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次的行動,非但六位大宗師齊出,連陸仙都親自出手了,朱秀衣和軒轅問天實在是敗得不冤…
那封信是左延慶按照陸云的意思,吩咐人投遞到東大營的。夏侯不敗沖出大營,急匆匆趕回夏侯坊的那一刻,陸云就知道夏侯霸不會讓隱患過夜的。
另一邊,商赟早按照陸云的指示,找借口將軒轅問天約到了四海當鋪見面。軒轅問天不知是計,趕來京城相見,被陸仙守了個正著。猝不及防之下,堂堂天下第一刺客,連一招都沒出就被擒下了。
六位大宗師肅清了四海當鋪,陸云也學著當初夏侯不敗的樣子,戴上軒轅問天的面具,穿上他的袍子,還墊高了靴子,在當鋪里守株待兔,等朱秀衣逃出夏侯坊后來自投羅網。
商赟告訴陸云,朱秀衣平素深居簡出,輕易不離開夏侯坊。而軒轅問天迫于與各閥的協議,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是不會踏足洛都的…這也是朱秀衣平素主要跟商赟聯系的原因。
所以,朱秀衣和軒轅問天,這二十年間,最多只見過三面而已。而且最近的一次,還是十一年前,兩人共同殺入報恩寺那次。因此陸云大可放心冒充,不用擔心朱秀衣會把他認出來。
果然,半夜里,朱秀衣倉皇而至。其實從他進門的那一刻,結果就已經注定了。朱秀衣在大宗師中,武功只能算是一般,怎么可能從六大宗師聯手布下的天羅地網中逃脫?
陸云之所以還要假扮軒轅問天,跟他虛與委蛇,無非有兩個目的。一是通過朱秀衣探聽一下,夏侯閥對局面的判斷如何。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聽他親口說出,當年是如何謀害自己的父母,將大玄推入深淵的。
果然如商赟所料,饒是朱秀衣智計百出,一時間也沒猜到,堂堂白猿社居然被人一鍋端,軒轅問天這位大宗師,竟也被人李代桃僵,結果把什么都說了出來,徹底的解開了陸云的疑惑——他就是報恩寺之變,幕后最大的黑手!
夏侯坊。
天一亮,三省三軍的官員們,便從四面八方涌來當差,可等了好一陣子,也不見坊門敞開。
這時,代表尚書省前來聽命的謝洵,也乘車到了夏侯坊外。見大街上已經被車馬堵了個水泄不通,卻還是沒人給開門,他便命眾人讓開去路,親自到坊門外喊里頭的人上墻說話。
好一會兒,夏侯閥的一名執事夏侯不語上到城頭,看著外頭的人群,神情不善的呵斥道:
“瞎嚷嚷什么?”
“請問,今日為何還不開坊門啊?”謝洵卻絲毫不以為意,對一名夏侯閥的執事,也保持著逆來順受的低姿態。
“閥中有事,今天不開門,明天再等消息吧。”夏侯不語不耐煩的揮揮手,便轉身下了坊墻,似乎里頭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在等著他一般。
坊門外,百官不禁議論紛紛。
“這是怎么了?昨天還好好的?”
“瞎說,昨天就不對勁了。聽說后晌開始,一直到天黑,大冢宰簽押房的門,就沒開過。好些去辦事的同僚都看到過…”
“是。我也看到了,確實關著門。”
“難道是大冢宰,因勞成疾了…”
“別胡說!”見百官越說越不像話,謝洵吹胡子瞪眼的呵斥道:“你們是活膩了嗎?居然敢妄議大冢宰!再胡說一句,通通抓起來!”
對這位前倨后恭的謝相公,百官是很不以為然的。一個個聽得直撇嘴,不過多事之秋,自保為上,誰也不敢再廢話,不一會兒便作鳥獸散了。
謝洵卻顧不上理會那些官員的不敬,在謝宣的攙扶下,心事重重的上了馬車。
一上車,他便道出了心聲。
“老六,我這心里怎么直打鼓?莫非老太師真如他們所說,不行了?那老夫這些年的曲意逢迎,不全都白費了?”
“閥主且安心,夏侯閥攔的是普通官員,不會對我們也封鎖消息的。”謝宣忙安慰謝洵道:“咱們只管回去,天黑前一定有夏侯閥的人來解釋的。”
“好吧,但愿千萬別出事…”謝洵這才稍稍安心。他們謝閥不像崔閥也不像裴閥,沒有人家獨樹一幟的本錢,只能緊跟夏侯霸的步伐,跟著喝兩口肉湯,這就是謝閥的生存之道。
所以他是真心實意希望夏侯閥無事的,因為謝閥的命運已經和夏侯閥連在一起了…
夏侯坊,凌云堂中。
“你給我說!和姓朱的到底有什么勾當?!”
夏侯霸揮舞著皮鞭,劈頭蓋臉的抽打著夏侯雷。
夏侯雷赤著上身,跪在祠堂中,全身已是皮開肉綻。卻仍嘴硬道:
“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沒什么好說的!我也是夏侯閥的子孫,怎么會跟他吃里扒外呢?”
“你還敢嘴硬!”一旁的夏侯靂煽風點火道:“當初榮升和榮光的矛盾,就是他教唆你家的!你們整天勾搭在一起,私底下好成了一家,昨天大伙都看到,你們散了會還聊了一路呢!”
“我,我和他聊天怎么了?”夏侯雷委屈的瞪著祠堂中的眾人道:“你們誰沒討好過他?沒去他家里送東送西的!”
說著他一指立在一旁的夏侯不敗,罵起夏侯靂道:“你兒子昨天故意放走了那朱秀衣,怎么不問他的罪,反而把我父子往死里打?!”
祠堂外,夏侯不害和一眾與朱秀衣過從甚密的嫌疑人,也都被五花大綁捆在院中,遭受族人的毒打審訊。
“冤枉啊,我只是求他辦點事,根本不知道他是奸細…”
“我才冤枉呢,我不過是和他住隔壁,難道也有罪嗎?”
“我跟他釣過一次魚而已…”
那些嫌疑人大聲喊冤,族人們唯恐引火上身,哪個敢包庇?反而打得更狠了…
“說實話,不然打死你們!”
一時間,場面混亂無比,夏侯閥上下人人自危。
但誰都知道,朱秀衣這二十年來,對夏侯閥的影響已經深入骨髓,想要肅清他的余毒,絕非一日之功!
漫長的猜疑和動亂,還在等著夏侯閥上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