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政官閣下,我只是一個剛剛踏入科學時代的一級文明的代表,您卻是銀河系最強大文明的代表,今天能夠在這里喝茶,也算是一種緣分。我相信您對我有很多疑問,當然,我對你們也存在很多疑問。”
“您看這樣如何?我們彼此問對方三個問題,每個問題都必須如實回答,如果這一問題太過敏感,對方可以選擇不回答,但這樣就浪費了一個提問的機會,所以我們擬定的每一個問題,都需要慎重考慮。”
執政官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板,聞言笑道:“可以。”
龐學林微微一笑,說道:“在我們國家,向來有尊老的傳統,您先請吧。”
執政官看著龐學林,淡淡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龐先生,我們查過你在地球上的資料,你今年才年滿三十歲,就已經獲得了無數的榮譽,是地球上最頂尖的科學家之一。但我們發現,你并沒有接受過完整的學術訓練,而是在二十歲那年突然爆發。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么常人難以理解的事,對吧?”
龐學林微微一楞,他倒沒想到,對方不首先問自己背后到底站著什么人,居然首先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并不重要,給龐學林的感覺試探性居多。
沉吟了片刻,龐學林點頭道:“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才讓我產生了那么大的變化。”
龐學林沒說發生了什么事,執政官也沒繼續問。
執政官笑道:“龐先生,該你了。”
龐學林眼睛稍稍閃爍了一下,問道:“執政官閣下,你們見過河外星系文明嗎?”
執政官的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許久之后,他才說道:“從未見過。”
龐學林點了點頭。
按照小說中的描述,碳基生命聯盟的戰艦,需要借助恒星的能量進行時空躍遷,也就是所謂的恒星蛙跳。
跨河系飛行,即使是距離銀河系最近的大小麥哲倫星云,中間也隔著數十萬光年的茫茫虛空。
這一過程沒有恒星提供能量,基本上無法跨越。
由此可以推斷,銀河系內,不管是碳基生命聯盟還是硅基生命聯盟,目前都不具備跨河系飛行能力。
“好了,這回該輪到我了。”
執政官沉思了片刻,問道:“龐先生,我們對地球文明的發展歷程進行觀察后發現,人類是一種沒有記憶遺傳,相互間用聲波進行信息交流,并且是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每秒1至10比特的速率進行交流的物種,這樣一個不受干擾獨立進化的文明,在整個銀河系內部都極為罕見。我想請問一下,人類文明現在還處于不受干擾的狀態嗎?”
龐學林笑了起來。
執政官的這個問題,背后隱含的意思很明顯,龐學林背后站立的那個神秘力量,是否會出手干擾人類未來的發展。
龐學林道:“這就要看執政官你怎么想了,如果您不想讓碳基生命聯盟介入人類的發展,那么人類就處于不受干擾狀態,如果碳基生命聯盟介入的話,那肯定就要受到干擾了…”
“我明白了!”
執政官點了點頭,兩人都清楚對方言語背后隱含的意思。
龐學林道:“執政官閣下,我的第二個問題是,按照人類的經驗來看,文明的發展,技術的進步并非呈現勻速狀態,而是在某段時間內,因為各種因素,產生爆發式的進展,我將其稱之為技術爆炸,我想請問的是,銀河系內的其他文明,存在這樣的情況嗎?”
執政官微微一愣。
他原以為,龐學林所提的三個問題中,會不會涉及到技術領域。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涉及敏感技術,他就拒絕回答,如果只是一般的技術問題,或許他可以透露些東西出來。
他卻沒想到,龐學林竟然問了這樣一個幾乎毫無意義的問題。
技術爆炸?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執政官想了想道:“這個情況確實存在過,特別是在碳基生命聯盟發展早期,聯盟內幾乎每一個文明都出現過技術爆炸的現象。”
龐學林笑了起來,說道:“執政官閣下,最后一個問題,該你了。”
執政官沉默了下來,這一回,他沉默的時間比任何時刻都要來的長。
大概過了將近十五分鐘,執政官才開口道:“龐先生,我的最后一個問題是,我們是敵人嗎?”
這一刻,不僅執政官。
藍84210號飛船內的所有人。
整個碳基生命聯盟清理艦隊內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龐學林的回答。
畢竟直到現在,碳基生命聯盟的科學家們依舊無法回答,龐學林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他的背后,到底站著什么力量。
雙方是不是敵人,對碳基生命聯盟而言,至關重要!
龐學林微微一笑,說道:“我們不是敵人,我們只是…路人!”
“路人?”
執政官皺了皺眉,有些不明白。
龐學林只是笑笑,對這個世界而言,他確實只是一個路人。
“好了,該輪到我問最后一個問題了。”
龐學林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后,轉過身道:“執政官閣下,在宇宙社會學中,存在兩大基本公理: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二、文明不斷增長與擴張,但宇宙中的物質總量卻保持不變。此外還有兩個重要概念,猜疑鏈,外加我剛剛所說的技術爆炸。由此推導出黑暗森林理論,即: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個文明都是帶槍的獵人,像幽靈般潛行于林間,輕輕撥開擋路的樹枝,竭力不讓腳步發出一點兒聲音,連呼吸都必須小心翼翼:他必須小心,因為林中到處都有與他一樣潛行的獵人,如果他發現了別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開槍消滅之。在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獄,就是永恒的威脅,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將很快被消滅。”
“我想請問一下,這一理論在這個宇宙中成立嗎?”
執政官臉上閃現一絲驚容,緩緩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道:“龐先生,您是從哪里知道這一理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