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鐵花終究還是策馬超過楊行舟,向濟南府趕去,實在是因為這件事太過嚴重,又牽扯到高亞男身上,他不能不慎重,便是為了高亞男,他也得盡量把這件事給化解開,否則的話,華山派弟子與丐幫弟子打起來,這事情就更大了。
因此胡鐵花直接將自己的馬兒扛起來,一溜煙的向前跑去,等跑了一段距離之后,方才將馬兒放下,跨馬遠去。
“你看,胡大俠這么著急,肯定是因為你的緣故,我猜他應該是前去濟南府拜見丐幫幫主,想將我與丐幫弟子的仇怨化解開來,以免釀成慘劇,嘿嘿,可見他心里有多么在乎你。”
楊行舟遠遠看著胡鐵花小路上越走越遠,對高亞男笑道:“只是他自己當局者迷,還不十分清楚而已。”
高亞男咬了咬嘴唇,道:“誰稀罕他在乎!”
她明明愛煞了胡鐵花,但此時嘴巴依舊不服輸,即便是與楊行舟一起合作故意讓胡鐵花著急,但還是不愿意親口承認自己喜歡胡鐵花。
有時候女人就是這樣,明明心里想,嘴上卻說不要。
楊行舟前世是花叢老手,對女人了解的很是透徹,見高亞男嘴硬,不由得暗暗好笑,道:“咱們也趕快走吧,別到時候胡兄與丐幫中人一言不合打起來了,在人家的地盤上,說不定他會吃大虧…”
話音未落,高亞男一聲輕喝,策馬向前。
楊行舟哈哈大笑:“走,先到濟南府再說!”
山東自古多響馬,從梁山到濟南府,楊行舟在路上竟然遇到兩撥打劫的,被他打死幾個后,方才清凈下來,等到了濟南府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找好客棧之后,高亞男徑自入住,楊行舟卻直接找了一家青樓勾欄,前去快活。
他相貌英俊,出手不凡,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公子,進入青樓之后,老鴇不敢慢待,特意為他找了幾個當地花魁一般的女子相陪,很是快活一番。
他出手如此闊綽,引的人人矚目,到了次日清晨,讓床上幾個筋骨酥軟的女子為他穿好衣服,施施然走出房門,神清氣爽的走了出去。
等到了客棧里面,正看到高亞男走了出來,她看了楊行舟幾眼,似笑非笑:“楊公子,你昨天夜里快活的很吶!”
楊行舟打了個哈哈,嘿嘿笑道:“男人嘛,憋了好長時間了,你得理解體諒我們。孔夫子都說了,食色性也,乃是人倫天性,圣人都這么說了,咱這俗人還端著作甚?你說是不是高女俠?”
高亞男哼了一聲,臉色一紅:“果然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賭!”
楊行舟嘿嘿笑了笑,正想說話,忽聽到一陣打罵聲從旁邊傳來,扭頭看去,只見不遠處有幾個壯漢正在毆打一名中年男子,那被打的中年男子一身錦繡衣裳,穿著不凡,但此時卻一臉倉惶焦急之色,被四名壯漢打的跪地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我寫欠條行不行?我再來幾局,再來幾局肯定能翻盤!”
一名壯漢嘿嘿冷笑:“再來一把?你還有什么家產來翻盤?沒錢還想賭錢?想什么呢?我們家老板已經借給你三千兩當做本錢,你自己賭運不行,怨得了誰?”
那錦衣中年男子哀求道:“可我這幾天已經輸了三萬兩銀子了,家里的一個鋪面也輸了出去,俺輸了這么多,難道就不能通融通融么?”
一名大漢笑罵道:“通融?賭場無父子,誰也不能壞了規矩!滾吧你!”
抬腳將這中年男子踢倒在地,狠狠呸了一口,這才大笑著轉身離去。
中年男子趴在地上,傷心的哭了起來,一臉無助。
高亞男眉毛一挑,道:“看見沒?這就是爛賭鬼的下場!真搞不明白你們男人為什么都這么喜歡賭錢。”
楊行舟微微皺眉道:“這家賭館有點太過不近人情了,這么大的一個客戶,在他賭館里輸了這么多錢,他們對他應該客客氣氣才對,怎么能對客人這樣?真是一點江湖道義都不講了!”
高亞男奇怪道:“賭場里面還有道義?”
楊行舟道:“賭場分為兩種,一種是正規賭場,如果你賭輸了,館主會勸你冷靜一下,不讓你太過沉迷,雖然這種勸阻一般沒有用,但好歹算是對得起良心,之后若是賭徒輸光了家產,一般都會派人把他們送回家,以免鬧出人命,這是有道義的賭館。”
高亞男道:“還有一種呢?”
楊行舟道:“還有一種,那就有點黑心了,隨便你在里面輸贏,人家只要抽成,你輸了更好,他可以借給你錢讓你賭,只不過是九出十三歸,外加利息高的嚇人,嘿嘿,只要借了他們的高利貸,那基本上一輩子都還不完,敲骨吸髓,讓你永不超生。”
他說到這里,看向哭泣的中年錦衣男子,笑道:“這家賭館也不能說是很壞,不過天下賭場無好人,倒也不能太過苛求。既然看到了,就去里面玩幾把。”
高亞男一愣:“什么?”
正愣神間,便見楊行舟向那中年男子走去,問道:“哥們,你在哪里賭的?”
那中年男子抬起頭來,淚眼婆娑道:“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快意堂,這位公子,您貴氣逼人,不同凡俗,可否借小人一些銀兩翻本?若是贏了錢,我跟你對半分…”
“去你娘的!”
楊行舟一腳將這男子踢飛,罵道:“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執迷不悟?還敢跟我借錢?你認得我是誰?滾蛋吧你!”
他拿出折扇,輕輕搖動,邁著方步向前方走去。
高亞男急道:“你要去干什么?不是說好了要見任慈幫主么?你不要節外生枝啊,你要干什么去?”
楊行舟道:“自然是進去玩兩把!”
他向前走了一段距離,便看到前方一座大院,院門口上掛著一塊黑色牌匾,上面寫著“快意堂“叁個龍飛風舞的金字,在早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楊行舟去過不少賭場,面前這個賭場在他見過的賭場中,已經不算很小,朱漆大門,門口擺著兩個石頭狻猊,張牙舞爪很是威武,剛才毆打錦衣中年人的四名大漢就站在兩邊,猶如門神。
看到楊行舟前來,一名大漢喝道:“貴賓哪里來的?”
楊行舟笑道:“從來處來!”
伸手掏出一沓銀票,在手中拍了拍,道:“本大爺前來賭錢,你這狗才竟然問我的來路,誰給你的膽子?”
走到近前飛起一腳,將問話的大漢一腳踢飛,隨后大搖大擺的邁步向院內走去,旁邊幾個大漢伸臂相攔,都被楊行舟一一踢飛:“開賭場,竟然還刨根問底?把這當成了官府衙門么?”
院內幾條大漢聽到動靜全都圍了過來,一人喝道:“朋友,你是故意來我朱砂幫找茬的么?怎么稱呼?”
楊行舟將銀票重新塞進懷里,手中折扇在掌心輕輕敲打,緩緩邁步前行:“我是來玩的,不是打架的,怎么?你們這快意堂改成了擂臺了嗎?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院內幾條大漢面面相覷,正想回話時,一個臉色慘自,身穿翠綠長衫的少年越眾而出,拱手笑道:“貴客前來,怠慢怠慢,若是來小弟這里玩耍,還請入內,外面幾個下人無禮,小弟一會兒就去狠狠的教訓他們一頓!”
楊行舟看了這少年一眼,嘿嘿笑道:“這還算是人話,頭前帶路,今天我要好好玩上幾把!”
綠衫少年眼中怒色一閃,但旋即收斂,點頭笑道:“好,請大堂。不知公子怎么稱呼?”
楊行舟笑道:“你記住了,我叫楊行舟,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模樣看著也就跟這少年年紀相仿,如此老氣橫秋的詢問,這綠衫少年心中更是有氣,嘿嘿笑道:“小弟冷秋魂,有個小小的綽號,叫做粉面孟嘗,楊兄若是手頭有點緊,有什么需要的話,盡管找小弟,小弟一定給你辦的妥妥當當。”
楊行舟道:“哦,粉面孟嘗?其實我也有個綽號,叫做玉面雷神誠實可靠小郎君。”
冷秋魂:“…”
他看不透楊行舟的來歷,不敢輕易得罪,打了個哈哈,看向楊行舟身后的高亞男:“這位女俠也是來玩的么?”
高亞男眼角向天,根本懶得理會這種下三濫的角色。
她是華山派真傳弟子,在江湖上那是有名有姓的人,她連朱砂幫都不放在眼里,更何況冷秋魂只是朱砂幫中一個主管賭場的晚輩弟子。
在她眼中,這開賭場的跟開妓院的都沒啥區別,都是人中渣滓。
冷秋魂見高亞男不理會自己,一張粉臉登時漲得通紅,干笑道:“兩位隨意,兄弟還要去別處照看。”
轉過身去,臉色已經陰沉下來,走到后院吩咐幾個打手:“給我看好這兩個男女,看他們能搞出什么事情來!在我朱砂幫的地盤搞事情,當真是活膩了!”
幾個打手站在大廳內遙遙注視楊行舟和高亞男,只見楊行舟在大廳里與莊家賭骰子,比大小,把把都贏,贏來的錢直接壓在了下去,都是一把定輸贏,越賭越大,漸漸的荷官臉上出汗,手也抖動不休,看楊行舟的目光猶如看到了鬼一般,竟然再也搖不下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賭注已經由開始的一百兩增加到了三萬兩,堪稱是一場豪賭。
旁觀幾個賭場的人一陣騷動,急忙去后面稟報冷秋魂。
片刻后,冷秋魂到場,將荷官撤下,親自站到賭桌前,笑道:“楊兄,小弟陪你玩幾把如何?”
楊行舟點頭道:“好!怎么玩?”
冷秋魂道:“咱們互相搖骰子,比大小,誰的點數大,誰就贏!”
楊行舟道:“好!換賭具,你拿的骰子我不相信。”
說話間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小小的飛刀,輕輕一揮,將賭桌切下一大塊來,隨后接連揮動,運刀如飛,木屑紛飛中,十個木頭骰子被他快速雕刻了出來,隨后伸手抓過一名看客的手掌:“借你手指一用。”
這名看客一聲大叫,手指被楊行舟一刀割破了一個小口子,鮮血滴在骰子上,將骰子上的凹點染紅,這幾個骰子就此成型。
那看客張口要罵,楊行舟向他扔出一張銀票:“滾蛋!”
那看客快速將銀票接住,還未出口的臟話登時變成了諂媚之言:“公子好闊氣,小人十根手指頭都能放血,要不我再割一個口子?”
楊行舟哈哈大笑,看向冷秋魂:“這十粒骰子咱們一人五粒,比大小,誰大誰贏。”
冷秋魂見楊行舟手中小刀靈巧如飛,頃刻間便雕刻出十粒骰子,這等手法當真是前所未見,臨時雕刻骰子的情形也是聞所未聞。
他習慣了賭場里的骰子,讓他以這種木頭骰子賭輸贏,即便他賭術精湛,此時心中也少了幾分把握。
當下接過楊行舟遞來的五顆骰子,在手中掂量了幾下,點頭道:“好,點數大者勝!”
兩人取過骰盅,對視了一眼,各自將骰盅在手中輕輕搖晃,骰子在骰盅內撞擊的聲音不斷響起,現場都安靜了下來,生恐錯過這么一場大賭。
冷秋魂猛然將骰盅放在了賭桌之上,輕輕掀開。
眾人勾頭看去,只見五顆骰子均勻的躺在桌面上,全都是六點朝上。
圍觀之人一陣嘩然,便是高亞男也緊張的手心出汗,冷秋魂這已經是最大的點了,楊行舟便是搖出最大的點來,兩人也只不過是平局。
此時楊行舟也將骰盅蓋在了桌面上,停止了搖動。
冷秋魂一臉得色,笑道:“楊兄,還請開盅。”
楊行舟笑道:“開就開。”
輕輕將骰盅掀開,圍觀眾人又是一陣大嘩,原來他這五顆骰子也都是六個點朝上。
冷秋魂哼了一聲,道:“好,這一局就算是打平,咱們接著來!”
楊行舟道:“打平?你想得美,明明是我贏了!”
冷秋魂怒道:“都是一樣的點數,你怎么就贏了?”
楊行舟道:“點數雖然一樣,但我這骰子的個頭比你大啊!”
眾人全都一愣,此時才發現,原來楊行舟的骰子個頭要比冷秋魂的大上不少,剛才大家都注意點數了,卻忽略了骰子本身的大小。
但是自古比骰子,比的都是點數大小,卻從未聽說過要比個頭的,楊行舟這么一說,眾人都感稀奇。
“沒話說了吧?”
楊行舟得意洋洋:“比大小,可不僅僅是比點數大小,個頭也得比啊,你那六個點,加起來也沒有我這一個骰子的六個點大啊,哈哈哈哈!”
冷秋魂:“…”
高亞男:“…”
整個賭場都安靜下來,他們這些賭鬼見過不少賭法,卻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
高亞男瞪大了眼睛,輕聲道:“還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