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自信啊,想要憑著點血緣關系束縛住我的手腳?”
“真是可笑,天真。”
“現在的我,不再是那個手足我錯的黃鶯,不是那個自己丈夫被殺卻什么都做不了的廢物。”
紅楓夫人左手攤開,一掌面具出現在掌心。
他戴在頭上,一陣神光閃過,她穿上了一身碧色、金色、黑色的神袍。
“本君碧霞,你們受死吧。”
一個虛幻的碧色、金色、黑色三色凝練的道果出現在他的頭頂,冥冥中,有不可思議之偉力降臨,不可思議的神威從他的身上散發而出。
神道業位,當然也屬于道果的范疇。
這和佛門的果位論還是不同的,佛門的果位,往往象征著自修,是自我和佛門氣運的認可。
再往高了說,是一種大功德、大宏愿的具象化,是善、是真、是美好、是圓滿的象征。
可神道業位卻并不是如此,這是天地的嘉獎,是一種道則的具象化,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此時的紅楓夫人,天庭氣運加身、神道氣運在手,再加上山神之首的業位,三者合一,溝通天元、地元、人元三者,某種意義上,這已經算是度過了天劫、地劫、人劫。
神道的可怕之處,就在于速成。
只要業位到手,神格入體,就能獲得相應的修為,施展出相應的神通。
雖然后天神道束縛極多,往往與很多地方掛靠,但不得不說,這是一種長生的極好途徑。
紅楓夫人素手一抬,一道暗紅色的掌印凌空揮出,隨后迎風變化,化成一座無比巨大的山峰。
他雙眼瞇起,凜冽寒光化作無窮刀劍,向著下方斬去。
神通剛出,無匹的凌厲氣機就已經充斥天地。
下方的黃鶴倒吸一口涼氣,黃家這些年除了那位地仙老祖外,上千年積攢的氣數,才推動他修成人仙,可到了這一步,完全就是無以為繼了。
資源的消耗,氣運的消耗,這完全是海量的,黃家再也負擔不起這樣的消耗了。
再加上那位地仙老祖氣血衰敗,無法發揮出最強的實力,黃家的處境病不算太好。
不高不低,看上去處在中游的位置。
可實際上,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其實非常的尷尬。
天機門沒有把他排在天下神仙榜中,一方面是黃家實力不夠,地位不夠,另外,也是許多他們這樣的勢力即便是出現了人仙層次的強者,大多也會向外界隱瞞。
尷尬,就是他們這些中小勢力的根本原因。
黃鶴的稱號是青海玉獅子,見識自然是夠得,曾經他雖然沒有大張旗鼓的向外界公布自己突破人仙,但也向著一些交好、結盟的勢力知會過。
甚至他還特地去道門六派的羅浮宮求取了一種神通秘法。
羅浮宮號稱羅浮三千法,法法可通天道。
雖然這種說法有些夸張了,但也能說明一些問題,羅浮宮的開放程度,以及本身的身后底蘊。
黃鶴更是同羅浮宮的幾名真修道人交手切磋過,可哪怕是地仙境的強者,給他的感覺也不似此時紅楓夫人這般。
舉手抬足間,天地呼應。
一呼一吸間,天地共鳴。
這是什么概念?
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黃鶴目光深沉,現在他已經將心中的愧疚、難過完全的掩蓋住了,他是黃家的家主,這個身份讓他不能肆意的做出不合宜的舉動。
雖然有些無情,但這是他的責任。
當年他辣手斬殺橫刀,固然傷了女兒的心,十幾年來,午夜夢回時分,也是回想了多次,幻想過許多種不同的結果。
但他并不后悔。
哪怕是時光倒流,再讓他選擇一次,他還是會這么做的。
責任,這兩個字讓他沒得選擇。
“天地混同,小鶯兒,你現在真的到了‘與道合真’的境界了?”
“真是不可思議,這些年來,你應該受了不少苦吧。”
“我這個父親當得真是不稱職。”
黃鶴的情緒有些低落,他的眉宇間閃過深沉的憂傷。
不過,轉瞬間,他就神采飛揚起來,眼中沉凝堅定。
“我是黃家的家主,不能任由你屠戮黃家的族人,更不允許你放肆。”
“你若是真的想要斬斷一切,就殺了我吧。”
黃鶴雙臂高抬,隨著他雙手結印,剎那間,他就結了上百個法印。
淡淡的青光從他的雙拳中綻放,兩個威猛神俊的玉獅子出現在他的雙手中。
隨著一聲巨大的咆哮,那青色的獅子從他的手中飛出,向著天空中的巨大山峰沖去。
紅楓夫人美眸一閃,這是他父親的成名招式,也是黃家三大神通之一。
“玉獅奪天,這么多年還是這一套。”
曾經,他是非常向往這個神通的,只不過他是女性,無法修煉。
更何況當年先天境的修為,也沒資格修煉。
但以他現在的見識,早就知道,這門玉獅奪天神功,只算是道門護法級別的神通,遠遠稱不上真傳。
什么真意、道意,完全是沒有的。
這就是一門上限為人仙的神通,沒有例外。
“父親啊,你可知道,天上天跟羅浮宮有什么區別?即便是伏低做小,也不過是他人的走狗罷了。”
“似你這種神通,我的手中有十門以上。”
紅楓夫人目中復雜之意閃過,她手掌翻動,一層淡淡的金色神光罩向黃鶴擊出的青色玉獅子。
只聽得一聲震顫,短短的余波之后,黃鶴傾力一擊,竟是悄然泯滅了。
“自我得到神道業位以來,日夜參悟,早已知曉道門的根底。”
紅楓夫人微微搖頭,太初有神,神與道同,雖然這個太初之神指得是古神一脈,他只不過是后天神靈,但他獲得的碧霞元君業位,乃是古之山神之首,可以說,這個業位在最頂峰的時候,乃是近乎帝君一級的業位。
諸天氣運以紫為尊,青次之,金再次,紅再再次,然后就是最為淺顯的白。
這碧霞元君的神道業位,就是青三金七之數。
紫色的本命,只有天帝天后才有,再或者,就是金仙以上的大能了。
只有這些傳說大能,才能占據紫色的本命。
但也并不是完全,比如一些新突破的金仙,本命最多也不過是青紫二色,沾了點紫氣而已。
神道之中,或者說天庭的體系中,天帝天后之下,就是帝君一級,這個層級,就是同金仙站在一個層次。
哪怕本身修為一般,可只要獲得了帝君位格,自然會獲得相應的實力,和本命氣數。
碧霞元君青三金七之數的本命,位列帝君之下,真君之上。
算是個中間層。
在紅楓夫人獲得的傳承記憶中,初代碧霞元君乃是先天神圣,上古神靈,是天地所化,氣運所鐘的大神。
這名大神出世的時候,就有著半步金仙的實力。
當然,那個時期因為太過古老,仙道還沒有大興,這種實力上的對比,只能算是概括。
初代元君死后,一身精華被天帝所得,融入天庭之中,凝練出對應的神道業位。
二代元君乃是一名女仙,因為遭劫,真靈受創,肉身被毀,但因為生前修為精深,又有著大能幫襯,所以走入了輪回,再度轉生一回,歷經七世,得到神道嘉獎,入了天庭,成為山神之首,被天帝封為泰山大神,陰陽五岳帝尊。
占了一半的帝君本命。
這位二代元君,通過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的苦修和功德,修成古神,證就傳說。
也就是相當于道門所言的金仙。
紅楓夫人知曉,昔年碧霞元君曾以本命神通練就一件絕世神兵,乃是鎮山印。
可根據他的傳承記憶,這鎮山印似乎在大劫之中被毀,也就是天庭墜落的那一戰,跟二代元君一切隕滅了。
神道與道門的仙道,其實有很多共同之處,但最為本質的分歧,卻是非常的明顯。
神道講究守護,守護人道,守護天道,守護天地。
又講究順天應時,應命。
當然,現在的真玄大界還沒有落入天庭的掌控之中,他這種神靈,雖然有著業位,卻沒有天道權限,不需要講究太多。
仙道講究超脫,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在道門之中,或者說仙門的體系中,最為低等的,就是護法了。
這種護法,在道門的內部,往往有著另一個稱呼。
護道者,護道人。
比如黃鶴,看上去輕易的從羅浮宮就得到了神通和指點,但也付出了大代價。
在羅浮宮需要的時候,黃鶴要隨叫隨到。
直到因果還清才行。
當然,舉凡大勢力,尤其是道門正宗,往往愛惜羽毛,自然不會做出太過分的要求。
一般而言,就是本門之中,出現真傳道子,護道人要出面守護。
這種守護,要貫徹真傳道子從弱小時期,直到人仙階段。
是徹徹底底的保姆。
這種真傳道子,往往秉持天地氣運所生,乃是一個時代的弄潮,一個時代的主角。
若是‘虎軀一震’,說不定就在氣運蒙蔽,心神蒙蔽的時候,直接被收服,懾服了。
這是道門常用的手段。
其實當年她跟天上人的婚約,固然是黃鶴、黃家主動靠上去的。
但天上天拿出仙果,其實也是在逼他們黃家就范。
其目的,也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借機收服黃鶴和黃家老祖,另外,她的資質也不錯,是上佳的爐鼎。
黃家若是同那些大勢力比,自然是相差甚遠,高不成低不就,十分尷尬。
但好歹有著人仙和地仙兩名強者,哪怕因為功法神通的原因,實力偏弱,潛力也不足,但這個階段的戰力也有了,天上天自然是看得上的。
而她,乃是三陰入川之脈,六陽相匯之經,這種體質,或許之前的他并不了解,可自打加入天庭后,早已心知肚明。
道門的采補之法,并不似魔門魔道的那般酷烈,也不會太過傷身。
天上天雖然是外道,但傳承自玄門正宗,只是祖師跟道門有恩怨罷了。
她,對于天上人來說,不是道侶,只能算是姬妾。
曾經的紅楓夫人實力不足,心中哪怕是再多恨意,也是枉然,但現在,他要親手討回這口氣。
對黃家出手,只是第一步。
紅楓夫人面色冷漠,冷眼看著黃鶴的掙扎。
他淡淡的道:“沒用的,此時業位與我融合,今日心念通達,破境的契機也到了,現在的我,與人仙別無二致。”
“但我并非是倉促成就,再加上手中神兵、神通,父親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羅浮宮給你的玉獅奪天術,只是一門粗淺的護法神通,你苦修這些年,修為進展有限,一直困守在這個階段,固然是因為你的天賦資質不是頂尖,但也是因為功法神通受制的緣故。”
“羅浮三千法,鎮派者五門,真修者十二門,上乘法三十門,余下的,皆是護法、力士所修。”
“一千八百年前,我北地靈州拿命獨腳仙,父親你忘了嗎?”
紅楓夫人高高在上,冷情的聲音響起,黃鶴面色動容,昔年可愛、纏人的女兒,完全消失不見。
現在高空中那身穿神袍,帶著面具的人,威勢沉凝,冷酷無比,說起過去的傷心事,沒有一丁點的情感波動,簡直判若兩人。
那淡漠的強調,沒有任何波動的眼神,都讓他不寒而栗。
黃鶴苦笑一聲:“真不知道你這些年經歷了什么,你的修為實力已經遠遠的超過我了。”
“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對道門的根底知道的這么清楚。”
“這玉獅奪天術不是道門正宗,我當然知道,羅浮宮的意圖,我也知道,可知道了有設么用呢?”
“羅浮宮的意志,我,黃家不能違背。”
“我當年沒得選擇,只能選擇顧全大局,犧牲你的幸福,今日的我,同樣沒得選擇。”
“就讓你我傾力一戰,讓我看看你這些年的進步吧。”
紅楓夫人眼神波動,但轉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通過天庭,穿梭三個世界,十幾個場景上百場戰斗,無數的陰謀算計,她一步步走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