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拍攝依然在繼續,一切如常,就是氣氛有點不對勁。
這是身為黑粉頭子隱藏在暗處多年來所練就的一項警覺性技能。
但是江北又找不出問題所在,只能通過觀察周邊的情況來進行解析。
然而一無所獲。
疑惑之下,趁著中場休息時他找到安城賭王進行詢問:“涼涼,你有沒有發現今天下午的氣氛有點怪?”
正低著頭舉收音設備的涼涼聞言下意識失聲道:“不是我!”
“什么玩意?”江北一臉懵。
“沒…沒什么。哥你剛問我什么來著?”涼涼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搖頭并且轉移話題問道。
江北只好又把剛才的話給重復了一遍。
“還…還好吧,就是感覺溫度好像變低了,后背隱隱發涼。”涼涼小聲地嘟囔道。
“可能是我多慮了吧。”江北覺得自己確實是有點想太多,揮去內心的疑慮問道:“事情都辦妥了沒?”
“辦…辦妥了。”涼涼咬了咬嘴唇,回道。
其實如果換做往常,涼涼這種表情以及行為很容易引起江北的疑心。但可惜的是他今天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接下來要干的大事上,所以對目前身邊唯一的親信防備心大大降低,以至于沒有注意到其異樣。
于是…
“行!那我這就起義了。”江北拍拍屁股,雄赳赳氣昂昂的朝李幼清方向走去。
“那個哥…”突然,涼涼在后面喊道。
“嗯?”江北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賭王。
涼涼猶豫了一下,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劃著:“我們是親人嘛?”
“那當然。”
“可一定要記得啊!”
“你是不是害怕我不給你龍套名額?放心吧。只要劇本能改,回頭我就寫一場大戲,讓你那些小伙伴都能參演。”
江北以為涼涼是想提醒他彼此之間約定的交易,拍拍胸脯保證。
或許覺得涼涼那句話很有意思,又忍不住聳聳肩補充道:“誰讓我們是親人呢?”
“嘿嘿…哥你真好。”涼涼聞言撓撓頭憨笑。
這馬屁拍的就很人舒服,仿佛有增加信心的功效,讓江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帶著這份曙光,他來到了正在監視器旁邊坐著的李幼清。
“老婆?”
“嗯?”李幼清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繼續玩手機。
“那個我有件事想跟你商議一下,是有關于劇本的。”江北并沒有拐彎抹角,在旁邊坐下后便直奔主題。
“你說。”李幼清抬了抬眼皮,帶著淺淺的笑意問道。
“是這樣的。”江北醞釀了一下腹稿,緩緩說道:“經過一整天的拍攝,我深刻意識到自己之前寫的這部劇本無論從商業角度還是文藝深度都是非常不成熟的。既然不成熟那么拍出來必然會是一部失敗的作品,所以本著負責任的態度,我強烈要求對劇本進行大改、甚至重寫,挽留這部失敗的作品。”
這番話是今天江北花了不少時間才琢磨出來的理由。
如果李幼清能被這段話忽悠固然好,若是不能他也可以制造出一個對立面,然后拉入盟友幫他說話,可謂是一石二鳥。
“這部劇本失敗嘛?我覺得它很不錯啊!”李幼清撐著下顎皺著眉頭說道。
“老婆,你對劇本的了解并不深,所以看劇本難免沒有我們這些人看的透徹。”江北見李幼清逐漸陷入自己設下的圈套,內心竊喜表面卻不緩不急地說道。
“哦?”李幼清聞言眸中露出幾分玩味的神色,問道:“那我們要不要找歲夕姐她們過來共同商議一下呢?”
“啊?”
突如其來的轉折讓江北差點閃了腰,腦袋突然進入宕機狀態,繼而反應過來后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里面有問題。
所以老男人一點都不猶豫,扭頭就要走。
“你要去哪?”李幼清問道。
“去上個廁所先。”
“那你可要快一點哦!要不然就趕不上大型脫歐現場投票咯。”
江北身形頓時一愣,邁出的左腿差點沒站穩直接撲出去。
出大事了呀!
她怎么會知道?
“怎么,不去廁所了?”李幼清看著那道熟悉的背影,撩起鬢角的發絲在手上玩弄,一邊調侃道。
“突然覺得也不需要去廁所了…”江北扭過頭尷尬地搓了搓手,回道。
“那就過來坐下吧。”李幼清拍了拍身邊的凳子,笑盈盈地說道。
江北老老實實的坐了回去。
李幼清抓起他的大手,反手扣住,問道:“你覺得欺騙自己妻子的這種行為對嗎?”
“不對。”
“不對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我不想火。”
李幼清恍然:“所以其實你是認為劇本的質量很高。”
“這…”
女人在這種時候的邏輯性可謂是極強,兩句話直接就把江北的內心想法給坐實,這下就算是想強行辯解都沒辦法。
當然他沒辦法解釋不代表李幼清就會就此罷手。
“聽說你還準備給歲夕姐量身打造一部沖擊星空獎的劇本?”
又是一句重錘,猶如置身在萬丈深淵邊緣,時刻有著墜落的危險。
江北聞言義正言辭地說道:“是誰造的謠?”
內心:這該死的張九涼,回頭就殺了你祭天!
李幼清一下一下卷著手里的碎發,略有幾分感嘆的說道:“這是造謠...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某些人寧可給別人量身打造劇本,也不愿意幫自己老婆渡過難關。”
“幼幼...這里面絕對有誤會。”江北擦了擦額頭上快要冒出來的冷汗,嘗試要解釋,但卻被李幼清搖頭打斷:“誤會不誤會不重要,我只知道他老婆現在很傷心、難過,因為她最愛的男人一直都在欺騙她。那個男人,并沒有真正的支持她進娛樂圈。”
小妮子的心情似乎越來越糟糕糟糕,從突然消失的笑容和低沉的語氣中就能夠感受的出來。
“我”江北張了張有些干澀地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終究還是一個人抗下了所有。”
一聲長嘆,微微卷起的風帶走了那道倩影,只留下空氣中的芬芳殘留。
事情變得越發嚴重起來,自從那一天開始,李幼清就開始跟江北有意的保持距離。
不在一起回家。
不和他一起吃飯。
晚上一個人睡一間房。
連話都不說了,無論江北如何道歉、安慰都無濟于事。
劇組仍然在正常運轉,不過自那天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提改劇本的事情了,實際上就算提也沒用。因為他這個導演直接被變相架空了,每天只需要坐在監視器面前看著演員們飚戲,然后就沒他什么事了。
這讓他多多少少有幾分無奈又惆悵,結束完一天的工作后回到家坐在飯桌上看著滿桌子的佳肴沒有一丁點胃口,愁眉苦臉。
家里的氣氛有些許凝重,靜悄悄地沒有聲音。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份寂靜會保持很久。
“跐溜”
江北朝聲音方向瞥了一眼,那是端著碗正在嗦粉的安城賭王。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發出聲音的。”見哥哥的目光看過來,涼涼心虛地低下頭解釋道。
江北一臉陰沉,拿起餐桌上擺放的叉子放下,說道:“說什么對不起,直接謝罪吧。”
說起來就氣人,如果不是賭王辦事不利,進歲夕房間時疏忽大意不查清是否有第三人存在,最后也不至于那番話被李幼清給聽了去。
所以她不謝罪誰謝罪 涼涼一把抓過叉子把它拿的遠遠地,尷尬地笑道:“哥,咱們是親人吶!”
親人?
以后就不是了。
“大義滅親聽過沒?別廢話趕緊的。”
“可這件事它是一個意外呀!而且我只是從犯,不是主謀,罪不至死的。”涼涼哭喪著一張臉張嘴喊冤,嘴里還能看見沒吃下去的粉條。
“呵!你的意思這是要讓我死?行行行,我這就謝罪。”江北冷笑,伸出手就要去拿那把叉子。
“別啊!”涼涼連忙把叉子拿在手里跳開,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叉子,苦著臉說道:“那還是我謝罪吧。”
說罷,涼涼雙手握叉正向往肚子方向就是一送:“啊!我死了。”
伴隨著一聲特效,涼涼整個人應聲倒在地上。
江北:“”
面對活寶一樣的賭王,江北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搖搖頭起身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順帶瞥了一眼李幼清的房間,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去敲門。
幾天下來已經敲過很多次了。
再敲下去就容易惹人厭煩了。
只能選擇想別的辦法解決問題。
“嗖嗖嗖”
涼涼見哥哥不跟她計較了,連忙從地上爬起跑過來提建議:“哥,我有一個‘起死回生’的辦法你要不要聽?”
“什么辦法?”雖然不是很想聽這個狗頭軍師的意見,但此刻好像除了她以外江北找不到任何人商議對策。
找岳父李強國?
老人家這回就指望著他們小兩口快點生孩子呢,要是知道因為這件事鬧矛盾,指定不能站他這邊。
所以這大概就是當黑粉頭子的孤獨吧。
涼涼卻不知道這么短的時間里哥哥想了這么多,琢磨著將功補過的她聞言連忙開始出謀劃策:“哥,這件事無非是嫂子對你想要故意把劇本改爛感到很失望,甚至是讓她推翻了你之前悍跳友軍的行為。所以如果想要重新緩和你和嫂子之間的關系,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告訴她你沒有叛變,你一直都是支持她的。”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你覺得我現在說的話你嫂子能聽得進去、能信嘛?”江北搖搖頭,反問道。
這件事情的發生直接導致他和李幼清之間產生了信任危機,這種危機可不是光用語言就能夠緩解的,要不然也不至于這幾天對方一句話都不跟自己說。
“說肯定是聽不進去的,我的意思是只要哥哥你用實際行動證明一下就好了。”涼涼如是說道。
“實際行動?”這就讓江北有些疑惑了,怎么個實際行動法?
涼涼見此,悄悄地湊進提醒道:“好好拍電影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到時候火了怎么辦?”江北眉頭一挑,問道。
“可是哥,你認為你現在還有翻盤的機會嘛?”涼涼一針見血的問道。
江北一聽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一樣。
是啊!
作為導演的他現在每天都是坐在監視器面前發呆,演技精湛的演員們和對話式推動劇情的劇本以及單一的場景使得這部電影對導演的掌控要求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甚至說句比較中肯的話,只要有劇本的存在,隨便找幾個人拿部手機都能把這部電影給拍出來。
所以如果不能改劇本的話,哪怕是他這個當導演的什么都不干,都不會影響整部電影的拍攝。
這該死的對話式推動劇本,當初自己為什么要寫它呢?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哥,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要學會忍辱負重,方能絕地翻盤。”涼涼握緊小拳頭,重重地勸道。
江北想了想,輕輕點頭回道:“只能這樣了。”
既然沒辦法改變劇本,那就只能選擇暫時好好拍電影,重新緩和和李幼清之間的關系,后面再謀其他。
翌日。
江北按照涼涼的提議開始不在看著監視器發呆,而是主動的和演員們交流劇本上以及拍攝時演員所出現的一些問題。
雖然有意壓制住自己的拍攝手法和風格,但敏銳的理解還是讓大家眼前一亮。
不過讓演員們比較疑惑的是,怎么導演突然變得這么積極了呢?他不是要改劇本嗎?為什么等待幾天了計劃還沒有實行呢?
抱著這樣疑惑的演員有不少,其中紀英子最為焦急,眼看著電影拍攝進程過半,再不執行計劃她這一個億的投資就很有可能打了水漂,思索之下她終于忍不住趁著一個間隙悄悄找到涼涼詢問。
“涼涼,江老板怎么還不說要改劇本的事?”
正在給自己同學同事們退錢的賭王聞言擺擺手回道:“計劃暫時擱淺了。”
“啊?為啥?”紀英子有點不能接受,她還等著那一個億資金注入呢。
涼涼聞言拿起手機晃了晃,無奈的聳聳肩說道:“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好幾百個單子都得退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