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間,地面上凌亂的丟著百十樣兵器。
有綁著紅纓的長矛,木桿粗糙不直,矛尖隱有銹跡。
有連鞘的佩刀,其上印著官紋,似是衙役隨身帶的快刀。
此時,劉策才有心思去看到,城外散亂的眾人,身穿著容城守衛軍服,衙役從服,靠中居左的幾人,劉策還有些面熟,在探查容城守衛時,見過他們換崗。
連手中武器都交了出去,這等姿態,除了樣子上好看些,與乞降實無甚分別。
既然這百人示無敵意,又未知身份,劉策也不好痛下殺手,轉而想起方才幾百騎兵,也是身穿著袁紹軍服,只從穿著上,怕是做不得什么準頭。
劉策揚手止住了身后營兵,在十步之外站定,狐疑的望著居中之人。
一名頭戴綸巾文士妝扮的中年男子,向前走出半步,向劉策笑道:“將軍,本官是門下掾丁茂,此是我家大人,容城守備胡止。”
劉策搖了搖頭,道:“我知一城最高職是太守,不知守備何職,莫不是太守?”
中年男子略有些尷尬之色,道:“先前太守王略王大人,因私忿公孫瓚不義之舉,力抗公孫瓚,奈何賊人勢大,王大人已盡忠,因戰事起,尚且未匯于朝堂。”
丁茂身旁衣著官服之人似乎平穩了氣息,將丁茂手臂壓住,道:“這位將軍,容城雖小,位置卻極為重要,我本是容城功曹,因王大人被賊人所害,容城諸多事務,不能積壓,為同僚所推,因此暫領了守備,嗯…先前曾見過魏起鮮于輔兩位將軍,聽聞劉刺史遺子劉和來了容城,尚未得見,不知…”
自稱胡止之人言語間多有吞吐,似謹慎,又似膽怯,劉策出身寒門,在落山屯時,只是去城中換些糧鹽,也沒有機緣見過什么太守,功曹,亦不知如何與此般人言語。
“我隨世子前來容城,與鮮于輔將軍會合,自城外營中引了兵馬,要過容城,沒料到會被敵軍伏擊,世子受了箭傷,我不知容城內境況,見你們持軍械從容城而出,這才領人前來。”
胡止和丁茂對視一眼,頓時面色緊張,胡止的聲音也有所顫抖,道:“將…將軍,世子傷勢如何,快,快隨我進容城,我這就去請最好的醫者給世子治傷。”
“胡…胡大人,我需先進容城,才好去向世子回稟。”
“哦!對!對!”胡止閃開一個身位,又向兩旁人喝道:“你們快些讓開,莫要阻了這位將軍的道路。”
立時,胡止兩側的城卒自發向后退卻,給劉策讓出一條路。
劉策看眼前的城卒,臉上有驚慌,有驚懼,不似作偽,只是心中終究有些疑惑,腳下沒有移動。
胡止見劉策作態,儼然還有所懷疑,拱手道:“這位將軍,早間呂布突然在城中現身,后來不知何故,魏起鮮于輔兩位將軍也一同出城,他們走后不久,便有一人,手持劉刺史的文書,言道是劉刺史親兵,隨劉和…不,不,護衛世子前來,我為功曹,是劉刺史麾下官員,驗證文書無錯,那人又說的嚴峻,我便將城門讓給了他!我實不知他是謀害世子,我…”
胡止說到最后,更為緊張,丁茂聽胡止說不出話來,心中暗罵其人真是徒有其表,若不是家世,焉能領了守備,不過,當下丁茂與胡止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也不是徇私時候,接口道:“是極,當時,我與幾位同僚皆在場,那人手持文書,不是偽造,
劉刺史為幽州刺史,被公孫瓚所害,眼見幾百騎兵精銳,我等為劉刺史欣慰,唯有聽之任之。方才聽到城外有兵情,打探之下,才知受了蒙騙,功曹心系世子安危,立時聚集了城卒,守衛,連同衙頭,來救援世子,想劉刺史是厚德之人,佐佑世子,沒有教賊人得手。”
這番話,說的動情,前因后事,倒也是連貫無差。
怪不得一見面,胡止丁茂就讓部下丟了武器。
看這些城卒,身體不甚強壯,多是老弱之流,真上得戰場,怕是也殺不了什么敵人,便是再多十倍數量,在那些精銳騎兵手下,也只有引頸待戮得份兒,說起來好聽,實則是湊個人數罷了。
這二人心思靈巧,不知騎兵身份或許是真,自騎兵出容城,廝殺了許久,若是有心援救,早應該前來,想來不過是看到騎兵盡沒,不用廝殺,又擔心事后被追責,才搶先出城,想要表一下心思。
如此浮于表面的自獻殷勤,誰人會看不出其中機竅。
容城兵力糜爛,毫無戰力,于太守和其下官員,定是有許大功勞。
劉策側首向方才去召集營兵的漢子,也沒有壓低聲音,道:“叫些人,收了地上的武器,其余人,隨我進容城。”
“是!”
這漢子立時點了七八人,自地上撿起兵器,堆放在一起。
“兩位大人,還請與我一同入城!”
劉策向胡止丁茂兩人拱手。
胡止當下應道:“哦!好!好!理應如此,將軍….哦,還不知如何稱呼將軍。”
“喚我劉策便好,我不是將軍,切莫再以將軍稱我。”
“劉將軍那里話,將軍神勇,我….哈哈,將軍隨我來。”
胡止怕劉策心中遲疑,走在劉策身前,帶著劉策進了容城。
容城不大,不過片刻,劉策便環繞了一圈,每一處,都會留下一兩士卒,回到城門口時,城中各處皆沒有傳出警訓。
劉策心知容城已無危險。
不知何時,戲忠已經走到容城門下,在墻洞邊站著,不時朝城內張望。
劉策見到戲忠,想起一開始戲忠在劉和身前時候,就曾經與劉策說過,容城再無伏兵。
這戲忠,斷事倒也精準。
只是,還有些事情,要去問一下他。
走到戲忠身旁,劉策站定,道:“戲先生,那員被我軍擒殺的悍將,武藝高強,定然不是無名之輩,戲先生可知其人姓名。”
聽劉策將我軍咬的極重,戲忠焉能不知其意,微抬起頭,望著方才戰場,頗有些意興闌珊,旋即嘆了口氣,道:“此人是沛國譙人,名夏侯淵,字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