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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血印石

  楊行舟剛到鳳天南的府邸門口附近,便聽到一陣喧嘩聲從不遠處響起,扭頭觀瞧,只見一個婦人從旁邊大街上走來,頭發散亂,臉上、衣上、手上全是鮮血,手中抓著一柄菜刀,哭一陣,笑一陣,指手劃腳,原來是個瘋婆娘。

  旁觀之人遠遠站著,臉上或現恐懼,或顯憐憫,無人敢走近她身旁。

  只見她目不旁視的來到鳳家大宅門口,撫掌大笑,手指鳳府大門,說道:“鳳老爺,你長命百歲,富貴雙全啊,我老婆給你磕頭,叫老天爺生眼睛保佑你啊。”

  說著跪倒在地,登登登的磕頭,撞得額頭全是鮮血,卻似絲毫不覺疼痛,一面磕頭,一面呼叫:“鳳老爺,你日進一斗金,夜進一斗銀,大富大貴,百千孫啊。”

  楊行舟看的心中一冷,已知這瘋婆娘是誰,心道:“我不但在胡一刀夫婦那件事上晚來一步,便是在這一戶人家的事情上,也晚來了一步!”

  在原著之中,鳳天南因為要為第七房姨太太建造七鳳樓,看中了鄰居鍾阿四的菜園子,花五兩銀子買鍾阿四的菜地,但鍾阿四一家老小都是指著這菜地的產出為生,別說五兩銀子,便是五十兩他也不想著賣。

  這菜地只要打理的好,一家老小光憑賣菜也能維持生計,雖然貧困,但畢竟能勉強過活,這可不是區區一點銀兩能夠做到的。

  鳳天南見賣地不成,便心**計,誣賴鍾阿四家的孩子偷吃了他們家的肥鵝,鍾阿四的孩子自然不認,雙方爭辯不休,鳳天南因此一紙訴狀告到了巡檢衙門,衙門的官老爺火簽一扔,便將鍾阿四鎖到了監牢里。

  按理說,莫說這孩子沒偷鳳天南的鵝,即便是偷了,那又是多大的罪過?何至于因為這小小的事情將鍾阿四抓進監牢?那自然是鳳天南在官府中打點過了,因此當地官府才會興師動眾,小題大做,將鍾阿四抓了進去。

  到了這個地步,只要鍾阿四將菜地賣了,自然能從監牢里走出來,但是菜地乃是鍾家的活命之基,窮人看地,比命都重要,如何肯賣?因此咬定了牙關,絕不承認偷鵝,也絕不賣地。

  其實若是官府查無實證,也不至于做的太過,可是在過堂詢問鍾阿四家里的孩子時,他的三兒子年方四歲,口齒不清,問他有沒有吃鵝時,他只是說“吃我”“吃我”,別的卻是不會爭辯。

  孩子口齒不清,又兼粵語“鵝”“我”不分,說是“吃我”,那便是“吃鵝”了。

  如此一來,板上釘釘,便是官府也覺得他吃了鳳家的鵝,自然判決鍾家敗訴,鍾家不服,這才有官府拘拿一事,否則的話,打上幾板子,讓他賠些銀兩也就是了,反正日后鳳家整治鍾家的手段有的是,也不至于一個勁兒的在偷鵝一事上糾纏。

  巡檢老爺受了鳳老爺的囑托,又是板,又是夾棍,早已將鍾阿四整治得奄奄一息,鍾四嫂探監之時,見丈夫滿身血肉模糊,話也說不出了,眼看再拖下去,丈夫勢必性命難保,焦急之下,把心一橫,把自己的三兒子領到祖廟之中,喊來四鄰鄉親,手持菜刀,一刀下去,把三兒子的肚子剖開,打開腸胃,讓四鄰觀瞧。

  只見這三兒子腹內哪里有什么鵝肉?只有一顆顆的田螺肉,半根鵝毛也不曾見到。

  原來這鍾阿四家境貧困,家中孩兒經常吃不飽,因此小二為求裹腹,便時長去附近小溪小河里撈取田螺吃,只是小孩咬合力弱,田螺肉硬,無法咀嚼,大多數都是囫圇個的吞咽了下去,由此消化緩慢,一天時間都要過了,卻還殘留腹內。

  鍾四嫂這一刀下去,固然證明了自家孩兒的清白,卻也斷送了自家三兒的性命。

  三兒死后,鍾四嫂也瘋了!

  這等人間之大慘事,當真是令聽者無不動容,佛山至今還存在血印石,似乎是在印證此事真假。

  楊行舟當初讀書之時,看到這等冤屈之時,氣滿胸襟,極為不爽,只覺得這本書中該殺之人,鳳天南當排在首位,至于田歸農之流反倒可以排在后面。

  這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之后,胡一刀夫婦早已身亡,已經令他遺憾萬分,此時看到鳳府門前這位瘋癲婦人,登時心中一涼,知道自己又晚來了一步,心道:“此人當是鍾四嫂無疑了!不過為求穩妥,還是得確定一下再說!”

  正思忖時,就看到鳳府門前兩個門子大聲呵斥,一名門子罵道:“鍾四嫂,你別來這里耍瘋,一會兒府內公子放出狗來咬你,你可禁不住!”

  另一名門子道:“把她打出去吧,一會兒真要是放狗,她這瘋婆娘恐怕得被咬死不可!”

  正說話間,大門內狗吠聲傳來,兩個門子臉色一變,當即在門口站穩,不再多說。

  片刻后,幾條惡犬從門內竄出,向著門前的瘋婆子撲去,兩條狗子咬住了這瘋婆娘的肩膀,一條狗子咬住了她的一條腿,還有一條狗張大嘴巴,向這瘋婆娘的咽喉咬去。

  楊行舟吃了一驚,他在黑風寨內這段時間專門修煉了發射暗器之術,此時袖內藏了不少柳葉刀片,當下雙手揮動,一片片柳葉大小的飛刀發出凄厲之極的破空之聲,射穿了幾只狗子的腦袋,又落在了地上。

  他這力道把握的極其精準,飛刀穿過狗子的腦袋之后,便即掉落在地面,而不是沒入地面之內,但只是這份腕力和勁力的把握,便已經是驚世駭俗的手段。

  五六只狗子剛剛竄出來,便頃刻斃命,無論是門口的兩個門子,還是附近看熱鬧的人,都嚇了一跳,不知何以有此變故。

  剛才楊行舟出手極快,便是楊行舟就站在他們身邊,這些圍觀之人也看不出有異。

  幾條狗子被殺,門外一片哄然,便是被咬的瘋婆娘也安靜了下來,茫然四顧。

  門內有人“咦”一聲,喝道:“是誰殺死了我的狗子?”

  隨后腳步聲響起,一名青年男子從大門后走出,眼睛掃了一眼死去的狗子,待看到地上散落的幾柄染血的小小飛刀,眼神陡然一凝,掃視四周,抱拳道:“是哪位好朋友來啦?小可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此人有二十來歲年紀,身穿藍綢長衫,面皮白凈,手持折扇,此時將折扇放在掌心之下,抱拳行禮,顯得極為恭謹客氣,他口中說著是“哪位朋友來了”,眼睛卻瞟向站在街心的楊行舟,幾乎可以肯定,出手之人必然是這身穿前朝服飾的男子。

  在看清楊行舟的穿著之后,這青年男子便是心下一突,知道敢這么光明正大的穿著前明服飾之人,必然是無法無天的亡命之徒,否則的話,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敢穿著這么一身衣服招搖過市。

  楊行舟見他看向自己,當即邁步前行,他距離這青年公子哥本來有七八丈的距離,但是一步邁出,便跨越了五六丈遠,連跨兩步,已然站在了此人面前,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這青年公子大吃了一驚,渾沒想到楊行舟說來就來,頃刻間便到了面前,他張口欲呼,卻陡然脖頸一緊,已經被楊行舟伸手掐住了脖頸,將他凌空拎起,邁步向府內走去,邊走邊喝道:“鳳天南,鳳大老爺可是在家?有客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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