊,向金陵方向走去。
此時鷹刀既然到了京城,年憐丹等人也會去京城,紅日法王等人怕是也不會錯過得到鷹刀的機會,而且最近白道八派聯盟,要開一場八派元老會,各方勢力齊聚京都,正是熱鬧的時候,騷客美女,英雄小人,全都匯集京城,楊行舟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在路上走了一天,途中遇上一場豪雨,暗嘆天不作美,唯有避進一個山谷去,剛進入谷口,驟雨忽停,陽光破云而出,彎彎的彩虹下,只見谷內別有洞天,二十多畝良田,種著各類蔬菜米黍,果樹掩映間,隱見茅舍。
真是個世外桃源的安樂處所。
楊行舟不想驚擾別人的寧靜,待要進去,忽地‘咦!’一聲停了下來,細察著腳下的一畦稻田。
稻田顯是收割不久,楊行舟看著被割掉的禾草,眼中閃著驚異的神色。
每株禾草都是同一高度被同樣刀法削斷,顯示出驚人的精確度、自制和持久力。
一名高瘦漢子從果林后轉了出來,肩上檐著兩桶肥料,踏著田間的小徑走過來,他專注地看著向左右延展的田野,似是一點察覺不到陌生者的闖入,對楊行舟的火焰戰車和獨角青鱗獸也只是驚訝的看了一眼之后,目光便不再停留,獨角青鱗獸再奇特,似乎也比不過他眼中的良田莊稼。
天下間能做到如此心境超然之人,除了儒道釋三家修行大德之外,也就只能是武道修行到了極高境界的人才能有如此心如明鏡,古井不波。
高瘦漢子走到一塊瓜田里,自顧自施起肥來。
楊行舟深深看了這男子一眼,笑道:“好一處田園風光,閣下隱于此地,看似灑脫淡泊,實則心中一股血氣未減,看來對于江湖中事依舊不曾遺忘。”
高瘦男子頭也不臺,淡淡道:“本人隱居于此,早不問世事,朋友若只是路過,便請上路吧!”
楊行舟笑了笑,道:“我精于相術,觀你眉心含煞,雙頰發青,不日便有血光之災,你若是能在這山谷內安心不出,一年之后,自然天高海闊,若是出山而走,少不了喋血街頭。”
這高瘦漢子緩緩轉身看向楊行舟:“怎么稱呼?”
他看了看楊行舟的獨角青鱗獸,又看了看火焰戰車,皺眉道:“江湖上何時出了閣下這等絕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