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伴隨著系統的倒計時,龐學林緩緩閉上了雙眼。
“十,九,八,七…三、二、一,歡迎宿主來到中國太陽世界。”
龐學林睜開眼,天還黑著木質的窗欞隱約傳來一絲光亮,一股淡淡的寒意 從破碎的窗紙以及歪歪扭扭干裂木棱縫隙里透進來。
在床的那頭,傳來打雷一般的呼嚕聲,還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腳臭味。
龐學林重新閉上眼睛,系統給出的身份設定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位面:中國太陽世界 身份:龐學林,十六歲,小學三年級時父母雙亡,寄養在堂哥水娃家,平日在家務農。
任務:利用中國太陽工程,探索盡可能多的恒星世界。
任務獎勵:
第一,每完成一個恒星世界探索,就可以獎勵宿主一次重返過往位面世界的機會。
第二,隨機抽取位面世界的一項科技作為獎勵。
龐學林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中國太陽世界的任務難度,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在的原著,“中國太陽”是位于太空中的一個巨大的反射鏡,通過反射鏡將陽光聚焦到大氣層內的某個點,從而改變某個區域的氣候環境。
正是利用中國太陽,科學家們改變了整個大西北的干旱環境,使之成為了塞外江南。
在即將要退役的時候,身為第一代太空產業工人的代表,水娃提議中國太陽改造成一艘恒星際飛船。
利用太陽的光壓,對其進行加速,使之成為一艘恒星際飛船。
按照計劃,“中國太陽將”首先進入金星軌道之內,盡可能地接近太陽,以獲得更大的加速光壓和更長的加速距離。
這將通過一系列復雜的變軌飛行來實現,其行駛方式很像大航海時代駛逆向風的帆船。
等到“中國太陽”加速到一定速度后,七十天后,它將通過火星軌道;一百六十天后,它將掠過木星;兩年后它將飛出冥王星軌道成為一艘恒星際飛船,飛船上的所有人將進人冬眼;四十五年后它將掠過半人馬座,宇航員們將短暫蘇醒,自中國太陽啟程一個世紀后,地球才能收到他們發回的關于半人馬座的探測信息。
然而半人馬座三星也不過是中國太陽漫長旅途上的一個驛站,掠過半人馬座三星,中國太陽由于半人馬座三星進一步加速,它的速度將達到光速的百分之十五。
并且將于六十年后,也就是自地球啟程一個世紀后到達天狼星。
當中國太陽掠過這個由天狼星、構成的雙星系統后,它的速度將增加到光速的十分之二,向星空的更深處飛去。
按照中所描述的飛船上生命冬眼系統維持極限,中國太陽有可能到達波江座-ε星,甚至可能最后到達鯨魚座79星,這些恒星都被認為可能有行星存在。
但這只是理論上的計劃,到底能不能成功,誰也說不準。
在漫漫旅途中。這種利用太陽光進行恒星際飛行的太陽帆飛船,有太多的不確定性。
這就好比大航海時代之前的人類。
人們只記得哥倫布發現了美洲新大陸,開啟了大航海時代。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前,茫茫大洋之中,葬身多少前往大洋深處的航海家和探險者。
這是一段注定九死一生有去無回的旅程。
水娃之所以選擇踏上這一段有去無回的旅程。更多的是為了激發人類世界對于星空的好奇心。
而非真的指望有朝一日能夠順利完成計劃中的任務。
但對于龐學林而言,不管是為了任務,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都必須完成這樣的旅程。
可問題是,現在的他,僅僅只是一個大西北黃土高原上只有小學三年級文化水平的半大孩子。短時間內,他什么都不做不了。
龐學林決定不再多想,反正現在自己還只有十六歲,未來還很長,他有的是時間去改變這一切。
在如同雷鳴一般的鼾聲中,龐學林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已經天光大亮。
窯洞里,水娃他爹也就是自己的三叔,正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三叔今年還不到五十歲,因為常年勞作,皮膚曬得黝黑,一道道深深的皺紋,在他臉上刻下了歲月與勞作的痕跡。
整個人傴僂的腰,看起來仿佛六七十歲的小老頭。
龐學林聳了聳鼻子,外面傳來包谷粥的香味,嬸嬸正在為早餐忙碌。
在系統賦予自己的記憶中,父母去世之后,自己就被寄養在了三叔家里。
平日里,三叔一家人對自己還不錯,至少衣食住行和水娃沒什么區別,水娃有的自己也有。
當然,干活什么的同樣也少不掉。
龐學林從床上爬起來,裹了件黑色的棉褂子。
這時,三叔說道:“林娃子,手腳麻利點,今天俺們還得去地里把那兩畝麥子全收了。”
“好勒。”
龐學林點了點頭,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自己也是家里的壯勞力之一,自然也不會推脫。
龐學林先是去了趟茅房,解決了一下生理問題。
隨后,他找了塊布片子,沾了點淘米時用剩下的淘米水,隨便在臉上抹了兩下。
在這個干旱少雨的大西北,喝水一直是個大問題,更不用說洗臉了。
因此,幾乎家家戶戶都有水窖,用來儲存雨水。
村子里只要手頭稍微有點閑錢的,都會在家里挖上一個水泥窖。
但三叔家顯然不在這一行列,只能用爺爺那輩就傳下來的泥土窖。
天熱的時候,這種土窖里的水就容易發臭,喝的時候帶著一股苦味澀味。
只能煮開了,勉強當作飲用水。
幸好現在天氣已經入秋,天氣不像夏天那么熱,水窖里的水倒也還能接受。
三叔一直指望著今年的小麥豐收,秋糧入庫之后,能夠拿糧食換點錢,到時候在家里建一個水泥窖。
都說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早餐雖然只是小米粥配腌咸菜,但龐學林和水娃都吃得很香甜,吃到一半的時候,龐學林突然抬起頭,對坐在一旁的三叔道:“三叔。等農活忙完了。俺想出門闖蕩一下。聽說現在南方那邊還是挺容易賺錢的。”
三叔微微一愣道:“不行,林娃子,你才多大?小心出去讓人給騙了。再說了,家里也沒有這個路費,讓你出門闖蕩。”
龐學林無奈道:“三叔,路費俺可以自己掙。”
三叔放下筷子,板著臉道:“林娃子,俺說不行就是不行。”
龐學林有些無奈,坐在他對面的水娃朝他憨厚地笑了笑 水娃比龐學林大兩歲,今年才十八。
不過他性子敦厚,基本上他爹怎么說他就怎么聽。
吃完早飯,三人每人戴上斗笠拿著鐮刀出了門。
屋外是一片荒涼而貧瘠的世界,漫天都是一片黃褐色的土地。
時候已經入秋,整個黃土高原,根本見不到多少綠意,縱橫的溝壑布滿了水土流失留下的痕跡,宛若老農臉上的皺紋。
龐學林跟著水娃和三叔前往麥地。
接下來的時間,三人就是沉默的干活,中午的時候,三嬸專門送到地里送來了油潑面,算是這個時候難得的美味。
也就農忙時節,需要進行重體力勞動的時候才能吃到。
忙活了一天時間,三人終于將兩畝地的麥子全部收割完畢,這才回家。
雖然經歷了高強度的勞動,出了不少汗,但洗澡是不可能的,也就只能用濕布在身上擦一擦將就一下。
吃完晚飯,龐學林沒事可干,干脆來到了三叔家窯洞后面的小丘上,看著落日發著呆。
不知何時,身后傳來了一個腳步聲,龐學林轉過頭便看到水娃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林娃子,你真想出去?”水娃好奇道。
龐學林,笑著說道:“水娃哥,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嗎?”
水娃搖頭道:“俺不知道,只是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挺好。能吃飽穿暖,等過段日子都忙完了,把麥子一賣,在給家里打一座水泥水泥窖,吃上不苦的水,那日子就舒坦了。”
龐學林道:“水娃哥,俺不想過這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這樣的日子從一開始就能看到老,你不覺得很沒意思嗎?”
水娃說道:“可俺們祖祖輩輩不都是這樣過來的,有什么不好嗎?”
龐學林站起身說道:“就是因為祖祖輩輩以來都沒有變化,所以才要出去闖蕩,改變俺們的生活。水娃哥,你聽說過外面的世界吧?
水娃臉上流露出一絲憧憬,點頭道:“聽說過,聽說他們能喝上干凈的水,還有好多好多的燈,晚上的時候,馬路上都亮堂堂的。”
龐學林笑道:“你就不想出去看看?”
水娃搖頭道:“爹不讓去。”
龐學林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道:“水娃哥,俺一定要出去看看。等俺在外面闖出名堂,就把你和三叔三嬸都接過去…”
“可是俺爹不是不讓你去嘛?”
龐學林朝水娃眨了眨眼,說道:“水娃哥,俺想出去的話,三叔阻止不了俺的,不過俺還是會和三叔好好說一說。”
水娃猶豫了一下,說道:“一定要好好說說。”
忙活了整整一周,總算完成這一季的麥子收割。
留下口糧后,剩下的麥子,龐學林同三叔,、水娃一起送到糧站,一共賣了一百多塊錢。
然后,三叔滿心歡喜的去了趟鎮子里,問了下水泥的價格,然后便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著回來了。
“他爹,你說這水泥價格怎么比去年還漲了呢?”
三嬸有些愁苦:“那可到什么時候才能喝上水泥窖里的水呀?”
三叔悶悶地抽了口旱煙,說道:“今年再加把力,明年咱們一定能買得起水泥。”
“叔,去年您也是這么說的。”這時,龐學林站起身道,“叔,這樣下去不行。部隊里的醫生不是說嗎?土窖里的水不干凈。這樣喝下去早晚得出問題,俺們必須得出去賺錢了,你看咱們村里的國強他們,在礦上就賺了不少錢。還有,水娃哥過兩年就得娶媳婦了,蓋新房也得要錢…”
三叔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這回,他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回絕龐學林的提議。
一旁的三嬸猶豫了一下,說道:“他爹,俺覺得林娃子說的有點道理。”
龐學林說道:“三叔,就讓俺出去闖闖吧。你如果真不讓俺去,那大不了俺自己悄么聲地走了,你總不能一直攔著俺…”
“你敢!”三叔瞪了龐學林一眼,說道,“林娃子,俺答應過你爹娘要好好照顧你長大成人。你現在就算要出去找活干,也只能去礦上。礦里危險,哪年不埋幾個人?”
龐學林笑道:“叔,放心吧,俺不去礦上。”
“不去礦上,那去哪里?遠了家里連路費都沒有。”
龐學林笑道:“就去縣城,隨便找活干,俺有的是力氣。”
三叔沉吟片刻,說道:“去縣城,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讓水娃跟著。”
“俺也可以去?”
水娃一下子站了起來,驚喜道。
三叔又抽了口旱煙,說道:“林娃子,你腦子活,到了外面,多帶帶你水娃哥。至于水娃你,別人欺負你弟弟的時候,你這個當哥哥的,一定要第一個沖上去。”
“爹,您放心吧,林娃子是俺親兄弟,誰要是敢欺負林娃子,俺找他拼命。”
水娃嘿嘿笑道。
龐學林感覺自己的鼻子微微有些發酸,說道:“三叔,等俺和水娃哥掙了錢,就把您和三嬸都接到城里去住。”
三叔皺巴巴的老臉稍稍松弛下來,說道:“你能有這個心就好了。”
龐學林笑了笑,看了看一旁興奮的水娃,不再說話。
至于把水娃帶上,會不會改變水娃的人生軌跡?
龐學林倒并不在意。
根據推斷,水娃從村子里出來的時候,應該是在98、99年的樣子。
現在才1992年,時間還早著。
更不用說,他有足夠足夠的自信,帶領水娃走向更好的生活。
三天后,龐學林和水娃從懷里揣著三嬸給他們專門納的新布鞋,20塊錢以及幾個饃饃,走上了前往縣城的道路。
三叔蹲在村口的路上,沉聲悶氣抽著煙,直到兩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三叔都一直沒有站起來。
“這里就是縣城啊。”
水娃看著鋼筋混凝土樓房和水泥露面,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在龐學林眼中,這座地處中國西北的小縣城,最繁華之處不過是一條十字路口組成的小型商業街。
樓房大多建于七八十年代,最高不超過六層。
這個在此時的中國都屬于七八線的小縣城,在水娃眼里,儼然成了從未見過的繁華之所。
“林娃子,俺們…俺們現在去哪里?”
水娃有些茫然的看著龐學林。
對于眼前這個陌生的環境,他還有些不知所措。
龐學林笑了笑,說道:“等俺一下…”
說著他,來到了馬路邊的小賣部,說道:“老板給俺來一包牡丹,再來一盒火柴。”
“好嘞,一共兩塊五。”
龐學林抽出一張五塊紙幣遞給老板,接過煙之后直接拆了開了,先給自己點上一支,然后又遞了一支給老板,說道:“老板,俺們縣批發市場在哪里呀?俺和俺兄弟剛進城,想找點活干…”
“大兄弟,你客氣了。”
老板也沒推辭,接過煙夾在耳朵上說道:“你如果真想找活干,批發市場那邊沒什么意思,都是零零星星的細碎活。你可以去火車站煤場那邊找活,那里每天都在招人,八塊錢一天包吃住。就是工作量比較大,每天要干十二個小時,都是重體力活,一般人吃不了這個苦。”
龐學林笑了笑道:“老板謝了,俺和俺兄弟不怕吃苦。”
接著,龐學林又向老板細細問了火車站煤場的大致情況,知道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貨運站,根本沒有專用的煤炭專線大型貨場才會有翻車機,都是通過工人手工卸煤,往往一列貨運列車中只有幾節是用敞車裝煤的車皮,到站解編停在煤炭專用股道,由工人手工卸煤。
隨后,龐學林和水娃告別老板,前往老板所指的方向走去。
“林娃子,你咋還抽煙了呢?俺的乖乖。這一包煙加一盒火柴就兩塊五,俺們總共就帶了二十塊錢進城。這樣花法,哪里撐得了幾天呀?”
龐學林笑了起來,說道:“水娃哥,俺要是不這樣,你覺得小賣部老板會這么詳細的告訴俺們火車站煤場那里有裝卸煤的活嗎?”
“哦。”
水娃點了點頭,又問道:“林娃子,老板說的那個火車站,真的一天能給咱八塊錢?”
龐學林點了點頭說道:“水娃哥,這個放心,絕對有。不過,這活應該會比較累,一般人吃不消。”
水娃搖頭道:“俺不怕苦活累活,就怕找不到活干。”。
龐學林笑著說道:“那就好。”
接著,龐學林和水娃兩人,按照小賣部老板所指的方向走了20分鐘,路上又問了好幾個人,這才找到了林雄縣火車站煤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