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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消失的漩渦

  風息堡的教頭加文·威爾德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有著一頭蓬松棕頭發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襲煮沸皮甲與粗馬褲,循著香味找到他時,這位正站在馬廄邊緣,與三位全副武裝的騎士交談著什么。

  只是當藍禮帶著兩個小伙伴以及貼身仆從們跑過來后,他們就適當的停止了對話。

  “中午好,加文爵士。”藍禮率先開口。不知道是否錯覺,他感覺對方那雙藍眼眸看向自己一行時有些警惕,那三位騎士也在點頭示意后轉身離開了。

  貝里與埃林同樣也朝教頭打了聲招呼,對方客氣回答,并問及來意。

  于是瘦竹竿就迫不及待的開了口。

  “我們想向您請教騎士之道!”

  這句話還沒獲得回應,胖墩埃林就搶著大聲說道:“還有紋章,克禮森師傅從沒和我們說過向您這樣被分成四瓣的紋章!”

  實際上老學士有教導這些,只是他從沒跑去聽講過——這家伙也就最開始與藍禮一起學了一陣子,后邊就謊稱頭痛,撒丫子不干了。

  藍禮沒說話,因為他想說的都已經被說了出來。所以他就干脆的一言不發,仰著頭看向威爾德教頭胸前繡著的紋章標志。

  盡管身為拜拉席恩家族的家臣,但與仆人們不同,加文·威爾德屬于貴族出身,所以他能夠保有威爾德家族與自己的私人紋章——金色底色上的四條藍綠色大漩渦。

  “騎士?紋章?”中年教頭聞言揉了揉腮幫子,含糊其辭地道:“規矩是七歲后你們才被準許接觸初步的騎士訓練,所以小子們,從哪來回哪去吧,現在還不到時候。至于紋章?七層地獄啊,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跑來問我這東西的!”

  他的聲音有些不耐煩,說完話就似乎想轉頭離開了,于是藍禮適當開口詢問:“那為什么會是你呢?”

  “什么?”教頭動作一停,遂低頭朝他看去。

  雖然都是小孩,但他顯然不可能像無視其他兩個那樣對藍禮的問題視而不見。

  “克禮森師傅說,城堡內負責訓練騎士的教頭一般都會用經驗豐富的老騎士擔任。”藍禮眨著眼睛說著,小臉上的表情充分表明了童言無忌這個記憶中詞匯的含義,“可你看起來很年輕。”

  “那是因為我親手打敗了三個你口中那種經驗豐富的老騎士!”中年教頭不乏傲然地回答。

  “石盔城的泰陀斯·史文爵士、夜歌城的莫頓·卡倫、以及銅門城的私生子塞德克·風暴。他們固然手段高明,但我的劍使的比他們更好!”

  “我知道私生子塞德克。”瘦竹竿聞言滿臉驚奇:“他曾經在邊疆地一人獨斗三個多恩強盜并殺死了他們,您竟然能打敗他?”。

  “他是個難纏的家伙,但沒錯,是的,我打敗了他。”教頭擺擺手,一臉的不以為意。

  “您是怎么打敗他的?我見過他,在岑樹灘的一次比武大會上,他當時…”

  藍禮已經將他們的對話忽視掉了,因為與中年教頭近距離接觸,本就濃郁的獨特香味變得有些撲鼻,特別是當這位嘴巴一開一合說話的時候。

  這也自然加重了他想要探尋個究竟的心思,不過往昔對此他研究已久,卻始終沒什么頭緒,所以現在他直接將心思全都放在了自己新獲得的能力上面——那仰頭專注盯著對方胸襟的模樣倒是像在專心聽講。

  起先他的注視并沒有發生特殊情況,但當時間過去了四五秒,周圍環境卻突然變得有些虛幻朦朧,連交談聲都顯得微弱了許多。似乎無聲無息間,紋章與藍禮之間搭建起了一條特殊的通道。

  而隨著這“通道”形成,那原本靜態的漩渦圖案就漸漸發生了變化,隱隱的,四條漩渦仿佛活了一般旋轉著,朝著紋章中央處的分隔點飛速鉆去,藍綠色彩混合攪動,最終所有構成漩渦的染料顏色全部消失不見,原地只留下一片空白的金色紋章底。

  交談仍在繼續,立志想要成為騎士的貝里·唐德利恩對于這位城堡中負責教導武藝的中年教頭非常感興趣,問題接連不斷。

  而一邊的胖墩埃林也不甘示弱,但他年紀沒有貝里大,往常也可能對騎士什么的關注不多,自然問不出一些在他看來很是深奧的問題,于是干脆就著紋章這個話題頻繁插話。

  “為啥是漩渦?”

  “也許天上諸神會知道這是為什么,你要明白,小子,威爾德家族在伊耿征服以前就堪稱是一個古老的家族了。”

  “那為啥是四個漩渦?”

  “因為我在家族中排行老四。”

  “它是怎么跑到衣服上的呢?”

  “這…用針線?或者木頭機器?也就那么回事兒。小子,別再問我這種問題了,我難道看起來像是個學士?”

  “那可能會是畫上去的嗎?”

  “畫上去?這怎么可能!?”

  “聽說多恩人就很擅長在衣服上畫東西呢。”

  “多恩人還擅長操綿羊嘞。”教頭嗤笑了一聲,隨后擺了擺手。

  “好了孩子們,到此為止了,你們應該明白,我可不是一個閑人。”

  他說完就轉身直接走開了,留下兩個因為他的話而陷入驚詫中的小家伙,以及一個若有所思的黑發男孩。

  “多恩人竟然操綿羊?”胖墩瞪大雙眼望著中年教頭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仿佛是發現了什么新大陸。

  盡管他歲數還小,但這個世界的人普遍早熟,一些東西就算不完全明白,也算是略懂一二。

  “他們為啥要那么干?”

  “哪有那么多為啥,多恩人什么都干,什么都干得出來。”領地處于風暴地邊疆,與多恩是鄰居關系的唐德利恩對此更有發言權,說起多恩人來也是一臉憤恨外加鄙夷。

  七國當中(古時舊稱),風暴地與多恩領一向是世仇關系,風暴地邊疆的一些貴族更是與多恩勢如水火。

  最近這些年兩方倒是有所緩和,但從前,特別是七國并未統一,還是六國的時候,邊疆地所發生的慘案可謂是多不勝數。

  也就不難想象他們平時會如何互相詆毀對方了。

  “多恩那么熱,可能有綿羊嗎?”回過神來的藍禮好心提醒了小伙伴們一句。

  說話時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乃至于聲音顯得有些含糊,不過卻也不妨礙兩個小朋友聽明白他在說什么。

  “對啊,多恩是沙漠唉,根本不長草,綿羊吃什么?”胖墩因此回過味來了,并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向貝里,似乎在質疑他剛剛的不懂裝懂。

  “這…誰會關心這種無聊問題。”瘦竹竿有點臉紅。他其實也沒細想,聽到多恩人時下意識就開始往他們身上倒臟水了。

  “而且綿羊那么多毛,往沙子上一站,熱都熱死啦。”胖墩對這個問題糾纏不休。

  “沒準死之前它們還會抱怨兩句它們的多恩主子哩。你們為啥養俺?你們不曉得俺是不吃沙子的嗎?你們是不是故意——”

  “你能閉嘴嗎!”

  “故意把俺養在沙子里,好方便陷害俺?”

  小孩子就是話多。

  藍禮一邊聽他們對此的爭辯,一邊帶頭朝著塔樓方向走去。

  教頭走掉了,他自然沒辦法繼續觀摩下去,而可能是因為短時間內連續發動了幾次這能力的緣故,眼下他竟然感覺有點犯困。

  不過盡管注意力總忍不住發散,身體本能的想要讓自己躺下歇息片刻,但他仍舊努力提起精神來琢磨剛剛所見到的現象,或者說預兆。

  四條消失的漩渦?

  消失,或者說鉆了出去…

  這代表著什么?

  一路上藍禮不斷思考,小臉皺成一團。

  雖說沒達成自己希望達成的目標,但對此他倒也并不失望——因為之前許多次接觸都沒有任何線索,他已經能夠做到平常心對待這件事了。

  然而也不是真的沒收獲啊…

  想著之前所見一切,又考慮目前城堡局勢,藍禮眼中閃過一絲懷疑。

  于是當返回塔樓時,他用生疏的手法在平時練習用的碎羊皮紙上寫下一行字,隨后招來跟在身后的矮個仆從,小聲吩咐道:“喬米,幫我把它遞給克禮森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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