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停下手中捻動的佛珠,嘆道:“德法進百子峰水月洞了吧?!”
“死關難坐,心結不解,他永遠都出不來。”
德微默然不語,他,已經在三天前卸掉了外院的掌院,接任了羅漢堂堂主一位。
“你那弟子你打算怎么處理?”
面對玄明的發問,德微低聲道:“師侄已經送信給中平董家,言及董平俗心不改,貪戀嗔癡,與空門無緣,打發下山去了。”
玄明微微頷首:“你心中有數就好,他雖然善念未泯,可殺意太盛,又不知從哪里學來的邪道武功,將來實在難說成就如何。”
“至于董如海,昔年也是一代梟雄,可惜如今處處受制,現在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不知以后董家會怎么樣?”
德微目中閃過一絲精光,語氣轉冷:“我那弟子可不是個省事的,未來定會與董家做過一場,他借機離開普陀寺,怕是心中早有計較。”
玄明默然不語,佛門乃空門,本該是清凈地,可身在塵世,哪能不染塵埃?
“再說吧,他已經不是本寺弟子,你莫要插手。”
見德微應聲,玄明才放心。
他素知德微面冷心熱,看似不在意,實則對董平非常喜歡,回護之心從來不減。
德微現在的身份,若是插手中平董家的家務事,怕是會引起極大的紛爭。
世家、佛門,從來都不是一家一寺。
里面的牽扯非常大。
“之前與三神會、望月劍廬、少清劍派有過商議,中古陰陽宗的水火秘境開啟,我四家各派一名弟子前往一試機緣,我看就讓妙觀去吧。”
“告訴他機緣不要強求,以自保為主。”
“你記著,四家共議盟約,若有外州勢力插手,一律殺之。”
德微目中微動,沉聲道:“師侄省得。”
玄字輩四大神僧之一的玄觀圓寂,對普陀寺是非常大的打擊,這個微妙的時候,普陀寺面對任何人,都要以最強硬的態度頂上。
玄明攤開右掌,一根龍首拐杖出現在掌心。
正是妙行、妙壇等人想要得到的降龍杖。
“把降龍杖交給盤王,記得告訴他,十六年前的因果,兩清了,讓他好自為之。”
德微雙手合十,默默的接過。
普陀寺,有自己的利益考量。
降龍杖,顧名思義,有降伏龍氣之用。
盤王得之,必劍指人王帝座。
可以預見,二十年內天下必然生亂。
......
“好劍。”
董平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劍指拂過銀滄劍的劍身,在這不大的廂房中,他腳踏罡步,身隨劍走,左邊一拐,右邊一彎,越轉越急。
不過十個呼吸,他便轉了七圈,刺出了十一劍,劈出了七劍。
他身影微動,飛身而起一丈,直至屋頂,以精妙的輕功變幻了數個方位。
劍尖點在地面上,瞬間擊出一個深洞。
這正是笑傲江湖世界泰山派的泰山十八盤。
董平負劍在背,身形挺拔,凜凜威勢顯化在外,此時的他,宛若見識滄桑的智者,氣質古樸、蒼茫。
銀滄劍倏地刺出,一劍化五劍,每一劍的劍招皆蒼然有古意。
“論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人載其事而各行其所宜。上賢使之為三公,次賢使之為諸侯,下賢使之為士大夫,是所以顯設之也。”
“五大夫劍,不差。”
泰山派在五岳劍派中一直沒什么存在感,可其實傳承并不差。
幾門劍法都不弱,只是無人練成。
其中岱宗如何涉及心算、易數,非常高深,就算是現在的董平,也是一知半解。
放下銀滄劍,他走到冷不凡身前,食指點在冷不凡的心口,覆蓋其全身的冰霜肉眼可見的化去。
“咳,咳......”
冷不凡面色蒼白如紙,險些跌倒,他咳嗽著后退了幾步,眼神中滿是驚駭震撼。
董平嘴角微挑,笑道:“演技不差啊?”
“剛進廂房不久,你應該就蘇醒了,并且一直試圖解開寒冰真氣的禁制,雖然現在看起來你是傷重之身,沒有反抗的能力,但我覺得,你還想拼死一搏,對吧?”
冷不凡右臂微顫,神色驟變。
“你到底是誰?”
董平啞然失笑:“我不是告訴你了么?我叫董平。”
他大有深意的看著冷不凡縮在衣袖中的右手,淡淡道:“收手吧,否則我就真的要殺了你。”
冷不凡輕哼一聲,震了下手臂,臉色難看的望了望董平。
“你......”
董平剛要開口,突然眉頭一皺,鐺鐺鐺的敲門聲響起。
不等他示意,冷不凡就先退到了帷帳之后。
董平目帶笑意,果然找對人了。
冷不凡有劍客的悍勇、對劍道以外的淡漠、以及一往無前心性,但也有圓滑、世故的一面,是個識時務的人。
或許他不純粹,但絕對是個聰明人。
“進來吧。”
敲開他門的,是何晚紅。
這個少女梳洗打扮過,洗去泥濘、灰土,換了身淺粉配黃的衣裙,離得近了些,能聞到花瓣的香氣,以及少女本身的體香。
吹彈即破的稚嫩肌膚,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前輩,額,不,少俠,我來謝謝你的搭救之恩。”
何晚紅怯生生的,面目間的恐慌,像極了驚嚇無措的懵懂稚女。
董平目光深邃,語氣平淡的道:“拿了水火秘鑰,你已經謝過了,既然兩清,你不必再來。”
何晚紅水靈靈的眼睛浮出霧氣,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少俠,我家人都死了,我好怕,求求你幫幫我,我愿意......”
少女一下子跑上前,抱住了董平,把頭埋在了董平的胸前。
“那,又與我何干?”
這句話一出,整間屋子瞬間寂靜了下來。
董平目中帶笑,可卻徹骨冰寒,陰森可怖。
何晚紅抬起頭,眼淚瞬間止住,她仰頭望著那雙深邃中隱含淡漠一切的眸子,心中立時打了個寒顫。
他,不是喬天。
不會哄她,不會愛她,不會在乎她。
甚至,在這個人的眼里,她與草木、蚊蟲沒什么區別。
“有些人吶,總是自作聰明。”
董平輕笑著嘆息了一句,左手宛若毒龍一般,瞬間就掐住了少女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