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龐斑?”
聽到前方英俊騎士厲聲喝出的名字,楊行舟腦子里轟的一聲,差點從獨角青鱗獸上摔了下來,心中震撼到了極點:“覆雨翻云!我特么到了覆雨翻云的世界里來啦!前面這位站著的竟然是魔師龐斑!怪不得如此可怕!至于前方的騎士身份?不消說了,天下間有勇氣敢直面龐斑的槍手,普天下只有一人,那就是邪靈厲若海了!邪靈厲若海,魔師龐斑,老子這是到了他們決戰的迎風峽谷了!好好好,好刺激!”
原著覆雨翻云之中,最邪惡最具有宗師氣度的便是魔師龐斑,而最天才最具有武道天賦的則是浪翻云,幸運屬性點滿的則是韓柏,但是最有英雄氣概的則是邪靈厲若海!
此人從出場到結束,總共也沒有占據整部書多大的篇幅,但給人的印象卻極為深刻,貫穿了整部書的始終。
此人英雄蓋世,自負平生,畢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挑戰魔師龐斑,在整部書中,他的實力一直穩居前四,除了深不可測的鷹緣活佛和龐斑、浪翻云外,天下無人可以與其并肩。
無論是龐斑還是浪翻云,都對此人有著極高的評價,即便是最后鬧得天翻地覆的單玉茹,在龐斑眼中也比不過厲若海。
只是此人猶如一道流星劃空,一閃即逝,在迎風峽谷與重出江湖的龐斑決斗而死,留下極大的憾事。
他若是死的沒有那么早,浪翻云等人的處境也不至于那么艱難,差點被方夜羽等人殺的全軍覆沒,最后還是仗著浪翻云驚天動地的天賦才情和秦夢瑤等人的苦苦掙扎,才為白道挽回了生機。
楊行舟在這個世界里,最喜歡的角色便是厲若海,他如今策馬提搶,很大的原因就是受到書中厲若海丈二紅槍的影響,因為喜歡這個角色,也喜歡了這個角色的武功和兵器,所以楊行舟本人也喜歡上了長槍。
他手持長槍殺敵,不是因為楊家槍陣戰無敵,也不是因為長槍乃是軍陣中最適合沖殺的兵器,而是因為厲若海的槍便是丈二紅槍!
楊行舟潛意識的便也以長槍作為兵器,其實只是想對武俠世界中的槍雄厲若海致敬,這種情形直到現在看到遠處策馬而來的厲若海時,才真正的明白過來:“原來他才是老子一直欽佩的武道高手啊!”
此時前方峽谷口策馬而來的厲若海也已經看到了楊行舟和他身邊的馬車,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喝道:“龐斑,今天是你我二人決斗,這位少年英雄又是何人?”
此時龐斑已經從與楊行舟對視的狀態中抽離,緩緩轉身看向厲若海,搖頭失笑:“厲兄,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小徒派遣了那么多的高手對你圍殺,卻還是被你闖了出來。龐某在此恭候多時了。”
他說到這里,臉上露出不解之色,嘆道:“這位兄弟出現的極為詭異,以一種我從未感知到的情形忽然出現在我身后,本來這迎風峽谷只有你我二人,現在卻又多了一個人,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說這句話時,雖然不曾手指楊行舟,也不曾看過楊行舟一眼,但無論是厲若海還是楊行舟,都知道他口中的“這位兄弟”說的就是楊行舟。
厲若海眼中奇光大作:“這天下還有龐斑看不透的人?”
他口中說話,馬兒依舊奔跑不停。
龐斑悠然負手,仰天笑道:“這天下間最有趣的事情便是看不透,若是什么都能看透了,那還有什么意思?”
厲若海道:“不錯!”
雙腿用力,猛然一夾馬腹,本就在奔跑的胯下駿馬陡然提速,利箭一般向龐斑射去。
他苦修槍法,為了挑戰龐斑已經隱忍好多年,到了現在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忍!
今日血戰長街,救出自己的叛徒風行烈之后,跨馬前沖,到了迎風峽谷時,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隱約看到了以前從未看到過的一片新天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喜悅感從心中涌出,而戰意也沸騰到了極點。
雖然迎風峽谷中一頭多了一個騎著奇怪坐騎的奇異青年,但這青年再奇特,坐騎再怪異,也無法將厲若海堅若磐石的心靈動搖一絲,他今天就是為了與龐斑一決生死,看看他的丈二紅槍到底與龐斑的拳頭差在哪里,至于別的事物,已經完全被他屏蔽在心靈之外。
決斗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絕不會因為忽然出現了一個人便會中止。
胯下駿馬奔跑如雷霆,越跑越快,剎那間便沖出十幾丈遠,兩側樹木被勁風搖動,劇烈顫抖。
厲若海面容古井不波,毫無半點人類的情緒流露,雙目之中只有龐斑一人。
雙方越來越近。
由二里至一里,由一里至百丈,由百丈至三十丈。
兩側樹木飛速后退,形成色彩斑駁的古怪光影。
龐斑已在眼前。
厲若海忽然探手抓向馬腹一側。
在馬腹一側緊緊捆綁的一個白衣男子被他抓在了手中,內勁到處,原本綁著白衣男子的道道繩索節節爆碎,被他整個兒抓起扔向高空,劃著一道由低到高的弧線,拋向龐斑。
這被他拋出的白衣男子非是別人,正是他苦心孤詣培養多年的徒兒風行烈。
這風行烈本是厲若海最為看重的弟子,也是唯一傳人,誰知道這個被邪異門尊為少主的徒弟,最后卻因為一個僧人而成了一個叛徒!
這風行烈因為看不慣厲若海的所作所為,單槍匹馬,殺出了邪異門,由兒徒變成了叛徒,從而由黑轉白,成為了白道上最有名氣的青年高手。
他之后機緣巧合娶了靳冰云為妻,最后直到龐斑的道心種魔大法大成之后,風行烈才知道原來自己迎娶靳冰云的事情都是龐斑在背后一手安排,目的就是讓其作為龐斑修煉魔門大法的爐鼎,只是這道心種魔大法龐斑未能盡全功,少了最為關鍵的一點。
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變故,龐斑只能抓到風行烈本人進行研究才行,是以如今風行烈已經成了龐斑這位蓋世魔君唯一的破綻和弱點,只有保住風行烈,弄清楚在風行烈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才能知道龐斑的弱點在哪里。
所以龐斑才派遣了魔師宮中的諸多高手和小魔師方夜羽的手下遍索武林,追查風行烈的下落,誰敢保風行烈的性命,那就是與魔師宮為敵,就是挑釁魔師龐斑的無限威嚴。
也就在風行烈被追殺到了絕境的時候,厲若海出現了。
他這人面冷心熱,對風行烈注入了極大的感情,即便風行烈背叛了邪異門,但他依舊將他視為自己的傳人,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風行烈,龐斑也不行!
但只要他一出面,便已經注定了與龐斑的決斗。
方夜羽再厲害,遇到厲若海這種可怕的高手,也只能是束手無策,只有魔師龐斑親自出手,才能阻擋厲若海的去路,才能留下風行烈。
天下人幾乎都怕龐斑,但厲若海不怕!
自從他的親弟弟被人殺死之后,仇恨的火焰便已經充斥了他的心胸,他沒有牽掛,自然無所畏懼!
本來以他的容貌和氣度,天下女人可以說予取予求,名利、女人、地位唾手可得,但他選擇了專修武道,對美女和權利毫無半分留戀,他平生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探索人體的極限和武道的巔峰,最后,挑戰龐斑!
只有與龐斑這名鎮壓武林六十多年的蓋世魔君交手,才能讓他體會到武學巔峰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狀態。
他苦修槍法,隱忍這么多年,就為了今天這一戰!
胯下愛馬蹄踏燕急速奔馳。
在風行烈身子飛向高空的一瞬間,陪伴厲若海身邊幾十年的丈二紅槍倏然出現在他的手中,嗤嗤嗤的勁氣從槍尖發出,化為漫天槍影,沖向前方負手而立的龐斑。
龐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厲若海的眼睛,對即將及身的槍影視若無睹,似乎全部精神都注意到厲若海最細微的表情之中,好像厲若海的目光中蘊含的東西比他手中的丈二紅槍更令他感興趣。
這位當今魔師,威震武林六十多年的蓋世魔君,雖然身子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不動,但整個人卻腳踏虛空,從地面毫無憑借的離地三尺,懸空而起。
在距離龐斑還有一丈開外之時,厲若海手中的漫天槍影倏然消散一空,就好像剛才的槍影只是一場夢境,丈二紅槍也消失不見。
龐斑本來背負的雙手終于有了動作,右手忽然出現在身前,握拳緩緩轟向前方。
就在他右拳前轟之時,厲若海本已經消失的丈二紅槍忽然從右腰出現,以一種超出普通武者難以理解的速度,點向了龐斑的拳頭。
龐斑的拳頭看著雖然緩慢,但厲若海卻知道他揮拳的速度絕不輸于自己丈二紅槍出槍的速度,只是他魔功蓋世,功法本身就蘊含著極其強烈的精神暗示,那種時間上的矛盾,真能使人看看也忍不住胸口發悶,口噴鮮血。
槍尖與不斷變化偏又看似緩慢的拳頭眼看就要交擊在一起。
便在此時,一道沉悶的獸吼聲從龐斑身后響起。
楊行舟胯下獨角青鱗獸忽然仰天咆哮,化為一道青色的閃電,向龐斑直沖而來,獸背上的楊行舟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強弓,面容肅穆,眼中神光爆散,束發金冠轟然爆散開來,滿頭長發迎風狂舞。
“龐斑!”
楊行舟陡然一聲長嘯,胯下獨角青鱗獸奔跑之時,發出的聲音有若雷霆,在身后激起一道旋轉狂舞的煙塵土龍,雖然比厲若海相距龐斑要遠,但在厲若海丈二紅槍即將與龐斑拳頭相觸之時,便已經到了龐斑身后幾丈遠,隨后彎弓搭箭,一支羽箭瞬間破開虛空,到達龐斑后背。
就在這一支羽箭飛出之后,楊行舟手中弓箭便已經拋掉,得勝鉤上的長槍已經被他抄在手中,獨角青鱗獸眨眼間已經到了龐斑身后丈余距離,楊行舟長槍化為一道虛影,點向龐斑后腦。
正在與厲若海交手的龐斑第一次面上變色。
他轟向厲若海的右拳出勢不變,左手緩緩抬起,中指屈指輕彈,首先彈向飛向自己后背的羽箭,隨后手臂以一種超越常人生理結構的姿勢,出現在自己的后腦處,立掌如刀,劈向楊行舟點向他后腦的槍尖。
于此同時,厲若海的長槍也點中了龐斑的右拳,不早也不緩,與楊行舟同一時間領教了龐斑的無匹氣勁。
拳槍轟擊。
兩股氣流由三人交擊處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瀉,兩旁樹木紛紛連根拔飛,斷枝卷舞天上,遮蓋了夕照的馀暉。
楊行舟身子巨震,口鼻之中鮮血狂噴,陡然從獨角青鱗獸上飛身而下,長槍脫手飛出,取而代之的是腰間乾坤長劍,劍光一閃,刺向龐斑大椎穴。
這一劍如光如電,快到不可思議,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慘烈精神,正是楊行舟從薛笑人處學來的一招劍法:石光電火存此身!
龐斑人在虛空之中本來背對楊行舟,但就在楊行舟劍尖即將觸及他的大椎穴時,忽然就由背對楊行舟變成了面對楊行舟,眼中神光暴漲,浮現出一絲前所未有的怒氣,厲聲喝道:“怎么稱呼?”
他說到“怎”字時,并指如劍,點向楊行舟刺來的長劍,但楊行舟不待劍勢用老,本來快如閃電,急似雷霆的一劍,忽然就變的溫柔細膩,猶如春風化雨,大地解凍,百花盛開,甚至都能從這劍勢的變化中體會到春天特有的“香氣”,正是楊行舟結合薛笑人和薛衣人的劍法而創出的八招劍法中的第二招:春風楊柳過玉門!
待到龐斑說出“么”字時,楊行舟的劍法再次發生變化,第三招“孤燈夜雨獨行客”,第四招“殘陽如血照歸人”相繼使出。
當龐斑說出“稱”字時,第五招“無定河畔征夫骨”,第六招“十年一劍破青云”也被楊行舟瞬間發出,龐斑開口說出四個字的功夫,楊行舟八招劍法便已經全部使出,每一劍刺出,都令龐斑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心靈觸感。
他身子凝立虛空并不下沉,雙手揮灑,巧妙之極的破開楊行舟這苦心孤詣充滿了自身情感的八招劍法,面上驚訝之色更濃,贊道:“好劍法!”
到了這個時候,他的身子終于從空中緩緩下沉了一尺。
此時厲若海已經收起長槍,從龐斑身邊風一般擦過,左手前抄,抄住了從空中下落的風行烈,沒有耽誤半點時間的向峽谷外面奔去。
背對龐斑和楊行舟,自始至終不發一言。
在龐斑贊賞的語句之中,楊行舟更不答話,手中長劍忽然扔掉,化劍為掌,雙掌一上一下,掌力涵蓋四方,狠狠拍向龐斑。
不周山掌之無法無天!
龐斑再次動容,喝道:“好掌法!”
身子又下沉了一尺。
他再次握拳前轟。
這一拳飄飄渺渺,若有若無,明明就在眼前,可偏偏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一種“真實”,而像是一種“假象”。
楊行舟一聲大喝,雙掌忽然由合拍而便成前推。
不周山掌之橫推不周!
龐斑這虛無縹緲充滿了無窮道理的一拳,終于與楊行舟雙掌相觸。
勁風四射。
峽谷兩側轟然暴響,一排排樹木全都凌空爆散成團團粉末。
楊行舟一聲大叫,身子流星般向地面摔下,口中鮮血再次噴出,眼珠子都差點被震了出來,放聲大叫:“好拳法!”
轟隆!
身后赤焰火龍駒拉著火焰戰車拼命前沖,與已經接住風行烈策馬狂奔的厲若海擦身而過,靠近了正在噴血落地的楊行舟。
楊行舟扔出的長弓此時才落在了火焰戰車之上,隨后又是一聲響,他扔出的長槍也落在了車廂里,隨后又是乾坤長劍,也飛到了車門大開的車廂里。
眼看楊行舟即將落到地面時,獨角青麟獸已經到了他的身下,腦袋輕輕一頂,將楊行舟頂的身子斜斜飛向天空,隨后紅影一閃,火鳥出現在半空,輕輕抓住了楊行舟的雙肩,將他放在了沖來的火焰戰車上。
此時火焰戰車車門大開,楊行舟落在車轅上后,身子一個翻滾已經滾進了車廂之內,啞聲道:“龐斑,我叫楊行舟!”
火焰戰車如同一道燃燒的火焰,在迎風峽谷中拉出一道火光,瞬間沖出峽谷,只有楊行舟的聲音還在峽谷內響起:“厲若海,你記住了,你欠我一條命!”
正提著風行烈急速奔行的厲若海身子一震,胯下駿馬忽然發出一聲嘶鳴,前腿一軟,往前倒下,鮮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直噴而出,馬頭強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
厲若海俊偉無匹的面容古井不波,拿著風行烈躍離生死與共,陪著自己轉戰天下的愛馬,一點也不停留,頭也不回,繼續往前掠去。
丈二紅槍掛到了肩上。
這七年來,由‘蹄踏燕’出世開始,他從不讓人碰這愛駒,洗刷梳毛食訓練,全由自己一手包辦。
有生必有死。
‘蹄踏燕’已跑完了它一生中最壯麗的一程。
他剛才與龐斑交手的一剎那,便發出了七七四九槍,一槍比一槍重,一槍比一槍強,實則是畢生槍道技藝的巔峰,但依舊無法抵擋住龐斑那充塞天地一般的拳頭。
若不是有楊行舟在旁邊合擊龐斑,怕是此番交手之下,厲若海十死無生。
只在這生死成敗的一瞬間的交手,厲若海已經看出了自己與龐斑的差距。
他還是敗了,敗的心服口服。
龐斑這一位昔日蒙赤行最得意的徒弟,力壓江湖六十多年的魔師,果然名不虛傳!
他終究小看了龐斑。
雖然由楊行舟出手擾亂了龐斑的出手,但他終究還是未能化解掉龐斑拳頭上發出的無匹氣勁,以至于陪伴多年的愛馬被勁力波及,就此殞命。
厲若海離開官道,轉往一座小的的頂處奔上去,到了丘頂,內力由手心傳入風行烈體內,解開了愛徒的穴道。
風行烈剛被掉在地上,便彈了起來,激動叫道:“師傅!”
厲若海解開丈二紅槍,讓它挨靠身旁一棵樹上,緩緩轉身,望往的下前方延綿起伏的山野,平靜地道:“你看見了!”
風行烈道:“我只是穴道被封,視聽能力仍在,所以整個過程也看得一清二楚,師傅…”
厲若海截斷他道:“你是天下間第一個親眼目睹龐斑和一個黑榜高手決斗過程的人,這經驗非同小可,對你的益處,龐大得難以估計。”
風行烈悲叫道:“師傅!”
厲若海喝道:“像個男人般站著,勿作我最憎厭的婦孺之態,我已拚著耗費真元恢復了你的功力,只是你的勁氣內仍留有一個神秘的中斷,隨時會將你打回原形。”
他對風行烈道:“你放心,我一時半會死不了!”
說到這里,轉身看向迎風峽的方向,一直平靜無波的臉上終于露出驚異之色:“楊行舟?江湖上什么出現了這么一個大高手?此人若是不死,必然是另一個龐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