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帶來的悶熱一直籠罩于整個君臨城內,讓這座城市原本就臭烘烘的空氣變得更加難聞。
維斯特洛的氣候毫無規律可言,當前夏季已經持續了好幾年,且伴隨著持續時間增多而愈發炎熱。乃至于城內的人們不得不在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跑到港口區域吹冷風,或者跳進海里洗澡。
吹冷風的較多,洗澡的其實很少,因為君臨港口區域的水源非常渾濁,且含有大量排泄物。
大量的人流量帶來的不僅僅是一定程度上的混亂,還有許多附加“產物”,比方說被百姓們稱之為金袍子的都城守備隊們在此地分派的監管人手就特別多,又比如說,有很多修士都趁機在這里宣揚教義。
“坦格利安生來有罪,而今他們背棄天上諸神,七層地獄已經為他們留下了充足的位置,沒錯,天上諸神一直在注視著這一切,而我們…”
高亢而又憤怒的聲音于蹲坐在地的大群人中響起,無數目光聚焦,一位穿著棕灰色長袍的老修士而今正雙手高舉,滿臉激動地發表著針對坦格利安家族的講說。
信仰七神的信徒們本就對修士階級非常重視,就更別說這個時代缺少娛樂,所以很多并不虔誠的人也都忍不住看著這位,將之當作一場戲劇。
當然,這種人比較少,大多數平民們都在聚精會神的傾聽著,一些虔誠者更是隨著修士高亢的嗓音而不時面露憤怒。
作為值守于此的金袍子之一,彼特此時也總忍不住將目光看向那個人群中的修士,腦子里時不時的跟著思考一番。
作為一個出生于坦格利安王朝末期的年輕人,彼特早年對于那位被貴族們紛紛唾棄的瘋王其實并沒有什么惡感,因為君臨的百姓從沒因為瘋王的瘋狂而受到什么影響,甚至很多人都還很懷念坦格利安時代,因為那時候的生活比現在更安穩。
后來聽說瘋王在戰爭失敗時想要將整個城市都燒毀,彼特才稍微對坦格利安有所成見,不過這畢竟沒有真正發生,同時他們也不能確定消息真假,所以他仍舊對坦格利安抱有一定的善意。
相對來說,彼特并不喜歡現在這個王國,很多君臨人都不喜歡,這不僅僅是因為曾經王后家族在這座城市當中瘋狂的掠奪之舉,還因為當前國王并不是什么賢明之人——反而國王喜愛妓女之名已經在君臨傳遍了。
這種國王并不配稱之為國王,彼特偶爾在聽說到相關消息時總會忍不住這樣想,而在聽說坦格利安的幸存者們可能會打回來時,他更是暗暗期待不已。
只是這段時間他這種念頭就復又發生了轉變。
坦格利安家族與異教徒們勾結,想要在維斯特洛建立其他宗教信仰!
這件事最初只在君臨小范圍內傳播,但最近兩天很多修士都開始大肆傳揚,就不得不讓彼特,或者說很多人重視起來了。
一些事情因此而轉變,鄰居家的蘇菲大嬸曾經比彼特更厭惡現在的環境,但這兩天她每天早晨都會罵罵咧咧的聲稱那坦格利安是叛徒。
原本堅定支持坦格利安的朋友科林也認為那些人屬于敵人行列,不值得信賴。就連彼特自己的老婆也會在每天飯后對他嘮嘮叨叨,聲稱要是真有坦格利安打過來,一定要把他們給打回去,她不想改信云云。
作為一個尚算虔誠之人,彼特也不希望自己的信仰被外來異教徒們所玷污,所以對此感同身受,但他對于教會的宣揚卻又報以懷疑態度。
因為教會并不值得信任。
作為一個自認為聰明的人,彼特并不盲信教會,這些年來他見過許多看起來莊嚴肅穆的修士實際上都不是什么好人,特別是那個肥胖而又貪婪的總主教,哪點也不像是諸神在人間的代言人。
所以他們宣揚的事情,可能是真相嗎?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彼特。”身旁傳來一道聲音,彼特側頭看去,發現正和自己一樣站在墻壁陰影下乘涼的同伴此時正揉著胳膊臉色郁郁。
“這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這么重的訓練,又這么熱的天氣,誰能忍得住啊?”
“受不了你又能怎么樣?想和霍伯那樣不干了?”
“我有這個想法,但是舍不得工錢。”同伴小聲回答。
彼特聞言抿了抿嘴,沒說什么。
新任守備隊司令一上任就弄出了個集訓制度,那嚴苛的訓練與曾經隨便糊弄幾下可完全不一樣,很多人對此叫苦不迭,認為相比曾經來說,現在簡直太糟糕了。
所以這段時間彼特時長聽聞誰誰誰因為無法忍受而辭去守備隊職位另謀出路。
彼特也曾經想要“辭職”,但并非是因為訓練強度緣故。事實上他對此感覺還好,主要是因為前陣子那連續絞了一整天的刑罰場面實在太過恐怖。
很多熟面孔在那天失去了生命,一個個被繩索勒緊脖子時的表情無比猙獰,包括他在內的很多圍觀同僚當場就被嚇尿了。
盡管知曉那是他們自作自受,但如此殘酷的責罰卻還是讓彼特認為繼續呆在守備隊當中似乎有些危險,他感覺那位接管他們的法務大臣手段實在是殘忍的過分。
不過思來想去,彼特也沒想好脫離守備隊后自己能干些什么,于是就只能這么混著,眼下聽說同伴想走,他還忍不住開口勸了一句。
“你要走,先想好做什么吧。”
“我想好了。”同伴聞言轉頭四顧了一番,隨后小聲道:“聽說過陣子國王會對蟹爪半島發出懸賞戰爭,誰都可以接,一個半島人的腦袋能值一枚金龍!一枚金龍啊,隨便去那邊殺個人就能賺這么多,可比留在這里強多了。”
一枚金龍是他們好幾個月的工錢了,彼特聞言有點不相信。
“勞勃國王這么大方?”
“勞勃國王一向很大方。”同伴回答,隨后出言慫恿道:“怎么樣,咱們一起?”
“這消息是真的嗎?”彼特還是很懷疑。
“我叔叔家的小子就在紅堡里面當侍從,聽說是勞勃國王親口說的,不可能有假。”
“還是等消息出來后再說吧。”彼特聞言感覺不靠譜,于是他搖了搖頭:“而且你知道蟹爪半島在哪?”
“聽說是女泉城那邊,不遠。”
“我感覺不穩當,要是辭了工作去那邊再賺不到錢…”
“那你留在這里繼續受苦受累吧。”同伴聞言不屑地道:“我反正是不想干了,沒準哪天就被那個冷血公爵給吊死。”
“你不犯錯,怎么會被吊死?”
“當金袍子這么多年,誰沒犯過錯?”同伴反問。
彼特聞言沒說話,暗暗卻有點膽寒。
不說別人,前陣子他還偷偷收跳蚤窩那邊一個黑幫頭領的賄賂呢,這要是被那位審訊手段驚人的冷血公爵盯上…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