蹋頓來的好快,經年北地風沙吹曬的面孔,一臉崢嶸激憤,身下馬兒隨心而動,手中仰起的鬼頭刀,迎面朝著趙云沖來。
與趙云相隔有些距離,蹋頓暴起動手,也算不得暗中偷襲。
眼看著蹋頓縱馬前行,越來越近,趙云身后的羌人頭領,催促著馬兒踏在地面,趙云伸出左手,手掌擺了擺,示意羌人頭領不要輕舉妄動。
羌人頭領這才停了馬兒,手中做出一個豎切動作,連同百多羌人伙伴,反而向后退到五丈之外,恍然給趙云留下了一個空處。
羌人對趙云有著近乎虔誠的信任,他們不覺得蹋頓是趙云的敵手。
斗戰不是沖鋒,馬兒顛簸,反而會難以控力,不能后繼,蹋頓面上看起來胡鬢斑駁,多有老態,實則只過了雙十年歲,這些年,蹋頓在烏桓部眾的名聲,是蹋頓一拳一腳打出來的。
對羌人后退,蹋頓只以為趙云識趣,心中對趙云有了一絲好感,不過,蹋頓手下,卻已盡了全力。
趙云橫立當場,直至蹋頓貼近了丈許開外,依舊沒有動作。
蹋頓看到趙云這般模樣,心中猛然激蕩。
不管如何,零難死了,死在了這些漢人手中,蹋頓不覺得邢舉那般的廢物,能殺死零難,眼看趙云引頸待戮模樣,蹋頓沒有遲疑片刻,手中的鬼頭刀披風直下,速度之快,幾乎是劈開了嘶風。
若是趙云抵擋不住,就會身死當場。
蹋頓是想殺了趙云,根本沒有顧忌趙云身后的那些騎兵。
這天地間,原本就是強者存活,弱者死去的世界,沒有什么道理可講。
直至蹋頓粗壯手臂下壓,趙云才有了動作。
右手持著長槍,后發先至,以肉眼難及的速度和精準,涯角槍抵在蹋頓鬼頭刀鋒刃上,讓蹋頓的聚力一擊再也無法突進,蹋頓和馬兒恍若是撞到了厚重墻壁,不能進趨半步。
同時,蹋頓的手腕明顯的向后彎曲,反彈的力道讓蹋頓握不住刀柄,也算是蹋頓反應極快,生生的拼著腕間受傷,才止住了震蕩。
趙云使用的技巧,是武藝中的崩字勁,講究的以力破力,以勢壓人,使用的恰到好處,會瞬間占據著優勢,分出勝負。
趙云武藝高出蹋頓幾個層次,力道也不弱于蹋頓半分,甫一出手,就讓蹋頓攻勢全無。
場中,唯有一旁的劉策和太史慈,目光盯著趙云的槍尖處,視野中看的分明,看似趙云以槍尖阻了蹋頓刀鋒,實則槍尖與刀刃之間,有一道空處,二者根本沒有碰撞,這也是蹋頓瞬間身軀后仰,卻沒有發出金戈交擊響聲的緣故。
正是趙云黃龍氣象的第三層境界,化實境,可將力道匯聚一線,威力幾若翻倍,無堅不摧,無鋒不破。
如此一來,蹋頓如何抵擋的了。
趙云手腕抖動,粘帶著蹋頓的鬼頭刀,任由蹋頓緊握,倏然從蹋頓手中拖出,筆直升到了蹋頓頭頂,蹋頓吃不住趙云的卸力,臉色漲的黑紅,抱住了坐騎脖頸,才沒有跌到馬下,回過了心神,陡然間覺得耳邊風聲有異,才想起自己的武器還在上空落下,抬起頭來要看清落勢,忽而聽到一聲清脆的厲鳴,隨即面色驚恐的看著趙云,不知所以。
蹋頓的鬼頭刀,在落下的瞬間,被趙云當空刺中,整個刀身,化作了七八碎片,眼看是被趙云一槍分割。
這等技藝,蹋頓卻是聽都沒有聽說過,如今親眼看到,怎能不動容。
方才,趙云聽到閻柔說出蹋頓的姓名,趙云久在上谷郡,對周圍的外族多有了解,知曉蹋頓是丘力居部落的頭領,片刻間,就想過如何應對蹋頓。
趙云是在立威!
蹋頓抬起頭,看到趙云手中涯角槍,隨著自己額頭而動,槍尖距離眉心,不過三寸。
此時,蹋頓不再驚恐,他已見過趙云手段,自己平日依仗的勇力,對上趙云,竟然不能抵擋一回合,兩人之間的差距,超出了蹋頓的評估,趙云能將自己武器擊的粉碎,要是想殺自己,應是易如反掌而已。
蹋頓一手捂著手腕,俯首向趙云躬身,口中敬意,道:“烏桓蹋頓,不知勇士武藝,剛才出言不遜,還請勇士不要見怪,今日蹋頓敗于勇士手下,蹋頓性命,任由勇士處置。”
趙云將涯角槍收回,應道:“我是上谷郡軍司馬,去年時候,與你們部眾有過交戰,前些年,劉虞劉刺史,一直與你父親丘力居交好,烏桓與漢地互有來往,你既然是烏桓部落頭領,以后,還要約束麾下,莫要再滋擾上谷郡,若是再遇到,我定然不會留手。”
蹋頓依舊俯首,再將手掌撫在胸前,道:“蹋頓以后定然約束部眾,絕不進犯上谷郡領地。”
此時,在蹋頓引來的兩千烏桓騎兵中,一匹火色馬兒打著響鼻,排眾走出,馬上雖然坐著騎手,不過,看那騎手模樣,竟然還是個孩子,若是站到地上,恐怕連馬兒高度都及不上,也不知道這孩童是如何攀上坐騎的。
孩童一手挽著韁繩,口中時而喊著,“吁!吁!”,在趙云身前,與蹋頓平齊,停了下來。
這孩童好奇的上下看著趙云,渾然沒有敵對的模樣,反是毫不掩飾的敬意和興奮。
“將軍,你真厲害!我兄長在我們部落,是第一勇力,被你一招式就打敗了,你是誰啊,你這么厲害,我怎么在草原上沒有聽說過你?”
孩童聲音清脆,如此小的年紀,就敢騎馬,立在趙云身旁,其它的不說,這膽量上,就有些大了。
聽孩童如此說,雖然沒有報上姓名,以趙云智慧,也猜出他是丘力居的兒子,蹋頓的從弟,如今尚未成年的烏桓部主,樓班。
雖說樓班年紀小,丘力居在時,劉虞待丘力居同己位,趙云是守禮之人,當即向樓班抱槍拱手,道:“原來是所部少領,我司職上谷郡督軍,去年才受命來到此地。”
樓班臉上笑著,點著頭道:“趙將軍,你們真厲害,竟然就這幾百人,殺了零難幾千人,還取了零難頭顱,我來到這里,帶了這兩千人,生怕不能打敗零難。”
趙云偏過頭,頷首朝著劉策,道:“殺零難的不是我,是戍軍的主將劉策。”
“戍軍?”
樓班順著趙云目光,看著一旁劉策與閻柔,旋即將視線盯在了劉策手中的零難頭顱上,看到確是零難其人,似乎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