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是否讓鎮北軍全速南移?”馬車上,裴御難建議道。
“不可。”裴都卻斷然搖頭道:“鎮北軍的動向必須要保持秘密,一旦被夏侯閥提前察覺,我們的算計就要落空了。”說著他眉頭一皺道:“聽聞太平道高層有變,那個蠢貨太一已經被孫元朗廢了,這對我們實在不是什么好事!”
“孫元朗已經派人向二伯傳話說,我們兩家的協議不受影響,可以繼續合作。”裴御難忙提醒閥主道。
“本帥擔心的是將來,孫元朗那廝竟然沒死,日后想要克復幽燕,可困難多了。”裴都吐出一口濁氣道:“算了,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眼下這階段,和聰明人合作總比跟蠢貨一起要強得多。”
說著,他看向外頭巍峨的應天門,嘆息一聲道:“跟孫元朗傳個話,讓太平道在幽燕起事吧。”
“是。”裴御難沉聲應下,這本就是雙方協議的一部分。
二十萬鎮北軍全都離開駐地,大規模南下,是絕對瞞不過夏侯閥的眼線的。所以必須要太平道配合起事,造成幽燕遍地烽火,鎮北軍節節敗退的假象。然后裴郊才好趁亂集結大軍,出其不意揮師南下。
當然,太平道也就趁機占據了幽燕,雙方各取所需,自然合作愉快了。
“不過,夏侯霸要求七月初一就發動,這么短的時間,我們恐怕沒法完成調動吧?”裴御難略一盤算,不由有些擔心的問道。
“放心,七月初一不會有事發生的。”裴都一臉篤定道:“以皇帝的慫樣觀之,他絕對不會有那個膽子,出現在夏操演武場上的。”
長樂殿中。
“什么?”
聽了裴都的稟報,初始帝驚駭良久方喃喃道:“他終于忍不住要弒君自立了嗎?”
“微臣不敢妄揣,得到他授意的第一時間便趕來稟報陛下了。”裴都在初始帝面前站的筆直,一副忠勇名將的架勢。
“裴卿家,你是京營主帥,可否趁著夏操,替寡人除掉夏侯霸?”初始帝病急亂投醫的問道。
“家兄已經向陛下表明過裴閥的態度,本閥誓要替陛下除此國賊!”裴都先唱了句高調,旋即卻又嘆氣道:“但是夏侯霸裝病在家,那日勢必不會露面,末將有心殺賊,也沒有機會啊。”
“再者,末將雖然是京營統帥不假,但只有西大營的十萬京軍聽我調遣,至于東大營的十萬人馬,卻只聽夏侯不敗的。”說著他又郁郁道:“雖然夏侯霸一直保密,但夏操的地點必然是在東大營中。而且末將還聽聞,夏侯閥在關中的部曲已經集結,正在向潼關開拔…那些所謂的部曲,其實都是從安西軍精銳中抽選出來的,五萬人馬足以抵上為臣手中的十萬京軍了。”
京營軍隊拱衛洛都,十幾年不曾出戰,戰斗力自然無法與常年在邊疆作戰的邊軍相比。
“你的意思是,敵強我弱之下,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初始帝目光閃爍的看著裴都。
“不!”裴都卻擲地有聲道:“末將的意思是,我們趁著夏侯閥的部隊還沒出關,應該先下手為強,擒賊先擒王、攻陷夏侯坊!”
說著他單膝跪地道:“如果陛下決心放手一搏,裴閥甘為先驅,粉身碎骨也不牽連陛下!”
“這…”初始帝不由意動,但他再孟浪,也不可能當場就拍板決定。便趕忙雙手扶起裴都,眼眶濕潤道:“卿家的一片忠心寡人銘感五內,只是茲事體大,且容我斟酌一晚,明日再作決斷。”
“是!”裴都也沒指望初始帝能當場拍板,便專撿漂亮話道:“那末將回去,便密令將士枕戈待旦,一欸陛下有令,便立即為大玄誅滅國賊!”
“好,好,非常好。”初始帝滿意的點點頭,親自將裴都送到了殿門口。
陸云就在殿外值守,裴都一走,初始帝便招手讓他進來說話。
長樂殿中。
初始帝向陸云簡單講了講方才的事情,旋即苦惱的問道:“你說,寡人該怎么答復他?若是不同意,難免寒了忠臣的心。可這種事,能貿然同意嗎?”
“當然不能貿然同意了。”只聽陸云淡淡說道:“陛下不是早就決定,這次不再假他人之手了嗎?”
“哦,卻是寡人忘記了。”初始帝才猛然想起,之前陸云為他推演局勢時,曾斬釘截鐵的分析說,日后誅滅國賊必須以陛下為主,若是假他人之手,不論成敗,都對皇帝大大不利。
“如果裴閥輸了,夏侯霸肯定要血洗紫微宮,以泄心頭之恨,絕不會憑裴都一句話,就不牽連到陛下的。”只聽陸云又一次分析道:“倘若裴閥贏了,最樂觀的情況是他們變成另一個夏侯閥,但也極有可能,他們會一鼓作氣攻入紫微宮,畢其功于一役。”
“嗯…”初始帝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同樣的虧,寡人吃一次就夠了。確實不能重蹈覆轍啊。”說著他長長嘆息一聲道:“早知如此,寡人那日就聽你的,對老匹夫下手了!”
“陛下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只聽陸云沉聲道:“當務之急是過了眼下這關,為我們爭取時間。”
“如何能過去這關?”初始帝自嘲的笑笑道:“今日早朝時你也看到了,六七成的官員無故缺席,揚言說不罷免梅怡,他們就要集體辭官。這是那老匹夫在向寡人示威呢,這次他可不會輕易罷手的。”
“是不是可以請張真人出面調停?”陸云輕聲建議道。
“哦?”初始帝眼前一亮道:“還真是個法子。”
說著他又嘆了口氣道:“不過寡人和張真人素無交情,只怕他不會偏袒寡人的。”
“陛下放心,天師道乃大玄國教,而陛下既是大玄。”陸云卻勸說道:“大是大非面前,相信張真人會拎得清的。”
“唉,只能如此了…”初始帝看一眼杜晦道:“老杜,你去一趟天師府,請趙真人明日入宮一敘,讓他給寡人傳個話。”
“遵命。”杜晦輕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