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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秀衣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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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山腰上云卷云舒,觀云榭中翁婿的談話漸漸入巷。

  “伯父就不怕血本無歸了?”陸云端著粥碗,輕輕吹著熱氣,卻不往嘴里送。

  “怕,當然怕。跟賢婿做的這樁買賣,一旦事敗就是人頭滾滾,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商赟大口大口的吃著早點,一雙小眼睛滴溜溜亂轉道:“可我商赟這輩子,都在等這樣一個機會,能讓我押上所有,贏了就翻天覆地,輸了就去他娘。”

  “商家富可敵國,伯父何苦還這么拼呢?”陸云輕聲問道。

  “為了彌補我爹的遺憾。當年你爺爺在長安起兵伊始,我商家便大力資助。但商人嘛,總是想著和氣生財、八面玲瓏,不愿意公開與東齊決裂。結果直到八大家聯手定關中,十萬大軍出潼關時,才正式加入了大玄的陣營。”

  提起當年的事情,商赟仍忍不住扼腕嘆息道:“就是比那七家稍微晚了這一步,結果是一步趕不上,步步不趕趟。最后大玄定鼎、論功行賞,我父親只撈了個侯爵,商家也沒有躋身頂級士族的行列,為此家父郁郁而終。”

  “我曾在他靈前發過誓,一定要在我這一輩,讓商家躋身大玄的頂級門閥,把那些仗著資歷和關系庸庸碌碌的廢物,統統踩在腳底下!”說著他重重一拍桌子道:“賢婿,你可要給我這個機會啊。”

  “這個么…”陸云擱下粥碗,慢條斯理的剝著雞蛋。仿佛絲毫沒有被商赟的慷慨陳詞打動一般。“機會不是人給的,而是自己爭取的。”

  “呃,賢婿怎么比老夫還像奸商?”商赟幽怨的看著陸云道:“要我做什么,你就說唄,不說我怎么會知道呢。”

  “我先問伯父幾個問題吧。”陸云將雞蛋剝好,卻遞到了商赟手中,微笑道:“伯父請用。”

  “哎,謝謝。你問吧。”商赟哭笑不得的接過雞蛋,一口吞了下去。

  “你是寒社的人?”便聽陸云幽幽問道。

  商赟聞言寒毛直豎,呃的一聲,被雞蛋卡住了喉嚨,差點沒噎死。

  陸云趕忙一掌拍在他背上,幫商赟硬生生將雞蛋吞了下去。噎得商赟翻著白眼,眼淚直流。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勁來,苦笑一聲道:“沒想到賢婿連寒社都知道?”

  “這個名字很稀奇嗎?”陸云反問道。

  “這十年,已經沒大有人提起這個名字了。”商赟一臉蕭索的笑道:“不是賢婿問起,我都快忘記了。”

  “伯父到現在,還跟我睜著眼說瞎話,那這生意沒法談了。”陸云作勢要起身。

  “哎呀呀,賢婿莫急,我說我快忘記了,又沒說徹底忘記了。”商赟趕忙拉著陸云回到座位。

  “伯父再跟我兜圈子,咱們就不談了。”陸云板著臉道:“做生意講的是誠信,伯父時間金貴,還是不要浪費在我身上吧。”

  “好好好,別生氣,年輕人哪來這么大火氣?”商赟苦笑著點點頭道:“賢婿問我,是不是寒社的人,我只能回答,是也不是。”

  “什么叫是也不是?”陸云皺眉問道。

  “說是,是因為我確實曾是寒社的一員,而且是主要出資人。”商赟這才打開了話匣子道:“當初家父郁郁而終,我不甘心被七大門閥騎在頭頂上,就積極尋找可以利用的力量。那時候,寒社進入了我的視線,他們聯合庶族有識之士,推翻士族統治的理念,十分對我胃口,于是我慷慨解囊,幫他們發展壯大,自己也漸漸成了寒社的核心人物。”

  “那伯父為何又說不是呢?”陸云輕聲問道。

  “哈哈哈…”商赟伸出帶著粗大寶石戒指的胖手,一指腳下這僅次于避暑宮的恢宏山莊,豪氣道:“你覺著我商家,跟寒字有半文錢關系嗎?我們和寒社的人,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報恩寺你參與了沒有?”陸云狀若不經意的又問了一句道:“據我所知,寒社對我父親的死,要負很大責任。”

  “不錯,報恩寺之變確實是寒社的人策劃的,但我絕對不知情,更沒有參與。”商赟臉上沒了市儈氣,神情鄭重的對陸云道:“高廣寧應該是殿下處置的吧?”

  “嗯。他跟我說了很多事情。”陸云雙手不由自主的攥起,顯然內心絕不像表面那么平靜。

  “高廣寧是我派去先帝身邊的,但我可以商家滿門的性命向殿下保證,我送他到先帝身邊,是為了推動陛下重新丈量田畝、普查全國戶口,來動搖門閥士族的根基,消除他們的特權。”提起陳年舊事,商赟雙目含淚,肥厚的嘴唇不斷翕動道:

  “先帝的這些舉措,對我商家大有好處,我怎么可能去害先帝呢?是寒社中混入另外的野心家,利用了寒社的力量,將陛下引上絕路的。”

  “那日與我父皇面談的,真不是你?”陸云卻不為所動,冷冷盯著商赟。

  “不是我,是朱秀衣,他是東齊的五皇子。在東齊覆滅前便處心積慮混入大玄,非但得到了夏侯閥的重用,還加入了我們寒社。起先,包括老夫在內,都被他的神機妙算深深折服,遂對他言聽計從。他便一手利用我們的信任,一手挑動夏侯閥,最終導致了報恩寺之變。”

  提起朱秀衣,商赟一陣咬牙切齒道:“這廝就是害死先帝的罪魁禍首,如今還潛伏在夏侯霸身邊,目的依然是攪亂大玄,讓各閥自相殘殺,他好有機會復辟東齊!”

  “朱秀衣?”陸云聞言目瞪口呆,他對夏侯閥的那位神機軍師自然耳熟能詳,卻沒想到那廝居然包藏著此等恐怖的禍心。

  但結合夏侯閥這幾年來失常的舉動,似乎夏侯霸身邊確實隱藏著,這么一個別有用心之人,在不著痕跡的誤導著夏侯閥。讓那條大船不知不覺中,已經駛入了淺灘…

  “伯父話雖如此,卻依然和那朱秀衣保持著合作吧?”陸云知道了朱秀衣的身份,自然也就猜到,邙山地穴那次,夏侯閥根本不是出現了疏忽,才會被桓道濟和周煌利用。而是朱秀衣和寒社在暗中搗鬼,妄圖將各閥的大宗師,盡數埋葬在邙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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