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匹白色戰馬,拉出一條數百米長的白色綾羅,如一把鋒利的尖刀,直刺向麹義盾兵的腹部,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已經離麹義陣列百步距離,突然,麹義一聲令下,最前方持盾兵士先是以手中刀槍揚起漫天塵土,把視野前攪的一片狼藉,然后匍匐下去,豎起盾牌,在這些士兵身后,露出一排排架設好待命的強弩。
原來,麹義前方和四周持盾,只是為了隱藏當中的重弩。
羌人善戰,戰時皆以命相搏,除卻手上武器,隨身還帶著手弩,用于戰前突襲或是戰后追擊。
護衛死死抵住巨大盾牌,后面但凡士兵,盡端著弩箭弓箭,也有力大者,拎著短矛,也不瞄準,向騎兵上方拋去。
數千張重弩發出沉悶的‘嗖嗖’聲,黑壓壓的弩箭射向迎面而來的騎兵,如此近的距離,騎兵根本無法來得及避讓。
最前排的白馬騎兵只發出一聲慘叫,落地后即被后面蜂擁的馬匹踏在腳下。
弩兵又射出三排弩箭,便一同棄了強弩,拔出手中的長刀迎敵而上。
羌人戰士,最善于把握戰機,趁著敵人慌亂,馬匹無法顧及首尾,絲毫不懼怕馬陣,口中呼喊著插入敵陣。
一千白馬義從只一個照面,便損失近半。
在騎兵中的嚴綱,猶如回到了清河的那個夜晚,相似的情形如同夢魘般重現,嚴綱踩踏著坐騎,在半空中踏著其他騎兵,落在地面,嚴綱腦中只有一個想法,逃,快逃。
麹義為一軍之長,沖在最前方,且麹義麾下,跟在麹義身后,戰意更濃,隱約力量與速度,都上升了幾分,主將不惜命,士兵也絲毫不顧忌輕傷破皮,此時一個羌人爆發的戰斗力,幾乎等于兩人合力。
身軀靈活晃動,躲過亂槍,麹義雙手持刀,插入翻到在地的騎兵陣,大刀連連揮斬,瞬間砍下了幾個騎兵的頭顱。麹義武藝不凡,白馬義從又失去了沖鋒的優勢,戰馬被強弩所驚,多數騎手在努力安撫受到驚嚇的坐騎,有騎兵居高臨下試圖刺死麹義,只是不如麹義力大,反被麹義一把抓住長槍,拖拽到地面,一刀梟首。
麹義看到嚴綱狼狽的落在地面,臉上但有驚恐之色,知道嚴綱乃是一個重要人物,正待幾個飛步追上,砍下嚴綱腦袋,嚴綱反應極為迅速,舍了自家戰馬,幾個縱躍,一手丟下一個騎兵,換了一匹坐騎,眼看就要逃出。
麹義正焦急無奈時,一支箭矢,精準的射入嚴綱后心,嚴綱捂著胸口,面色驚恐側向一旁,望向一處。
當真是好箭法。
麹義心中驚訝,也無暇關注誰射殺了嚴綱,大踏步追過去,只是一刀,砍了嚴綱腦袋,而后哈哈大笑道:“公孫瓚統領已被我殺死,速速跪地投降。”
眾騎兵識的嚴綱,見嚴綱血淋淋的腦袋,眼睛睜的極大,士氣一落再落,再無戰意,爭相向后逃竄。
麹義率領麾下羌人部眾,破了公孫瓚先鋒,毫不停留,硬生生在公孫瓚大軍中撕開一個口子。
常理而言,麹義不過一千士兵,深入公孫瓚中軍,實屬孤軍,被公孫瓚軍包圍,難有幸免之力,麹義與護衛,一直頂在最前方,身后士兵跟隨者麹義,只覺戰意更濃,毫無膽怯,手上鮮血越多,力氣更增大幾分,所遇公孫瓚士兵,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麹義與麾下,如同一柄尖刀,在軍腹攪動,公孫瓚排布的陣容,被麹義拆的支離破碎。
公孫瓚于后方督軍,見前方陡然事變,白馬義從如潮水般退下,公孫瓚怒而視之,揚起手中長劍,想要斬殺那些逃兵,又見到那毫無雜色白馬,心中有所不忍,正在猶豫之間,下屬急促道:“將軍,此時速速退到界橋,據橋而戰,擋住敵軍鋒銳,方可再戰。”
公孫瓚見時間緊迫,自家陣型混亂,麹義身后,又有兩桿旗幟,上書顏,文字樣,必是袁紹麾下猛將顏良文丑,讓傳令兵吹響號角,全軍撤退。
公孫瓚退的迅速,麹義遙望公孫瓚帥旗奔走,又見身后文丑策馬疾行,如何不知道文丑心思,唯恐自己的功勞被文丑分了去,翻身上馬,引著幾十親衛,著令麾下追擊,尾隨公孫瓚潰兵銜殺而去。
麹義與文丑相互爭功,讓公孫瓚沒有時間重整軍陣,待到界橋一看,自己三萬步卒,一萬五千騎兵,只余下一半,公孫瓚經逢戰場無數,下達軍令,這才止住潰敗之勢,剛要在界橋部署兵力防守,對面麹義手提著嚴綱首級,一手揮舞著大刀,掩殺過來。公孫瓚視嚴綱如兄弟,見到嚴綱首級,惱怒更多一分,公孫瓚心知己方絕不能再后退,強行打起精神,點下親衛,迎向麹義。
麹義一路砍殺眾多公孫瓚士兵,一心想要奪公孫瓚首級,見界橋上沖出一軍,為首一人相貌端正,疲色中鎮定自如,正是公孫瓚,麹義大喜,喝道:“公孫瓚小兒,速速來領死。”
公孫瓚抬槍指向麹義,道:“無知小兒,今日就以汝等鮮血為我大將祭魂。”
兩人戰做一團,麹義大刀飛卷,搶攻連連,挾勝軍之威,隱隱有雷霆之勢。
公孫瓚武藝也不凡,與麹義甫一交手,抵擋住麹義攻勢,片刻間對麹義力氣和武藝有所了解,覺麹義武藝在自己之下,只是麹義剛廝殺一陣,再過十幾招,麹義就會有所懈怠,必然露出破綻,可一擊而殺之。
麹義為搶奪戰功,孤軍而來,界橋是為公孫瓚本營,跟隨麹義而來的親衛,不多時便被公孫瓚軍斬殺,又有麹義親信高喊麹義小心,麹義扭身躲過一支冷箭,退后一步,轉身見自己親衛所剩無幾,自己也陷入公孫瓚軍,心道不妙,調轉馬頭,意欲突圍而出。
公孫瓚一聲冷笑,道:“哼,匹夫之勇,武藝泛泛,自尋死路,明年此時就是你的祭日。”
公孫瓚一槍直戳麹義胸口,麹義側身一讓,雖未中要害,還是被公孫瓚刺傷手臂,麹義反手在身后胡亂挽過幾個花式,無作他想,向袁紹本營奔去。
公孫瓚坐騎是良駒,速度比麹義快上幾分,眼見麹義招式混亂,瞅準破綻,待要一槍擊殺麹義,耳聽到麹義口中高喊道:“文將軍,文將軍快來救我!”
文丑早見到麹義陷入險境,本不欲搭救麹義,不料被麹義見到,麹義呼喊出來,周圍士兵也已聽到,文丑不免落下話柄,揚刀蕩開公孫瓚長槍,丑陋面容上雙目精光一閃,喝道:“我乃袁公麾下文丑是也,好教你公孫瓚死的瞑目。”
公孫瓚陡覺得一股大力直擊右臂,先是手腕再是小臂上肢,一陣酥麻,手中長槍再也把持不住,見文丑橫刀直削自己脖子,不再顧忌風度,慌忙伏在馬上,躲過一劫難,與文丑擦肩而過,公孫瓚心中駭然,這文丑早有聲名,沒想到武藝如此精湛,遠在自己之上。
公孫瓚軍中一員驍將見公孫瓚落敗,口中呼喊,雙腿夾著馬,攔在公孫瓚與文丑之間。
恰才公孫瓚自不量力,被文丑一合擊敗,逃竄方向乃是背著界橋,前有袁軍,后有文丑,幾無幸免之理。
這員驍將看出公孫瓚困境,意欲出手迎戰文丑,又不愿落下偷襲嫌疑,遂先呼喊一聲,讓文丑有所防備。
文丑見公孫瓚如此不劑,麾下安有勇將,與這驍將交手幾合,方覺這驍將武藝雖不如自己,擊敗他卻要十合以上,此時乃是襲殺公孫瓚良機,怎可錯過,也不知文丑使了什么手段,一刀迫的敵手傾斜了身體,再一刀以不可能的角度欲攔腰斬斷,那驍將也是有本事之人,雙腳踢在坐騎身上,倒退著狼狽滾落在地面,剎那間被袁紹步卒包圍。
文丑不再理會落地的驍將,眼睛死死盯在公孫瓚身上。
得了自家麾下阻攔的光景,公孫瓚已經調轉了方向,撥馬向界橋逃去。
恰才公孫瓚雖躲過文丑一刀,頭盔連同帽纓幾乎被削去一半,系帶已斷,頭盔墮地,一時披發散亂,忍不住回頭視看,見自己馬快,文丑落在十步之外,心中正竊喜,不料文丑追不上公孫瓚,反手摘下長弓,牽指引箭,瞬間拉至滿弦。
公孫瓚大驚失色,暗道吾命休矣。
文丑弓馬嫻熟,箭術精良,眼中瞄定,右手松開,箭矢直向公孫瓚后心奔去。