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從天空悄然飄落,腿部手工精心打造而成的小牛皮靴已然深陷厚厚的雪殼當中。眼前是一片結了冰的水塘,而在水塘邊緣,一顆蒼白的,被厚重雪色點綴著的高聳魚梁木靜靜矗立,無聲無息,卻仿佛整個世界的中心。
寒風呼嘯,周圍冷意不間斷傳來,但體質的特殊讓藍禮并未因此而難以忍受,只是掃了眼自己此刻狀態后,他不僅愣在當場。
修長而又結實的雙腿被合身長褲所包裹,精致的黑色天鵝絨長袍尾擺直至腿彎,腰部挎著鑲嵌有藍寶石的皮質腰帶,以及左手食指上一枚代表著龍石島領主的銀戒指…種種跡象無不證明著此刻藍禮仍舊處于自己的身體當中。
但按照以往經驗,進入副本之后顯然不會是這種情況。
“果然不正常啊…”
暗暗感嘆之余,藍禮耳畔突然又聽到了一陣特殊吼聲,稍微留意,不由微微蹙眉。
聲音從頭頂天空傳來,飄渺而又蒼茫,冷不丁聽起來仿佛寒風呼嘯,但仔細分辨后卻證明并非如此,藍禮因此突然想到了一種存在——龍。
抬頭看去,漫天大雪遮擋視線,根本看不清什么,他于是踏步想要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前行,但沒等他走幾步,一道蒼老的聲音驀地于身后響起。
“它叫沃馬克斯,總是喜歡低空飛行和吼來吼去,性子有些沖動,后來一頭扎進大海里淹死了。”
順著聲音回頭看去,不遠處那顆淹沒于大雪當中的魚梁木上此刻已經悄然出現了一只烏鴉。
烏鴉身形嬌小,羽毛漆黑如墨,盡管身處于雪幕當中,身上卻沒有沾染丁點白色,雙爪抓立在魚梁木扭曲的枝頭上,歪頭注視著藍禮之余,那腦門處的第三只眼睛非常明顯。
“沃馬克斯,一頭紅龍,我想你應該聽說過它的名字。”
它說罷,突然撲騰翅膀迅速飛入充滿雪幕的天空,但緊接著藍禮身后就出現了一陣雪殼被踩的嘎吱聲響。
回身看去,一位身披著黑袍的老人悄然映入眼簾。
老人站在大約五米之外,身材稍顯佝僂,面龐布滿皺紋,一頭白發仿佛與大雪融為一體,臉頰上卻有著一塊頗為明顯的紅色疤痕,注視著藍禮的眼眸同樣也是紅色的,一眨不眨,顯得有些驚悚。
“現在是征服歷129年?”靜靜對視片刻后,藍禮反問。
他有些奇怪自己會在進入副本的第一時間見到原本猜測布下陷阱的當事人,但看起來對方似乎并沒有動手的打算,于是他也稍感安心。
“沒錯,現在是129年,被學城那些人稱為血龍狂舞的年代。”老人回應,聲音淹沒于大雪當中,顯得有些飄渺。
“新上任的龍石島公爵杰卡里斯·瓦列利安騎著他的龍趕到北境面見當代史塔克公爵,以求史塔克與整個北境支持他的女王母親贏得與他舅舅之間的戰爭,很遺憾,這場戰爭的勝利者并沒有在他們雙方當中產生。”
藍禮聞言蹙眉。
征服歷129年,擁有十多條巨龍,正值強盛的坦格利安王朝因為種種原因陷入內斗,長公主雷妮拉與她弟弟爭奪王位的過程波及了整個維斯特洛,七國領主們相繼站隊然后互相討伐,死傷無數,史稱血龍狂舞。
顧名思義,這場戰爭導致了巨龍這種龐然大物相繼隕落,最終凄慘的在維斯特洛絕了種。
這段歷史藍禮在書本上看過無數次,同時因為金手指緣故,也想過自己可能會進入這個時代以見證巨龍文明的輝煌。
但顯然,此刻他并沒有真的“達成所愿”后的喜悅與輕松,反而因為眼前這位的存在而頗感凝重。
莫名其妙的以身體出現在副本當中,周圍也沒有絲毫往昔進入副本后所形成的那種任務顯化特征,再加上眼前這位雖說沒有自我介紹,但明顯是那個三眼烏鴉的神秘存在…
雖說在沒進入之前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真當面對眼前這人時,卻仍然讓藍禮輕松不起來。
然而仔細觀察,他卻奇怪地發現,對方面色…似乎比自己更加凝重?
“你的目的是什么?”
腦海中心念電轉,藍禮突然發問。
他覺得對方既然沒有做出絲毫遮掩的就出現在了眼前,那似乎代表著對方并沒有想要做什么拐彎抹角的事情,所以不如直接將心中疑惑詢問出口,這樣也許會更順利一些。
而事實似乎也是如此。
“我希望能阻止你。”只聽老人緩緩回答。
“阻止什么?”
“阻止你繼續腐蝕世界。”
這話讓藍禮面色一怔,心中早有的許多猜測不由自主浮現而出,但與此同時,更多的疑惑卻因此而滋生。
“你也許并不了解你自己。”老人似乎知道藍禮在疑惑著什么,說話時抬起收攏在長袍寬袖內的右手,就見他手頭正握著一本看起來非常古老的黑色羊皮書。
他示意藍禮走近,隨后翻開這本同樣無法被周遭風雪所沾染分毫的古老書籍直到某頁,然后指給藍禮看。
凝神看去,其上密密麻麻寫著一些藍禮并不認識的黑色文字,但最明顯的并非是這些神秘字跡,而是在書頁中間部位,正有著一小塊仿佛被蟲蛀了一般的凹陷,導致這頁書顯得殘缺不全。
順著這殘缺坑洞往下看去,下方書頁看起來同樣坑坑洼洼參差不齊,整體來看,仿佛小半本書都已經被蛀出了個大洞。
“如果世界是這本書,那么你就是即將蛀空它的蟲子。”合上手中書后,穿著一襲黑袍的老人如此說道,語氣充滿敵意:“不止如此,你甚至還要撕開它,讓它變的不再完整。”
“撕開?”
“沒錯,撕開。”
藍禮聞言有點無語。他雖然覺得相比這個世界大多數人來說自己的確很厲害,但顯而易見,他還不至于厲害到把整個世界撕開的程度…別的不說,這會要是有人對著他來個萬箭齊發,估計他都得慘死當場。
有些認為眼前這位在胡說八道,但那充滿敵意的蒼老面孔卻讓藍禮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種仿佛被當作了什么恐怖boss般的對待,這讓他不僅有些茫然,“既然我是蛀蟲,那你為什么沒有直接殺了我?這樣不是最簡單?”
“我的確有嘗試想把你引去北方。”老人直言不諱地回答,“但可惜你沒有上當。”
“所以你就又弄出了眼下這個陷阱?”藍禮反問。
聞言老人表情有些怪異,“野火儲存在密封的罐子里時才是最安全的,所以相信我,這里并不是陷阱。”
“不是陷阱是什么?”
“是盾牌,一面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